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
天色熹微, 蔣一去接寇瑤, 綠色林蔭道上，她灰白襯衫水洗黑的鉛筆褲, 依舊白球鞋，非常顯眼好認。
上了車, 蔣一把早餐遞給她。太早的天，她賴床嚴重，應該來不及吃。寇瑤笑, 慢悠悠喝粥。其實她有打算早起然後吃飯的, 只是一想到上司是蔣一，就渾身都嬌氣得緊，不願意起來，非磨磨蹭蹭，掐着點兒出來。
“還是小哥哥最好。”寇瑤笑眯眯地讨喜道，恨不得貼蔣一身上蹭蹭毛茸茸的小腦袋。
此刻, 日光傾城, 溫柔如水。蔣一覺得滿足。
然而這些，都還不屬于他。
方曼過來，說董事長要她擔任蔣一助理。至于寇瑤, 暫且調到下面做文案策劃，也算是專業所在。
蔣一沉默良久，待方曼都忍耐不住這種緊繃壓抑的氛圍之後，蔣一才緩緩開口，他問：“她最近怎麽樣？”
方曼會意, 心知他指的是李楚，如實回答道：“精神狀況有些差。”說完，又是長久的沉默，方曼咬唇，吞吐說：“流了幾次産。”
“我知道了。”蔣一說，低頭看文件，不再搭理方曼。
方曼不清楚蔣一究竟說他知道什麽了，同不同意調走寇瑤。可她也不敢問，她總是對他存有一種恐懼。
走出去，輕手關門，方曼轉頭看見寇瑤，她短發軟趴，正認真整理一堆文件，有條不紊，動作娴熟，方曼覺得意外。
她也從那個長發及腰的明澈小丫頭，長成了一個能歷人事風雨的姑娘。而那雙一只窺視她的眼睛，也該蠢蠢欲動了。
中午一直低着頭，脖子有些僵硬，腰也不舒服，寇瑤伸懶腰，眼睛微微眯着，看起來好像累了。擡眼，看見門外安靜凝視自己的蔣一，寇瑤斂胳膊坐好，歪了頭，就等老板進來檢查。
一雙愛笑的眼睛當真會說話一樣，蔣一就總感覺那個姑娘在耳邊嚷嚷着說：快進來快進來呀。
不知為何，就是能夠聽見這種本不應存在的聲音，親切又甜軟，響在耳邊，回蕩在腦子裏。
蔣一微笑，推門進來，他站在寇瑤眼前，低眼看她，燈光透過他的睫毛漏進眸中，琥珀顏色裏光澤滟滟，唇角的笑悄然逸開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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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瑤單手撐頭托腮，小小的撒嬌，“老板請客？”
“嗯，去不去？”
“去！”就喜歡這樣大方的老板哈哈哈。
餐前用外賣叫了兩杯鮮榨西瓜汁，等菜時便剛好喝兩口。寇瑤咬着吸管，聽蔣一說讓她下午去文案策劃部，埋頭不語，對着杯子吹西瓜泡泡。
服務員端了托盤上來，寇瑤也沒胃口，就用吸管對着西瓜汁吹啊吹。
蔣一伸手，越過細長的木桌，捏她的臉，“就一段時間，很短很短。”
她的臉溫溫的，腮幫子微鼓，顯然非常不開心。明明就是為他才來的，為什麽要讓她去策劃部，策劃部在樓下，不想去。
蔣一又問：“好不好？”讨好的，又小心翼翼，不堪細思量。
寇瑤的一顆心，活脫脫被揉爛了捏碎了，在溫涼的西瓜汁裏活弄攪拌，渾身都叫嚣着妥協。寇瑤真想把眼前這個人給咬死給吃進肚子裏。
蔣一把自己的西瓜汁推給她，手指依舊幹淨秀雅，聲音也是溫和，“給你喝。”
“我才不要。”寇瑤嘟囔，“你本來就不怎麽喜歡，還要給我，沒有誠心。”
“喜歡的。”蔣一小聲辯解，垂了眸，眼底失去光，又重複一遍，“很喜歡的。”溫和的語氣陡然帶了微不可查的嘆息和缱绻，“真的。”
很喜歡的。因為你喜歡。
寇瑤探身，雙手捧住蔣一的臉。她細細看他，抿嘴思索，忽然間睡眼惺忪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器官剛睡醒。
“我就是想問你……算了，去就去吧。”寇瑤氣餒，收手，拿起筷子，嘴裏嘟嚕嚕道：“你就欺負我吧欺負我吧，早晚得讨回來。”
深色原木的桌椅，橘色的吊燈被玻璃流蘇分割成細碎的光芒，落滿姑娘一身。蔣一安靜吃飯，卻突然間不知為何輕輕地說：“喜歡。”聲音很渺渺的淡，又好像沉甸甸，寇瑤疑心自己聽錯了，便反問：“喜歡什麽呀？”
他這會兒說的喜歡實在太多，這很出格。
“你的問題。”蔣一回答。安靜下來，細致吃飯，遇見喜歡的，挑給寇瑤，再從她面前的盤子裏夾走她不喜歡的。
寇瑤咬着筷子，仔細想一頓飯，才後知後覺，蔣一最後莫名其妙回答的那個喜歡，究竟是哪個問題。
也許，可能是，她到嘴邊又沒敢問出來的那幾個字：你喜不喜歡我呀。
應該是的吧。
