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貴府流浪漢
第五十九章貴府流浪漢
阿水的過往是一汪水，一汪沉寂在萬年不變之地的一處廣袤寒潭。她初現意識的時候，只隐隐約約能感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可是他們見不到彼此、摸不到彼此，甚至都不确定對方的是否真的存在。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感知。
後來，他們的靈力此消彼長。到了最後，她甚至出賣了封閉自己與他意識海相通的秘門。如今，他甚至能大大方方地随時進入她的意識，操控她的思維。
可是現在，佝偻在蔚藍色海洋中的男子，痛苦的神情卻讓她驚詫。
靜靜的意識海裏，蔚藍色的背景，一望無垠。
她撥開迷霧遲疑地走了過去，那個男子的身影她便看得更加真切。
“哥哥——”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發生了什麽，可是他高大的身軀因為痛苦已經蜷縮成那樣，是多大的苦楚呢？
地上的男子用盡氣力，撐起身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卻開出一朵詭異的笑。
“我真是被你的天真打敗了……”
阿水不明白他的話，蹲下身，伸出手撫摸掉他一額頭的冷汗。
“你受傷了？”
冰的眼神變得怨毒。
“是，都是拜你所賜，老子要玩完了！高興了？胸大無腦的家夥！”
血脈的溫情催生她想要靠近他的意念，雖然他看上去暴躁又不友善，嘴裏的話更是怨恨頗多，可她還是坐了下來，攬住了他因為莫名的疼痛而戰栗不止的身體。
他的身體好冰啊，冷得刺骨。她哆嗦了一下，卻将他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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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貼着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胸腔裏那顆勃發的小種子，帶着驚人的熱力。
一絲苦笑，蔓延在嘴邊。
天和地的抉擇，竟然是這樣無情。
明明是一脈相生，卻硬生生将它一分為二。至純至真的都給了她，讓她活在陽光下，活在幸福裏。而他呢，所有的怨念和冰冷都給了他，讓他蝸居在黑暗裏，默默承受苦楚。
如今，她的幸福終于有了種子，眼看就要落地生根。而他就要零落成泥，化作呵護她新生的土壤，将所有的靈力悉數交還。自己，只能永遠消失在世間。沒有人知道他來過，就像也不會有人知道他離去。
誰能告訴他？這一切，究竟憑什麽？
天道？
宿命？
還是那本殘破的妖典？
“哥哥……”
看着他漸漸渙散的瞳仁，阿水害怕極了，她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懂。
她抱着他的手臂在顫抖，一顆顆溫熱淚珠滾落砸在他面頰上，滑進他的領口，鑽入他的肌膚。
“你怎麽了？你究竟怎麽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好累啊，好疼啊，冰睜開一絲眼縫，隔着模糊的視線看着她。
“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不然……我會……死……”你因為他有了心的種子，若這顆種子長大，我便只能化作青煙一縷。
雖然，冰冷的意識海他已經待得夠夠的了，可他還是……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倒在樹下的阿水霍然驚醒過來。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四周漆黑且安靜，她抓着樹幹站起來，擡起頭只看得見頭頂那一輪明黃圓月。
胸口的那股巨大的疼痛讓她昏厥過去，之後她走進了她和冰的意識海。
他在向她求救，他說他快死了。
理清了思緒，她的一顆心開始惴惴不安。
她必須要走了，可是紫薇大哥他……
紫薇在夜晚守靈前又去了密室探望阿水，卻被丫鬟告知她下午的時候就出去溜達了，還不許他們跟着。
他剛到的時候，天還沒黑透。他只當她是在密室裏待得憋悶了出去透透氣。親自布置了晚餐，他坐在桌邊等她回來。
可是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她卻還是不見蹤影。
紫薇開始坐立不安。在他的內心裏是不願猜測她離去的緣由，只因經過了這幾日的大風大浪，他确信她和他的情誼非比尋常。
已然走到門口的他，又硬生生折返回來。
不會的，她不會再丢下他，絕不會！
時間一分一秒又溜走了些，他內心裏另一個聲音開始吶喊。
“可是她是沒有心的，你忘了嗎？”
沒有心，又如何會情動？不動情，又豈能和他生死與共？
可是，她臉紅的樣子，她依偎在他懷裏的樣子，還有她望着他的眼神，這所有的一切，真真切切，還抵不過那顆物妖莫須有的心嗎？
最終，他在天人交戰的煎熬中，等到了月上中天。
門外的家丁已經來催促他去靈堂，他整個人卻像一尊石像一樣枯坐在一豆燈前。
燈火随風擺動，映照在他的面色，一半鐵青，一半橘色，卻莫名吓人。
不遠處值夜的丫鬟仆從從未見到自家少主人這般樣子，皆吓得大氣也不敢出。
片刻後，他居然大笑出來。
桀桀的笑聲，在夜幕中，森然可怖。
丫鬟們終于受不了這樣的驚吓，狼狽着奪門而出。
密室的門大敞，大笑着的董霁堂從裏面走了出來。
夜已深，路上并不見太多人。可是偶有值夜的家丁遇到他，皆被驚吓得屁滾尿流。
不知道是誰，率先失聲喊了出來。
“大少爺瘋了——大少爺失心瘋了——”
如果真的能瘋，那該有多好？
他在夜幕中奔襲，四處叫喊着那人的名字。
徐氏和姣兒被下人攙扶着過來，卻被他大吼得驚吓當場。
“吩咐下人，将府中所有的火把、燈籠點燃，全都點燃，我要董府亮如白晝！”
半個時辰後，董府果然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董霁堂一處處找，一處處尋，這偌大的董府已然讓他翻了個底朝天。
可是那個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芳蹤難覓。
終于筋疲力盡，他依靠在一棵大樹上滑落下去。
天邊，已經泛起一抹魚肚白。
暗處的司命是目睹了全部過程的，他雖然不知道那個女妖精怎麽忽然就自己離開，可是他知道有一件事他冒死也得做。
那就是用仙法撫平了那顆樹上，她留給紫薇帝君的話。
“突發變故，暫離。待君歸位後，寒潭處尋我。”
他記得他寫過一出命折子，女主角躍下懸崖前也是這樣留言給自己的心上人。
“十六年後，斷崖橋旁，與君再相逢。”
那女子刻下文字時，絕不會想到有神仙攪局，當然了那個女妖精也沒想到。
司命不知道她不當面告別究竟是怕紫薇帝君不放人，還是因為目睹了紫薇懷中別抱其他女子，而醋性大發故意懲罰天君。
總之，女人不好惹。紫薇天君三萬年來順風順水，這一招惹，立馬狼狽成狗。
他用仙法隐匿了身子，慢慢踱到紫薇凡軀之前。
啧啧，看看，那個風度翩翩的天界俊青年的影子哪裏還有？
眼下這位，分明是一位精神失常的流浪漢大叔呀喂！
作者有話要說：
麒麟大哥被抛棄＋1
頹廢力Ma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