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系統重連後
真神輕點池年的額間,那股疼痛消失,洶湧的暗潮被平複。池年滿臉都是冷汗,真神掏出一方帕子給她抹去,順勢将她抱了起來。
“此地不宜相談,我們離開這。”
真神是往千衍宗的山上走的。池年急忙搖頭:“我不想進千衍宗,不想修仙。”
“為何?”真神低頭看她,眼神溫和卻柔中藏冰,“狐主來信說,你此行尋我報恩。”
報恩與修仙有什麽必然聯系嗎。池年緊張道:“救命之恩,自然是要報的。只是如您所見,我身無長物,此時意外來此又是兩手空空。您再給我些時間……”
“你要去尋世間至寶,還是悉心準備一份回禮?”
真神垂首,眼中不染霧氣,一派無垢清明:“凡俗之物萬千相同,于我有何榮辱趣味?若說獨一無二,你有這份心,倒是僅此一份再無他人。”
果然真神還是講道理的啊。池年連連點頭:“我是真心實意地感恩,所以您将我放下,我不想修仙。”
“凡人之軀,壽命不過百年,太過須臾。”
他順着池年的意思放下她。俯身拉起她肩頭的外衫,輕聲道:“早日修為至臻,便可與我皆為道侶。”
正要跑路的池年吓得一動不敢動。
“難道不是以身相許?”池年擡頭,看見真神笑意淺淡,分不清是不是捉弄人。
但池年的臉已經徹底紅了。他到底是怎麽得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結論?就因為世間無趣,他救了她,自己獨一無二?
似乎……沒有哪裏不對。
“不行不行!”池年急忙搖頭,“這個報恩方法不行!”
“那你是要尋別的寶貝來報答我?”真神長長地嗯了一聲,當真就像對待十二歲女童一般,極其耐心地與她說:“天上仙人,地上修士,千年無一成功。你呢,百年可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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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的尾音。
池年對自己再有信心,也只能搖頭。
“百年後你身死化灰,還談什麽報恩?”真神說着點了點池年的腦袋,似是有一縷靈氣渡入體內,迷陣中的寒氣悉數退散:“還走麽?”
池年雖然內心一萬個不願意。但話已至此,再走,恐怕真神能捏斷她脖子。
她在他懷中不老實。真神就牽着她的手往前去。
前路迷霧漸散。池年已經能依稀看見幾個弟子的人影。萬幸他們修為尚淺,沒有注意到霧中異動,否則定然會引起躁動。
已有三人組成小隊。為首者用靈氣燃起一簇火苗,将這迷霧逼退半丈。後頭兩人立刻發出驚呼,滿是驚羨。
随即好話連篇,緊緊地抱住那人大腿。
池年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眉毛擰起。
果然,她還是不想修仙。
“怎麽了?”真神停步,又俯下身來瞧她。
一方帕子擦去她額上的寒露,池年不自覺打了個噴嚏。她撇撇嘴說:“剛剛那弟子應是修為最好的。”
兩人一路走來,也就只有他搓了個小火苗。轉眼間,便有千衍宗的真人出現,将那人帶走了。
真神卻摸了摸她的腦袋,問:“瞧不上?”
何止是瞧不上,簡直是一萬個嫌棄。池年雖然不曾修煉,但憑借她對這天地靈氣的感知,這堆小火苗也太搞笑了。
池年順勢開口:“我不想和這群人同門相稱,丢人。”
“你是不願入千衍宗,另尋高處?”
對對對。這仙門第一宗她瞧不上,她根本不想修仙!
池年還沒來得及感慨真神真是通人心,下一秒,就傻了。
只聽真神緩聲相邀:“阿年瞧不上這仙門第一宗也正常。你天資聰慧,更不可與凡夫俗子在一起蒙塵,倒不如,拜我為師,我親自教導,如何?”
不……她拒絕……
這只真神是不是假的!要不是她記得十二年前他一劍力劈混沌,将她從黑雲壓境的荒山救出,她一定會懷疑這只真神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假冒者!
