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翻牆

雖然白若水這麽說了,可冰糖還是對白日之事耿耿于懷,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絕對達不到阮翎君的要求。到時候,今日之事恐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

與其心驚膽戰地看人臉色,不如豁出去賭一把——逃吧!

于是趁着夜色,冰糖悄悄地拿着竹竿摸到了院落的牆角。月光森冷地照亮了瓦片,照亮每一寸凸起的棱角。冰糖咽了咽口水,祈禱這次一定要成功,便緊張地握起竹竿,心一橫,眼一閉,埋頭就沖了過去。

吸取了白日裏的教訓,她大大縮短了起跳的距離,終于成功飛了起來,身體劃過夜空,而不至于失去控制一頭撞死。哪知力道還是沒能掌握得恰,這一次不是太高,而是低了一點……真的,就那麽一點。

冰糖像麻袋一樣整個人挂在了圍牆上,前進不得,後退不得,落到了最糟糕的狀态。

“我嘞個大擦……”她吸着氣努力撐起身子,卻被瓦片上那些凸起的棱角研磨着肚腹,別提有多疼。雙腿不斷地蹭着牆撲騰,卻踩不到發力點,又不敢太過用力,以免倒栽蔥翻過去。

天啊,她怎會如此倒黴!

正欲哭無淚,忽然有人趁火打劫,拾起那根竹竿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屁股上。冰糖痛得直叫,痛罵道:“誰,哪個王八蛋敢打老娘屁股?”

她頭挂在外面,看不見裏面的情況。只覺風聲一呼,屁股上又挨了一記,痛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只好告饒道:“大俠,女俠,求你高擡貴手,別打了……我認錯還不行嗎。”

“知道錯就好。”寂夜裏傳來阮翎君清冷而淡然的聲音,不興波瀾,處變不驚。

冰糖內心卻有一萬頭神獸狂奔而過,被誰撞見不好,偏偏是他!這個鬼畜男,男女有別,他竟然拿起竹竿來打她屁股。

“少主……”冰糖苦着臉求饒,“求你放我一碼吧。”

阮翎君揚起的聲音裏似乎浮現了一絲笑意,對冰糖說:“你先告訴我,你在幹什麽?”

冰糖眼淚一收,腦中頓時閃過無數個念頭,明知阮翎君是明知故問,卻還是下意識扯謊道:“我……我在看星星,看月亮。”

“哦?”阮翎君笑道,這一回笑意分明,“用屁股看星星,看月亮?”

冰糖簡直羞憤欲死,使勁撲騰着兩條腿掙紮道:“我有這個愛好行不行,你管天管地,還要管別人的小怪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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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撲騰得歡了,身子驀然前傾,差點栽到外面去。要不是有人抓住了她的腳踝,她鐵定要當一回臉先着地的仙女了。

“我管不了你的怪癖,可我管得了,此刻你是要用屁股繼續看星星,看月亮,還是決定換成用頭看星星,看月亮。”阮翎君抓着她的腳踝,望着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不疾不徐,不氣不惱。

啊啊……這人怎麽這麽讨厭,看着別人痛苦,就格外愉快是嗎,該死的鬼畜男!

“少、少主,我知錯了,你快救救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這話不是謊言,倒立得太久,頭已經開始腦充血。

阮翎君聞言,輕輕一笑,卻只是拉了她一下,重新将她拉回剛挂上去時那個樣子,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在這裏幹什麽?”

冰糖簡直想給他跪下了,一把辛酸淚無語凝噎,只好如實交待:“你用眼睛看不就知道了,我在翻牆,我在逃跑。”她生無可戀地哀嘆道,只求速死,“現在你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求你別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這是你求人的态度嗎?”阮翎君竟然還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從容,望着大汗淋漓的冰糖,目光一沉,“你這般聰慧,為何總是如此任性,不聽管束。這樣的性子,到了哪裏都會吃虧。”

冰糖垂着兩段身體,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只是死心地閉上了嘴,不想再說話。

隐隐中,聽到阮翎君一聲幽幽的嘆息:“你跳下來吧,我接着。”

冰糖眼前一亮,後又緊張道:“你、你說話算話?”

