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
湄公河在中國境內叫做瀾滄江,寇瑤不小心陷入槍戰的時候身在境外,所以才說是湄公河鮮血作證。湄公河之行可是壯舉,寇瑤為救京城齊二少,左肩挨了亡命之徒的槍子兒。死裏逃生後,在家裏宅了一整個月,開學了才敢出門。
這事兒只有和寇瑤幾個交情過硬的人才知道。
不再貧嘴,周野開車,帶着寇瑤去機場。
路上,周野問寇瑤有關蔣一的事情,寇瑤沒多說。蔣一太幹淨了,乖順懂事,有大孝之心,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寇瑤想要藏着他。
周野便調侃,說細哥哥早晚變成情哥哥。寇瑤笑嘻嘻說周野胡說八道,但也沒辯駁。
機場人來人往,寇瑤尋思着舉個牌兒,好讓京城來的齊二少一眼看見。周野調侃說不用,只要寇瑤大高個兒在旁邊一站,齊二少絕對能看見。
周野手上閑不住,去扯寇瑤漂亮的蠍子辮。忽然間的,一只小麥膚色的手掌抓住了周野的胳膊,這只手掌掌心非常粗砺,稍有經驗的都知道手的主人是拿過槍械的。
“兄弟,別當着我的面兒欺負我妹妹呀。”聲音沙啞厚重,一股子不正經的味兒。齊遠程單手摘了墨鏡,朝聽聲扭過臉的寇瑤鼻子上一架,姑娘尖俏的小臉就幾乎被大墨鏡給遮一半了。
周野笑:“呦,二少來了。”
寇瑤扒下墨鏡,笑的只見眉毛不見眼睛,“二哥。”
稱呼之中,地位立現。寇瑤這句二哥,毫不客氣地說,是她用命換來的。
齊遠程撒手,照寇瑤腦門上一敲,上下打量一番後,說:“一年不見,丫頭個子見長啊。”他指指寇瑤左肩,“沒啥後遺症吧。”
寇瑤憨笑,“有後遺症你怎麽補償我呀?”
齊遠程嘴角彎的拉都拉不直,他豪邁出拳,寇瑤下意識握拳抵上去,白膩和麥色的相撞,百剛繞指柔。齊遠程說:“硬朗着呢,沒什麽後遺症,不過你要說有,那就有,整個齊家都想辦法補償你。”
這世上,被寵溺着,就算再強大無情的人,也得繳械投降束手就擒。
說起齊遠程和寇瑤的交情,也是段巧遇。誠如蔣一猜測,寇瑤不乖,反而很野。她假期裏不願一個人待着,必要參加活動的,高二暑假時偷偷報了邊境志願者活動,審核通過後,随軍隊去了雲南一帶的窮困山區教孩子們認字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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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人自然是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他們只當閨女出去游玩。
邊境混亂,尤其在靠近金三角的地帶,寇瑤謹慎,又有軍隊保護,也沒出過意外。時值首都齊二少打架犯事,管教不住,齊老司令一氣之下,把齊遠程押送到志願者隊伍裏。老司令曾經上過戰場,珍惜和平,愛國又清正,他希望孫子能夠有所感觸,收起纨绔派頭,堂正做人。
齊遠程心裏有氣且作派張揚,剛來就鬧個雞犬不寧,一行志願者都不樂意和他搭檔。上面把齊二少硬塞給寇瑤,寇瑤也是頭疼的。兩個人一看就相互嘆氣。
山裏孩子懂事,也窮苦怕了,經常跑到深山裏挖草藥捉野味。寇瑤發現自己負責的一個男孩子不見了時,正是傍晚。男孩父母早年打漁,遇難在瀾滄江,他一直和盲眼奶奶相依為命。
孩子不見了,奶奶也沒能力找。寇瑤報告部隊,請求去附近山林裏尋找,部隊派了一組士兵同去。齊二少看奶奶哭得可憐,便掏掏耳朵拽着寇瑤去找人了。
天黑,林深,一不小心出了邊界。瀾滄江變成了湄公河,他們聽着河流嘩啦,血液在體內流淌的緩慢。
男孩子就在河邊荒草中趴着,一動不動。寇瑤要喊,被齊遠程捂住嘴,他壓低聲音道:“這孩子是看見什麽了,怕被發現才不敢動。”齊二少雖傲氣纨绔,但警覺性絲毫不差。
邊界處,密林中,想來也是黑色交易,寇瑤點頭,齊遠程收回手。士兵們也潛伏在叢林裏,不敢妄動。避無可避,一群雜亂的腳步聲快速朝這邊走過來。看來是交易完成,要坐船離開。
若被發現,男孩子必死無疑。士兵小組長當機立斷,要同伴護着寇瑤齊遠程先撤,他親自救人。所以後來發生槍戰,出現犧牲是也不意外。可一個孩子在眼前,不可能不救,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祖國的孩子陷入危機,血性男兒怎能不出手相救?
