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
看來是自己精神恍惚了。
關悅喝口水, 問寇瑤:“蔣一呢, 在學校怎麽樣?”
“特別好,我朋友都叫他大神呢。”寇瑤攀住關悅胳膊, 沾沾自喜道:“你閨女可是大神的朋友。”
思及蔣一的忽遠忽近,寇瑤斂了笑, 瞬間後又咧嘴,“我也挺好的,不差。”
心思倦懶, 寇瑤硬是在家待了整整一星期, 洗衣做飯。爸媽回來,就捏肩捶背,端茶倒水,勤快孝順。
回校時,氣溫也降下兩度。
臺風不斷登陸,趕得秋意小濃, 林蔭道落滿黃葉。雨水降得多, 葉子濕嗒嗒貼在地面上,踩上去,好似走進了童話裏。
潘靖雯突然從寝室中搬出去, 來接她的是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不到三十歲,豪車名表,俨然商業精英。男人來寝室幫潘靖雯搬行李,其餘倆室友尚未回來。男人對寇瑤彬彬有禮, 轉身,叫潘靖雯,“大寶貝。”也不過是徒有其表。
男人看寇瑤幾眼,趁潘靖雯下樓,拿出名片,雙指夾着,遞到寇瑤眼前,“交個朋友。”
寇瑤沒接,男人将名片放在書桌上,說:“随時歡迎寇妹妹打電話過來。”寇瑤煩,抓起名片扔進紙簍裏,“走好不送。”
這男人對她倒是清楚,可被他叫妹妹真惡心,潘靖雯怎麽就眼瞎心盲,跟了這個敗類。寇瑤腹诽,有心告誡公主病小姐兩句,可奈何人家當她有壞水,越是提醒,她越和你對着來。
寇瑤索性就不管了。
小插曲過後,假期到來。中秋節連上國慶,放假時間也沒怎麽增加。
蔣一中秋節要回家,寇瑤等着送他去車站。姑娘穿了七分袖的露膝連衣裙,彩帶松散束腰,雙腿修長,很是惹眼。
兩人走到校門口,蔣一上車。初來時沒有接他,現在竟要親自送別,寇瑤揮手,目送蔣一離開。
這個小假期倒是難得沒有出行游玩的計劃,寇瑤待在家裏殺時間,不到一晚就覺得無聊,想要出去跑跑。可是去哪兒呢?寇瑤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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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蔣一打了電話,說:“奶奶想和你說話。”
一通電話過後,寇瑤背了包,興高采烈去找蔣一,看奶奶去。
在外游玩的多,寇瑤方向感很好,初來乍到卻猶如多年居住一般輕車熟路,很快到了蔣一所在的小區。之前閑聊時蔣一沒有告訴她具體位置,她找不到,只好打電話,說:“那什麽,我現在在你家小區大門口。”
蔣一驚,慌忙走到窗外,隐約看見大門口的寇瑤。這傻丫頭,他輕聲笑,擔心寇瑤聽見,把手機拿遠了。
收了笑才說道:“站那兒別動,我下去接你。”
“哎呀不麻煩不麻煩,你告訴我哪號樓幾層,我自己上去。”
奶奶從房裏出來,和藹問蔣一:“給誰講電話呢?”蔣一對奶奶笑着說:“是瑤瑤,來看你的。”
“那丫頭來了,怪遠的,趕緊接她上來呀,我準備點果汁零食什麽的。”奶奶立即忙活起來,身體年邁,行動多少有些遲緩。
蔣一不敢耽擱,立即下樓,也沒挂電話,就聽寇瑤絮絮叨叨說這裏風景好呀人也好呀。
其實不過是:有了心上人,便有了一座心上城。
奶奶在門口等着,看見寇瑤,笑呵呵拉住姑娘手臂,上下打量,慈愛道:“丫頭真俊俏,讨人喜歡。”
寇瑤笑,弓着身子扶住奶奶,甜甜道:“啊呀奶奶誇我了,好開心。”嘴巴抹了蜜似的。
蔣一跟在兩人身後,笑得柔軟,他眼裏心裏,皆盛滿喜悅。
奶奶和瑤瑤坐在沙發上,健康鮮活的手和枯瘦蒼黃的手握在一處,入眼是暖。奶奶誇瑤瑤,瑤瑤誇小哥哥,誇得小哥哥不好意思,誇得奶奶心花怒放。
寇瑤有讨人歡心的天賦,那些誇獎的話不矯不傲,能直入人心。
奶奶感嘆道:“我們蔣一好呀,實心眼的好,喜歡誰就是一輩子呀。”
轉而又看着寇瑤,拍拍姑娘的手背,“丫頭也好,特別好。”
老人家喜歡的姑娘,總會惦記着介紹給自己孩子,看這倆孩子,多般配,眼裏多喜歡彼此。奶奶雖老,可心裏通透。
李楚回來,開門看見寇瑤,說:“瑤瑤呀。”
蔣一在旁日常叫一聲:“媽。”
寇瑤都是跟着蔣一叫奶奶,叫得習慣,猛然聽到蔣一叫媽,二傻子嘴上沒拐過來彎,又跟着蔣一稱呼李楚道:“媽。”
房間安靜了,真尴尬。
李楚反應過來,笑着說:“和你媽大學時候一樣,心大。快坐,待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哦,好。”寇瑤點頭,背過身去照自己腦門上拍一巴掌,進水了吧?
