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芷憐小姐
對着光看去,冰糖實在看不出這荷包上究竟繡了什麽,目中能及,完全是一團四處打結的線嘛。她神情複雜地對葉伶俐說道:“看這畫風,原來你是抽象派的,似乎不太符合少主的品味呢。”
葉伶俐羞紅了臉,上前便要奪,又被敏捷地閃過。她粉頰通紅,一雙眼死死盯着冰糖,恨不得吞了她,又不敢對她怎麽樣,只粗聲粗氣道:“跟你有什麽關系,快還給我!”
冰糖心懷憐憫地投去目光,小腦瓜一轉便有了答案,幡然醒悟道:“哦……原來是給白若水的呀,怪不得呢,看上去還有點可愛。”
葉伶俐本就嬌羞的容顏更是紅得徹底,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誰誰誰說是給他的,還有哪哪哪裏可愛了!”
在冰糖饒有興味地目光下,她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極輕極、輕地問道:“真的……可愛嗎?”
冰糖皮笑肉不笑地,認真地說:“可愛呀,他一定會喜歡的。”
葉伶俐紅着臉,上前奪回自己的寶貝,緊緊地捏在手裏。她雙眸中脈脈含情,咬着唇又問:“你說的可是真的,他真的會喜歡?”
冰糖露出一副狐貍似的微笑,不動聲色地靠近了葉伶俐,一手搭上她的肩膀,靠在她耳邊說道:“你把它送出去,不就知道答案了嗎?”
葉伶俐全然忘了先前的舊恨,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可是萬一他不喜歡的話,我、我豈不很難堪?”
“縱然他不喜歡這樣東西,只要喜歡你的人,不就好了?”冰糖緩緩地說,聲音溫柔而誘惑,循循善誘着,吸引獵物落網。
葉伶俐聽她這一言,更加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地低下頭:“你在說什麽……我、我只是想送個荷包,沒……沒有別的意思……”
眼看這母老虎竟然嬌羞如白兔,看來小肥羊配大灰狼,果然是官方絕配。于是冰糖收緊了握住她肩膀的力道,聲音也壓得更低,一字一字鄭重地說道:“我可以幫你把它送出去,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葉伶俐沉浸在少女的夢幻幻想中,乍聽這一句,頓時清醒了過來。她推開冰糖,口吻堅決道:“我是不會幫你接近少主的,你想都不用想。”
方才還一副閨蜜間無話不說的親密,這會就翻臉不認人,女人啊女人,真是難搞!
冰糖瞧着她态度強硬的鄙夷模樣,潤唇彎起,巧聲笑道:“誰說我要你幫我追求少主了。你可別忘了,我是個騙子,騙一個男人的心,有何之難?”她一步步走近葉伶俐,凝着她的雙目緩緩說,“我只需要你做一微不足道的小事,絕不會讓你蒙受背叛之冤。而為了報恩,我一定會讓白若水愛上你,這個交易……如何?”
葉伶俐将信将疑,蹙起雙眉,警惕地打量她:“你要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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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眸中的笑意更深,一字一字,分外清晰地吐道:“我要你告訴我關于阮芷戀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葉伶俐不信她能耍出什麽花來,所以當場便答應了。她們圍聚在阮芷憐的廂房裏,窗外月色凄冷,尚有涼風呼呼而嘯,屋內卻熏香沁人,光影重重。冰糖朝她使了個眼色,葉伶俐猶豫片刻便開了口。
“芷憐小姐和你不一樣,她身來體弱,幼時又喪母,因此老爺和少主都非常疼愛她,将她當成了掌上明珠,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就怕驚吓了她。”葉伶俐徐徐回憶道,“這樣的生活本來也平靜無事,一直到,老爺患了重病,不幸身亡,少主在悲痛之中接下了天水莊這個重任。”
阮翎君成為天水莊少主後,日益變得繁忙起來。而阮芷憐還未從喪父之痛中緩過神,唯一親近的哥哥就已離她而去,令她郁郁寡歡,終日不能眠。她是個心事重的女子,那般憂愁看在葉伶俐的眼中,更覺憐惜。于是葉伶俐向阮翎君提議,時常帶小姐出去透透氣,也好讓她的精神恢複一些。阮翎君同意了,并對自己忽略了妹妹感到內疚。
可是葉伶俐沒有想到,禍事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初時,阮芷憐跟随哥哥出莊游玩,參加各大名門子弟設下的宴會,回家時雖疲憊不堪,但臉上逐漸展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随着她出頭露臉的時日增多,那些傾慕于她的公子們也便紛紛派人上門來求親,讓阮翎君這個當哥哥的,都有些不知所措。
某日,阮翎君問她:“憐兒,你想出嫁嗎?”
阮芷憐一雙明眸望着自己的哥哥,嘟起了粉嫩的小嘴:“憐兒想陪着哥哥,不行嗎?”