說好的真神不問世事呢。
“這不好吧。”池年瑟瑟發抖:“從未聽聞您曾收徒,這是不是有些太麻煩您了?”
“嗯。倒也是個新奇事。”真神道:“千衍宗內定有擅長者,可讨教一二。”
左右都是得進千衍宗的。
池年已經受不了了:“可我無福消受。上來就成了真神的弟子,別人會怎麽看我?既然要修行,自然是要腳踏實地。我不想被人拿捏說我靠着您一路無憂。”
“阿年擔心的事,我怎會沒想過?”他竟然笑出聲來:“就是身居天界神位,我也不堪其煩。在凡間受傷調養,又怎會告與他人?唯有宗主與青丘狐主知曉。你大可放心。”
“可青丘狐們都知道是你送我去青丘的。”
“當時情況緊急,延誤片刻你便死了。”他說:“所以這些年來,我沒法親自去青丘接你,阿年還置氣嗎?”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好吧。池年總覺得自己似乎又被繞了個彎彎,頓時沒了一點兒脾氣。
快要出迷陣時,池年才想起來那只小狗還有徐雙兒。她就這麽走了不要緊,可徐雙兒非得受風寒不可。
好在那只魔犬一直跟在兩人身後,悄悄摸摸地沒有發出一點動靜,乖巧的很。此時池年一回頭找它,它就沖她搖尾巴,叼着脖圈繩子奔過來。
只是一瞬間便馴服完成。卷軸化作點點光芒消散,清脆的破裂聲後,傳來驚訝的女聲。
來人一身純白道衫,長發紮攏,手握細劍極其幹練。池年注意到她腰間的弟子名牌,大抵就是徐雙兒口中的姚師姐了。
姚輕語怪異地看着那只小狗,不敢置信。她方才光顧着與來迷陣查看的林約說話,沒觀察迷陣內,本以為池年是注定失敗的。
“你竟然完成了?”
魔犬馴服後會收起魔氣,變換模樣。但,變成小奶狗,說明它是真心實意被馴服。
魔族只講究勝者為王,力量為尊。這女孩有這般能耐?姚輕語自然不信。
姚輕語盯着池年身上披着的外衫,先對她身邊人行了個禮,道:“宗主常言司先生仁義無邊,但這是宗內考核,您出手相助,着實不合規矩。”
“我并未擾亂考核。”真神的話音比這霧霭還淡,不動聲色地将池年想脫下的外衫又拉回,“你負責全程觀察,陣內發生之事,難道不知曉?”
溜了小差的姚輕語頓時尴尬。她還想說什麽,但真神已經牽着池年的手跨步向前。
“站住!”姚輕語可不能落個監察不利的由頭,她攔住兩人,大聲道:“司先生,您就這麽帶她出去,真人們很難選擇。還請不要為難。”
真神冷聲:“我收她做我弟子,帶去故清峰教導。自然不會為難千衍宗諸位。”
“這怎麽行!”
姚輕語第一個不答應。天資極高的新人在哪兒都是極其看重的。她不信是她的事,但弟子被搶走可就是宗門的事了。
這時姚輕語已經将池年納入自己人的範疇,仰頭道:“司先生,您出現在迷陣中已是不該,又要帶走新弟子,饒是宗主也不會如此做。她應随我去大堂參加擇師禮,再做決斷。”
“可阿年已答應做我弟子,不需浪費時間。”
只見姚輕語據理力争,右手握在佩劍上絲毫不讓。池年倒是相信真神說的,身份并未透露給他人的說法。
氣氛一觸即發。池年感覺自己就像一塊香饽饽,搶過來,搶過去,怪可憐的。
“嗷嗚,嗷~”
小奶狗咬她的褲腿。對上它那黑溜溜的乞求眼神,池年心領神會,轉身就跑。
讓他倆吵去吧,她先找到徐雙兒還了外衫,拿回暖玉再說逃跑的事。
“阿年,你随我去故清峰。”
“新來的,跟我去找宗主拜師傅!”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池年腳下一頓,僵硬地回過頭,迎上兩人□□味十足的目光。
“你想去哪兒?”
