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
饒是如此, 也讓寇瑤直犯惡心, 她覺得耳朵轟鳴,似乎連自己的說話聲都變得遙遠稀疏。她猶疑在夢中, 恍惚問梁森道:“什麽聘禮?”
“是一筆錢,幾百萬吧。”齊遠程補充道:“大概有了兩三年。”
“有。”寇瑤反應過來。那是李楚阿姨失蹤時候, 她寄給媽媽的,可那不是李楚阿姨給的嗎?寇瑤疑惑着問:“五百萬吧,所以這錢是蔣朝進給的?”她身上仿佛黏了一層滑膩粘稠的膠水, 非常的惡心, “還給他不就好了,鬼稀罕。”
突然,寇瑤想到媽媽的話,她倒抽口涼氣,轉頭看齊遠程,發現二哥臉上果然一副“沒那麽簡單”的凝重神情。
若還, 須得百倍, 五百萬乘百,那就是五億。何況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關悅早已用自己的名字把那次錢存了死期, 這無異等同默認。
還不起的,蔣朝進早就陰暗精心地編織了一張密匝匝的大網,死死纏住寇瑤不放。
寇瑤心驚肉跳,又聽見齊遠程說:“蔣一已經知道,他現在應該就在蔣朝進面前了。你和我在這裏等消息。”
不行!寇瑤立即要下車, 卻發現齊遠程已經鎖住車門,她猛地拍車窗,大聲道:“開門!”
齊遠程不動,反而平靜地說:“你去了,于事無補。”
“那蔣一呢,就有補了?”寇瑤着急,眼睛都濕了。
蔣一他憑什麽就要一個人承受這些壓力,這是她的事情。他們本來就沒有在一起,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寇瑤急切捉住齊遠程手臂,求他道:“二哥,開門好不好。”
齊遠程狠心搖頭,拒絕寇瑤可憐巴巴的請求。當真是按照梁森的指示,死都不放人。
寇瑤也不說話,沉默盯着齊遠程看幾眼,她知道他是為她好,也知道或許這樣做是最正确的選擇,可她不想要。就算所有人都指着她腦門罵她沒心沒肺不知好歹,她也要去,她任性自私,她不想懂這該死的、無能為力的事。
誰讓她的喜與悲、憂與樂、她的軟肋她的铠甲,全部都是他。所以她要去。
齊遠程被寇瑤那樣沉默的盯着,多少坐不住了,總覺得那目光涼涼的很紮人。最後實在拗不過寇瑤,齊遠程嘆口氣,摸出一根煙,要點燃時突然想起蔣一為了顧及不能聞煙味兒的寇瑤,而從來不肯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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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齊遠程扔掉煙和打火機,搓搓臉,保持冷靜地說:“爺爺經常唠叨說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三思,心裏得有數,得能看見成敗的意味,更得量力而行。”說完後他看着寇瑤,萬望她能懂。
道理寇瑤都懂,可她依舊不能乖乖照做。
誰沒有一腔熱血,願為心上人赴湯蹈火?
