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終于走過最後一條商業大街,林阮阮一擡頭就看到華悅流通的企業大樓,雖然之前在網絡上了解過這家公司,但親眼所見後,她還是被震撼到了。猶如直入雲天的鋼鐵巨人,這棟建築讓所有從這裏經過的人都無法忽視,而她渺小得如同一根清悠的羽毛,巨人一個噴嚏,就把她吹走了。

林阮阮不禁打了個寒顫,拉緊包包的肩帶,深吸了一口氣,昂首挺胸地朝正大門邁出步伐。

但一臨近,她便怯場了,緊張地瞄了一眼站在門口迎接的兩位服務人員,林阮阮微微低着頭,想着要迅速越過這道障礙,但沒走幾步,兩位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服務人員馬上堆起制式的笑容,朝她微微鞠躬,令她原本就緊張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直了,停頓了一會,才逃也似的穿過玻璃旋轉大門。

林阮阮望着裝潢氣派的接待大廳,舉步前往這關鍵的一關。因為她穿着非常舒适的休閑鞋,柔軟并且富有韌性的鞋底踩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如同一陣輕盈的風,林阮阮已經站在服務櫃臺前。她露出甜美、友善的笑容,“你們好。”

“您好,請問小姐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櫃臺的三位服務人員同時綻放出最溫和的笑容,其中一人發出清晰又悅耳的提問,她們的容貌都十分端正、亮麗,三雙明亮的眼楮齊齊看向林阮阮。

林阮阮在內心幹笑一聲,覺得有些尴尬,果然是大公司訓練出來的服務人員,讓她這個自以為夠貼心、夠懂禮貌的圖書館管理員汗顏,看來她還得繼續努力。

“我是臺中清嶺農場的所有人之一林阮阮,因為貴公司有購買的意願,并且已經拟定了相關合約,但是由于我方有一些細節上的問題,我希望能夠和貴公司的顧先生再洽談一下,希望你們能幫我引見一下顧先生。”幸好在路上練習了很多遍,林阮阮才能完整并且流暢地說完整段話,邊說邊把包包裏的合約拿出來,遞給工作人員。

服務人員未接過合約,只是看了一眼合約,面帶着微笑,然後微微颔首,“請您稍等。”

林阮阮緊張地看着她按下一個個電話鍵,在心裏默默祈禱一切順利,看着工作人員的神态與輕聲細語,然後見她挂掉了電話,喉嚨處正想問。

“林小姐,不好意思,我們執行長現在不方便見您,同時轉告您所有的購地細節之前都已經洽談完畢,雙方都已經同意,不會再有任何更改。但因為您是土地的所有者之一,我們可以安排您和主要的負責人商談,他會向您解釋所有的疑問。”服務人員面色平靜,從容不迫地轉達拒絕的話語。

林阮阮一下子就急了,雖然之前料到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為此還想了一堆應對的言辭,可真正來了,她卻慌不擇言地道∶“這塊農場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我的家人先前并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合約上的字我還我沒簽,一切還有轉機,現在我只求你們給我見一面顧先生的機會,拜托。”

服務人員們望着面前這個神态焦急,且似乎都快哭出來的清麗小姐,不由得面面相觑,這個事情她們也作不了主,既然執行長拒絕了,那麽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們是沒有權力再次撥通內線詢問的。

林阮阮看着她們無可奈何的模樣,心慢慢地涼下來,但太陽穴處卻突突地開始發疼,也是她為難她們了,她們只能負責轉達,無法僭越那條最重要的線。慢慢地收起那份合約,林阮阮只覺得眼前發黑,難道一切已經注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垂死掙紮罷了。薄埂的眼皮顫抖着,她仿佛看到父母與弟弟嘲諷的笑,他們都眼睜睜地看着她陷入泥潭,卻冷眼旁觀。

清瘦的軀體慢慢轉過身,林阮阮一步一步朝旋轉玻璃大門走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她纖細的手指就快要觸碰到大門的玻璃,只要再邁出幾步,她就要走出了這幢大樓,但就在這時……

“林小姐,請您等一等。”後面傳來服務人員急促的呼喊聲。

林阮阮一下子擡起頭,迅速轉過身,一位留着利落短發的小姐從服務櫃臺後走出,信步朝她走來,“林小姐,我們執行長請您上去一趟,他想和您再洽談一下具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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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定在林阮阮跟前,舉起手臂做着指引的動作。林阮阮順着她的方向,視線落到了電梯大門上。

“謝謝。”林阮阮忙不疊地點頭,迅速跟上服務人員的步伐,內心被熄滅的希望火苗又重新複燃了。她看着電梯門逐漸關上,獨自一人惴惴不安地望着不斷爬升的樓層數字,為什麽那個人又同意見她了,難道是上天聽到了她內心的聲音,顯靈了?

