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盟友
論如何攻略一個冰山鬼畜男?冰糖遇到了人生中頭一個令她棘手的難題。
大小姐調.教計劃,第四日。
冰糖難得受阮翎君“恩賜”放了半天假,但是她卻無心偷懶,反而起得比平日裏還要早。此時她正躲在柱子後面,像個跟蹤狂似的密切關注着阮翎君的一舉一動。
卯時晨起,阮翎君便提劍于院中舞劍,飄逸的劍法與潇灑的身影,在漸漸升起的旭陽中一如高山仰止的聖人。
辰時用過早膳後,他便自書房裏讀書,閑時會取來一把剪子到花園裏休憩,将新冒出頭的桃花嫩枝剪下,持于手中細細地端賞。負手挺立于桃花樹的阮翎君,一襲白衣似雪,俊逸的容顏上漾起柔軟的笑意,宛如谪仙一般動人心魄。
随後直到午膳之前,他除了巡檢一遍莊內事務外,便是在書房中忙碌。
瞅着他四處漫步的時機,冰糖刻意拿起那柄木劍,佯作揮舞。阮翎君瞧見她的人影,并未出面招呼,卻是躲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柔弱似水的女子正持劍舞動着劍花,合體的衣裙包裹着她窈窕有致的曲線,在她一轉一揮之間,寬大的衣袂随着劍鋒舞動,宛如一朵逐漸盛開的桃花。
“不是讓你好生休息,不必勉強了嗎,你怎的偏要不聽我的話。”話這麽說着,他的臉上卻噙着溫柔的笑意,走到冰糖面前道,“你怎會這套劍法,莫非是伶俐教你的?”
冰糖眨了眨眼,仿佛被發現後不好意思地閃動着雙眸,有些羞赧地低語道:“實不相瞞,一早望見少主舞劍的身姿,甚為驚豔,于是這才班門弄斧,讓少主笑話了。”
阮翎君眸中掠過一絲訝異,驚疑道:“只看了一遍,你便已記住那麽多?”
冰糖垂眸一笑:“只是依樣畫葫蘆罷了,少主莫要笑我。”
阮翎君的面容笑意更深,他凝視着冰糖靈動的水眸,似有深思。須臾,便自她手中取過木劍,贊然道:“你功底雖然薄弱,但記憶力甚佳,若每日都堅持苦練,他日必能成器。”
“少主這是……”冰糖受寵若驚。
“好生看着,我可不輕易收徒。”阮翎君莞爾一笑,迷得冰糖頭暈目眩,沉浸在粉紅色的海洋裏無法自拔。
他雖持着木劍,目光與神色卻并無兩異,那柄木劍在他手中便有如得到了靈性一般,散發出铮然的劍氣。日上枝頭,晨風徐徐,飄逸的身姿與凜然的劍氣交纏輝映,就如電影裏的畫面一樣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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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劍法舞畢,阮翎君将木劍交還給冰糖,和悅道:“看清了嗎?”
冰糖哪裏看夠,腆着臉假裝迷惑:“有一處地方我有些不懂,可否請少主再來一遍?”
瞧着她好學的模樣,阮翎君又怎會拒絕,便道了一聲:“也好。”遂而又舞了一遍。
遂而又問:“看清了嗎?”
冰糖搖搖頭:“你耍太快了,慢一點再來一遍。”
阮翎君無言望着她,心情複雜地又又來了一遍。這回舞畢,他臉上的神色已經沒有了最初那般喜悅,将木劍推出,叮咛說:“你自己動手琢磨琢磨,光看沒有用。”
冰糖只好失落地接過來,可又哪裏記得起他都耍了些什麽,光顧着看帥哥了,連先前記住的那些劍式都忘得一幹二淨。她尴尬地站在原地,阮翎君也沉默着陪她一起站着。
日光輪轉,終于,冰糖還是鼓起勇氣轉過頭,讪讪地笑道:“少主,我好像都忘記了……”她豎起一根指頭,小心翼翼地說,“再一遍,最後一遍,好不好?”
阮翎君目光含着深意,臉色微冷,緩步走上前來。卻并未接過木劍,而是抓住了冰糖持劍的手,連手帶劍包覆于掌心。男子剛毅的氣息驀然萦繞耳際,令冰糖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若有你這般的弟子,師父非得氣死不可。”他取笑着,言語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握着冰糖的手極緩、極仔細地一一講解劍法的訣竅。
冰糖只覺得胸口砰砰直跳,比方才跳得更快,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以及他寬厚的胸膛所傳出的,屬于他的心跳聲。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凝望那雙眼睛,深幽靜然,宛如深潭,望不見底。他的目光轉過來,也深深地望住了她,沉穩的呼吸交纏着她的呼吸,仿佛随時随刻都會更加緊密……
“看什麽?”阮翎君冷冷瞪了她一眼,“專心一點。”
冰糖驟然被冷水潑醒,茫然無措地眨了眨眼,連聲道:“哦,哦……”
聞得一聲幽幽的嘆息,阮翎君松開她的手退至一旁,負手肅然道:“習武分心是大忌,不但傷己,更會傷人。你不可再如方才那般三心二意,聽見了沒有?”