寇瑤一直徒勞按車門,也不吭聲。
忽然間的,齊遠程遂了寇瑤的願,解鎖,卻同時附上一句話:“前段時間,他腦袋差點兒開了個瓢。”
寇瑤打開一半的車門,就那樣靜止了。這個他,指的是蔣一,而時間,想來是是寇瑤被方曼帶進蔣朝進辦公室那天。寇瑤心知肚明。
齊遠程煙瘾上頭,加上煩躁,他不自覺又抽出一根煙,最後暴脾氣地把煙盒扔出去,接着對寇瑤說:“差一點兒就挂了。”
寇瑤關了車門,坐好,垂目不語。
清楚知道寇瑤不會再下車,齊遠程也沒再鎖車門,他淡淡說道:“也不知道那家夥着急個什麽勁兒,剛撿回來一條命,渾身都冷汗涔涔的。人還沒喘口氣兒,就拿起手機看消息,剛巧接了方曼的電話,然後奔命似的回去了。”
寇瑤記得那日的夜,他回來了,坐在車裏,沒有出來,暖橘色的燈光圈住他的手。彼時寇瑤覺得他的手白皙漂亮,而今回想,竟才恍然那全都是無血色的蒼白。大概是精疲力竭,實在難以動作,索性就在車裏守着樓上的她,也極力恢複精神。
後來風雨交加,她跑下來,大風刮歪了她的傘。他倉促接她,又抱她回家,為她擋住無盡風雨侵襲。誰也不知他是獨自一人留在了無人問津的大雨瓢潑之地。
他在浴室門外,不是坐,而是滑坐,是癱坐,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給他自己了,只能無力坐下來,拖着一身疲倦守着她。他想給她安穩給她依賴,給她一份長情不移的守候。
随後是一夜不眠的照料,再後來他要照顧寇瑤的請求被關悅拒絕。說了愛慘了寇瑤後獨自離開。
寇瑤哭了。在湄公河邊中槍,疼到昏厥時,她都沒有流過眼淚。現在後知後覺,為了一個無聲的真相,她恍覺自己,竟會疼到鑽心。
齊遠程盡量避重就輕地說:“挺兇險的,那次,不過後來成了,借刀殺人擰斷了蔣朝進的四肢。”蔣一心裏憋着勁兒,哪怕以身犯險也非要弄死蔣朝進,這一點,齊遠程不敢在此刻告訴寇瑤。
唯恐她自責切切,難過不休。
太幹淨的感情,都是一種罪過,它容易讓人入魔。
寇瑤安靜坐着,緊握手機,她在等消息。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齊遠程也開始着急,打電話找梁森詢問情況,梁森說不清楚。
時間難捱,每一秒都是亘古。
終于,蔣一給寇瑤打了電話,他親昵叫她:“瑤瑤。”聲音幹幹淨淨,溫和又厚重。寇瑤蠕動嘴唇,沒說話。
那邊蔣一笑着說:“我想你了,特別特別想。”
剎那間熾烈哀恸。
片刻都不得停留,寇瑤倉惶趕去。
蔣一在公寓裏坐着,厚厚的窗簾嚴密遮擋住外面灼熱的陽光。室內陰暗暗的,只開了一盞不怎麽明亮的小燈,光線昏昏沉沉。
蔣一背燈坐着,容貌隐在逆過來的黑影裏,輪廓不甚清楚,只那一雙琥珀色淺淡琉璃的眼睛透着細細的光點。看見寇瑤,他眸中星光璀璨,剎那間好似裝下了整片星河夜空。
他輕輕淺淺叫他的姑娘:“瑤瑤。”語氣裏有笑,還軟軟的,小孩子一樣。
寇瑤脫了鞋子,也不再找拖鞋,就直接光腳走過去,步履輕輕,不擾他分毫。近了,蔣一伸手,牽住寇瑤的小指頭,摩挲着。寇瑤趴下,靠在他懷裏,她聞到一種涼涼的氣味兒。
在這萬籁寂靜的房間裏,那氣味兒像是最酸的毒,見血封喉還讓人肝腸寸斷。
這讓寇瑤想起那個新年夜,蔣一的璀璨和落寞,都在漫天煙火裏化成流光,墜在心底。又讓寇瑤想起來初見面時那個九點多的早晨,陽光很明媚,空氣裏有微風和花香。她探頭看見他,心頭蕩漾了,迷糊愣登說要去機場小哥哥,蔣一就用溫和的聲音告訴她:“我就是小哥哥。”