樓層顯示到了三十五樓,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順勢朝兩邊打開門,林阮阮正準備邁出腳步,但一擡眼就看到一位戴着眼鏡的年青男士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臉上同樣挂着制式化的笑容,在看到她時似乎微微一愣,但又迅速恢複正常。

這個人是誰?林阮阮在心底發出疑問,一看就是精明幹練的男人,但她也不能夠怯場,于是溫和有禮地朝他微笑。

“林小姐你好,我是執行長的特助,敝姓游,請随我來。”他的語氣聽起來也是非常制式化的,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林阮阮乖乖地點頭,跟在他身後。過了一會,他們駐足在一間辦公室門前,前面的男人輕輕敲了敲門,電子門随即打開。

“林小姐,請。”男人做出謙謙有禮的手勢。

林阮阮捏緊包包的肩帶,對他點點頭後,随即踏入門內,随後身後傳來微不可聞的關門聲響,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獨自置身在一個陌生又空曠的房間裏。

澄澈的眼楮眨巴眨巴地觀察着這間辦公室的格局,優雅、簡單是她的總體印象,但還沒有細看,她便馬上屏住了呼吸。一個擁有強大存在感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寬闊的辦公桌後,他正目不轉楮地盯着計算機屏幕,修長的指節靈活地敲打着鍵盤,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

這是顧霈昀!林阮阮的心急劇跳動起來,她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這個面容淡然、神态認真的男人,額頭飽滿、眉眼英俊,臉部流暢的線條自額角順延至下巴,穿着一身鐵灰色西裝,十足一副業界精英、大企業家的模樣。

她呆呆地看着他,又不禁用餘光瞄瞄了自己,從棉麻襯衫再到牛仔褲,最終把視線落到自己的鞋尖上。老天,這場交易還沒開始,她似乎就輸了。

只有鍵盤聲的空間裏,氣氛似乎越來越詭異,林阮阮覺得她像是被巫婆奪去了聲音,只能傻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大忙人。

不過幸好,日理萬機的顧執行長顧霈昀總算大發慈悲地擡起頭,深邃的眸子從頭到尾迅速掃了林阮阮一眼,然後不禁挑高了漂亮的眉,這是清嶺農場的所有者之一嗎,這個女孩子成年了嗎?

“林小姐請坐。”顧霈昀的嗓音極富磁性,讓人聽着十分享受。

林阮阮心窩一顫,搖了搖頭,有些固執地說∶“謝謝,我站着就好。”她不能坐下,不然只會更加削弱她的氣勢,雖然現在男人也是以壓倒性的氣場占有絕對的優勢,她也不能低頭。

林阮阮的小臉上頗顯得倔強,明明是副柔柔弱弱的模樣,但是又故作鎮定,要是以前認識她的朋友看到這樣的林阮阮都會覺得不可置信,這麽勇敢的樣子居然會在她的身上出現,這真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有趣。顧霈昀的目光微微一動,他本來是沒要見這個人的,清嶺農場的購案一直有專門的負責人,但第一次挂掉電話後,他卻沒有馬上把這件事抛諸腦後,反而細細回想了一番,聽到服務櫃臺的服務人員說那位小姐是從臺中過來的,看樣子還是個學生,他漸漸想到自己遠在英國求學的妹妹,心不由一動,複又重新回撥電話。

顧霈昀有些調侃地勾起唇角,眼前這個女孩倒是比她妹妹稚嫩太多,一個小孩子還想和他談論購地細節,她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顧霈昀随她的意願,開口問道∶“林小姐說想和我讨論具體細節,不知所指為何?具我的下屬通報,一切事宜已經談論妥當,正常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會輕易更改合約細節的。”他說得有理有據,又将先前他轉達給服務人員的話重複了一遍,做到滴水不漏。

林阮阮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氣,道∶“顧先生,我知道合約不能輕易更改,我也沒有想要更改的意思,事實上,我是想要求顧先生另外一件事情。”

