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清風雨

那公子滿身殺氣逼近而來,不等他走到跟前,冰糖已經一腳踏出,對着他盈盈一拜,語笑嫣然:“清姑娘,久仰大名。初次見面,請原諒小人魯莽,搶了您的珍寶。”

清風雨面色一斂,雙目滿是怒火,瞪着冰糖。她看到了她身後的阮翎君,冷冷地笑了起來:“想不到阮少莊主竟然如此不擇手段,真是教我一個婦道人家,見識了。”

這話可真是天大的指責,非但罵了阮翎君趁火打劫,還罵了阮翎君欺淩婦孺。阮翎君只得溫言道:“事出有因,在下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冰糖妍妍笑道:“姑娘若不嫌棄,我們尋一處清涼的地方,一邊喝茶,一邊細聊,如何?”

弟子在他們的手裏,清風雨縱然胸中忿滿,但也只得依從。

涼亭之中,四面環湖,确認周圍沒有人能夠靠近之後,冰糖當先站起身來,取下了發冠,一頭如瀑般的長發傾瀉而下,襯得她的臉龐嬌豔無雙。清風雨詫異道:“你……”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你是阮姑娘。”

阮翎君道:“不錯,我們兄妹二人正是為了見您一面,才會混入拍賣場。”他神色一黯,幽嘆道,“在下一名侍從身中紫銀杉之毒,正命在旦夕,還望姑娘慈悲為懷,賜我解藥。”

清風雨冷着臉轉過頭去:“那與我有什麽關系,誰給他下的毒,你找她去。”

阮翎君擡起幽深的眸子,不疾不徐道:“紫姑娘雖與我無仇無恨,可她癡戀的郎君卻對我懷有誤會,因此紫姑娘才會出手相助。我去求她,也是無濟于事。”

清風雨聽了,慘白的臉上更是冰冷。那個賤人,就只會敗壞門風!

冰糖觑着她的神色,見縫插針地獻上了殷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姑娘肯施舍贈藥,我們也不會吝惜那二十萬兩銀子,将您的愛徒歸還于您。”

這句話讓清風雨真正産生了動搖,她回過頭來看着阮翎君,問道:“你妹子此言當真?”

阮翎君含笑如沐春風:“自然當真。”

“好。”清風雨終于妥協了,自懷中取出一只小瓶,交給了阮翎君,“他日你若逃不過要與吾妹交手,請……”

她說不下去,只因無顏再說下去。阮翎君卻是應肯道:“在下會守承諾。”

清風雨朝他瞥去感激的目光,遂而一拂袖,大步地走了。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冰糖舒了口氣,大嘆道:“怎麽這麽好的人,竟攤上這些極品。難道好人當真活不長,只有禍害才能遺萬年?”

阮翎君啜了一口茶,失聲笑道:“你擔心什麽,反正你又不會活不長。”

冰糖輕輕推了他一把,沒好氣道:“烏鴉嘴,讨厭!”

那嬌語,那嗔怨,都絲絲如蜜糖一般攪亂了阮翎君的心。他緊緊地握着茶杯,竭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周身的火熱卻越是無法忘記,她每每送入他懷中時那相貼的肌膚……

白若水坐在葉伶俐的床頭,憔悴不已,直到葉伶俐幽幽醒轉過來,他宛如中了頭彩一般興奮地大叫起來:“她醒了!少主,她終于醒了!”

服下解藥之後,葉伶俐的确醒了過來,但她身子仍然很虛,白若水心中愧疚,便每日都會親自為她服藥、納涼,服侍得比丫鬟都周到。葉伶俐看着他為自己東奔西走,心裏卻不是滋味,終于她忍不住了,開口對白若水說:“不必了,你這麽做,只會讓我更痛苦。”

白若水就像一個彷徨不安的小孩子,不知自己錯在了哪裏,讷讷地說:“我只希望你能夠幸福,開心……就像以前一樣。”

是啊,在那句話沒有問出口之前,他們的确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可一旦出了口,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葉伶俐含着淚別過頭,一向剛強倔強的她,竟然聲音有些哽咽:“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冰冷的空氣逐漸淹沒了白若水,他不知所措,也無計可施,最終還是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出了房門。門關上的那一刻,他透過門縫裏看到掩面哭泣的葉伶俐,從未有過這般心痛猶如刀絞。

冰糖幾乎張大了嘴巴,看着一臉認真的白若水。阮翎君替她合上了嘴,才放下書卷沉言說:“我不反對你想體驗一下女人的感覺,但你若是因此而上了瘾,我可就麻煩了。”

“不會的。”白若水認真地搖頭,“我的自制力,少主你是知道的。”

阮翎君擰了擰眉頭,為難道:“可是要去青樓……伶俐若是知道,只怕更會讨厭你。”

“可是我什麽也不做,她也不會再理我了啊。”白若水愁眉苦臉。

冰糖哪裏舍得小鮮肉如此煩惱,拍了拍胸脯說:“沒關系,若水。少主臉皮薄,怕被人認出來,我陪着你去!”