人家的奶奶可以跟着叫奶奶,可人家的媽媽,要叫阿姨。
絕對進水了。寇瑤再拍腦門,不好意思看着蔣一,吐舌頭。蔣一目光燦然,掩了笑,方說道:“二。”
你才二呢,我這是嘴飄。就算二又怎麽了,比你整整多了一倍好不好。
寇瑤心裏犯嘀咕,蔣一逗她:“想說什麽呢?”
“啊,沒什麽。”才不要告訴你。
“你有什麽不舒服就說出來,別見外。”蔣一破天荒作起惡。
看着是和寇瑤交談,但實際上是說給奶奶聽的。奶奶緊張壞了,連忙問寇瑤,“哎呦我的瑤瑤哪裏不舒服了?沒事沒事,叫媽媽也無礙,反正都是一家人。現在先試試,以後就習慣了。”
寇瑤:“……”奶奶你好像誤會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好想咬死某人!
李楚換了衣服出來,寇瑤趕緊改口說:“阿姨好。”長腔拖得像是一條潺潺流動的彎彎小溪,直教人渾身酥軟。
姑娘是故意的。讓某人看笑話找樂子,搶走你媽媽和奶奶,看你還壞不壞。
李楚果然受用,親自給寇瑤倒了葡萄果汁,還讓蔣一再榨兩杯新鮮的西瓜汁過來。
奶奶也催促道:“對對對,我糊塗了,瑤瑤愛喝西瓜汁來着,對對,蔣一快去。”
寇瑤靠在奶奶身上,沖小哥哥軟綿綿說道:“不加冰呀。”
“好。”蔣一懶散回答,又情又願。切好西瓜塊,在餐桌上榨汁。寇瑤站起來,笑眯眯說:“我去幫忙。”
她走過去,雙手撐住桌面,身體前傾,悄聲誇贊道:“小哥哥真賢惠。”這姑娘分明是來搗亂的。
蔣一忽而擡眸,不樂意似的望她,“學會用奶奶拿捏我了。”他眉淺擰,唇微抿,竟然是一股子濃厚的傲嬌味兒。
是得有多開心,他才能這樣幼稚随性地和她笑鬧?
寇瑤扶住榨汁機身,指尖故意從他手背拂過去,寸寸細膩入心。蔣一笑,好氣道:“別鬧。”
擡手倒出一杯淺紅遞給姑娘,仰頭喝下去就是玉露瓊漿,骨頭縫都醉了。
幸而蔣一得意不忘形,他趁空悄悄給蔣朝進發了消息:她自己過來的,說是看奶奶。
發過去後,蔣一覺得沒有說到位,又發送道:來了家門口,總不能閉門不開。
良久,方曼代替蔣朝進回複道:十日後意大利那邊有個小型聚會,參與者都是權勢家庭的子女,他們以後是家族繼承人,老板和他們有生意往來,也接到邀請函。
方曼把其中關系利害說的隐晦而清晰,卻沒有明确告訴蔣一該怎麽做。蔣一直接回複:安排吧。
方曼回複:已安排妥當。
蔣朝進要他結識那些人,無論寇瑤是否過來,最終的結果也只有這一個。畢竟蔣一,唯此條路可走。換算起來,寇瑤的不請自來反倒是一種額外的恩賜,給了他非去不可的隐秘理由。
于是可以放心帶寇瑤轉轉,給她看這個城市的美麗與哀愁,講他聽過的變遷與消亡。請她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他也跟着貪吃,胃裏溫暖而滿足。
這個他從未正視過的城市剎那間生出無限的路。
那夜寇瑤問她城市美不美,好吃的多不多,有沒有特別鐵的朋友。他說:美,多,沒有。
現在,都不重要了。
他已經把自己的世界拱手送給身側的姑娘,心甘情願。
五天飛快,眨眼間就沒了,寇瑤不舍得走,一直拖到假期的最後一個晚上,才磨蹭着說回去。李楚這邊已經幫兩個孩子訂了機票,她交給寇瑤一個小行李箱,說是給他們一家買的禮物。
寇瑤懂事,來時給奶奶和李楚帶了禮物,現在奶奶也要給孩子一樣東西,拉着寇瑤進了自己房間。這邊李楚已經了然,她看蔣一,良久後說:“她很好,活的也幹淨。”
蔣一說:“她有自己的世界。”
那裏遼闊豐盈,海闊天空。
李楚不語,盡管不願意承認,卻依舊深刻明白,他的孩子,連感情都随了他。自從那次在視頻裏初見寇瑤,李楚就感覺到了。
送兩個孩子到機場,奶奶牽着倆孩子的手不舍得放開,反複看他們的容貌,不住說:“常來家看看啊。”
老人打心裏把寇瑤圈進了自己的家中。
告別,頻頻回顧,燈光闌珊。飛機起飛,升進霧茫茫的夜幕裏。此刻尚且不知,一去便是永別。
飛機上,寇瑤從脖子裏取出一個玉墜,精致的紅繩編成結,纏住白玉平安扣。蔣一情不自禁撫摸着光滑圓潤的平安扣,說:“這是爺爺送給奶奶的定情之物,爺爺到戈壁采玉,回來後親自打磨的。時間太久,繩子斷過很多,這條是奶奶才編織的。”
有多珍貴,有何含義,不言而喻。
寇瑤握着玉,說:“奶奶講了,她要我一直戴着。”
“很适合你。”蔣一說:“很适合。”
這種扣外圈是圓的,象征着遼闊天地混沌;內圈也是圓的,象征內心的平寧安遠。這是寇瑤後來從百科上查到的。
原來是他,知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