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流言蜚語

一桌菜上桌,當真是清湯寡水,沒有半點油腥。白若水還自打圓場說道:“少主有傷在身,大夫說了忌葷腥。對吧,伶俐?”

葉伶俐被杵了一下,也慌忙附和:“是的是的,平時大魚大肉慣了,偶爾來點輕淡的,對身體也好。對吧,小姐?”

冰糖不想接這個鍋,坦白從寬道:“沒有油,沒有鹽,沒有米……你看着吃吧,不想吃的話,也不用勉強。”

阮翎君臉色仍然有些泛白,只盯着那可憐的幾盤菜肴,不知在想什麽。

“誰做的。”他問。

葉伶俐慌忙說:“是小姐做的。”

冰糖暗罵這死老虎恩将仇報,面上仍是堆起一臉笑容:“讓少主委屈了。”

阮翎君沒有再說什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塞入口中,冰糖整個心都要提起來了。他細細地嚼着,仿佛品嘗着美味佳肴一般認真,仔細,最後咽下,說了一聲:“不錯。”

冰糖悄悄呼了口氣,頓覺自信滿滿,親自夾了一片白菜放入他碗中,殷勤地說道:“這個也很鮮美,菜農剛從泥地裏拔.出來的,口感絕對好。”

阮翎君依言又嘗了一口,還是點點頭,說了一聲:“不錯。”

他的臉上洋溢着笑意,暖如春風,輕如飛燕,目光的餘角盡是那女子眉飛色舞的笑顏,一個勁兒地往自己碗裏添菜。

“你也吃吧。”他淡淡地說。

冰糖想也沒想說:“我不餓,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吃過了。”

白若水和葉伶俐相視一眼,不由地都是一陣心酸。全因為少主,小姐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了。可恨他們走時太過匆忙,銀兩帶得不多,也不知要躲到幾時,因此也不敢花得大手大腳。

阮翎君默不作聲吃過飯後,便遣散了衆人,說要休息。三人都被趕了出來,各自垂頭喪氣地坐在朝山的走廊上,望着青山綠水,望梅止渴。

“咕~”起先一個人肚子叫了起來,白若水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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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叫。”葉伶俐錘了他一下,可沒想到,“咕~~”

她自己叫的聲音更大。

“你不是也在叫嗎?”白若水反唇相譏。

葉伶俐作勢就要打他,忽聽又一聲“咕——”的一聲,比任何人都響。他們回過頭,發現小姐已經躺倒在走廊上,長發貼着臉頰,雙目上翻着,有氣無力地說:“我是真的要餓死了……”

“小姐!”

“小姐!”

兩人急匆匆上前抱起她,只見她奄奄一息,嬌軟無力,俨然三魂六魄已經去了一半,都心痛得熱淚盈眶。

“小姐,你還有什麽遺言可以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做到。”葉伶俐哭訴着說。

“小姐,你的身後事我一定會勸少主把你葬在祖墳的。”白若水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淚不掉。

冰糖就算沒餓死,也要被他們倆給氣死了。

忽然一聲水花大響,她視線的遠處不知何時站着個粗犷的大漢,冷冽的劍鳴聲震動着空氣,傳入耳膜都讓人暈眩。而劍柄之上,僅僅只是插着一尾魚而已。

一尾妄想躍過龍門的魚。

“好可怕的內功。”白若水驚聲道,挺身将兩個姑娘擋在身後。

葉伶俐絲毫不服輸,也一并上前與他并肩而立:“既是如此,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擋?想做英雄,下輩子吧!”

冰糖躺在走廊上,渾身沒有了力氣,她仰起臉,忽然一襲白衣飄然似雪,映入了她的眼簾。

“游大俠,好久未見。捉魚的本事越來越高明了嘛!”阮翎君含着笑意,悠然自得地問候着。

他的聲音并不大,然而那大漢卻是聽了清楚,收起劍來哈哈大笑:“我聽聞天水莊少莊主非禮了一個姑娘,怕人家尋仇,竟然閉門逃走了。原來這事,竟是真的。”

他握着手中的大劍,目光頓然一凜:“如你這般辱沒家門的淫徒,我游自在見一個,殺一個。看招!”

他話音方落,劍已到了跟前,出劍之快,見所未見。阮翎君手無寸鐵,又中毒在身,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這一劍的。就聽“啊——”的一聲嘶喊,一個女子的聲音凄厲地攔住了游自在的腳,怒聲吼道,“你丫的混蛋,竟然踩老娘的臉!!!”

游自在這才發現自己腳下還躺着一名女子,方才遠遠看去,還以為是一匹白布呢。就在他分神的一刻,阮翎君已用雙指夾住劍刃,催動念力猛地一擊,竟将游自在擊得退出了十丈之外。

金剛劍果然名不虛傳,當真如金剛一樣,無堅不摧。

冰糖捂着鼻子哭喪着臉坐起來,小手一抹,指上全是鮮血,吓得臉色慘白,直叫道:“我是不是毀容了,我是不是毀容了?”

游自在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道:“對不住,姑娘,我不小心……”

“不小心就能解決問題嗎,你賠我的臉!”冰糖氣得牙癢。

那游自在摸了摸自個兒的臉頰,為難地說:“我倒是想賠,只怕姑娘你嫌棄。”

冰糖更是氣得七竅生煙,站起來方要發作,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重咳,一個高大的身軀就直直地倒了過來,壓在了她背上。

游自在驚聲道:“他受傷了?”

