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遇
容眠對于眼前這個男人, 從心底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懼意。
他剛剛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具屍體。
盡管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但是眼下沒有辦法從這裏脫身, 容眠還是跟着他走了進去。
瑪德琳小心翼翼地站在護士長的身後, 有些憂慮地看向容眠。
三道門一個接一個地合上, 同時, 值守在實驗室門口的士兵也從目送淩冉進去實驗室轉正了身體，像兩尊沒有感情的雕像一般繼續值班。
“護士長，淩冉大人他……”
瑪德琳兩只手攥着衣服的邊緣, 聲音如蚊子一般細微。
“你多什麽嘴？”護士長冷漠地掃了一眼她的臉, 心裏埋怨着這個助手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那個感染着帶到這裏, 現在我們應該回到醫務中心工作了。”
“可是, 那裏面的……”
護士長看了一眼實驗室的方向，冷笑道：“瑪德琳，你既然這麽牽挂那個感染者, 那今天你就在這裏的醫務室裏值班吧, 工薪照常，沒有加班費用。”
她說完，還沒等瑪德琳開口解釋, 便踩着平跟鞋噠噠噠地離開了這裏。
而瑪德琳眉眼低垂，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她原地站了一會兒，只好乖乖地遵從護士長的安排，來到走廊另一端坐上了升降臺, 來到醫務室中。
……
實驗室裏面的容眠, 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
裏面除了他, 也就只有淩冉一個活人, 其餘的都是智能醫療機械，是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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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環境很冷，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容眠不得不懷疑這裏究竟開了多少個空調，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淩冉冷淡的目光在容眠身上來回掃了幾眼，然後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地開口說道：“容眠，男性omega，帝國學院一年級的學生，星際移民，非塞西爾星原住居民。你的移民介紹人是葉苛，入學引薦人……也是葉苛？”
說到最後，容眠聽出來他有些譏諷的味道摻雜在話裏面。
“據說你被那些異種族群的病毒感染了，這倒是很有趣。”淩冉轉過身，背對着容眠開始在操作臺上熟練地輸入着指令，“玫瑰星雲帝國對抗這種毒素的藥劑還在研發過程中，在你的生命終結之前，你會是個很好的素材。”
“……素材？”
容眠有些搞不懂淩冉這句話的內涵。
什麽叫素材？是要把他做成标本嗎？
反正容眠覺得如果淩冉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态的話，倒是一點都不違和。
淩冉沒有理會容眠的疑問，只是來到了轉椅旁邊，優雅地坐下。
随着一聲機械而冰冷的提示音，房間四角布置的機械臂緩緩啓動，然後迅速朝容眠的方向伸去。
容眠下意識想逃跑，卻被淩冉告知：“強行反抗會觸發防禦機制，如果你死了我是可以完全免責的。”
聽到這句話，容眠只能任由那些沉重的機械臂将自己按在了中心墊着無菌布的長臺上。
“2號設備啓動，誤差值控制在正負零點零三之內。”
容眠猛地擡頭，看見一架機器向自己伸出了一根銀色的長針。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長針直接刺入了他胳膊上的靜脈，并抽出了一管滾燙的血液，同時，另一根裝滿了淡綠色液體的針管将裏面的藥物注射進容眠的身體裏。
“你這是要做什麽？”容眠側頭看着淩冉，忍不住驚恐地大聲問道。
抽血還好，但是他這是給自己注射了什麽東西啊！
“你現在并不是塞西爾星真正合法的公民，目前也沒有達到任何成就。但是你既然是異種病毒的感染者，那麽你将會為帝國研制出治療藥物的偉大科研進程做出貢獻，你應該感到榮幸和驕傲。”淩冉看着容眠，仿佛在給他下達死亡通知書一般，面無表情地陳述着。
容眠徹底慌了：“等等，你要拿我做實驗？”
說好的只是檢查呢……
這是個什麽神經病嗎？
不，不是神經病，他就是個變态！
“3號設備啓動。”
“4號設備啓動。”
“5號設備啓動。”
“6號設備啓動。”
這次，那些機器上安裝的，是各種各樣閃着寒光的鋒利刀具和鑽頭，一并朝着容眠探去。
容眠被六根機械臂死死地箍在了臺板上，完全動彈不得。
“你瘋了嗎？你這是公然殺人！”
容眠看着淩冉，聲音裏帶着絕望般的歇斯底裏。
“在一號空間站的實驗室，我就是法律。”淩冉手指在操作臺上敲擊了幾下：“我不會現在就剝奪你的生命，但是需要進行解剖。在本次實驗結束之後，我會記錄下數據，并把你封存在液氮罐中，讓你進入休眠狀态。”
“并且，我不會使用麻醉藥物，因為這會破壞實驗數據。”
然後，如果以後再想研究的話，是不是還要把他喚醒再解剖一遍？
随開随用，當罐頭呢？