“不行。”阮翎君斬釘截鐵,瞪着冰糖,“你以為上回在拍賣會上,就沒人瞧得出你嗎?”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她的胸前。

冰糖急忙雙手護住,滿面通紅:“流、流氓,往哪兒看?”

“反正不行,把若水交給你,誰知道回來會成什麽樣。”

“你這是拐着彎罵我品行不端嗎?”

“哦,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

冰糖火了,立刻反唇相譏:“你這個毒舌鬼畜男,忘了清風雨一事是誰幫你的?”

阮翎君長眉一跳,眯起眼睛:“你還敢提,那花的可是我的銀子。”

白若水就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突然傻傻地笑了起來。聽到他詭異的笑聲,兩人目光同時凝住他,問:“你笑什麽?”

白若水撓撓頭,有些害羞地說:“我覺得少主和小姐在一起時,似乎和別的時候不一樣。”

冰糖臉驀地一紅,瞥了一眼阮翎君,嘟囔道:“哪裏不一樣了,他不還是又毒舌又鬼畜……”

“可小姐臉上帶着笑啊,少主的唇角也始終挂着笑意。”他漸漸地有了一點感覺,“我和伶俐在一起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你們說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喜歡?”

兩人異口同聲:“才不是!”

白若水張大嘴巴,被反駁得縮了縮頭,又愁眉苦臉道:“那‘喜歡’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啊,誰能告訴我啊……”

就在白若水苦思冥想如何挽回葉伶俐的時候,三日後,江湖中傳來來清風雨被殺的消息,震驚了天水莊。

葉伶俐當場請辭,要為恩人清風雨報仇雪恨。阮翎君勸她道:“你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要去尋誰報仇?”

葉伶俐咬牙切齒:“除了那個楚卿,還能有誰。我非要将他碎屍萬段!”

“伶俐……”

葉伶俐心意已決,斷然道:“少主,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會去的。還請少主成全。”

話已至此,阮翎君只得道:“好吧,就由你去。他日,我希望你還能再回天水莊。”

葉伶俐抱了抱拳,神色堅定,背上簡單的行囊就大步走出了大廳。途中遇見了白若水,兩人相顧無言,葉伶俐氣息微喘,默然無語地自他身邊繞過,直奔大門而去。

“伶俐!”白若水大聲喊道,葉伶俐停下腳步,卻不曾回頭,“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那身影什麽時候起,看起來是那麽的嬌小。原來她也是一個“女孩子”,并不是“兄弟”,那一刻白若水忽然覺得自己感覺到了什麽,只是因為太過熟稔而無法注意到。

伶俐,是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孩子……

葉伶俐離去後,白若水整日失魂落魄。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整日裏,滿腦子所想所憂的全是葉伶俐的安危,就連端盆倒水都失手倒在了自己身上。

冰糖全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向阮翎君抱怨時,阮翎君卻說:“你可瞧見,這就是你一時好心的後果。我的左膀右臂都沒有了,你能幹什麽?”

冰糖氣不打一處來,望着他冷淡的容顏道:“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伶俐喜歡若水,不論有沒有我推波助瀾,她都是會去告白的。可你卻只顧着自己的安危,連起碼的同理心都沒有。侍奉你這樣的主人,我都替他們感到不值!”

阮翎君啪得一聲放下書卷,眸色深沉,望住冰糖:“你再說一遍?”

冰糖怔住了,明白自己嘴快失言,便也沒了方才的氣勢,結結巴巴道:“反、反正我看不慣你這一次的所為!”

“那就別看。”阮翎君冷冷地說。

冰糖從書房裏逃了出來,身心俱冷,她本以為阮翎君會派人去相助葉伶俐,結果他卻放任葉伶俐去送死。朝夕相處那麽多年,怎麽會有這樣冷酷的人?

你是主,她是仆,你要永遠記住這一點,不得失了自己的身份。那冷冰冰的條規實在是可恨又可惡,萬惡的封建階級主義!

可她不一樣,她可是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三好”女青年,呃……好吧,在離開學校之前,她的确是“三好”。總之她不能眼看着葉伶俐去送死,出了花廳的腳步猛然一轉,便向着白若水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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