顧霈昀目光不變,示意她具體說下去。

甜美的娃娃臉上逐漸爬上殷紅,林阮阮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希望顧先生能幫幫我,我一直被我父母逼婚,我反抗不了,只能夠……希望顧先生能伸出援手,同我簽訂一份為期一年的合約,我們假結婚。我保證只要顧先生能幫我,我會馬上簽清嶺農場的購地合約。”她前面說得結結巴巴,後面在顧霈昀迅速變幻的眼神下,又急又快地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沒錯,這就是林阮阮昨晚想出的驚人辦法,一個在旁人看來猶如一個天大笑話的辦法,她說得冷汗直冒,喉嚨幹燥,最終只能像一個坐立不安的犯錯者,等待最後的審判,她微微垂着眼簾,不敢再看他的臉。

但顧霈雲到底是處理過無數突發事件的業界精英,他擁有強大的應變能力,在聽到林阮阮話語中的關鍵點時,他的眼神不過稍稍一頓,又迅速恢複常态。他看着眼前這個窘迫的人,身子輕輕往椅背靠去,兩只形狀優美的手交握着,放在腹部上。他笑着問∶“林小姐是想要和我做一場交易?”

聽他問得溫柔,令林阮阮擡起了圓圓的眸子,看着他春風般的笑容,明明那麽溫暖,但接下來的話卻讓人墜入萬丈冰窟。顧霈昀道∶“你覺得清嶺農場是你的籌碼?林小姐真是天真、可愛,華悅的購地項目不只有臺中的清嶺農場,我們并不是非它不可。不能順利完成合作案,損失更為慘重的一方我相信應該不是華悅。

更何況,林小姐既然這麽有自信能夠頂住拒絕簽字的壓力,又怎麽會無法抵抗父母的逼婚呢?”他說得針針見血,不留情面,她不過是一只被逼急的毫無反抗能力的兔子罷了。

若是眼前的人一個性感、成熟的大美人他倒還有興趣跟她玩玩這樣沒營養的把戲,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什麽玩不起的,他也正好填了和前女友分手三年的空缺,畢竟他沒興趣和那些莺莺燕燕玩游戲。但是這個女孩子如此稚嫩,他可是一點興致也無。逼婚?無論是不是謊話他都不在意,因為這是她的家事,因為有太多女人想要和他玩所謂結婚的游戲了。

林阮阮之前給自己作過心理建設,她看到男人眸子深處的冷漠,但是哪怕有一點點希望她都願意去試一試,這個男人是一個好人,她堅信着。

“顧先生,你說得不錯,我确實沒有任何籌碼,我只是一個需要你幫助的人,哪怕有另外一絲的可能,我都不會要求顧先生作這樣的犧牲。可是我沒有辦法,只有你能幫助我,拜托你。”說完,林阮阮朝顧霈昀彎下腰,深深地鞠躬,她細瘦的脊背彎曲着,一動也不動。

顧霈昀微微皺起濃眉,他不甚喜歡她這樣的做法,明明是請求,卻透出威脅的意味,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懂得什麽是過猶不及。他依然殘忍地拒絕道∶“林小姐,話我不會再講第二遍。清嶺農場的事,我相信你的父母會作出最好的決定。至于林小姐,我本以為你是想要講合約細節,既然不是,那我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話講到這樣的分上,其實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再掙紮下去,也是增加別人羞辱她的機會。來這裏請求他已經非常令她羞恥的事了,她确實不應該癡心妄想,沒有成功機率的事情,而是應該接受它理所當然的現實才對,這才是符合生活常規的現實。

林阮阮的心一片死寂,她再也說不出任何字眼,臉上的紅潤已經全部退去,慘白着一張小臉,她又再次朝顧霈昀鞠了一躬。随即後退幾步,她沒有再看他一眼,迅速轉過身,飛快地逃離辦公室。

顧霈昀看着她一眨眼工夫就消失的背影,心忽然不受控制地一沉,光澤、瑩潤的指尖輕點桌面,然後又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計算機屏幕上。辦公室恢複空曠平靜,有柔軟的清風自敞開的玻璃窗口吹入,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林阮阮幾乎是用跑的跑出企業大樓,像是沒有看到別人,她只看得到明亮的出口,只知道跟随腳步的方向,直到跑過紅綠燈,才氣喘噓噓地停下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到,看着目光所及處來來往往的人群,看着街道兩旁迎風搖曳的豔紫荊,看着一些人攜着手踩過那落下來的花瓣,注意到那些不起眼的細碎花瓣沾在了鞋底。

林阮阮回過神來,她才驚覺她從昨晚到現在是經歷了多麽愚蠢與可笑的事情,她的腦袋應該是壞掉了,或許真的如同她父母所說,她确實笨得只能做圖書館管理員,她居然請求一個財團的執行長和她假結婚,條件還是一塊根本沒有掌握在她手裏的農場,真是愚蠢、天真、比小醜還能逗人發笑。