容眠既憤怒又無奈，他拼了命地晃動着身體，想掙脫束縛然後趕快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上方的消毒噴霧毫不留情地将霧狀的消毒劑噴在了容眠的傷口上，痛感仿佛千萬條蟲子從傷口鑽進了身體，強烈的刺激感使容眠渾身顫抖起來。
緊接着，一把鋒利的尖刀對準了容眠幾乎被黑色紋路覆蓋的手臂，尖端先沒入肌膚，然後逐漸向下切着，直到剌開一刀口子才停止。
而這僅僅是劃開了淺層皮膚。
或許是巨大的痛覺激發了容眠的某種能力，快要暈過去的容眠隐約看見雙手再次出現了之前那樣淡藍色的光芒。
雖然那兩團光芒的顏色很淡，但是卻愈加耀眼，直到照亮了整個實驗室。
淩冉眉頭一蹙，立即察覺到了不對，起身過來要查看情況。
而他卻受到了這些光線的影響，還沒走到容眠身邊就徑直失去了意識，直接倒在了地上。
随後，那些機器也完全停在了半空中。
容眠忍着痛楚，從機械臂下掙脫出來，朝着出口跑去。
他不知道該如何打開這道門，便胡亂地在旁邊的鍵鈕上亂按一通。
但是門始終都是封閉的狀态，任憑容眠如何操作也無動于衷。
這時，原本不省人事的淩冉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依舊沒有完全清醒的意識。
“我一直覺得你的名字很熟悉，原來是你。”
“你就是打了顧銘一巴掌的那個候補學員吧。”淩冉勉強支撐着身體，“顧銘做了什麽我并不想深究，但是這是有辱門面的事情，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
容眠緊貼着大門，警惕地看着淩冉。
他是怎麽知道的？
等等……
容眠忽然想起來卡塔爾說的話。
眼前的這個淩冉，不會就是顧銘的omega父親吧？
世界原來這麽小的嗎？
“顧銘在考場上動手腳，趁人之危，還想強行标記我，你認為他沒有錯嗎？”容眠捂着血淋淋的手臂，質問道。
其實也是在為自己拖延時間。
“你有實質的證據嗎？”淩冉面不改色地反問了一句。
“他既然做過，就一定會有證據。再來一遍的話，我還是會打他，因為他連對別人最基本的尊重也沒有。”
“你倒是挺有勇氣的，”淩冉從剛剛昏沉的狀态中緩過來了許多，“不知道該說你是無知還是無畏……呵呵，還是你覺得，你傍上了葉苛這名帝國上将，就有十足的底氣了？”
不愧是父子兩個，說話的風格都類似。
容眠深吸了一口氣，面對如此棘手的場面，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着，尋找逃出生天的辦法。
“你背後的那三道門，只有掃描了我的指紋或者虹膜才能夠開啓，否則連炸藥都無法打開。單憑你自己是不可能逃出去的。”淩冉口罩之後的表情帶着些自負的笑容，“我現在倒是很好奇，你剛剛使用了什麽能力。”
“如果你和我說清楚，說不定我會為了科研工作的深入推進，留着你的性命。”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容眠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無論如何也再不能召喚出來那種淡藍色的光芒了。
看來只有當他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時，它才會作為一種保護機制出現。
“是嗎？那這樣看來，你的歸宿只能是實驗室的甲醛溶液了。”
“我看未必。”
容眠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猛地砸向了門旁邊的警鈴。
頓時，實驗室裏瘋狂閃起紅色的報警應急燈，以及機械的電子提示音。
在兩人驚異目光的注視下，三道門伴随着一聲接一聲的響聲完全開啓。
容眠心中不禁喜悅，趕快朝外面沖了出去。
門口值班的士兵以為裏面出現了意外，急忙前來查看情況，卻被容眠正好撞在了一起。
情急之下，容眠再次使用了淡藍色的光芒，兩名士兵順勢昏倒在地上。
他不敢作多停留，徑直朝走廊那端跑去。
走廊裏駐守的士兵見容眠飛一般地逃竄着，立即拉響了警報，并趕快追了上去。
容眠身上還有着傷，速度逐漸在下降。
身後追擊的士兵甚至已經朝他開了槍。
千鈞一發之際，容眠的目光捕捉到了前方的大廳裏迎面走來的幾個軍官裝扮的人。
葉苛竟然也在裏面。
心中的希望重新被點燃起，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容眠拼勁了最後一絲力氣朝他奔跑而去。
此時性命是最重要的，他也不管社不社死了，直接用嘶啞的喉嚨大喊了一句：“葉苛！”
果然那些人有了反應，身邊跟着的士兵下屬開始騷動起來。
而葉苛聽到了有人在公衆之下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覺得詫異，便朝容眠的方向看來。
容眠在觸碰到他們的最後一刻，被士兵的□□釋放的電流所擊中。
但好在，他直接撲到了葉苛的身上。
“容眠……你怎麽在這裏？”
葉苛看着緊緊環住自己且滿身是傷痕的容眠，難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上将，救我……”
容眠咬緊了嘴唇，對着眼前這個值得信任的alpha說出了清醒時的最後一句話，然後整個人便直接癱軟了下去。
葉苛眼疾手快，及時将容眠扶了起來，并騰出一只胳膊摟着他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葉上将……”
追過來的士兵一見到葉苛，便不敢再貿然上前，迅速止住了腳步，恭敬地行了軍禮。
“怎麽回事？”
葉苛厲聲開口責問道，語氣威嚴而冰冷，不再像平時那樣随和而平靜，而他手上的動作卻很輕，生怕對此時脆弱無比的容眠造成二次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