“阿年選誰?”
池年:我選擇死亡。
此時的池年只有十二歲。一張嫩生生的稚氣臉蛋,剪水的眸子眨着,絲毫不像是跑路,反而生出幾分委屈叫人心中生憐。
池年面不改色地嗫喏道:“我可以選擇,晚餐吃紅燒肉嗎?”
硝煙瞬間散去。池年也被真神直接拎了起來,不顧姚輕語的怒聲警告,帶往千衍宗的山上。
膳廳裏早已準備妥當。今日是新弟子的歡迎宴,每張小桌可坐兩人,極其豐盛。只是此時還未有人落座,大都才剛出迷陣,正在大堂中等待擇師。
池年坐下沒一會兒,徐雙兒也被姚輕語接了過來。
這時池年才知曉,這些迷陣中發布任務的外門弟子,若是有人通過考核成為新弟子,便會成為貼身侍仆。
他們都是宗內所生卻身無靈根的世出。若是一直無主可随,年歲一到便只能成為凡仆,與修煉徹底無緣,對比出身着實凄慘了些。
還差一年就要成為的凡仆的徐雙兒對池年千恩萬謝,挑着盤中的精華給池年喂。
“你吃吧,我去後廚找口水喝。”
池年喝不慣這千衍宗的茶水,茶香太少,苦澀極重。修士節制口腹之欲,但她現在還是個凡人。
徐雙兒沒跟着去。畢竟這機會太難得,不趁機吃上一口,半個時辰後她就只有在旁邊看的份了。
“這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池年掏出那塊在山洞中摸來的命牌,不禁苦笑自己任務做多了,也太敏感了些。
可真神給她的感覺太詭異。她不敢問如何才能拯救世界。
畢竟,問一個曾經殺了魔尊,将三界回歸安寧的人這個問題,無異于是告訴他自己想搞些大事情。
池年深吸一口氣。擡頭,青山翠綠,雲霧之下似是仙境。夥房內廚火明燃,香氣彌漫,又是人間煙火溫暖。
這個世界,竟然曾經險些毀滅。自己還沒有救回來。
現在,竟然還存在無法控制的變量,上頭很可能會将其徹底湮滅。
池年想不通。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現在這樣不就很好嗎?
“嗷~”魔狼咬着池年的衣角,忽然嗚嗚地低嚎。
“我們很熟嗎?”
拱她的腳踝也就算了。竟然還扒拉她的衣服!還對她打了個噴嚏!
真神的外衫弄髒了,這可怎麽賠罪是好?
衣角暈開一灘深灰色,池年拎起一看,眼前一道流光閃過。
滴——滴——
這個聲音!池年嘴角一抽,心想不是吧,聽到一個噩耗。
“主人。您的任務失敗了。”
“……”又是這個壓榨她的系統!竟然是在這只魔狼的身上!
池年正在準備言辭責怪它毫不靠譜,發言稿才想到一半,系統忽然嗡嗡嗡地發出警報聲。
“任務失敗,任務失敗!請主人立刻脫離本世界!”
“脫離世界?”池年吐槽它:“你都下線十二年了,我也沒脫離成功,你現在給我說這個!任務失敗的原因你也連記憶一起抹殺了,你到底有多坑?”
系統:“檢測到任務失敗主因!請主人立刻避難!”
“避難?”這倒是個新詞彙,池年冷漠地用心音回複:“你,說人話,給我好好解釋清楚,否則我罷工。”
一直只是用機械音發布任務壓榨池年的系統急了,奶聲奶氣地咆哮道:“魔尊,快跑啊,真神離你只有十丈遠,他殺你來了!你愣着做什麽,你忘記他用劍将你誅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