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狐貍精
“我說那個菁菁就是個狐貍精!”葉伶俐義憤填膺地叫嚷道,“枉我還盡心盡力救她出魔爪,還替她好生打理行裝。沒想到她才來一天,就公開勾引起少主來了!”
冰糖窩在床上,沒精打采:“你小聲一點吧,別人會聽見的。”
葉伶俐是個暴脾氣,睜圓了杏眼怒喝道:“聽到又如何,我還怕她聽不到呢!”
好巧不巧,門幽幽地開了。葉伶俐一句話還未說話,舌頭就打了結,僵硬地轉過頭去,卻見菁菁拎着一個雕花食盒步态輕盈地走了進來,臉上挂着歉意的笑容:“小姐,葉姑娘,多謝昨日出手相助,菁菁一點心意,還望兩位收下。”
葉伶俐怒不可遏,指桑罵槐地說:“那可不敢當,萬一吃壞了肚子,豈非得不償失?”
菁菁仿佛沒有聽懂,仍然含笑道:“此時還正春暖花開,尚未到仲夏,吃食沒那麽容易壞的。”
葉伶俐胸中一口氣正待爆發,冰糖揚起頭制止了她:“多謝菁菁夫人,只不過我吃慣了廚娘的手藝,一時半會改不過來。還請夫人不要見怪。不知夫人昨夜睡得如何,府上諸物是否合夫人的心意?”
她一口一個,将“夫人”兩個字咬得極重,面上卻是毫無表情,眼睛裏甚至還帶着笑意,一種想殺人的笑意。
就算再白癡,也該察覺到了異樣。菁菁臉上露出了難堪的神色,她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望了望怒氣沖沖的葉伶俐,又瞧了瞧綿裏藏針的冰糖,一張俏臉有些發白,低眉嚅嗫道:“兩位恩人,菁菁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才會使兩位恩人心有不悅。如若菁菁叨擾了二位,菁菁願意立刻就離開。”
她蒼白的臉色透露出驚惶,像只迷路的小鹿一般不知所措。冰糖雖然不喜歡這樣心機太深的女人,但她看來也着實可憐,便揮了揮手:“你能不能走,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你還是問問那個願意站半個時辰聽你彈琴的男人吧。”
這句話讓菁菁眼前透出了光亮,她掩唇笑道,美目間流動着動人的光澤:“原來小姐是為了此事而賭氣。”
“誰、誰說我賭氣?”冰糖立刻反駁道,“我只是看不慣他那副傻樣,賞樂就賞樂,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板凳嗎?”
菁菁掩唇笑着,不知怎的,有一抹異樣的光自她眼底飛逝而過,很快就消失無蹤。
一大清早的心情都被毀得幹淨,冰糖握着劍柄,意亂心煩地恣意砍切着樹木。身後,那一板一眼的肅然口吻揚聲喝道:“它們又沒有得罪你,你何苦叫它們受罪。”
冰糖連頭也沒有回,悶聲回敬道:“常言道,父債子還。它們雖然沒有得罪我,可誰讓它們跟錯了主人,就活該被人欺負。”
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芷憐,別像個孩子似的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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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停了下來,秀豔的臉龐滿是悲欲的神色,但她執意不讓阮翎君看見。芷憐,芷憐,他的心裏只有芷憐。如今,又多了一個菁菁,卻始終沒有她。
“我累了,走了。”
她哐當一聲扔下劍,正欲離去,手臂卻被拉住。阮翎君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擰起眉頭略帶責備地說:“你在跟誰鬧別扭,難道你還不清楚,你時刻會遭遇毒手?”