是不是可傻了。卻蕩漾起絲絲漣漪,從此他便是她心尖上的小哥哥。
彼時正是初初見,一見驚豔,一見心心念,一見餘生可得安。
寇瑤低頭親親蔣一的手腕,把臉貼上,軟乎乎道:“小哥哥。”撒了嬌的音調,香軟嫩滑,意綿綿。
勝卻人間無數。
蔣一愣神凝望她,那張粉黛未施的臉上,有最溫柔的顏色,最質樸的心上故鄉。太值得用力去愛。
蔣一滿足嘆息,抱寇瑤在懷裏,臉悶在她脖頸中,細密密親吻着。最後落在寇瑤耳垂處,抿抿,咬出一句話來,“怎麽辦,我還是想你。”
明明就在眼前,就在懷裏,就在自己的唇下,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想她,純粹的無藥可解。
這夜風情萬種,這夜的愛溫柔而洶湧。
所有的波折坎坷,都留在這夜之前,等到天亮,都暫且不去想。
寇瑤身體有些不适,她倦累睜眼時,看到光裸的小哥哥。臊紅了臉,拉過被子蒙住頭,使勁往裏縮。
薄被透着微弱的光,寇瑤瞥到蔣一半掩在被子裏的身體,線條流暢,美而精致。她伸出手指,好奇戳戳蔣一的小腹,很結實,又有彈性,觸感極佳。
蔣一的手探進來,捉住她的,扳直她蜷縮的掌心,貼在自己心口處,那裏跳動得很快。她戳出了他的火,而後寓意昭昭。
室內浮光淺淺,幾點塵埃透明飛舞,虛幻而缥缈。沒有拉嚴實的窗戶透了風,吹動窗簾,簾角勾住了盆栽的枝葉,纏纏綿綿的,滿室旖旎搖曳。
短暫的歡愉,偷得浮生。
半中午了終于不鬧,蔣一準備好早餐,端到餐桌上。回頭要去喊他的姑娘出來吃飯,卻剛好被人抱住腰身,附帶一顆毛茸茸亂蹭自己脖子的小腦袋。
寇瑤跳到蔣一背上,緊緊箍住他瞎胡鬧。蔣一托住寇瑤的大腿,一摸,才發現姑娘不害羞,下面竟然只穿着內衣。真的要害死人了。
“啊呀真香。”寇瑤笑眯眯問道,聲音莫名有些沙啞,粗拉拉,卻磨着小火苗。
蔣一放寇瑤在椅子上,看見她随意穿着他的襯衫,袖子高卷。姑娘骨架小,瘦高高的個子也撐不起來蔣一的衣服,鼓脹脹的襯衫兜着空氣,空氣又随着她的動作散去,衣服輕軟而貼在她身上,露出玲珑的曲線。
從大腿根到腳指頭,不着寸縷,是細膩誘人的女兒肌膚。寇瑤坐在純黑色木椅上,白嫩到發光。蔣一別開目光,尴尬望向別處,卻又忍不住偷看自己的姑娘。
寇瑤正喝粥,紅潤的嘴巴咬着白瓷勺,咽一口軟糯的紅豆粥,淡淡的甜味兒濃稠的口感,寇瑤舒服的眯起眼睛,神态慵懶惬意。
蔣一看着,竟也覺得胃裏飽暖。
“過來吃呀。”寇瑤軟乎乎說道,姿态閑适,音調輕軟俏皮。
蔣一坐下,看着傻姑娘滿足的模樣,忽而笑了。真好,就這樣蹉跎一輩子吧。
荒廢一天,待到傍晚,寇瑤終于磨蹭開機,手機瘋魔閃出來的各種通知幾乎要爆掉。寇瑤也沒全看,直接給關悅打電話,說稍後就回家。
被問到去了哪兒的時候,寇瑤直言道:“在蔣一這裏呀。”
關悅把電話挂斷了,寇瑤嘟嘴,有些不理解。
蔣一攬住寇瑤,輕緩拍她的背,說:“是我不好,未經允許就搶走了你。”
“才不是。”寇瑤嘟哝,扯住蔣一的手,一根根握住,重複一遍,“才不是呢。”
都不願意回家了。懂事的姑娘嘴硬心軟,拖拖拉拉到夜幕降臨,還是回去了。下車時偷親蔣一側臉,“吧唧”的聲音随着她的腳步聲落荒而逃走。
只留下尚未反應過來的小哥哥呆傻看着那雀躍的背影,他一邊臉上,口水印閃着光澤。好看,又暧昧。
而寇瑤回去,也總算知道那五百萬事情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