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菁菁夫人
阮翎君正在書房裏面忙着,茶香清幽,陽光暖人,一派惬意與自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地,自月洞門便傳了過來,打破了這唯美的平靜。
“何事驚慌,有話歇一歇再說。”他啜了一口茶,氣定神閑。
白若水大喘着粗氣,滿面都是潮紅:“小姐……小姐和伶俐……上街去了!”
阮翎君還以為什麽事,目光繼續落在書頁上,淡淡地說:“我又沒限制她的自由,何況還有伶俐跟着。”
白若水一口氣緩上來,這才說出了後半句:“她們救了一個姑娘回來。”
阮翎君自書頁上擡起頭,眉心微微蹙着,但也無可奈何:“讓那姑娘休息好了,就打發她走吧。”
白若水穩住氣息,終于能夠平靜而準确地列數道:“為了救這個姑娘,她們打翻了豆腐攤,瓜果攤,還有客棧桌椅若幹。另外,還欠了五十兩銀子,是那姑娘的住宿錢。”
“啪”的一聲,阮翎君的臉色都青了,勉強克制住自己才沒有發出怒吼,牽了牽嘴角平靜地說:“她們在哪。”
“在小姐房裏。”
女子哭哭唧唧地沒有一刻停歇,一邊道謝一邊哭,哭得兩只眼睛都腫了,還在哭。
葉伶俐一個頭兩個大,抓狂地敲了敲自己額頭,湊上去對那姑娘說:“別哭了成嗎?都已經沒事了,我可不是請你來我家裏哭的,多不吉利!”
女子果然止了哭聲,一雙明眸泫然而泣,但忍住沒有發出聲音。
葉伶俐徹底瘋了,緩緩回身對着門柱使勁地撞着頭。冰糖倒是顯得平靜多了,她沒有葉伶俐那般俠肝義膽,甚至對于苦難,早已經麻木。禮節性地輕撫着女子修長的手,慢慢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姑娘可否告知?”
女子用衣袖拭着眼淚,正準備說,門外又踏進兩個高大的人影。
白若水好奇地看着葉伶俐,粲然一笑道:“伶俐,你在練鐵頭功嗎?”
葉伶俐白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麽,又欲言又止,臉上微微發紅扭過了頭去。另一個男子目光雖然靜若止水,卻宛如深潭一般望不見底,他負手立于床前,看着女子柔聲說:“說吧,不用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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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對他肅然的神情感到了些許的懼意,冰糖連忙為她解釋:“這位就是天水莊的少莊主,阮翎君。你不必在意他,他天生就長了一張別人都欠他的臉。”
阮翎君劍眉輕蹙,狠狠地剜了冰糖一眼。
女子稍稍安下了心,略作思索,便揚聲嘆了口氣道:“小女名為菁菁,本是一名孤女,幸得相公收留,便做了他的陪讀。今年相公打點好行裝準備入京考試,小女怕他一路寂寞,便與他一同上路。哪知在路過這個地方時,相公忽然遇到了熟人,兩人相談甚歡,徹夜未歸。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久留,便獨自回了客棧。哪知……”一滴清淚劃過秀麗的容顏,她又哭了起來,哽咽道,“哪知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冰糖悄悄嘆了口氣,阮翎君則是毫無反應,慢聲說道:“那位友人,你可知姓甚名誰?”
菁菁搖了搖頭,只用衣袖抹着眼淚。
“長什麽模樣,可還記得?”
菁菁也搖了搖頭,嗚咽道:“我只匆匆見了他一面,一個婦人家,也不便盯着別人瞧。因此不記得他長什麽模樣。只記得……”
她頓了頓,衆人一齊轉向她:“只記得什麽?”
她幽幽地嘆了一聲,似在回憶,又似迷茫,最後輕吐出一句:“只記得他腰間配着美玉,晶瑩如雪,手裏還拿着一把骨牙制的扇子,風流倜傥,頗受姑娘的喜愛。”
幾個人都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阮翎君紛紛葉伶俐守在菁菁身邊,叫上冰糖和白若水回到大廳。好一會,誰都沒有說話,終于,白若水率先打破了沉寂,不确定地說:“方才那位姑娘所言若真,那個友人莫非是錢威公子?”
阮翎君不予置否,端起清茶啜飲一口,轉向冰糖:“你怎麽看?”
冰糖百無聊賴地支着胳膊,接過丫鬟端來的茶,不緊不慢地說:“我沒什麽想法。”
阮翎君凝住她,又問:“為何?”
