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人宴

雲水溪是一家風格十分獨特的酒樓,它的每一間廂房都坐落在林中的高地上,層層疊疊,踏着腳下順流不息的溪河,頭頂碧空萬裏漂浮的雲朵,風景自是美不勝收。

即使到了夜裏,日輪西落,星月當空,這裏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當阮翎君步下馬車,牽着冰糖款款而出時,菁菁的臉色不着痕跡地變了一變。她上前嬌聲迎道:“多謝阮少莊主,肯賞臉赴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之約。”

阮翎君仍然噙着那一絲溫柔的微笑,雙眸亮如辰星:“能夠在雲水溪包下一間雅座,夫人已定不是口中那般微不足道了。”

菁菁面容不改,只掩口笑道:“阮少莊主太擡舉我了,只因有個友人與雲水溪的掌櫃相熟,才會借我一宿。我何來的福分,能住得起這麽名貴的房子。”

說着,她向阮翎君身後探了探,仿佛剛發現他身後還有一個人似的,訝然道:“原來阮姑娘也在,怎麽也不說話,小女子都不曾看到你。”

冰糖傲然挺胸上前,語氣涼薄地說道:“天色暗了,夫人眼花,小妹絕不在意。”

菁菁保持着賢淑的笑容,眼裏卻含着絲絲冷意:“那麽兩位就請進吧。”

沿着螺旋般的木梯拾階而上,迎目而來的便是一間間雅致的包間,每一間都緊閉着門扉,裏面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菁菁帶着兩人走進其中一間,合上了門。桌上酒菜早已布好,牆角甚至還燃着熏香,香氣幽淡,沁人心脾。

如此細致周到,就連冰糖都無話可說。

“粗茶淡飯,還望二位莫要嫌棄。”

不等阮翎君回應,冰糖就大咧咧地說道:“不嫌棄,不嫌棄,這都教粗茶淡飯,那我天水莊的廚娘之作,豈不是連豬都不願吃了。”

菁菁臉色微僵,阮翎君無可奈何地在桌底下狠狠捏了她一把,對菁菁賠禮笑道:“我這妹子,自小任性慣了,口無遮攔,還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今日得知夫人設宴,她也是非要纏着我一同前往,我才不得已帶上這個麻煩精。”

說着,他向冰糖斜來一個寵溺的眼神,似是萬般的無奈。

胡說!明明是你逼着我來的,連衣服都是你逼着我穿的!

菁菁巧笑倩兮,連連搖頭:“阮姑娘相救于我,自也是我的恩人,我怎敢忘記。阮姑娘,此處風景絕好,若是閑來得空,姑娘可不要錯過了星月美景,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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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腦袋瓜轉得飛快,哼!她才不會給這狐貍精和阮翎君單獨相處的機會。可面上仍然堆着笑:“知道了,夫人,什麽時候開飯啊?”

“芷憐……”阮翎君扶額無奈道。

菁菁笑了一笑,慌忙道:“瞧我,婦道人家就是嘴碎,說個沒完。兩位一定餓了吧,敬請自便。”

菁菁率先動筷,夾起一根細菇,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嘗着,一對明眸只瞧着阮翎君,笑意盈盈。阮翎君也拿起了筷子,卻沒有動手,桌底下,他的手碰了碰冰糖,似乎傳遞着某種暗示。

冰糖哪裏會不明白,這分明是讓她試毒啊!還口口聲聲哥哥呢,根本就是個王八蛋。

她裝作食欲大作的樣子,夾起一筷葫蘆瓜就往嘴裏塞,大聲贊嘆道:“果然是有美景,美食也格外的香甜。你說對不對,夫人?”

菁菁含笑點頭,仍是向阮翎君瞟了一眼。

阮翎君終于落筷,也夾起一片葫蘆瓜,慢條斯理地吃着,颌首一笑道:“雲水溪果然名不虛傳。”

“咦,這個紅通通的東西居然是茄子嗎?變了樣我完全認不出了。”冰糖驚奇地笑道。

菁菁含笑附和:“據說是加了不少料酒與紅糖,口感噴香,還略帶一絲甜意,十分可口。”她轉向阮翎君,“阮少莊主,你不來嘗嘗嗎?”