“當然。”毫無起伏的音調裏,聽不出任何的詭谲。

冰糖別無他法,只好信他一回,用盡最後的力氣慢慢撐起身體,自圍牆上跳了下來。

他沒有食言,冰糖穩穩地落在了阮翎君的懷裏。春夜裏露水重,還留着一絲冬雪的寒意,冰糖被那雙手抱着,只覺周身都溫暖無比,傳遞着他身體的溫度。她忽然有些臉紅,別過臉去不敢去看那雙眼睛,可才一下腳,腳心卻驟然傳來劇痛,痛得她臉都扭曲了。

“你怎麽了?”阮翎君急聲問道。

冰糖吸着涼氣說:“有東西紮到我了……”

阮翎君讓她扶着他的背,親自彎下腰,擡起她的腳底看了一眼,用力将那東西拔出。伴随着冰糖又一聲慘叫,他嘆了一聲:“是竹尖,真不知你怎會這麽倒黴。”

我也想知道我為何這麽倒黴!冰糖哀怨地想道。

阮翎君擡起眼眸望着她,唇邊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染上了月光的顏色,那麽淡薄,又那麽溫柔,直軟到心裏去:“看來,定是上天要懲罰你做了壞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犯。”

明明說着讨厭的話,卻又為什麽做着令人心動的事。阮翎君竟然蹲下身子,讓冰糖爬上他的背。白日裏那麽冷厲無情的臉,此刻卻柔和得宛如一池秋水。冰糖一聲不響地爬上他寬厚的脊背,将手環到他的頸上。

氣息相貼得那麽近,讓冰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心跳得如此快,讓冰糖情不自禁臉紅到了耳根。幸好此時天黑,他看不見。

可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到底怎麽回事,她卻說不清楚。

“少主。”幽夜裏,冰糖喃喃喚道。

“嗯?”阮翎君道,一步一個腳印,踩得十分踏實。

冰糖欲言又止,硬着頭皮說:“讓我走吧,我真的……做不到。”

阮翎君沒有生氣,也沒有驚訝,他只是平靜地說:“還未開始,你就放棄了?”

冰糖聲音裏染上了一絲焦急:“我有幾分斤兩,我自有分寸。只是不想……”

“不想什麽?”

冰糖紅着臉,嚅嗫道:“不想耽誤了少主。”

似是聽到了阮翎君的低笑聲,那麽好聽,像一根發絲在她心上,輕輕撓着癢癢。他說:“我從第一天見到你,就相信你能夠辦到。難道,你自己就如此沒有信心?”

冰糖訝然道:“真的嗎?你真心這麽認為?”

阮翎君微微回過頭,對上冰糖明亮的眼眸,兩人的臉幾乎要貼上了,近得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冰糖慌忙直起身,重新窩回他的背上,喃喃道:“昨日那個女子,應該比我更優秀,連她都……”

她屏息靜氣地聽着阮翎君的聲音,并沒有從中找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他只沉聲道:“你又如何知曉,她就比你優秀?我與你,不是說好了要同舟共濟,事不成,就一起死嗎。”

事不成,就一起死。多麽浪漫而誘惑的謊言,卻每每都能令人迷了心神。

冰糖不再開口,只靜靜地卧在阮翎君的背上,仍由他穿過長廊,走過花.徑,甚至同迎面巡邏的家丁打個照面,将她送進阮芷憐的卧房。

拿了些傷藥,他讓冰糖坐在床沿,将腳輕輕擱在自己的膝上,小心地脫去了她的鞋襪。血流得不多,傷口并不嚴重。阮翎君用軟布蘸水擦去污泥,再将藥粉緩緩倒在傷口上,最後系上了白潔的綢布。

燭光将他臉上的側影映得輪廓分明,他的眼神專注在手上的動作,透過額前的碎發,甚至能看到他輕輕顫動的眼睫,是那麽溫柔。

少主是一個體貼溫柔的人,小姐莫要怪他。

原來,若水所言不欺。他溫柔起來,當真就如一潭秋水,攪得一顆芳心方寸大亂。

“明日練功就不必了,靜養一日,我想傷口很快就能結疤。”阮翎君放下她的腳,淡然說道。

冰糖縮起光赤的雙足,心跳得很快。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卻時不時要偷偷觑一眼,将歡喜暗藏于心間。

“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發生。冰糖……”他凝視着她的眼,聲音沉下來,一字字道,“從今往後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保護自己,是你第一個需要保證的。明白了嗎?”

就連責備的話語,都那麽體貼動人。冰糖咬着嘴唇,乖乖地點了點頭。擡眼去望他,卻只是望見他無動于衷的表情。

啊啊,這種禁欲冰山鬼畜男,看久了竟然真的會上瘾……

見她已經無礙,阮翎君就不便多留了,他起身準備離去,忽然被身後女子拉住了手腕。

回眸望去,只見她靈動的眼眸中盈動着火苗的光影,如此熟悉,卻又如此動人,竟令他心神一蕩。

“我會記着的。”冰糖花癡地看着他,吃吃笑道,“少主你也早些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阮翎君扯了扯嘴角,不動聲色地将她的手拿開。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就轉身默默地離開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好久,冰糖都沒有緩過神來,內心湧起從未有過的激蕩,像一下子掉進了蜜壇裏,甜得她只想站起來瘋狂地大叫。

于是,作為一個職業騙子的冰糖姑娘就在這個夜晚,遭遇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難題——如何攻略一個冰山鬼畜男?這事關她一輩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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