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相吻
冰糖萬萬沒有想到,白若水竟然拒絕了她的提議。
他睜着一雙失神的眼眸,近似呓語般低喃:“我不能,小姐。我是少主的仆人,不能私自離開少主身邊。保護少主才是我的使命。”
冰糖簡直要哭了:“那伶俐呢?你就忍心看着她去死?”
白若水垂着頭,仍是宛如機器一般呢喃:“我不能離開少主的身邊,我要保護少主的安危……”
“若水!”冰糖搖了搖他的肩膀,忽然就看到一滴淚落在了地上,她詫異地看着地上那一滴水跡,很快,又有第二滴,第三滴……冰糖心疼萬分,抹着白若水淚流不止的臉頰,自己也紅了眼眶:“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們快馬加鞭,在半途上将她攔下來,好不好?”
白若水沉默不語,只任憑眼淚簌簌而落。
終于,他一咬牙狠下心,擡起頭來說:“好!”
冰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愣才歡欣鼓舞起來,大力地拍着白若水健壯的肩頭,大喜道:“好樣的,這才像個男人!”
于是,阮翎君面對着兩個人的同時請辭,怒氣浮上了臉龐,他拍桌喝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冰糖不卑不亢,無懼地說道:“當初你我的約定就是當天水莊的大小姐,找出殺害芷憐的兇手。現在已經證明芷憐是自盡而亡,你我的契約已經結束,我選擇離開天水莊。”
白若水則垂着頭,歉疚地望着主人:“少主,請容我一圓心願,否則,我徹夜難眠。”
阮翎君真的被氣到了,他惡狠狠地瞪着冰糖,心知她才是始作俑者。可他們兩人說得都不錯,如今的白若水以同廢物沒什麽區別,留着也沒有用。而冰糖……她真的想要走,走得毫不猶豫?
內心閃過一絲沒有痕跡的寂寥,阮翎君閉上眼睛揮了揮手:“走吧,都走吧,省得成日在我眼前晃蕩,讓人心煩。”
冰糖和白若水相視一眼,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各自垂首拜了一拜,便一同走出了大廳。望着他們兩人肩并肩的身影,阮翎君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某種痛楚,那痛楚在心口,沒有傷痕,沒有受損,卻就是那麽活生生地痛着。
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兩人一路快馬加鞭,追随着葉伶俐的步伐,卻始終沒有打聽到她的消息,一種不安的感覺漸漸湧上了心頭。冰糖喃喃道:“不應該走得這麽快啊,不會是改道了吧?”
白若水與葉伶俐同僚多年,早已熟稔她的行事作風,搖搖頭說:“她不會那種會彎彎繞繞的人,要走的話,也一定會走大路。”
冰糖蹙眉呢喃道:“她的性子一定會走大路,你能夠猜到,那楚卿……豈不是也能猜到?”
白若水一怔,臉色赫然蒼白。
突然一記飛镖自林中急射而來,目标對準了冰糖。白若水飛身上前将其打落,卻有另一枚緊随而至,刺入了他的手臂。冰糖尖聲叫道:“若水!”
白若水按住傷口,傷口上的血很快就染成了紫色,镖上有毒。
“小姐,你快走,不要管我!”白若水揮劍将襲來的毒镖一一打落,一面将冰糖護在身後,身上已經中了數枚毒镖,仍然拼着一口氣強撐道:“小姐,你快走……”
林中傳來楚卿哈哈的大笑聲:“阮翎君的左膀右臂看來也不怎麽樣嘛,抓得這麽輕而易舉,真教人掃興。”
冰糖聽得此言,不禁白了臉色:“伶俐是不是也在你手裏?”
楚卿大笑道:“她嘛,一個小女子,倒有幾分力氣。折騰了好半天,如今也不能再動了。我本還以為她能讓我多快活一些時日,真是無趣。”
白若水聞言頓時怒氣上湧,冰糖急忙封住他周身幾處大穴,以免毒性擴散。但她修行尚淺,并不能支撐多長時間,只得在他耳邊勸道:“若水,你不要動氣,否則毒會流遍你的全身經脈。”
白若水只是搖着頭,推開了冰糖,持劍一步一步走上前,絕望而掙紮的眼神宛如一頭哀恸的野獸:“你把她怎麽樣了……把她怎麽樣了!”
一聲虎嘯震遍了竹林,巨大的真力将聲音擴散到了幾裏之外,冰糖只覺耳中劇痛,捂着耳朵難以承受。突然,一雙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她的手,連帶捂住了她的耳朵。冰糖擡眸向後望去,看到阮翎君平靜無波的眼神裏,浮動着隐隐的暗光。
“哥!”她大聲叫道,頓時撲入他懷中,痛哭不已。
阮翎君輕撫着她的頭,小聲安慰:“莫哭,現在我可沒有時間為你擦眼淚。”
冰糖喜極而泣,又是哭又是笑,模樣狼狽極了。白若水聞聲轉過視線,身子卻已不能再動,阮翎君上前立刻為他灌輸真氣,以護住他的心脈。
楚卿嘲諷的聲音仍然在四處回蕩,聽不出究竟在哪個方位。他冷冷地笑道:“阮翎君,你好好地看着,我還怕你不來。我要你親眼看着你在乎的每一個人,一個一個在你面前死去。我要你親眼看着你的天水莊,一點一點被摧毀!”