冰糖朝天翻了個白眼,聳了聳肩:“因為我騙人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白若水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小姐是說,菁菁夫人在編造謊言欺騙咱們?”
冰糖急忙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一臉為難:“我只是說,我曾經用過這招去騙人,但也沒說,別人此言就都是騙人。所以我沒什麽話可說。”
阮翎君放下茶盞,只說了一句:“我明白了。”他便站起身,叫來丫鬟吩咐道,“給菁菁夫人收拾一間客房,讓她暫且住下。”
白若水從椅子上站起,憂心地望向少主:“少主,此時正是多事之秋,您要留下菁菁夫人,恐怕是個變數。”
阮翎君卻意味深長地看了冰糖一眼,唇角彎起露出一絲笑容:“沒有變數,就沒有突破。沒有突破,就只能等死。你說是不是,神騙女俠?”
得咧!冰糖毫不客氣地丢給他一記白眼。
回到房內,菁菁已經平複了許多,葉伶俐正在給她梳洗。冰糖邁進門,對兩人說:“少主已經答應,讓菁菁夫人暫住此地。等找到更為合适之地再說。”
葉伶俐應了一聲:“好。”便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菁菁卻顯得無精打采,她自顧環視着屋內精巧細致的擺設,名貴的珊瑚樹,巧奪天工的梳妝臺,幽幽地說:“小姐的閨房可真是無與倫比啊,看得出,布置這間房間的人,一定用了很多心思。”
冰糖只是随意應付了一下,反正這房子也不是她的。
“只是同樣乃天涯淪落人,有人富貴加身,有人卻窮困潦倒。蒼天不公,才會有那麽多掙紮于苦海的人,不斷細數罪孽,又繼續犯下罪孽。”
冰糖僵硬在那裏,猛然轉身,那女子仍然笑意妍妍地坐在她的床沿上,溫柔的笑意溢滿了明亮的眼,燈火拂在她臉上,甚至有一種陌生的錯覺。
她的臉……難道在變化?
“菁菁夫人,你的行囊已經準備好了。”葉伶俐推門而入,吓得冰糖一個戰栗。她再回頭時,菁菁的容色已經恢複如常,絲毫不見方才時那般詭谲。
走出房門的時候,菁菁特意向冰糖福了一禮,吐氣如蘭,笑靥如花:“多謝小姐和少主救命之恩,菁菁謹記在心。”
她走以後,冰糖只覺心頭砰砰直跳,那種感覺她許久未曾有過。那是大難臨頭的預感,讓她冷汗涔涔。
一夜未眠,冰糖簡直要瘋。可一大清早,葉伶俐又來掀她被子,義正詞嚴道:“家裏來了客人,你還賴床,就不怕人家笑話。”
“她若敢笑話我,我就叫她滾。”冰糖用雙手擋住陽光,在床上翻滾掙紮。
“喲呵。”葉伶俐尖刻的笑聲裏透露着鄙夷,“還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別忘了,你的生死可完全在少主的一念之間。”
該死的,萬死的封建主義社會!冰糖強撐着熊貓眼,打着呵欠一邊洗漱一邊更衣,待走到花園裏時,遠遠地就聽到了悅耳動人的箜篌之音。
曲調叮咚有聲,連撥而去,有如仙女下凡一般唯美動人,教人心神蕩漾。她順着樂聲尋去,早已看見一個挺拔的白衣身影,正負手而立,站在客房的門前,靜靜地聆聽着。
微風拂來,捎來朵朵桃花落在他的衣肩,也落在那自琴弦上輕撫的纖纖巧手上。菁菁低頭撥弄着琴弦,阮翎君的目光則深深凝望着他。雖然兩人都一語未發,卻已讓人覺得,他們的神思早已相融,癡戀地糾纏。
一陣酸澀湧上了鼻尖,冰糖模糊了視線,不由自主退後了兩步。她捂着嘴轉過身,肩膀碰上了枝葉,驚動了琴音。她也顧不得,就像個失敗者一樣狼狽地逃竄,再也擡不起頭。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這篇已經全文存稿,所以某菲不甘寂寞,又開了一個新坑,嘗試一下重生題材,雖然它已經熱過去了……(好吧,某菲一直都這麽後知後覺_(:зゝ∠)_)将同時連載,有興趣的姑娘可以收藏一下~《放開那只病嬌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