第49章 遙等故人歸
第四十八章遙等故人歸
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水面，阿水悠悠轉醒。
她翻了個身，搖曳的水波，軟綿綿的水草，蕩阿蕩的。
“還是這水下最是好眠啊。”阿水惬意地在水裏抻了個懶腰。
走出水的時候，時間還尚早，不過若是往常這時候，青石那邊小山雀和傾城一般都起來張羅飯菜了。
難道說，還是沒緩過來？
她急匆匆地邁步進了傾城的屋子，床榻上居然空無一人。她四下搜尋了一圈，不止是傾城，就連小山雀也不見了蹤影。
私奔？！
不對啊，郎有情來妹有意，這裏又沒有惡婆婆，何須私奔？
“傾城——小山雀——”
她叫了兩聲，還是無人回應。
沒辦法，只好動用靈識。傾城和小山雀的額頭有水符，無論相隔多遠，她都可以找到他們。
果然，小狐貍沒有走遠，而是在後山的瀑布下。
一大清早洗冷水澡，傾城的身子才剛好就胡鬧。
阿水看到那坐在溪水裏，全身沐浴在洪流一般的瀑布下的某人。他穿着內衫，已經完全濕透了。膚色雪白的他，被冰冷刺骨的山泉瀑布洗刷得渾身發青，嘴唇已經沒了嫣紅而是變得青紫。
因為他的體溫，周圍被蒸騰起了迷蒙的霧氣。他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尊冰石像。閉着眼，雙唇緊閉，在袅娜的水汽裏，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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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了？抽的哪門子瘋呢？
阿水一慌，直接下到溪水裏，淌着水走到他近前。
“好傾城，你這是怎麽了？”
傾城沒有睜開眼，依然任憑溪水沖刷着自己。可是來到他近前的阿水卻發現，他已經凍得發青的肌膚上，一道道紅色的抓痕，因為他的膚色雪白，那紅色抓痕就顯得尤為觸目驚心。有一些地方甚至還在滲出血珠，不過，滲出來後馬上就被飛流直下的瀑布沖掉了。
這下，阿水自然看出來傾城的不對勁。
她俯下身，試探性地攬住了他。
“好傾城，你這是怎麽了？你想急死我嗎？”
聞言，那仿佛已經石化了某人，終于動了動身體。
他艱難地從她懷裏掙脫開來，又一次沐浴在水裏。
“阿水，我沒事，我只是在沐浴。”
“胡說八道，沐浴有這樣自殘的嗎？你把自己都抓破了，還有，這麽冷的水你一直冰着，是不想活了嗎？”
她瞪着眼，氣得面頰緋紅。那一雙明而媚的桃花眼，那麽的無辜，那麽的無邪。每一次，她看着他，教訓他，幫着他做決定，都是那麽理直氣壯。
為了他的姻緣，她甚至說去魔界就去魔界。
傾城癡癡地看着，癡癡地想——
可是，她終究什麽也不懂。
最終，他再一次在她對他的關懷和安排下，妥協了。
高大的他，落湯雞一樣被她拉着回到了屋子裏。她用寬大的布巾給他細細擦幹頭發，一邊擦一邊喋喋不休地指責他。
太陽終于升起來了，陽光開始變得灼熱。
他就坐在陽光鋪灑的窗下，聽着她的嗓音，像飯後的一粒蜜糖。
“對了，小山雀呢？她昨晚一直照顧你來的呢。”
才剛剛強迫自己的忘記的記憶再一次湧了出來——
漆黑的夜色，濃郁的欲望，冰涼細膩的觸感。
他被冷汗浸濕的身體，難耐而又焦灼。
他聽到了耳邊的一聲呻/吟，腦海中忽然繃着的那一根弦啪地一聲就斷了。
他睜開眼，看着和自己摟抱在一起的女人，蛇一般纏繞着他赤/裸的胸膛。
“傾城——”情動的女子，眼裏流淌着希冀的目光。
他的身子一僵，胸腔裏被狠狠一撞。
狼狽地爬起來，他的氣息粗重、紊亂。
衣裳半敞，那一件再熟悉不過的水青色衣衫自她肩頭滑落。
“傾城，你不再抱抱我嗎？”她的聲音透着一絲絕望的悲涼。
一股巨大的惡心感侵襲而來，攪合拉扯着他空空如也的胃。他趴在窗邊，幹嘔。
小山雀看着，忽然就大笑出來。
“你覺得惡心，反胃是嗎？和我赤、身、裸、體抱在一起讓你惡心得想吐是嗎？”她的神情在笑聲中變得乖戾。
沖下床，她疾步到他跟前，咄咄逼人。
“你對她就這麽忠誠？別的女人碰你一下你居然都厭惡至此！那她呢？我問你，那她呢？她在凡間和紫薇大帝的轉世被浪翻滾的時候可覺得過惡心？”
傾城吐出了大量的酸水，最後簡直要吐膽汁。
小山雀仰天大笑。
“好一個至誠至真的山火紅狐，好一個守身如玉的傾城公子，我恨你們！我詛咒你們！我用我的餘生，我用我的來世，生生世世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愛而不得，愛而不能，愛而無望！就和我……一樣……”
那個夜色裏，小山雀終于離開了。
離開了聖水寒潭，離開了她愛而不得的人。
後來，阿水終于确信她不會再回來了。
那時候，傾城已經好了很多，他病愈後依然喜歡穿紅衣，喜歡坐在青石上等她。不過休養了十幾日，他就已經可以下廚給她做蘑菇湯喝了。
又一日，阿水和他在樹下喝茶。
彼時聖水寒潭，一片祥和。精怪花草，有靈識的，沒靈識的，其樂融融。
阿水拿起小刻刀又在那邊樹樁上刻下一道，她的指尖在上面摩挲，默默細數。
傾城看着，心下了然。
“你在記錄我們從凡間回來的日子？”
阿水點頭。扔下刻刀，她又坐回茶桌，一手托腮。
“已經過了二十多天，凡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不知道那個楚幽大哥死了沒，嗯，凡人普遍死得早，能活過四十的不多。也不知道紫薇那個家夥變成臭老頭是什麽樣子。”
修長的手指輕輕放下茶碗，傾城眉眼低垂。
半晌，他才開口道。
“你若惦記他，便去看一眼吧。”說完，也不看她，而是望着遠處的潭水面。那裏，波光粼粼。
阿水有些猶豫。
“可你身體才剛好些，也不知道你在凡間動用術法的反噬還會不會加重。我——”
“如果你想去，那便去看看，我在這裏等你就是。”
傾城出聲打斷她。
說完起身，他走開去，紅色的一抹，豔過了後山的山茶花。
阿水站了起來，許久才呆呆地說一句。
“怎麽病了一場後，傲嬌了這麽多？”
目光又投向木樁上的刀痕，二十多條痕跡，每一下都代表了她的惦念。
“阿水——別走——”
狂風怒號裏，她記得他曾這樣對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凡間
繼妹：哥哥，我們什麽時候私奔啊？
董家哥哥：再等等。
繼妹：要等到什麽時候啊？我八歲來到你家，等你八年了！
董家哥哥：八年算什麽，我等那個二逼二十幾年了！
阿水：這才哪到哪啊，以後三千年你都得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