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

睜開眼的時候, 外面似乎還沒亮透的感覺。寇瑤扭頭看身側, 枕邊是空的。床頭櫃上橘色的臺燈還在亮着,光影落滿枕頭, 那裏有淺淺的皺痕。

因為夜裏發過燒,寇瑤視線裏尚且有些模糊, 看東西昏沉沉的,她軟軟叫一聲:“蔣一。”她是依賴性地叫他。

嗓子火燎燎,喑啞得很, 寇瑤咳嗽兩聲, 唇色發澀發幹,她覺得渴。便下床,卻沒有找到鞋,寇瑤就光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腳底涼絲絲的。

蔣一進來, 看見他的姑娘迷瞪瞪又虛弱地站着, 轉身走出去,飛快拿了布拖鞋,彎腰為她穿上。

他的手上透着青筋, 皮膚又白,握着寇瑤的腳,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就像那個飛雪蒼茫的日子,蔣一對她,從來都沒有變過。寇瑤盯着看得入了神。

直到那只手遞過來一杯水, 她才愣怔回神,讷讷接過,全部喝下。不渴了,胃裏也暖乎乎的,全身都舒服。他多麽了解她,多麽懂得照顧她。

蔣一煮了飯,炒了兩個清淡的小菜,早上十點,兩人就那樣溫和地坐着,你看我我看你地吃飯。寇瑤吃東西特別認真,每次蔣一看她那麽享受地吃東西,總感覺食物都變得非常香甜,他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多吃一點。

吃到嘴裏,似乎也真的就比尋常的食物要好吃許多。

下午總算恢複精氣神兒,寇瑤望着白茫茫的雨色,嘟囔說:“怎麽還不放晴呀?”

蔣一便回答她:“快了。”

寇瑤嘻嘻笑,臉上雖有倦色,可非常愉悅。姑娘懶懶地挂在蔣一脖子上,雙腿纏住他,用臉頰蹭蔣一的臉,微笑着眯眼睛,像只巨大的倉鼠。

蔣一趁機看看寇瑤的脖子,那裏的瘀傷已經消散許多,可蔣一眼神裏卻還是有了雜質。寇瑤彎着眼睛笑,她歪着脖子,白皙的肌膚上有血管突起,姑娘賊兮兮地說:“快,親一個,就沒有印子了。”

她的眼睛像浸在水中的月牙一樣清亮,蔣一竟也相信了她的荒唐話,當真細致親上去,雙唇輕軟抿一下,再不舍得放開。

“唔……癢的。”寇瑤笑嘻嘻嘀咕着,卻沒閃躲,任由蔣一溫熱的唇貼在她肌膚上。蔣一聞言又逗她,用嘴巴在她脖子裏使壞,寇瑤搖着身子閃躲,咯咯笑着。

姑娘頭發被自己蹭得毛茸茸,溫軟的栗色,帶着旖旎。蔣一使勁揉揉,滿足嘆口氣。

蔣一話少,和寇瑤在一起時,他不怎麽說話,但卻會靜靜地看着寇瑤,總也會忍不住地笑。就算寇瑤問,也問不出個什麽來。但寇瑤的心情卻會因此變得異常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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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瑤終于舍得從小哥哥身上下來,她慢悠悠趴到沙發上,拽過抱枕,揉在懷裏抱着,眼巴巴盯着蔣一看。蔣一問:“想什麽呢?”

寇瑤手肘摁在抱枕上,做認真狀思考着,而後慢悠悠回答小哥哥道:“在想午飯要吃什麽。”

才剛吃過一頓飯,這就餓了?不過看情況,她也是無大礙了。蔣一笑,坐在寇瑤身旁,捏她的小臉蛋,“吃這麽多,怎麽也沒見長點肉?”

