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桃花運
冰糖心跳不已,顫着雙手接過那籃花,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收到異性的花。而且還是一個如此英俊潇灑,挑不出半點毛病的翩翩公子。
“謝……謝謝……”她不敢擡頭去看他,就怕他發現她粉頰上的緋紅。
“希望姑娘不要誤會就好。”楚卿貼心地說道,讓冰糖更加難以自持。
她緩了好大一口氣才佯作從容地說道:“楚公子,等我回到天水莊,一定備一份大禮還你,以表感激之情。”
楚卿展顏笑了起來,竟伸手撫了撫她垂落在臉龐的一縷細發,在她耳邊柔聲道:“不過小事一樁,姑娘何必挂懷。如若姑娘執意要回報……”他輕輕地笑道,“不妨就讓楚卿多獻一些殷勤,換得姑娘一記念想。”
他的聲音溫緩而富有磁性,在冰糖的心裏激蕩起無限的漣漪。她回眸望着他幾乎近在咫尺的俊臉,妍妍笑道:“那楚公子可要多多努力,因為本姑娘可沒有那麽容易就被男人搞定。”
楚卿臉色一僵,卻見冰糖已恢複笑靥如花,抱着滿懷鮮花的她笑得分外愉快和溫柔,引得來去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腳步,朝她投去贊嘆的笑顏。
回到天水莊以後,冰糖一屁股就往雕花大椅上一坐,身子滑溜下來,幾乎半躺在椅上。阮翎君走進大廳,就看見她如死屍一般僵坐,擰起眉頭喝道:“一個姑娘家,如此成何體統。”
冰糖卻連理都懶得理他。阮翎君注意到了那籃子鮮花,眉頭蹙得更深:“你買花做什麽?”
冰糖這才彎起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哪裏需要我買,自然是有人送的。”
“誰。”
“一個男人。”她笑道,“一個英俊的男人。”
阮翎君臉色很不好看,吩咐下人道:“把這花扔出去,弄髒了我的桌子。”
冰糖立時大叫起來:“不可以!你嫌髒,那我擺在我自己的房裏總可以了吧?”
“也不行。”阮翎君冷然道,“那不是你的房間,是芷憐的房間。”
“可我就是阮芷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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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冰糖!”
寂靜的大廳裏彌漫着濃重的火.藥味,冰糖氣得攥緊了雙手,直勾勾地看着阮翎君,忽然釋然地笑了起來,眸色卻仍舊冰冷:“我知道了,你在吃醋?”
阮翎君斜過眼睛看她:“我會吃你的醋?”
“那你為什麽不許我留下這籃花,難道我得不到心上人的愛慕,就連被人愛慕的資格都沒有嗎?”
她的眼眶已經泛起了水光,波光粼粼的,仿佛一個眨眼,便要傾瀉而下。阮翎君深吸了口氣,別過頭去說道:“別人可以,楚卿不行。”
“楚卿若不行,你拿什麽來對付他?”冰糖凄聲笑道,“你留得我這一刻,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阮翎君驀然回首,嚴詞厲色道:“我從未想過要犧牲你的清白。如果堂堂天水莊少莊主竟然只能靠美人計來報仇,豈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原來他在乎的是這個,只是為了天水莊的聲譽……冰糖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在他心裏究竟有多少分量。她什麽也沒說,拎起那籃子花,徑自走出大廳。
“你要去哪?”阮翎君低喝道。
“去找個風水寶地好好供着。”冰糖回過頭來壞壞地一笑,“我不管他是虛情還是假意,至少,它讓我知道,還有人在愛着我。”
正午的陽光披落在她肩頭,宛如一層金燦燦的輕紗。她遠遠離去的背影逐漸走入那片金光中,那麽神聖,仿佛脫離了紅塵憂擾,又仿佛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頭……
變數,傷敵亦傷己。如今,究竟傷敵多一些,還是傷己多一些,他已經無力去計較了。
葉伶俐一進房門便看到冰糖正對着那籃子花默默地失神,那花兒還勉強殘留着初出土的泥土芳香味,但可不是迷香味,她究竟是怎麽了?
