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

那是, 只允許他一個人打通的號碼。

從月升時就開始等待日出的易濃, 在諸多嘴巴議論紛紛等待結果,完全不在乎外界究竟瘋傳成什麽境地。

她盯着手機, 等得認真。

清晨的太陽明亮而柔軟,易濃用薄毯子裹住自己, 喝一口涼透的牛奶,她手心裏出了冷汗。還似乎在發抖,九點的太陽已經很灼熱, 易濃渾身冰涼。

經紀人在外面敲門, 關心叫道:“易濃,你開門開門,快點。”這個時候都沒有絲毫動靜,表示并無人打電話進來。經紀人擔心易濃想不開,做一些極端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變得特別有存在感,易濃從來不放棄任何出鏡的機會, 好的壞的, 她都不在意。甚至為了一個機會,和搶她角色的同行鬧翻。

大家都覺得她是想紅想瘋了,名聲也狼藉。

只有一次, 因為某個能夠在全國露面的電影角色被影後搶走,易濃竟然對着手機嚎啕大哭。那是真的傷心,連鼻涕都哭出來了,狼狽而可憐兮兮。

經紀人這才幡然,她旗下這個有潛力的藝人, 心裏藏了一個找不到的人。所以她才會站在高處,站在所有人能看見的地方,告訴角落裏的某個人,她在找他。

蠢笨而單純。

經紀人繼續敲門,裏面繼續沉默。經紀人着急,對助手說:“去,找備用鑰匙,別真出事了。”

正此時,門開了。

易濃走出來,瘦小的身子,素顏憔悴。她反倒是安撫性地拍拍經紀人的肩膀,勸說道:“放心,不會惹麻煩。”

易濃摳着門把,低頭又說:“再等等,我就再等等。”

不死心的語氣,染上三分落寞。

這個敢在記者面前撓人的小妖精,此刻,弱小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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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什麽也都不說了,點頭,無關緊要地說道:“那我給你送一些飯過來吧。”

“不用了,不餓。”易濃沒什麽心情地關上門,反鎖住。

重新等待到中午。耀眼的陽光,無人打來的電話,以及安靜的易濃,都無聲無息。

易濃低着頭,給那個早已成空號的號碼發短信。亂七八糟或只言片語,統統都發過去,她也不期待有回複。只是這一次,短信發送之後,突然間的,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意濃。

是他!

易濃又手抖,她癱坐在地毯上,慌忙接聽,通了後卻不敢出聲說話,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謹慎。

那邊有好聽的曲子,是《意濃》。

随着缱绻歌聲響起來的,是梁森溫和的笑意,他說:“這個時候,才該是。”

梅裏雪山的太陽,從她笑容裏蔓延開時,剛好是中午。

“啊!”易濃突然尖叫,抱着手機站起來轉圈,“梁森梁森梁森梁森梁森。”

她不停叫梁森的名字,歡喜到幾乎要發瘋要爆炸。

梁森笑意尤濃地同她商量道:“你坐下來,好不好?”

“好好好!”易濃乖乖坐下來,雙手捧着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又說道:“你找得到我,我就知道。”

“嗯,找得到。”梁森低低的聲音溫柔傳過來,他說:“為了重合所有的情景,我找回這個號碼,看着時間,等着這一刻。”

那可不可以理解為,在乎?

易濃莫名生出來一種堂而皇之的委屈,而這委屈裏,似乎還有巨大的歡喜和滿足。她唇舌幾次婉轉,都是沒能說出來自己的心情。

只好問他:“那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嗎?”

梁森回答:“看到了,所有的。”他嘆息下,又是輕聲平和的笑意,複而繼續道:“易濃,我很感恩。”

關于一切一切,易濃不會知道,她究竟帶給梁森多少存活的意義。她也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刻的梁森,剛從海上回來,一身寒氣,而這一日,是他父親的祭日。

他趕回來,立即給她打了電話。

梁森說:“我們,做個約定吧。”

易濃脫口而出:“多久?”她跳過約定的內容和原因,能否做到,而是直接過渡到最後一步,問梁森多久。

她清楚,梁森說的,她絕對能做到!她只想知道,多久後,她能完成這個約定,和梁森見面。

無言的默契,深刻的懂得。

“五年之內。”梁森說。

很長的時間,走過去,就是見面。

易濃說:“我等你。”她主動挂了電話,擡眼看見窗外的太陽,有些炫目。

她終于走到他的視線裏,易濃想着,這難捱的拼命時間,終于得到回報。出門,看見經紀人坐在門口,手裏是熱騰騰的飯菜,有肉。

易濃揉揉肚子,說:“太貼心了,我好餓。”