他的姑娘如果肉嘟嘟的,那該多可愛。

“肉乎乎的多不招人喜歡。”寇瑤撅嘴說,不經意間又開始撒了嬌,軟膩膩的,把人骨頭都撒酥了。

蔣一點頭,算了算了,肉乎乎的不招人喜歡,他家姑娘說得對。

最後蔣一從冰箱裏拿出個猕猴桃,從中間切開,拿了勺子,送到寇瑤手中。寇瑤挖出一大塊水嫩的猕猴桃肉,笑着對蔣一說:“啊,張嘴。”你先嘗嘗酸不酸。

蔣一沒吃,手腕一轉,把勺子移到寇瑤嘴邊,“很甜,我捏過的。”

“哦。”寇瑤小九九被戳破,她面不改色,吞下一大口猕猴桃肉。然後,皺眉眯眼,咧開嘴,嚷道:

“啊!酸酸酸酸!牙疼牙疼!”嗷嗚的尖叫回蕩在整個房間,氣壯山河。

蔣一偏頭笑,生怕寇瑤看見。寇瑤踩在沙發上,扔了勺子和猕猴桃,摁住小哥哥的腦袋,往懷裏擠,“我是中了邪才信你的鬼話,你怎麽也變得這麽壞心眼,啊,疼。”說話時嘴裏見了風,寇瑤牙齒酸倒一片。

姑娘歪在蔣一懷裏哼唧,死活不起來。恰好有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來,是關悅和寇振生回來了。公司小風波解決,夫妻兩人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午,不料剛進門就看見笑着打鬧的兩個孩子。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沉默。幾秒鐘後,蔣一率先起來,彎腰說道:“叔叔阿姨。”

寇瑤乖乖坐好,撓撓頭,繼續保持沉默。

寇振生放下車鑰匙和門上鑰匙,問蔣一道:“蔣一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打個招呼?”

寇瑤快速接嘴說:“就是今天早上剛回來的。”

關悅笑着說:“嗯,回來就好。”

兩句後,沒再問什麽,也沒說方才兩個孩子之間的親昵舉止是怎麽回事。關鍵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詢問。

片刻後蔣一主動找關悅,談起沙發上的打鬧時,蔣一站直身體,端正凝視着關悅,誠懇道:“我想照顧瑤瑤。”沒說喜歡與否,而是跳過一切言語上的步驟,直接請求照顧他的姑娘。

房內沉默,蔣一就那樣站着,垂目斂眉,安靜得很。精雕木門外,寇瑤靠在牆上,更加安靜。

“你知道,做人不能太執着。”關悅忽而說道:“不能想怎樣就必須怎樣。”

這明顯就是拒絕了。

良久,蔣一固執道:“還是執着的好。”他頓一下,補充道:“還是希望阿姨能給我一個機會。”

“不行的。”關悅說,直言不諱道:“你爸爸,他恨我。”關悅深嘆口氣,組織好措辭,繼續說:“他睚眦必報。”

“我知道了。”

蔣一鞠躬,對關悅的坦誠相告表示感謝,然後退出去,沒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出門看見寇瑤,蔣一直接拉走她,進了姑娘的擋箭,關住門,将人從背後抱住,一字一字道:“等着我。”

為什麽還要等?為什麽有那麽多的不能說?寇瑤不理解,甚至有些委屈,挺直了背,表示不能接受。她都傻傻地等了三年多,為什麽還要等?明明他,就在身邊就在眼前,就在、緊緊抱着自己。

寇瑤想說話,卻感覺到後脖子上有一聲無力的綿延的輕嘆,“我是真的,很愛你。”

寇瑤緊繃的背放松下來,她突然耳朵轟鳴,疑心自己聽岔了,就把耳朵湊近蔣一的嘴巴,似乎要确定他剛才的話。蔣一就那樣抿住她耳垂,溫聲軟語說道:“真的,愛慘了你。”

腿軟了,心軟了,所有的委屈煙消雲散。至于其他的,寇瑤瞬間想通,滿目搖曳着從前的記憶,一地光影斑駁的思念。

蔣一尋了寇瑤的嘴,她嘴裏有些微的苦味兒,是藥的作用。為了預防高燒複返,她剛吞下兩粒藥片,糖衣化掉,從喉腸裏冒出了苦澀。寇瑤問他:“苦嗎?”