阮翎君失笑道,摸了摸她的頭:“可你又不能一輩子陪着我。”
阮芷憐便說:“但哥哥會寂寞。”
望着她認真而憂慮的眼神,阮翎君暖聲一笑:“這麽說,我得提前先給你找一個嫂子了。”
阮芷憐沒有說話,只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眸靜靜地望着他,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為嘆息。
聽到這裏,冰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說:“戀兄……哦不,戀父情結啊,這種林妹妹般的女子,的确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臂膀,才能讓她們安心。”
葉伶俐雖不知她叽裏咕嚕都在說些什麽,只橫眉道:“你可別瞎說,壞了小姐和少主的名聲。”
冰糖賠笑道:“那……少主打算真的給她找個嫂子?”
“等你放下你的腿,我再跟你說。”葉伶俐看着一腳翹在另一條腿膝蓋上的冰糖,一臉嫌惡地說,“就你這流氓樣,和芷憐小姐相比,根本是雲泥之差。”
冰糖放下腿,也不氣惱,端正地坐好,使了個眼色叫她繼續。
葉伶俐嘆了口氣,幽幽地回憶道:“跟随少主應酬之後,不僅多了那些提親的人,小姐也交了不少的手帕交,關系甚為親密。起初少主也并不在意,莊裏事務繁多,有時小姐晚歸,都還不見少主回來。因為當小姐漸漸開始夜不歸宿時,我也難得能見上少主一面,告知于他。為此我勸過小姐,小姐只說,是她的姐妹們挽留她留宿,她不會拒絕。我也就不好再追問什麽,……現在想來,真是蠢。”
“嗯,的确蠢。”冰糖支着下巴又翹起了腿,點點頭幽然道,“她只怕早已被某個男人勾去了魂,樂不思蜀到連家都忘記了。”
葉伶俐臉色一變,驀地揪住冰糖的衣襟,厲喝問:“你是怎麽知道的?說,你是不是那個男人的卧底?”
冰糖耐着性子推開那只手,好聲好氣地說:“姐姐,不要一言不合就動手好嗎?咱們雖然不是君子,那也是巾帼本色。這種狗血劇情随便一想就能想得出來嘛。”
葉伶俐猶疑不定:“當真?”
冰糖怡然颌首:“騙你是小狗。”
葉伶俐這才恢複冷靜,重新坐了下來。冰糖連忙便問:“所以,少主是什麽時候才發現你家小姐偷……咳,幽會男人的?”
葉伶俐橫了她一眼,悶聲說:“少主無意間發現了一封書信,便是那個男人寫給小姐的情詩,約她三更時分在指定的地點相見。少主雖然震怒,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小姐,三更就親自領着人埋伏在那裏,來個守株待兔。”
“這大哥也真是勞心勞累,人家明明就是自由戀愛,他憑什麽幹預。”冰糖不屑一顧道。
“你在說什麽?”葉伶俐睜大了眼睛,一雙杏眼咄咄逼人,“婚姻大事,當然奉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小姐這樣私下裏與男人幽會,是在玷污自己的名節!”
冰糖暗暗吐了吐舌頭,把萬惡的封建主義罵了個遍,面上仍然堆起笑容道:“是是是,接下來呢?那個男人來了嗎?”
葉伶俐消了火氣,臉色又怒轉而變成了一股奇怪的神色,迷惑凝聚在眉間:“沒有,少主埋伏了一整夜,都不見半個人影。”
“是不是他發現了端倪,所以逃走了?”
“不可能。少主行事一向小心謹慎,只帶了兩個身手矯健的仆人前去,不可能打草驚蛇。”
“那就是其中一個是內鬼。”
“那更不可能了。那兩個人都是自小就長在天水莊,和少主是發小,都對芷憐小姐疼愛有加,視如親妹。”
冰糖這下子有些好奇起來,慵懶地躺在她柔軟的床褥上,支起頭啃着一只桃子呢喃道:“這究竟是為什麽?”
葉伶俐壓低了聲音,探過頭來,燭影将她凝重的臉龐打上了一絲詭谲的陰影:“我無意間聽少主談及,說那封信其實是誘餌。打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交給芷憐小姐,而是為了讓少主發現設下的圈套。”
冰糖一怔,怔得都忘了桃子還在嘴中,就一個激靈坐起來。她直覺,接下來終于到了重點。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問:“然後呢?”
葉伶俐回憶起那日的情形,神色十分悲戚,喉中似還有哽咽之聲,輕輕地道:“少主十分生氣,訓斥了小姐一頓。哪知平日裏言聽計從的小姐,竟然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僅毫不知羞恥,還頂撞了少主,責怪少主根本不在乎她,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少主氣結,揚手打了她一巴掌,讓小姐愣了很久。随後她就哭着跑了出去,一直跑出大門,少主也沒讓人去追。”
結果這一去,竟然就是永別。
冰糖若有所思地啃着桃子,細細地、慢慢地嚼着,她想起阮翎君吃飯時無意識那聲輕喚,想起他緊握她雙臂時那深深的眼眸,又想起怒斥時他蒼白的臉色……唉,冰山只露尖尖角,道似無情,卻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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