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糾纏不休

南亭居的主人近日成婚,喜帖發到了天水莊,邀請阮翎君和阮芷憐兄妹一同前往。冰糖樂得熱鬧,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阮翎君卻興致缺缺,他本就不喜交際,何況與南向冬并沒有多深的交情。只是為了尋找芷憐的下落,人多的地方必然機會有大許多。

于是趕着春日細密的小雨,冰糖在阮翎君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白若水和葉伶俐則頭戴鬥笠,策馬而行。一路上細雨綿綿,将郁郁蔥蔥的景致都蒙上了一層朦胧的輕紗,妙不可言。

阮翎君難得見她如此高興,心中的沉郁也跟着消散了幾分。

“又不是出來踏青的孩子,有必要這麽高興嗎?”

冰糖不服氣地回嘴道:“你天天把我關在天水莊裏,出去透個氣又要被那個楚卿糾纏,都煩死了。總算今日能好好游山玩水,又沒有跟蹤狂騷擾,當然開心了。”

阮翎君不動聲色地問:“他每次都纏着你嗎?”

“是啊。”冰糖毫無芥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就冒出來了,吓我一跳。”

“他都跟你說些什麽。”

冰糖眼睛望着車簾外的景色,抿起紅唇微微笑道:“怎麽,你吃醋嗎?”

阮翎君只是移開視線,望着另一邊的車簾,悶聲道:“你不知道這個人有多麽喪盡天良。”

冰糖“哦”了一聲:“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感覺還蠻正常的。”

阮翎君一口血哽在喉間,狠狠地剜了冰糖一眼。可惜她沒空看他,只得他獨自生悶氣。

終于趕到了南亭居,因為陰雨連綿,涼意絲絲入骨,因此冰糖多披了一件外袍遮擋寒風。一張白嫩的小臉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寒氣,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阮翎君随伴在側,俊秀的容顏和得體的舉止,都讓人萬般折服。

有不少人都回首注目着這對人中龍鳳,或贊嘆,或嫉妒,或愛慕。新郎官南向冬笑呵呵地親自前來迎接:“阮少莊主,阮姑娘,南某在此恭候多時了。快快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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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毫不客氣,提起裙擺就往前走。身後阮翎君咳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停下腳步,跟在兄長的身後邁入南亭居的大門。

入內一看,頓然驚嘆,宛如闖入了一個仙境一般。偌大的湖面上相隔着數個相連的亭臺,湖上荷花叢叢,路邊草木洇洇。每一個亭臺上都擺着一桌酒席,而各亭臺都相連到最盡頭的主座,那便是新郎與新娘拜堂成親的地方。

“南向冬一向喜歡奇思妙想,想不到還真讓他建成了這南亭居。”阮翎君一邊看着,一邊贊嘆道。

冰糖只覺滿目都是少女般夢幻的幻想,不禁嘆道:“我真希望,我就那個新娘,可以住在這麽美的地方。每天早上都會被笑醒的。”

聽她這不着譜的話,白若水和葉伶俐都相互偷笑了起來。

這時,一個醇厚的男子聲線忽然闖入了他們的對話,悠悠的口吻中還帶着些許遺憾和調侃:“那可使不得,阮姑娘。你若是嫁給了南向冬,那我這賭約豈不是失效了?”

阮翎君臉上驀然閃過一絲濃烈的殺氣,怔得白若水和葉伶俐都不知所措。他們從未見過少主對誰如此憎恨過。

“可別,阮少莊主,咱們來這裏是為了喝喜酒,不是為了喝血酒。有什麽恩怨,出了門再談。”楚卿笑意盈盈地,臉色絲毫不為所動。

冰糖蹙起眉頭,不耐道:“你這個跟蹤狂,真是到哪兒都甩不掉你。”

楚卿望着她深情地說:“一輩子追随你到天涯海角,是我楚卿的畢生之願。阮姑娘,你就習慣習慣吧。”

竟還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就連冰糖都甘拜下風。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

于是,整場宴會上,冰糖不論走到哪裏,身後都有一個高大俊朗的跟屁蟲如影随形。他是如此的英俊帥氣,比起阮翎君的沉穩與冷漠,他又多了十分的熱情與浪漫。他宛如一團火,燃燒着所經之路上所有姑娘的芳心。

終于,冰糖停了下來,抱起雙臂惡狠狠地看着他:“本姑娘現在要如廁,你也要跟進去嗎?”

楚卿倚在門邊,似笑非笑:“你若不介意,我有何介意。”

“神經病,變态!”