出于自我安慰，或者自認正确的認識，寇瑤抱着自己的東西，哼着小調下樓，去了策劃部。衆人紛紛讓路，請總裁心中的小月亮上座，不端茶不倒水，殷勤遞過去鮮榨西瓜汁。
寇瑤努力思考，她到底是升職了還是降職了。
這人吶，以前可聰明伶俐了，什麽都懂，怎麽踏出學校的大門，就傻成這個模樣了呢？
也不知道蔣一在幹什麽，想去偷看。寇瑤在一群目光偷偷打量之下，開始神游天際。恍惚間又驚覺不可以，這是工作，不能發呆。
揉揉臉，撓撓短發，寇瑤打開電腦，郵箱裏躺着工作制度外加策劃部單獨要求。寇瑤逐條看完，喃喃自語道：“這麽多規矩，小哥哥知道嗎？”
啊呸，什麽小哥哥，是總裁，發工資的老板。
寇瑤一個人演戲正精彩，衆人看也眉毛亂跳。
在心裏放久了，就會生根發芽，會習慣性地想念，連自言自語都成了那個人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寇瑤身份特殊，加上保安處和HR的熱情八卦，寇瑤早就成了小月亮小星星。寇瑤稀裏糊塗不知道全部，去茶水間接水時，聽見兩個別部門的同事讨論小星星，說又帥又美。
寇瑤多嘴，便問：“小星星是誰呀？名字挺可愛的。”
“……”倆同事微微仰望寇瑤，一點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幾秒鐘之後，寇瑤終于反應過來，小星星和小月亮都是她。這就十分尴尬了，畢竟姑娘一米八。估計得要折成幾段，才能變成小星星，塞進蔣一懷裏。
不敢亂接話，寇瑤縮着脖子悄摸摸溜走，坐在位子上，熟悉工作制度。
方曼從董事長身邊調到太子爺這裏當助理的事情通過郵箱告知總部全體員工，這時候辦公室才意識到寇瑤是降到策劃部門來的。大家看向寇瑤的時候，更加不解，她到底是不是總裁的小月亮啊。
要說總裁身邊多個文員性質的小助理也沒什麽影響，他手邊又不缺人才，可為什麽非要把人給調到樓下，見面都不方便了。而且自從方曼過來後，總裁好像就沒怎麽找過寇瑤。
之前不是說每天接送共同進餐的嗎？這風向，太迷了。
寇瑤淡泊，對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從來聽不見，想蔣一的時候，就給他發消息，似有若無騷擾着。蔣一也夠耐心，一一回應她的無聊言語。
實在忍不住了，寇瑤溜出辦公室，上樓，摸進去，偷看他在幹什麽。有時候被抓個現行，寇瑤就左顧右盼，大談企業文化。
就是不敢看仔細凝望她的蔣一。
做賊心虛了。
可忍不住，寇瑤瞄一眼過去，不小心撞進那軟綿綿的目光裏。琥珀色淺淡，又清又亮，安靜地迎接着那雙小麻雀一樣亂撞的桃花視線。
好巧呀，說完話，二傻子落荒而逃。一頭軟趴短發随步子上下抖動，像心跳。
這是方曼不在的時候。
第一次撞見方曼時，天光深灰。加班的點兒，燈光通明，亮成一排。寇瑤正泡了咖啡，要送給蔣一，上來時碰到方曼。
只見那細眉長眼，不見了風情萬種。
她曾在風雪的早晨，好心告訴她：你該沉默。
寇瑤主動打招呼，“你好。”
“嗯，你好。”方曼道，看下寇瑤手中的瓷杯，淡淡說：“他不喜歡甜的。”
“沒有呀，挺喜歡的。”寇瑤說，“沒見過他不喝的。”
因為那是你給他的。方曼欲說，卻至于唇齒，笑道：“可能是我記錯了。”她側身，“你進去吧。”
寇瑤禮貌點頭，推門走進去，蔣一正揉太陽穴。
累。
寇瑤只這一種感受，若深究，又是慢慢的心疼。她走過去，放下瓷杯，給蔣一捏肩膀。
“瑤瑤。”蔣一抓住寇瑤的手，把臉貼在她掌心上，蹭蹭，得到無邊力量。
“還沒吃飯吧？”寇瑤說：“要不我下去買一份？”
“你別走。”蔣一撈住她的胳膊，抱住她腰身，深深嘆口氣，說：“你等我。”
最該聰明的時候，寇瑤沒有傻，瞬間明白。她也抱住蔣一，下巴枕在他後脖子上，不說話。過好久，突然輕微哼唧一聲，“唔，腿抽筋了。”
話落音，人也跟着落進蔣一懷裏。
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薄薄的布料，透出肌膚的溫度，不熱不涼，有種來自心底的滾燙。他低頭看她，下巴尖遮住一半喉結，下面是襯衣領，深灰色領帶，一絲不茍。
寇瑤咂嘴，撓他下巴，手腕蹭到他喉結，癢癢的硬硬的，她好奇摸了摸。
久遠而暖沉的記憶撲面而來。在酒店裏，她曾經主動撩撥過他，曾經含住他性感的喉結。舌尖觸碰，舔舐後，輕吮吸，使得他發出一聲情難自已的、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