冰糖索性也說開了,冷冷地一笑:“我不過是個賤命一條,遭遇毒手又如何。倒是少主你,終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二支點,就算第一個沒有了,也不會太難過。”
猝不及防地,阮翎君一扯她臂膀,伸手掴了她一巴掌。
冰糖錯愕地捂着紅腫的臉頰,心潮幾度翻湧,狠狠地瞪着阮翎君。阮翎君的臉色也黑如焦炭,柔軟的薄唇早已發白,他盯着冰糖,壓着聲音斥道:“你再說一次,我就讓你沒命走出這裏。”
冰糖的淚珠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咬着舌尖忍住才沒有掉下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傷懷的笑容,說:“是,這都怪我……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她緩緩地轉過身,在阮翎君看不到的方向,迎着風淚流了滿面。桃花在微風拂動下旋轉着舞姿,恍然有一個颀長的身影立于樹下,白衣勝雪,笑容似暖陽。
如今,卻只有她一步一頓地走過那片桃花林,懷着破碎的心傷裝作若無其事。
艱難地熬過了幾日,阮翎君還是與菁菁打得火熱,處處都想着她,擔心她吃不好,憂心她睡不好。二人眉目相接,都宛如天生一對般默契。就在冰糖心灰意冷,打算收拾包袱走人的時候,阮翎君忽然找上了她。
“你這是在做什麽?”他看到冰糖尚未整理好的行囊,訝然問。
“收拾包袱啊。”冰糖只匆匆看了他一眼,随口說道。
阮翎君蹙起眉頭,負手立于門口,肅然道:“誰準你走的。”
冰糖将一些衣物仔細疊好放在桌上,始終忙個不停,聞言只是敷衍地說:“沒有人準我走,只是我怕我再不走,某人要紅急眼了。”
她凝着阮翎君冷峻的眼眸,語調冰冷地說。
阮翎君徐徐走上前,抓住了她塞衣服的手,放在眼前細細地端詳。冰糖不知他是何用意,慌忙掙脫出來,臉頰有些微紅:“別這樣,讓人看見了不好。”
阮翎君一笑:“你是我妹妹,有何不可?”
嗯對,反正,也只是妹妹。
“今日菁菁就要離開天水莊,難道你也要跟着她一起走嗎?”
冰糖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氣炸,頓然道:“鬼才會跟她一起走!”驀然一滞,回眸望着阮翎君,“她要走了?”
阮翎君颌首:“要走了。”
冰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回過味來,鄙夷地看着阮翎君,就像在看一個喪盡天良的混蛋:“所以你空虛寂寞無聊,又想起我了?”
阮翎君頭痛不已:“你都想到哪兒去了。”他自袖中取出一張紅帖,告訴冰糖,“她邀我酉時前去她落腳的水雲溪,以答謝這些日的關照之情。我想讓你随我一同去。”
冰糖愣了一愣,又茫然地眨了眨眼。阮翎君倒是神色不變,靜等着她的答複。
“這種事情,你叫若水或伶俐一起去,不就好了?”冰糖讷讷地說。
阮翎君搖搖頭,眼眸很深:“不行,我就要你。”
我……就要你。冰糖只覺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外加寒毛直豎,冷汗涔涔。她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喃喃問道:“為什麽?”
阮翎君望着她,微微地一笑:“若是我被人非禮了,也好有個人守住我的清白。”
我@#@%¥%#@%!神經病啊!我媽可沒催我吃成長快樂!
“少主,我覺得你可以不用多心……”冰糖壓着胸中的邪火,硬擠出笑容說。
阮翎君卻環顧了一圈妹妹的閨房,指着衣櫥裏一件淡黃色繡着鯉魚龍門的衣裙說道:“你就穿那件衣服吧,溫柔又不失大氣,我喜歡。”
冰糖深深吸了口氣,一個白眼幾乎要翻到屋頂。少主,你真的不是在玩妹妹養成游戲?
入夜了,月色溫柔。盡管冰糖心不甘情不願,她還是穿着那件嫩黃的衣裙踏上了馬車。阮翎君平靜的眼眸裏倒映着她低垂下,微微發紅的臉頰。
他輕輕地開了口:“以前芷憐不喜歡這件衣服,嫌棄它太過張揚,不似女子的婉約。我很惋惜。”他望着冰糖,語調舒緩而動聽,就像游吟詩人一般,柔暖地飄入耳中,“如今我才發覺,原來物品也有靈性,也會等待屬于自己的主人。”
冰糖擡起眼來望着他,昏暗中他的眼眸宛如浮光掠影,美得讓人移不開眼:“這件衣裙,正是等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