林阮阮擡頭看着天空,還有那透過雲層照耀下來的細碎陽光,她微微眯起眼,覺得眼前罩上了一層水霧,怎麽回事?應該是陽光太刺眼了,覺得眼楮好痛。她站在陌生的街頭,不知所措。

這一天,林阮阮在繁華熱鬧的街頭閑晃了好久,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直到傍晚才坐上回臺中的列車。跟白天一樣,這一次她同樣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晨間的燦爛千陽此刻已經被無盡的暗湧所淹沒。

回到家中時,屋裏都是暗的,沒有燈光,她笑了笑,這才是最正常的。她的家人不知道她今天請了假,沒有去工作,同樣也不知道她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城市,更不知道她現在的情緒,他們唯一等待的只是她手裏的那一份合約。

林阮阮在黑暗中打開自己房間的門,走了進去,渾身累得發軟,一觸及柔軟的床墊她便陷了進去。身體不得動彈,但腦袋卻分外清醒,所有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如同電影一般開始在她的心底放映,一幕接着一幕。胸口的心髒麻麻的,這樣就很好了,林阮阮慢慢閉上眼楮,她的記憶不禁回到了七年前……

那一天,林阮阮在上課中途被一通電話叫走,然後她來到一個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那裏空曠、安靜,熾白的燈光在白天也亮着,打在爺爺褶皺并且毫無血色的臉上,但是他卻還微微笑着,一如之前慈愛的模樣。

那時她沒有說話,也是微微笑着,然後蹲在爺爺的床前,抓住他幹枯、細瘦的手,上面布滿細密的針孔。她輕輕撫上去,然後柔聲問∶“爺爺,今天你覺得舒服點了嗎?”

她的爺爺笑着望着她,點點頭。

“阮阮,爺爺要去一個地方,兩年之後才會回來。”

“兩年,為什麽那麽久?”

“不久,那時候我們家阮阮就已經參加完學測,要成為大學生了,不要哭。”

“我沒有哭啊。”哭成淚人兒的女孩子拚命搖頭,“爺爺你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爺爺不會騙你。”她爺爺鄭重地承諾。

她回來已經晚上了,但是那個和林阮阮鄭重承諾的爺爺卻食言了,兩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直至七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回來履行他們的約定。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林阮阮才在一本書上無意中看到,原來這便是回光返照,而且有一定科學依據,當時她抱著書本,泣不成聲。

“我希望明天醒來,爺爺你還能再帶我一起在我們的農場裏看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海芋田、野姜花田,告訴所有人,這是我們的清嶺農場。”林阮阮輕柔的聲音在暗夜中喃喃自語。

但事實上,農場早已荒敗了,沒有人再去經營它,留着也是徒添傷感,被現代的鋼筋水泥所替代,也是遲早的事情吧。林阮阮猛地睜開眼楮,心怦怦直跳,喘息得不能自已,誰能幫幫她?

在華悅流通大樓。

燈光靡麗,星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從三十五樓俯瞰,可以将這美麗的景色盡收眼底,但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人似乎并沒有心情欣賞,破碎、斑駁的流光落在男人深黑的瞳孔上,但卻沒有直達眼底。

現在早已是下班時間,可不知為何,顧霈昀卻沒有離開的心思。事實上,從白天某只小缸兔黯然離開後,他一向清晰有條理的思緒,就開始被亂七八糟的東西湧入。

十分陌生的感覺,二十八年從未有過,顧霈昀扯了扯領帶,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沒有來由的情緒卻牽動了他的理智,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潇灑地轉過身,他自辦公桌上拿起手機撥通電話,熟悉的聲音很快自那頭傳來,“執行長,我是游易,有什麽事需要效勞的?”

“明天星海的購案,通知卓一凡去談,你明天也不用上班,跟我去臺中一趟。”

“什麽?”電話那頭向來遇事鎮定、雷打不動的游特助游易出低低的驚呼聲。

“你沒有聽錯,明天和我一起去趟臺中,事關清嶺農場,你迅速去安排。”顧霈昀頗有些煩躁,語氣中是明顯的不耐煩。

老虎的毛是不能随便撩的,游易知道所有的疑問都必須打住,只需乖乖照做,“執行長,我馬上安排。”

顧霈昀随即煩躁地挂斷了電話,将手機随意扔在桌上,又過了一會,辦公室的門開啓,随後又關上,三十五層的走廊裏響起穩健、規例的步伐聲,最終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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