七腳八手地将阮翎君扶回床榻,游自在才立起他的長劍于側,端來葉伶俐泡好的茶水,面色凝重。

冰糖兩只鼻孔都塞着白娟,仰着頭不讓鼻血流得更多。她是個标致的美人,此刻這般模樣,直教人好笑。游自在又一次不好意思地致歉道:“真是對不住了,姑娘。”

冰糖雖然被狠狠踩了一腳,但腦袋還清楚,想起阮翎君曾經跟她說過,這個崆峒派大弟子游自在,阮芷憐曾向他讨教過劍法。眼珠一轉便計上心頭,用鼻孔正對着游自在福了一禮道:“游大俠哪裏的話,小女子先前曾向您讨教過劍法,理當要以師父之禮敬之才是。”

說着,就要跪下叩首。

游自在哪裏坐得住,連忙起身将她扶起。他知曉了事态的來龍去脈後,知道自己誤會了阮翎君,如今害得阮翎君受了內傷,又害得阮姑娘破了相。這師父之禮是萬萬受不得的。

可冰糖仍然執意要拜師謝禮,心裏的算盤打得可精了,她微微低下頭,總算能夠用眼睛看着游自在,淚眼朦胧地說:“如今我們被惡人先告狀,家也回不得了。哥哥既中了毒,又受了內傷。”她故意将內傷兩個字咬得很清楚,“那毒性不知會不會因此而擴散,那我哥哥就……就……”

她已說不下去,掩面嗚嗚地哭了起來。

世上絕大多數的男人都抵抗不了女人的眼淚,如游自在這般五大三粗、義氣豪天的男人,更是如此。

他當下就一拍大腿,對冰糖說:“阮姑娘盡可放心,是我無意傷害阮少莊主,我就一定會替阮少莊主尋回解藥!”

得到他這句話,冰糖心裏算是安了心。拉幫結派總比孤軍奮戰要好得多吧。眼下,她還有另一個提議,便又垂下眸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游自在一見,心立刻就軟了,忙輕聲問:“阮姑娘還有什麽難處,在下定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冰糖擡起水靈靈的眼眸,有些羞赧地笑了一笑,直笑得游自在神魂颠倒,不可自拔:“游大俠,我們出來匆忙,沒帶什麽銀子,如今……”

不等她說下去,肚子已經替她接了下去:“咕——”

這一回,冰糖是真的羞得滿臉通紅。

游自在哈哈大笑,連忙扶起了冰糖,豪氣沖天地說:“走,哥哥帶你們吃飯去!”

遂而大踏步走出了小屋,白若水擔心少主傷勢,不肯離開,葉伶俐便應肯說:“我會記得把你的那份也一起帶回來。”

于是,兩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就跟随着胡子拉渣的大漢進了城,歡喜得就像從未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一樣,樣樣都好奇。

“小姐。”葉伶俐見游自在沒有在意,便偷偷拉了冰糖佩服道,“你可真是有夠厲害的,伶俐今後定要拜你為師。”

冰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都是生活所迫,我也不想這樣。”

哼,她可是個騙子,沒有像樣的演技,還怎麽出來混啊。

游自在帶着她們來到一個大酒樓,掌櫃的一見到他就笑呵呵地問:“游大俠,好一陣子沒有來了。”他瞧見身後的兩個姑娘,詫異道,“這兩位是……”

游自在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說:“我的兩個妹子,今兒個就是要送她們回家的。”

老板欣然笑道:“那三位就裏邊請,還是老地方?”

游自在道:“就老地方吧。”

在掌櫃的引領下,他們坐在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可以不留餘跡地看清每一桌的客人,實乃一座寶地。

看來這個游自在,也并非如外表上看起來那麽粗枝大葉,實則心思細膩得很。

冰糖不禁提防了起來。

酒菜上桌,游自在大咧咧地說:“姑娘們莫要客氣,只管吃,就當是哥哥我的賠禮!”

冰糖和葉伶俐早已餓得頭暈眼花,看到滿桌的美食,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頤,分毫不顧淑女的形象。直把游自在一雙銅鈴眼看得一愣一愣的,哈哈直笑:“你們是多久沒吃東西了。”

冰糖伸出一根手指,葉伶俐則伸出了三根手指。連話也來不及說,使勁把食物往嘴裏塞,就連是酸是鹹都沒有嘗出來。

游自在不由一陣嘆息:“真是的,人言可畏,看把一個好生生的姑娘折磨成了什麽樣。”

他正說着,鄰座的一桌便搭了腔:“她們兩個遇見游大俠是三生有幸。可不見天水莊那個道貌岸然的阮翎君,竟伺機玷污了回夢姑娘,還打傷了段輕崖,多虧了錢公子相救才免于一死。”

另一人也附和道:“沒錯沒錯,錢公子可真是俠肝義膽,親自領着家丁去找阮翎君要個說法。結果萬萬沒有料到,這恃強淩弱的阮翎君,居然攜家帶口地跑了!真是比孬種都不如。”

葉伶俐氣極,正欲拍案而起,虧得冰糖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切莫中了激将法,這裏說不定也有錢威的眼線。”

游自在也沉下聲音說:“阮姑娘所言極是,市井之言,聽了便罷,沒有誰會當真的。等謠言過去,一切都會平息。”

葉伶俐氣得雙眼通紅,緊咬着嘴唇才沒有掉下淚來,只是這頓飯,卻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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