經紀人善意嗤笑,把餐盒塞給易濃,“剛才那聲尖叫,有海豚音的潛質。”

“啊哈,別誇我,我先吃飯。”易濃看見肉,狠狠親一口經紀人姐姐,說:“姐,這半年內,我不接戲。”

“那我幹脆雪藏了你。”

“也好。”易濃大口吃肉,笑得沒心沒肺。經紀人真想把她給扔了。

易濃真就不露面,外界一切的風言風語,都被阻隔在外。

那個號碼再次成為空號,易濃打過一次,就不再固執。只是腦子裏,非常的想要他看見她。

幾天後,易濃食言,開始在鏡頭前活躍。只不過,變了形式,開始一心一意做音樂。

新專輯《五年》的發布會上,易濃對鏡頭朝不知名的某某表白,說了親吻說了相擁共枕,大膽而熱情。梁森在手機上,看得清楚聽得真切。

易濃眼尾畫了一顆紅色小痣,和之前的位置不一樣,被娛樂記者問起來時,易濃回答說:“準備點痣,就在這裏。”她指指梁森臉上長胎記的位置,嘻嘻哈哈道。

梁森無奈笑,關了手機,心情變得特別輕松。

他買了《五年》的專輯原聲碟,寄過來時還沒來得及拆開,就被員工撞見。員工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她們驚訝着說老板原來也有喜歡的明星。

梁森聽見,不做聲,微笑拆開,試聽。他聽見易濃在前奏中喃喃自語道:“等你五年。”梁森手指頭點點桌面,仰頭,靠在椅子上,長處一口氣。

員工還處于迷糊的狀态中,她們一直覺得老板是個沒有喜好的溫暖冰山。

沒想到啊沒想到。

梁森撐着下巴,對那幾個員工說:“以後店裏不許放易濃的歌。”

“啊?”什麽意思?

當然是,不願意那些動聽的情話和等待的心緒,讓太多人聽到。那些,可都是說給他聽的。

掩耳盜鈴,又喜不自勝。

梁森收起碟子,留下員工愣在原地,滿腦子都是快要爆炸的疑問:老板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

梁森心情好,出來後看着可愛的員工們,笑道:“這周雙休。”

所以,老板心情很好?

對吧,唉,糾結死。

至于易濃,梁森只能深藏于心。不能确保生活安靜的時候,他不會把那個張揚的姑娘帶進自己的生活裏。

五年的時間似乎并不是很長,從蔣一出現,到他離開。之後,就倏忽而過。

易濃越來越喜歡公開自己的私生活,可她變了,從《五年》專輯出現後,她身邊再也沒有任何緋聞。她寫了更多的歌,總會說一句想念的話,大家從來都不知道說給誰聽。

直到某天,易濃推出新單曲,叫《倒計時的這半年》。

匆匆之間,五年期快滿。

那天的風要比往常大一些,梁森安靜聽着這首歌,倒計時這半年,還有半年,他便可以把她帶進自己的生活。梁森忽然覺得,這真是好慢的半年。

次日梁森送給方曼一枚胸針,很精致,那是他最後的企圖。後來事情結束,梁森送走方曼。說再見時,方曼扔掉那個小玉墜,玉光劃過,梁森想到了易濃在雪山下陽光裏的笑容。

他深知,他愛易濃。

方曼說後會無期,他說一路順風。

他所有的歉疚,在那一刻塵埃落定,此後為了易濃,甘願山水平靜。

滿目山河空念遠,梁森知道,他內心,從來都是滿滿的陽光。

如果他曾純粹對一個人赤誠好過,毫無所求,那這個人,是易濃。一個被他用心珍藏了五年的愛人。

五年期滿,梁森撥了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他說:“在哪兒,我去接你。”

似乎這一天來的毫不意外,易濃坐在車裏,說道:“解約了,心情不好,想要吃甜食。”梁森說:“去綠木吧。”

所以久別重逢的見面,是在綠木。

易濃走進去,還沒看見梁森,她找了位置坐下來。點一杯果汁,看着這個滿目綠色的小店,覺得歡喜,大概是想到了梁森。

她盯着門,看見一個人走進來,不是梁森。

他很溫柔,淺色目光裏,有膩人的深情。易濃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一個桃花眼的姑娘在櫃臺上笑眯眯捧着下巴,眼睛裏,同樣的深情不移。

