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知所措的尋仇者
一陣秋風來,刮得院裏的枯葉亂飛。一個老頭蹲在大廳前,裹緊了自己的衣裳。他擡頭看了看蕭瑟的天,站起身來往屋裏走去,一邊咕哝着:“越來越冷咯!”
這個老頭子便是昔時名震江湖的金玉堂的堂主賀鵬,只不過金玉堂今時不同往日,已經泯然于世了。
他往廚房走去,準備給阿飛做晚飯,阿飛下學差不多要回來了。米缸已經見底,他微微嘆了口氣,舀了米下鍋。不多時,飯菜已做好,阿飛也回來了。
阿飛看着這粗茶淡飯,面色不豫。抱怨道:”叔啊,我想吃肉。我們都多久沒開葷了,我還在長身體呢!”
賀鵬安慰道:“明天我去山上打野兔野雞兒,給你開葷。你先對付對付,趕緊吃完趕緊功課。”
阿飛撇了撇嘴,悶不吭聲的低頭吃飯。
客廳裏氣氛有點沉重。豆大的昏黃燭光搖曳不停,外面的秋風呼嘯蕭瑟,熱菜熱飯都暖不了胃。
賀鵬知道,要沒米了,更糟的是,要沒錢買米了。這天寒地凍,打獵哪有說的那般輕巧。
阿飛默默往嘴裏扒飯,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他也知道賀鵬在盤算什麽。他看着賀鵬的臉色,小聲道:“叔,我不想離開這裏。不吃肉也可以的。我們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吧。”
賀鵬挺他如此說,心中煞是酸苦,他伸手摸了摸阿飛的腦袋,說道:“還有什麽辦法?手邊值錢的玩意兒,一塊玉、一份地契、一份秘籍,哪個是動得了的東西?”
玉是上任掌門任秋雨死前留下的千叮萬囑要保存好的一塊玉,地契是金玉堂的地契,秘籍是金玉堂傳了十三代的秘籍,哪個都是動不了的東西。
兩人相顧嘆了一口氣,繼續悶悶吃飯。吃着吃着賀鵬突然覺得頗為困倦。他對阿飛說:“阿飛,我怎麽覺得今兒這飯菜吃的人犯困吶?”
阿飛已扒不動犯了,迷糊道:“我也是,困死了...我眼皮子就要撐不住了...”話未說完便一頭栽在了飯桌上。
賀鵬反應過來了,這定是迷藥!
他馬上站了起來,只是手腳發軟支持不住,一下就沒了意識。
待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緊緊的綁在了廚房的梁柱上,動彈不得。阿飛不在身邊,不知被弄到哪兒去了。他大聲叫嚷起來:“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是為何而來!使這等下流手段!”
一個身形高大黑衣人聽到他的聲響走了進來。問道:“這裏可是金玉堂不是?”
賀鵬見他如此裝扮,怯怯的點了點頭,也不敢大聲叫嚷了。
那黑衣人又問道:“你是誰?這裏上上下下的人呢?”聲音還甚為清朗。
“我......我就是一個廚房打雜的”賀鵬避重就輕,“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心裏暗暗想着。
不曾想那少年人直接拔劍,橫在他脖頸邊,喝問道:“別給我耍花樣!你們堂主任秋雨呢!”
“死...死了...”賀鵬被吓出一身冷汗,顫顫兢兢的答道。
“我勸你實話實說,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黑衣人将劍又逼近了幾分,賀鵬只覺得一絲涼寒的劍意撲面而來,激起了他一身的疙瘩。
“真的死了呀!!”他叫道。
“你再不說實話,莫怪我手下無情!那個小兔崽子的命你還要不要了!快說!任秋雨呢!”那柄劍已經貼上了賀鵬的皮肉,還未見血賀鵬便感受到了劍的鋒利。
“真的死了啊!!!你問我一百次一千次,死了便是死了!也不能叫他活過來啊!”賀鵬無奈的叫道,漲的臉色通紅。
“真的死了??!”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罩驚訝道,是一張頗為俊俏的年輕人的臉,估摸年紀未到二十。
那人問道:“怎麽死的?”
“欠錢,被仇家追殺,重傷死了。”賀鵬言簡意赅的說,他咽了口唾沫,弱弱道:“這位少俠,我們打個商量。這刀劍不長眼,你先拿開。行不行?”