狂笑聲在林中不斷回蕩,漸漸地才越來越遠,直至消失。阮翎君帶着白若水飛快地趕到了臨近的城鎮,請了大夫為他拔毒。好在白若水體格硬朗,又及時被封住了大穴,毒性雖有殘留,但還不至于致命。
“看來當初教你習武,是最正确的決定。”待諸事穩妥,阮翎君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苦聲笑道。
冰糖深深地望着他,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嚅嗫道:“你為何……又改主意了?”
阮翎君擡眸凝住她,又移開了視線:“你們都走了,這偌大的宅院豈不是要多冷清,就多冷清,我一時半會會不習慣。”
冰糖噗嗤一聲笑了,盈在眼睫的一滴殘淚順着臉頰滑落,映着她的笑顏仿佛凄涼的美:“想不到堂堂天水莊的少主居然也會怕寂寞?”
阮翎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淚,幽眸深深地望着她,抽了口氣道:“是啊,我居然也會怕寂寞。”
想到今後沒有了你,他竟然……會感到不安。
他無法不去面對這種感情,也無法再欺騙自己,所以他來了,來挽留她。
冰糖只覺他的眼神很深很深,深得她完全看不透,可他的話語卻又是那麽溫柔,那麽寂寥,讓她想要張開手,上前給他一個擁抱。于是,她就真的這麽做了,上前環住阮翎君的頸項,抱住了他。
阮翎君錯愕了一陣,她的體溫從薄薄的衣料上貼着他的身體,柔軟的身軀依偎入懷,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際,都讓他漸漸放松了隐忍,伸出手來緊緊地回抱住了懷裏的嬌軀。
兩人相擁着,一時竟有些發怔。冰糖沒有想到阮翎君會抱她,她聽着他結實的胸膛內傳來陣陣有力的心跳聲,自己也跟着臉紅心跳起來。她緩緩地松了手,在逐漸沉落的夕陽下望着他的眼睛,宛如倒映着晚霞般絢爛。
阮翎君的氣息靠近,溫熱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柔軟,還帶着絲絲的涼。她閉上眼睛,感受他的溫柔,身子不禁有些顫抖。雙臂被有力的大手扶住,盡情讓她倚靠。臉頰邊留下了一滴淚,滑落在兩人唇舌交纏之間,混着絲絲的鹹味,卻又那麽有滋有味。
寧夜,客棧涼亭中,冰糖坐在阮翎君的膝上,倚靠在他懷裏。溫暖的大手環住她的身子,圓潤的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唇角含着笑。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那個的……”冰糖羞紅了臉頰,悄聲問道。
阮翎君微微一笑,将手臂收緊了一些,說道:“不知道。不知不覺,就将你和芷憐分了開來,明白你們完全是兩個人。”
冰糖心中一陣竊喜,卻還是要佯作板起臉來:“你就不怕傳出去,讓江湖那些好事者笑話嗎?”
阮翎君蹙起眉頭,點了點:“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冰糖有些慌了,急忙回過頭:“喂,親都被你親了,你可不能耍賴啊。”
阮翎君滿眼都是笑意,環抱着她的腰際,輕輕吐出了一句讓冰糖差點噎住的話來:“那還差點什麽沒做,這事才能落實,你說是不是?”
冰糖抱着他的後頸,看着他的笑意,一顆心砰砰直跳,羞怯地低喃道:“你、你不會就要今晚吧……”
環在腰際的手似乎更熱了起來,他長聲嘆道:“我倒是想,可不是時候。”
“什麽意思?”冰糖怔了怔。就見阮翎君銳利的眼眸迅捷地飛往一個方向,帶着冰糖直掠花圃而去。
一只毒手正要對卧床不起的白若水下手,被阮翎君及時制住,反手一擒。冰糖點起燭光一照,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紫玲玲。
“飛霞仙子,你為何屢屢謀害我天水莊,我與你并無怨仇。”阮翎君肅然道。
紫玲玲臉色慘白,只痛聲道:“你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少那麽多廢話。”
“紫姑娘。”冰糖端着燭臺上前道,“你是為了博得楚卿的關注才會來暗殺白若水的吧?如若當真如此,我想告訴你,你實在是太傻了。楚卿絕不會因為你為他做了多少惡,抗了多少罪而喜歡你。他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
紫玲玲冷眼看着她,不無譏諷地說:“那也比起你們好得多。堂堂天水莊主人,竟然會和自己的妹子親熱滿懷,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江湖上一定會變得很熱鬧。”
阮翎君臉色陡然一變,反手一折,紫玲玲就發出了痛苦的嘶喊聲。
他居高臨下睨着紫玲玲,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你提醒得甚好,看來我只能将你帶在身邊,看你那如意郎君肯不肯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