帶着滿腹疑惑,葉玲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一晃可不得了,一滴碩大的淚珠說下就下,毫無任何的準備時間。葉伶俐大驚失色:“小姐,你怎麽了?”
冰糖嗚咽着說:“被一個臭男人傷了。”
“啊?”葉伶俐不太靈光的小腦袋轉啊轉,只記得那些夜裏回夢教導的種種,頓時火冒三丈,踩住凳子一拍大腿,義憤填膺地說,“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然碰天水莊的大小姐?”
冰糖抹了一把淚,也不知聽到了沒有,只喃喃地說道:“是你們家少主……”
“少……”葉伶俐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你确定是少主嗎?”
冰糖一想起他就來氣,氣得揪起一片花瓣就扔了出去,一邊哭一邊說:“除了那個混蛋還能有誰,枉我對他……對他……”
她說不下去了,全用眼淚代替了言語。
葉伶俐這下可犯了難,既無法安慰,又無法坐視不理。可話又說回來,他們倆是什麽時候搞上的,怎麽她一點都不知道?偏偏這時白若水也不知所蹤,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不對,她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最佳人選。
回夢聽到這個消息時,也驚訝得半晌合不攏嘴。住在天水莊的這些日子裏,她對冰糖的身份早已暗曉,只是從未揭穿。此時她滿面為難,也不知要如何安慰。
“也許……是阮姑娘誤會了呢?”她小心斟酌着措辭。
“不可能!”葉伶俐一口咬定,“你忘了,你可是教了我們好久閨中之事,怎麽會搞錯。”
這倒也是。回夢也不禁犯了難,最後她下定決心,要為好姐妹讨個公道。
阮翎君正在書房裏翻着書卷,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冰糖鋒利的言語字字句句都猶在耳畔:
難道我得不到心上人的愛慕,就連被人愛慕的資格都沒有嗎?
你留得我這一刻,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我不管他是虛情還是假意,至少,它讓我知道,還有人在愛着我。
……一股邪火一次次湧上心頭,讓他忍無可忍,卻又無處發洩,斷然扔下書卷,取了寶劍去院中練劍。
粉嫩的桃花林裏滿是與她共同遭難的回憶,分外礙眼。他直指長劍,仿佛面前站着一個讓他最痛恨的人,腕下龍飛鳳舞,寶劍铮铮有聲,誓要将那人碎屍萬段。
滿天的桃花如雨般落下,紛紛揚揚,沉下他心中的寂寥,也淹沒他躁動的呼吸。
一個輕柔的掌聲緩緩響起,随之而來的是一個同樣輕柔婉約的聲音:“桃花俏佳人,郎君幾多愁,少莊主心裏似乎極不平靜,又何苦拿這些不能言語的生靈出氣呢?”
阮翎君回眸望着回夢,冰涼的眼眸中死一般冷漠。回夢不由一怔,從未見過他如此神态。倒是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這種眼神卻時常映在他眼裏。
“是她讓你來當說客?”阮翎君收劍入鞘,淡然地問。
回夢板起臉來,言語之中溫和卻又不失責難:“我一直敬少莊主乃翩翩君子,人中龍鳳,不想少莊主與那些無知無德的膚淺男子毫無二致。”
阮翎君聽了,眉頭深鎖,眸中掠過一絲殺氣:“你什麽意思?”
回夢鼓起勇氣,緩緩走下石階,來到阮翎君身前。這樣的距離,在這頭被激怒的猛獸面前,無異于找死。但她不會退縮,揚起的頭高傲地凝視阮翎君,軟聲厲言道:“你明知冰糖姑娘對你一片深情,卻礙于人言可畏無法接受,這情有可原。可是你卻面上一套,手上一套,明面上以兄妹相稱,私下裏卻溫香入懷。這樣,可就讓小女子所不齒了。”
阮翎君一臉沉色地看着她嚴肅的臉,額上青筋直跳,自緊咬的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