冰糖大失所望,點了點頭應聲道:“是,少主……”
卻又聽得阮翎君說:“既然你已是天水莊的大小姐,此刻起你就不再是冰糖,而是阮芷憐。你也不必再稱呼我少主,你我将以兄妹相稱,知道了嗎?”
冰糖怔然睜大了眼睛,豈止是失望,簡直是絕望。都要以兄妹相稱了,那豈不意味着她永遠沒有機會了嗎?
可她不能說不,萬一心底那點小意思被阮翎君察覺,別說是機會,就連相會都不再可能。盡管百般不樂意,她也只得應下來:“是,哥……”
阮翎君點點頭,面容稍稍轉柔:“芷憐,好好練功,哥今後還要指望你。”
他的目光深沉,每一個字都帶着幾分重量,教人無法輕視。冰糖深深嘆了口氣,抓着那把木劍暗恨自己因小失大,萬分別扭地揮舞起來。
幸好下午的文課都是在阮翎君的書房裏進行,她有半日的時光可以與他單獨相處,這便成為冰糖最幸福的時光。吸取了練劍的教訓,冰糖為了讨阮翎君的歡心,十分刻苦地看書,總是能找到不懂的地方請阮翎君授業解惑。哪怕頻繁到嚴重影響了阮翎君自己的事務,他也只能耐下性子一一答解。
“哥,這個地方是什麽意思?”
“哥,這個人想表達什麽?”
“哥,這個字怎麽念……”
直到夕陽落下,夜幕四合,冰糖萬分滿足地合起書卷,頓覺原來文化熏陶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為什麽當初她就沒好好念書呢?不過浪子回頭,現在發現也為時不晚,她興高采烈,神清氣爽地去吃晚飯了,留下阮翎君獨自面對堆成山的雜事,絲毫都沒有完成,對着孤燈輕輕地撫了撫額。
不出所料地,冰糖又被葉伶俐堵在了幽暗的小角落裏,毫不猶豫地——壁咚。
“看你這一副偷腥貓兒的嘴臉,真是教人看不下去。”葉伶俐依舊毒舌,連帶着眼神都滿是嫌惡。
冰糖怡然自得地說:“看不下去,你不也看了一整天了嗎,有什麽好嫉妒的。”
葉伶俐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我會嫉妒你?少主乃人中龍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得上他嗎?”
“真愛是不會在意身份差別的,對不對啊,少主?”冰糖得意地說,朝她身後望了一眼。
葉伶俐一愣:“少主?”
她一回頭,身後哪有人影,突覺胸口竟被人摸了一把,頓時惱羞成怒,厲聲大喝道:“冰糖,你這個女流氓!”
冰糖矮身鑽過她鐵一般的細手臂,動作快如狡兔,舉起手中之物揚聲說道:“你叫我什麽?別忘了,我可是大小姐!”
葉伶俐看見那樣東西,臉色更為鐵青,緊緊握起雙拳自銀牙從艱難吐出幾個字:“還、給、我!”
冰糖絲毫不受威脅,拿着拿東西對着燈光和明月,細細地端賞:“想不到,葉伶俐女俠也有這麽柔情似水的時候,竟然會繡荷包。據我所知,姑娘家繡荷包,可通常都是為了心愛的男人。葉女俠,你這荷包是預備給誰的呀?”
葉伶俐火冒三丈,如猛虎撲兔朝冰糖撲去,卻不知這小崽子練了什麽邪功,竟然被她給躲了過去。待她雙目冒火,想要回身再撲時,就見迎面走來幾個家丁,正打着燈籠巡視。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幾乎在一剎那,葉伶俐迅速起身,撫了撫束于腦後的長辮,甚至還用指尖輕繞着發梢,好一個嬌羞女子!
冰糖嘆為觀止。
“小姐,葉姑娘,夜已漸深,還不休息啊?”家丁微笑拱手道。
冰糖露出甜甜的笑容,對家丁說:“我正與葉姑娘在此賞月,馬上就回房歇息。幾位大哥辛苦了。”
家丁們受寵若驚,連連說道:“多謝小姐關照,那小的們就先行告退了。”
冰糖點點頭,堆着一臉假笑,朝那些家丁揮了揮手:“拜拜~”
當她再轉過身來時,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眯起的雙眸露出了一絲只有狐貍才會有的狡黠:
“現在,讓我來猜一猜。究竟是哪位風流公子,讓心如鐵石的葉姑娘動了心吧。”
她眼看着葉伶俐的臉色在月光下一分一分地變白,嬌潤的紅唇揚起笑意,一對明眸亮若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