齊遠程拖着男孩子在密林中奔跑,寇瑤緊跟在他身後,喘息驚恐,身體顫抖。這是寇瑤的噩夢。救援近在咫尺,齊遠程也力竭了,他還是費力拉住寇瑤的手,奔向安全地帶。
那一組士兵都沒有跟上來,寇瑤往後看情況,驀然瞥見一條紅外線射過來,落在齊遠程後心處。許是親見血腥殘忍,寇瑤腦門發熱,肝膽勇氣橫生,推開齊遠程,那紅點晃到了她左肩上,于是中槍。
本以為這個世上足夠安全平和,卻不知道祖國邊界這樣惡劣兇險,生命如蝼蟻,在黑色河流前渺小不堪。寇瑤的血滴在湄公河流經的土地上,她暈倒在齊遠程汗水浸透的懷裏。
孩子得救,寇瑤沒死,齊遠程終于懂得家國責任男兒擔當。可惜的是那一隊士兵。寇瑤被送到市中心醫院就診,齊遠程全天陪伴。後來齊老司令親自前來,鄭重給寇瑤鞠了一躬,吓得寇瑤傷口裂開,鮮血迸濺。
齊家有兩孫子,唯缺一姑娘。而長孫是海上軍官,罹海難身亡。齊家得了國家榮耀,失去一個寶貝。這幾日又差點失去次孫,幸虧得到寇瑤舍命相救。
來之前,齊老司令詳查了寇瑤的資料,發現她跟團去過大漠,爬過雪山,還在黃土高原上陪留守老人們唱過信天游。老司令覺得小丫頭有膽識,存大善,所以便想認了姑娘做孫女。
齊老司令提着齊遠程的耳朵,對寇瑤說:“丫頭,以後他就是你二哥,天大的事情,有你二哥頂着。”
寇瑤實心眼,對疼得龇牙咧嘴的齊遠程甜甜叫道:“二哥。”姑娘聲音軟乎,嬌而韌,喊進了齊遠程心裏,齊遠程雖耳疼也笑着回答:“哎,妹妹。”他受用了。
有了齊遠程的應答,寇瑤從病床上起來,站直身體後,又畢恭畢敬叫齊老司令道:“爺爺。”齊老司令趕緊松開齊遠程的耳朵,扶起姑娘,讓她床上躺着。
老司令故意等寇瑤行禮,以名正言順收她做孫女,所幸寇瑤識大體懂人心,敏感捕捉到老司令的用意。
這個姑娘活該寵命優渥,哪怕命不是她的,她也能享受得到。
這一句二哥和爺爺,使得寇瑤一個南方人,在京城裏有了整個齊家當靠山。傷痕換榮光,得人庇護,受人寵慣。她不曾想這許多,卻坐擁一切。
只一點,寇瑤不敢讓家裏人知道。
一如她冒過的許多險,見過的許多人,遇過的許多事,只經歷,不分享。
都說寇家閨女孝順乖巧,大方和善,待人極好。實際上不過是經歷幾山幾水後,學會了珍惜。
也是托寇瑤的福,周野等人才繞過無數關系高峰,和京城齊二少搭上了線,還成了不錯的朋友。周野直爽,對齊遠程說起寇妹妹金屋裏藏的細哥哥。齊遠程來了興趣,掐着寇瑤的脖子要她交代,寇瑤哀嚎,說以大欺小活不到老。
這嘴毒的,讓人氣得牙癢癢。
一路敘舊到了攀岩館,齊遠程精力旺盛,要和周野比體力,特意選了天然岩壁做徒手攀岩。寇瑤也要玩,倆人便帶着妹子上陣。
齊遠程一年來變化頗大,看身材就知道是經過了高強度的訓練。周野又是糙漢子出身,能打能摔,體力極好。只可憐寇瑤,遠遠落在兩人後面。
齊遠程有意等寇瑤上來,高度平齊後,又嘴癢問道:“待會兒吃飯,不叫上你小哥哥也忒不厚道,是吧?”
寇瑤拒絕:“想得美,人家細皮嫩肉,我怕你自慚形穢。”
“你這丫頭,偏心眼兒啊。”齊遠程伸手去拽寇瑤發辮,把寇瑤的腦袋拽的一上一下,寇瑤直拿腿踹他。
周野還是幫着寇瑤的,便說道:“咱妹妹看人能差?等成了遲早要領出來見人的。不過那人确實不錯,白淨文氣,名字也簡單,叫蔣一。”
“呦嗨,姓蔣,可巧。”齊遠程說:“和蔣閻王一個姓。”
寇瑤問:“蔣閻王?誰呀?”
齊遠程看看周野,眼睛一挑,周野說:“沒和她說過。”
三人攀上岩頂又下來,休息時齊遠程說道:“蔣閻王可是一霸,這沿海幾個城市的黑路,可都是挂了他的名兒,丫厲害,也心狠手辣着呢。”
寇瑤發問:“殺過人?”
齊遠程點頭,拍下周野肩膀,說:“地兒太遠,了解有限,兄弟快給咱妹妹普及知識。別讓她給人賣了。”
周野說:“聽說蔣閻王入行時沒靠山,一路殺過來,篡位做了大哥。打着清理門戶的名義殺了小一千人,全扔進了三不管海域,都說那幾天海上的鯊魚都吃的翻肚皮。道上說他親手逼死了自己父親,不過蔣閻王對家庭保護得極好,他的家人全都無從查起。”
“真狠啊,見了他我該腿軟了。”寇瑤說,身體發寒,喝了口水,“不過我這樣的小百姓,也見不着這種殺人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