冰糖大罵道,連忙拽了葉伶俐守在茅廁門口,匆匆忙忙解決了人生之急。楚卿見她走出來,故意在她身上嗅了嗅,調笑道:“今日是擦了什麽粉,竟然如此幽香,連茅廁的味道都掩蓋不住。”

冰糖終于忍無可忍,揚起手就朝他劈去。哪知他一個靈活的轉身就躲了過去,順帶轉了半圈,一下子便将冰糖攬在了懷裏。

葉伶俐怒不可遏,捏起拳頭就向那張可惡的臉上砸去,她那一拳,連白若水都難擋正面一擊,可是楚卿卻恍如輕輕松松地就接了下來,握着她的手玩味地笑道:“小女人偶爾任性一下,撒個嬌,的确很讨喜。可是過了限度,就只會惹人厭了。”

他猛一甩手,就将葉伶俐甩到了好遠。

“伶俐!”冰糖失聲叫道,一只大手卻捂住了她的嘴,楚卿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後頸,溫柔地輕笑道:“好了,沒有人再打擾我們了,我們一起……去做些快樂的事情。”

他的話音方落,一柄短劍立刻破空而來,直直貼着楚卿的耳畔而過,削掉了幾縷長發。

“放開她。”阮翎君冷着臉,沉聲道。

“少主……”葉伶俐在白若水的攙扶下站起身,頓時有了底氣。

三對一,除非他神功蓋世,也難逃退敗的命運。可誰知楚卿的臉上壓根就沒有露出過絲毫的退讓之意,他甚至歪了歪頭,望着阮翎君笑道:“方才那一劍,你本可以殺了我,為何不動手?”

冰糖聞言一怔,她嘴巴被捂住,只有一雙眼睛牢牢地盯着阮翎君,透露着心底的疑惑。

阮翎君垂首緩緩而來,楚卿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噙着笑意等着他走上前來。當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時候,楚卿低柔地說:“她是你的什麽人?”

冰糖一怔,不知他從何問起。

阮翎君平靜地說:“她是我的妹妹,阮芷憐。”

楚卿僵硬地笑了笑:“可阮芷憐已經死了。”

阮翎君冷然道:“是,被你殺死了。”

這一句話驚動了在場所有的人,冰糖倒抽了一口氣,一股莫大的恐慌吞沒了她。原來殺死阮芷憐,又接連殺死阮翎君安排的替身,還特意毀去她們的容貌送回天水莊的變态,竟然就是楚卿!

她激烈地掙紮起來,只想快些掙脫這個變态惡魔,耳邊卻只聞楚卿好聽的嗓音分外惑人地說:“乖一點,不然,可就要吃苦頭了。”

她就不敢動了。耳邊又傳來楚卿低語的笑聲,軟軟的,輕輕的,撩人心弦。

“你究竟想做什麽,為何不痛快地對着我來,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傷害無辜的女人,你算什麽男人?”阮翎君怒喝道。

楚卿唇邊仍舊噙着笑,眼裏卻湧起了一股仇恨:“想做什麽?難道你還不明白?”他睜着一雙狹長的狐貍眼,眯起來就如真的狐貍那般狡詐,危險,“我就是要讓你嘗嘗逐漸失去的感覺,我要從你手裏奪回屬于我的東西……屬于我的東西!”

他忽然心潮起伏,激動了起來。趁着這個空檔,阮翎君驟然出手,一掌擊中了他的左肩,将冰糖拉了回來。楚卿口吐鮮血,那滿是憎恨的目光便宛如惡鬼一樣,浮現在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頰上。

“阮翎君,你今日不殺我,我是不會感激你的。他日,我定會取你的首級,去祭奠芷憐的在天之靈!”

扔下這句狠話,他就縱身而起,離開了這裏。

祭奠芷憐的在天之靈……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在阮翎君心裏激蕩起了難以平靜的水波。

“這是……什麽意思?”他喃喃地說道,目光十分淩亂,“到底什麽意思?”

冰糖扶住他擔憂地說:“哥,別胡思亂想!我知道他的用意,就是要讓你自亂陣腳。我可是騙子,我知道騙子的心理就是這樣的!”

那一夜混亂之後,阮翎君回府便受了風寒,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從來都不曾得病的少主突然之間卧病不起,讓全莊上下都惶惶不安。冰糖眼看着這樣不行,便督促白若水和葉伶俐整頓天水莊的氣勢,并且加強防備,以防楚卿再度來襲。

而她自己,則端茶煎藥,同樣手忙腳亂。

昏睡之中,阮翎君一直喊着:芷憐……芷憐……冰糖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心中不由一陣痛楚。

你只記着你的芷憐妹妹,那你在她生前,又為何不好好珍惜她?楚卿說得沒有錯,害芷憐喪命的人,同樣也包括你啊。

湯藥喂下又吐了出來,冰糖連忙去尋帕子,一只熾熱的手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意識不清的阮翎君望着她,眼眸很深很深,輕輕地喚道:

“是你嗎?”

冰糖很想回答他:不是!

卻聽他繼續喃喃:“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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