兩個人視線交纏,微笑,走近了擁抱。

那男人輕啄姑娘的嘴唇,壞心思地揉亂她的頭發,捏捏她耳朵。似乎是忍不住,又笑着親上去。姑娘就打他呀,笑的不見眉眼,轉身把櫃臺上準備好的小蛋糕遞給他,軟綿綿說:“我做的。”一臉求表揚的乖巧模樣。

看得出,是懂事又被捧在手心裏的好姑娘。

易濃極羨慕。

眼睛突然被一只手捂住,溫熱的掌心,幹燥而舒服。

“別看,我要吃醋。”捂住易濃眼睛的人軟語說道,松開手坐下來,盯着易濃。

“呀!”易濃瞪大眼睛,反應過來後突然跳起來,“呀!”

傻到冒泡。引來大家觀看。

梁森嘆息得好聽,他坐到易濃身側,把她拉下來,說道:“太傻的人,我可不要。”

他在說什麽?

易濃腦子徹底廢掉,她想呀想想呀想。明白過來後,跳進梁森懷裏,抱緊了,使勁搖。

梁森把臉埋進易濃脖子裏,調侃說:“小妖精。”

“哪兒有,都是炒作。”

“我是說,五年前,你追過來的時候。”梁森悶聲說,他的唇無意間觸碰到易濃的皮肉,易濃就癱軟了,她手也抱不住,直接掉下來。

梁森掐住易濃的腰,說道:“別松手,以後都別。”

好像他們從來都親密無間。

易濃有些懵,梁森不語,他怎麽會直白告訴她,他在償還她五年裏思之切切的情話。

她會害羞的。

對面坐了兩個人,是蔣一和寇瑤。易濃也不下來,大方坐在梁森腿上。梁森更是自然介紹彼此。

寇瑤晃晃蔣一胳膊,笑眯眯對梁森道:“啊呀,原來我高考前看的那個mv就是給你表白的呀,難怪你對《意濃》那麽感興趣,啊對了,我還聽員工姐姐說你好像收集了易濃小姐姐所有的曲子。”

寇瑤動作有些大,露出來脖子裏紅豔豔的痕跡。蔣一伸手替她遮住,若無其事道:“以後我往下挪點。”

寇瑤:“……”這種事為什麽要說出來?太壞了!

易濃咂嘴,眼睛落到梁森脖子上,吸一個印子出來,應該很好看。梁森又捂易濃的臉,手掌無意識向下移動,落在易濃唇上,易濃就趁勢在他手心裏啄一下。

極癢。梁森輕聲道:“真的。”真的收集了她所有的曲子,經常會循環着聽。

易濃的心腫脹脹疼着,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她一直以為梁森是冰冷的,連微笑都是額外開恩的。後來才明白,原來是沒有動情,不曾表現出來。

所以哪裏有什麽十分不善言辭或者不近人情的人,都只不過,是沒有用心而已。

易濃的合同其實并未到期,回去後才同經紀人說起解約的事情。經紀人直言說需要大筆違約金,要易濃考慮清楚。

易濃毫不猶豫道:“想清楚了,賠就賠咯。”

經紀人道:“那你這幾年就白拼命了。”

易濃撩起掉下來的頭發,沖經紀人笑眯眯說:“我拼命,從來都不是為了錢。”

這日裏,陽光也很好。

最後那場告別的新聞發布會是在公司大廳裏舉行的。易濃沒有點淚痣,淡妝出鏡,說了退出娛樂圈的發言稿,然後十分感謝大家的喜歡和謾罵。

惹笑衆人,有娛樂記者問起五年前的《意濃》,易濃說:“為了追一個男人。也是想告訴他,情深意濃,我都給了他。”

恰好梁森來接她,易濃看着梁森,眼睛笑得好似彎月。她看着梁森,回答記者道:“追到手了,正在熱戀,感謝祝福,反彈詛咒。”

說話橫沖直撞,毫不在乎任何言論。

甚至就那樣站起來,在諸多鏡頭和眼睛之下,走出去。她蹦跳着雀躍着,撲進梁森張開的懷抱裏,踮起腳尖,主動親一下他。

然後在紛紛議論和嘩然中回頭,偎在梁森懷裏,寶貝似的說道:“這是我的,愛人。”

而最好不過,他剛好是來接她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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