“那這金玉堂呢?怎麽如此破敗不堪?連個人都沒有?”那少年人竟然真的放松了手裏的劍。
“人早就散了,就留下這麽個空房子了。”賀鵬答道。
“那你怎麽不走!”劍氣又漲了起來,賀鵬心裏叫苦不疊。
“我從小在堂中長大,無處可去。老堂主對我有恩,我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若你說現在誰是堂主,現在堂中就我一人,我就是堂主罷!”賀鵬也看開了,豁出去說道。
“那那個小孩子呢!是不是任秋雨的兒子!”黑衣人喝問。
“他是我從山下撿的,任秋雨死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賀鵬生怕他對阿飛不利,連忙撇清關系。
“他死了很久了?”黑衣人一臉驚愕。
“死了十二年了,你到底是何人!阿飛你綁在哪裏了!綁了我們到底是所謂何事!快給我松綁!”賀鵬也懶得和他廢話了,幹脆一股腦兒把疑問全盤托出。
黑衣人看着他,猶疑了會兒,沒說話就徑直走出了廚房。
賀鵬擔心阿飛,掙紮也無濟于事。見那黑衣人沒了聲響,便大聲喊叫道:“你快放了我們!我們兩個都不會武功,有什麽事情放了我們再說!要殺要剮都悉聽尊便!阿飛!阿飛你在哪裏!!”
外面還是沒聲響,阿飛也沒回應,賀鵬又氣又急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夜,賀鵬掙紮的累了,模模糊糊靠着梁柱睡着了。
直到夜半時分,那黑衣少年人才掌着一盞燈走了進來。
賀鵬聽到聲響猛地醒了。只見這年輕人雙眼通紅臉色蒼白,臉色難看,好像是哭過。賀鵬摸不清是個什麽情況,也不開口說話。
這個年輕人一聲不吭的給他解了綁,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賀鵬看着他如此這般行為,也不敢動彈,心中只是記挂着阿飛。
那少年人沉默了半晌,悶悶道:“那個小子在床上睡着呢,迷藥睡醒了就沒事了。”
賀鵬“诶”的答應了一聲,不知道這個少年人到底是想幹什麽。看他這樣,便摸摸索索的坐在他身邊,輕聲問道:“年輕人,看你年紀輕輕,和我們上任掌門能有什麽糾葛。唉,不瞞你說,我就是個廚子,對堂裏的大事小情一概不知。”
那年輕人回答了他的疑問:“在下奉為師之命前來取任秋雨項上首級。卻沒想到,任秋雨已經死了十二年了。”
“哦,這樣啊。可惜我們掌門已經死了,你不能親手取他性命了。你師父怎麽不自己來啊?”賀鵬緩緩道。“幸好老堂主早就死了”,他心下默默想着。
沒料到這少年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我師父,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他老人家身染重病,臨終前千叮萬囑要我來這裏替他手刃仇人。結果我連他老人家的遺願都完成不了!”
賀鵬松了口氣,至少他師父是來不了這裏來尋仇了,他和阿飛這兩條命,今天是能保住了。
他輕聲道:“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一定要大動幹戈的呢?依我看,既然兩人都死了,不如将這恩怨一筆勾銷了吧!”
那少年怔望着他,沒作聲。
賀鵬見他滿臉迷茫,顯是初入江湖。多嘴問道:“不知小兄弟你,日後有什麽打算?”
那少年迷茫的搖搖頭,低聲說道:“我不知道,我從小跟着師父。向來是師父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如今師父死了,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賀鵬見他言談之間毫無城府,心下一軟、他看着門派由盛轉衰,看着一衆門人散去,這樣單純的人不多見,這樣的人,不應該在什麽都沒見過的情況下,就去那水深千尺的江湖闖蕩。這個幹淨的少年激起了他一番慷慨之情。
他仗義說道:“小兄弟,人死不能複生,你且節哀。我這裏,雖然不富裕,但是至少有屋睡,有飯吃。不如這樣,你先在我這裏住下來,待你想清楚了,再做打算。”
那少年人望着他,臉上漸漸浮出感激的神色,重重的點了點了頭。
張風冷是個勤快的小夥子,更有一身好武藝。他在金玉堂住下後,金玉堂就有三個人了。風冷會去山上打些野雞野兔的改善夥食,更有些富餘可去換些銀錢,如此日子便也緊巴巴的過下去了。
轉眼已是隆冬,再過一月,便是新年了。
一日晚飯時,阿飛道:“叔,過完年,要交束修了。陳先生說下年的學費要一兩銀子。”
“一兩?!不是五錢麽!”賀鵬嗆了一口飯。
“先生說了,來年要修學堂。今年得多收點。”阿飛說道。
“這...這我給他從哪裏多變出五錢來!”賀鵬叫苦道。
阿飛做了個鬼臉,嬉笑道:“那我就不去上學啦!反正我也不喜歡上學,我跟着冷哥學武功!”
賀鵬喝道:“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就給我用心讀書!別想些有的沒得!”
阿飛撇撇嘴,埋頭繼續吃飯。
風冷插言:“賀叔,你別急。明天我去鎮裏,找點活計,總會賺到的。”
“談何容易啊!”賀叔嘆道。
飯桌上的氣氛又變得沉默了。
晚上阿飛睡了之後,賀鵬敲開了風冷的門。
賀叔說到:“風冷,我們得想法子賺錢,阿飛得繼續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