蔣一搖頭,更加深吻,舔走她口腔裏的每一寸微苦。就算她嘴裏有穿腸毒|藥,他也要親上去,和她一起死。

外面的雨變小,淅瀝瀝的很好聽,阻隔一切噪音。

雨過天晴,又出現彩虹。斜斜挂在天邊,只三五個顏色,細瘦,總覺得風一吹就化掉了。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曾經是,因為執着,現在依然是。

明朗的天,要上班了。寇瑤精神抖擻,難得穿了背帶裙,杏粉色的,簡單的白棉短袖,臉上是潋滟動人的微笑。哪怕是路人見了,都覺得心情愉悅春暖花開。

進辦公室,主動打招呼,“早呀小萱。”

小萱擡頭,眼睛發亮,“哇,靓!”

寇瑤笑,稍長一點的頭發遮了眉尾,有種落拓的帥氣。擡眸,看見部門經理,姑娘喜俏打招呼,“早呀經理。”

那高興歡快的勁兒,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經理被感染得眉開眼笑,“嗯,你策劃做得不錯。”莫名誇獎姑娘一頓才離開。

方曼特意送來一杯熱牛奶和一袋全麥切片,說:“他給你賠罪的。”昨天蔣一吃過飯後就走了,因事纏身,今早沒有來得及接寇瑤,遂讓方曼給她準備早餐。

寇瑤笑着說謝謝,她是真高興呀,眼睛裏都是水滟滟的光澤,那稍長的劉海斜斜落在眉尾,另一邊頭發完全別在耳後,側顏精致,五官明豔動人。

方曼也奇異地想笑,多嘴道:“總裁辦公室,有西瓜汁。”

“呀。”寇瑤情不自禁發出聲音,奶貓一樣咂咂嘴,賊機靈地說:“中午就去偷喝。”

方曼贊同,微笑離開。落地玻璃窗外,陽光照進來,地板上折射着淺金色的光,方曼步子輕悅,臉上的笑久久沒消散,似乎生命裏重新出現了值得期待的美麗故事。

如綠木甜品店那個年輕的男人所言,蔣一,和蔣朝進,終究是不一樣的。所幸她在最關鍵的時候,選對了陣營。

外人評價蔣朝進,說他殺伐果斷,其實不如說是心狠手辣。方曼思緒飄遠,想的多了,覺得無聊,抱了待簽字的文件送給蔣一。這個眉目清冷的年輕男人,平靜之下,是滔天的籌謀,更是滔天的溫柔。都給了他的姑娘。

“給她了,很喜歡。”方曼不談工作,轉說寇瑤。

果然,蔣一有了笑意,連帶着語氣都輕軟,“嗯,好。”這是他第一次和顏悅色對方曼說話。

蔣一擡頭,站起來,看着方曼,說道:“謝謝。”言語裏包含的,是對那一天,她匆匆打過來電話的莫大感謝。

從最開始梁森的提醒和計劃,到現在的一氣交談。此刻,方曼已經完全成為蔣一這邊的人。

需得感謝梁森三年多對方曼悄無聲息的滲透。

中午時間,寇瑤也不知道是惦記西瓜汁,還是惦記某個人,悄摸摸上了樓。辦公室留了逢,姑娘貓着腰,靈巧溜進來,見小哥哥埋頭寫什麽,蹑手蹑腳走過去。

“小笨蛋。”蔣一突然開口。

“啊呦。”寇瑤一跳,有些炸毛,“你別吓人呀。”做賊被捉了還這麽理直氣壯,真是要被慣壞了。

走到蔣一辦公桌前,寇瑤扣扣桌面,“老板,要……嗷!”

話風突轉,寇瑤只覺得頭頂絢爛的燈在腦門上打了轉,再看時,眼前竟然是蔣一溫柔帶笑的眉眼。

他竟越過辦公桌,将寇瑤直接從桌子對面拽進自己懷裏。而在辦公桌上打過轉的寇瑤窮盡一生都沒搞明白,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明明桌子那麽寬,他那麽遠。怎麽就一下子,被他拽到懷裏了。啊,還親上了。又咬她的嘴巴,太壞了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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