冰糖已經夾起一塊塞入了口中,胡亂咬了幾下就吞入腹中,向阮翎君頻頻點頭:“好吃,真的好吃。”

阮翎君便也伸出筷子,夾起茄子細細品嘗。

就這樣,每一樣菜,都得是冰糖率先品嘗過後,阮翎君才風度翩翩地持筷進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家教甚嚴,到了嚴苛的地步。而知道的,不免都為冰糖抹一把辛酸淚。

美景美人,好菜好香,怎麽能少了美酒呢?

小二端上一瓶細長的青花瓷瓶,輕輕放在了桌上。菁菁便對阮翎君說:“阮少莊主,小女子不勝酒力,但此情此景,沒有美酒着實遺憾。不如你我就小酌一杯,權當怡情吧。”

她往阮翎君的酒杯裏斟滿了酒,冰糖立刻說:“既然會有遺憾,怎能少了我?”

她自覺地伸手去拿那杯酒,卻倏然被阮翎君擒住了手腕。冰糖愕然,轉過頭迷茫地望着阮翎君。

“一個姑娘家,在外成何體統。”阮翎君竟然訓斥了她,自顧自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冰糖一口悶氣積蓄在胸中,氣得菜也吃不下了。不由分說就拉着她來試毒,卻只因為美人親手給他斟酒,他就過河拆橋,當着外人的面說她的不是。

阮翎君,下回你再也別想我幫你!

酒意正酣,香氣袅袅。冰糖已經全無了食欲,只望着那香爐兩眼發怔。身旁人有說有笑,她卻孤單寂寞,顯得格外多餘。這電燈泡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忽然,桌下的手碰了碰她的腿,她正氣頭上,斜過眼睛匆匆看了一眼,不予理會。那只手卻不氣餒,又碰了碰,冰糖煩不勝煩地回頭看去,只見阮翎君雙目迷離地望着她,唇角還銜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原來是喝高了,那怎麽辦呢?看菁菁那個酒量,再來十瓶也難不倒她。

冰糖愁思之際,那只手卻不安心地從輕輕的觸碰,變成了緩緩地撫摸。冰糖驀然臉紅,拍掉了那只爪子。那只狼爪毫不死心,又锲而不舍地摸向她的大腿,直羞得她面紅耳赤。

阮翎君,你夠了……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卻見到他雙頰泛出酡紅之色,雙眸迷離而誘人,就連口鼻中散發的呼吸,都帶着眸中令人心潮澎湃的異樣感覺。她終于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那只手就積滿了力量,狠狠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

“啊——”冰糖沒有忍住,叫出了聲。

菁菁粉頰也滿是紅暈,神智倒還清醒,慌忙問:“阮姑娘,這是怎麽了?”

冰糖捂着肚子,趁機甩掉那只手,蹙着眉心說道:“我突然……肚子疼。看我哥也喝得差不多了。天色已晚,就不叨擾夫人歇息了。”

話一說完,也不等菁菁有何反應,她立刻起身拽起阮翎君,抗在肩上一步一挪地往樓梯走去。

菁菁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慌忙探出身,那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口。

冰糖從未想過一個男人的體重怎麽會如此之重,她簡直背了頭大象。還是只亂發春情的大象。阮翎君的呼吸溫熱地吐在她的耳畔,似有眸中難以企及的渴望在他身體裏發酵。他摟着冰糖的腰,手指緩緩地撫着那柔軟的肌膚,姣好的曲線。兩片薄唇貼在她耳朵上,似在低語,又似輕輕的吻。

白若水老早就看見兩個搖搖晃晃的影子自梯而下,他急奔而來,神色訝然:“少主怎麽了?”

冰糖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散了,沒好氣地說:“怕是中了美人計,喝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白若水在他腕上一搭,頓時黑了臉色:“他中毒了。”

什麽?冰糖愕然,連忙回頭,就看見菁菁的頭迅速地抽了回去。她指着那方向大叫:“賤人,不許跑!”

白若水一把将阮翎君推入冰糖懷裏,施展卓越的輕功飛身而上,很快就堵住了菁菁的去路。菁菁被逮捕歸天水莊,阮翎君卻一病不起,面色青紫,看上去格外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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