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次不走了

“我怎麽知道。”

不知為何,大抵是師傅叫慣了,池年還真有一種被責怪叱問的心虛。她垂下腦袋,勉強穩住身體,擡頭問司天明:“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你能給我解釋一下發生什麽事嗎?”

司天明挑眉,眼中恨意極甚。

但又能怎麽辦?他還沒來得及嘆氣,便聽見池年委屈的聲音:“你看我都快死了。”

“我給你植入的靈根,與你這身體的血肉相連,你如此生拔,哪可能不死?”

司天明攏了攏袖,喚她:“過來。”

“哦。”

池年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被他揪起,一把按在懷裏使勁地按。

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汨汨流過。像是山間清泉,又像是月華洩地,更像是溫暖氤氲的溫泉水。

當真神把手收回的時候,池年已經能舒舒服服地松個懶腰,甚至還想吃一點烤肉串。

“那你也得給我解釋一下過去的事。”

池年就知道,一個魔尊怎麽會有靈根。而且這靈根還如此純粹,與司天明與天地靈脈渾然一體的境界幾無差別。

難怪在千衍宗的考核上他不許她摸測靈石。

否則當場就露餡了。誰都知道她和真神關系親密。

司天明一雙黑眸清冷,盯着面前這十二歲的小姑娘,這回下手沒用力。他輕輕地撫摸她的烏發,眼角,眉梢,挺翹的鼻尖與淡粉色的唇。

“你幹嘛?”當他的手還想往下時,池年用沒想到你是個禽獸的目光看他:“真神,你冷靜一點。不能因為你……你中了我當年欲念的毒,就這麽報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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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算不給我下毒,我也歡喜。”

司天明不滿道:“你這身子,是你當年自己捏的,藏在荒山以備逃跑。”

說着司天明露出痛心疾首的悔恨表情:“阿年,你還記得這樹嗎?天地靈脈彙聚,是我這真神都無法毀去的東西。每當萬年時它結出花朵,必然引得世人垂涎,紛争不斷。”

“我不記得。”池年眨着眼睛:“你繼續說。”

“哦……”

司天明拿出兩個軟墊,讓池年坐下與她說。見她捧着臉認真聽,他又拿出一盤小紅果放到池年面前。

“有瓜子嗎?”池年感謝真神的體貼:“西瓜也好。”

“這世界沒有你說的那種東西。”

“那可太可惜了。”池年垂下頭,忽然聽見切西瓜的聲音。擡頭,司天明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手法熟練地切開靈氣濃郁的西瓜,去子後給池年切成一口一塊的大小。

他抽出一根清脆的竹子,當場削了竹簽給池年。

池年:“真神您這也太熟練了吧?”

“你給的種子。說是問系統兌換來的。我一直溫養在靈田裏。”司天明又開始剝葵花花盤:“瓜子是有,但我不會做,阿年現在做?”

“……”

不了不了,有西瓜吃就挺好的了。池年叉起一塊汁水滿溢的西瓜,眼中神采飛揚。

恰如當年她偷走這靈脈彙集的花吃下後,一直聽他說這些年這花引出多少亂世,險些叫這世間崩塌時一模一樣。

司天明也吃了一塊,擦淨嘴後說:“當年阿年憑空出現,不知是何方法器直入天界破開禁制。你吃下後,身體瀕死,但木已成舟,我也不能對你怎樣。反正是要被人奪的,阿年奪去,我倒省了麻煩。”

難怪司天明說她總走絕路。

連真神都可能守不住的東西,她搶走了,定然全天下的人都要來與她争搶,對她圖謀殺害。

“我與你說了混沌初開後記得的事,你便說還有任務在身,入凡間去了。”

司天明見池年吃的津津有味,提示她擦嘴。她還沒反應過來,嘴邊已經被他擦幹淨了。

“阿年很厲害,凡間這般多人害你圖你,你都逢兇化吉。當你威名傳到我耳邊時,你已經與魔尊無異了。”

“那我是怎麽入魔的?”

“殺人。殺仙。”司天明似是後悔:“當時我以為你入凡間必死無疑,告訴你凡間許多修士所行之事太過丢人現眼,惹我不悅。但我又無法以真神之力降罰。補損虧奉,乃是世間常理,我不喜,也不能改。”

“……所以我索性把那些個為非作惡的修士全殺了,搶了他們的修為?”

司天明點頭:“為我除了不悅之人。”

池年扶額。自己這樣不入魔才怪。她也真是,拯救世界拯救到最後把人都殺得怕她了,順便攻略真神,辦法好是好,但怎麽最後沒走成?

“而後,我入凡尋你。阿年見了我,說是心悅我,我也是。”

“……哈?這麽直白?”池年驚訝。好吧,她雖然是不愛拐彎抹角的人,但做任務的時候攻略是攻略,但直接确定關系表白談戀愛,她有那麽不靠譜嗎?

總不能是色令智昏。

池年悄悄看了一眼面前正看着自己的男人,似是不應于世,只供人瞻仰的英姿風采。可他不染一絲塵埃的眼中只有自己這副呆呆的樣子。

好吧,也不是不可能。

司天明點頭。面容嚴肅正經。

他才不會說入凡直接一劍抵在她面前,若是不心悅他,再沾花惹草,直接将她砍了手腳帶回這樹邊禁制。

萬幸,池年也心悅他。

“那鹿山的事是怎麽回事?”池年舉起手提問。

“是這樣的。”

司天明對她耐心極好:“座下兩只仙鳥對我圖謀不軌,我将其打入人凡。它們重傷未死,吃了人成了妖,霸占鹿山靈脈孕育的仙草恢複修煉。”

“可我去殺那妖,還要取鹿眼是為什麽?”

司天明拿出之前給池年的紅色頭繩。那是千年前王朝繁盛時,林家作為宮中匠人的珍寶手藝。

“阿年之前就說要這個。”

但她當時剛剛成了魔尊,正在統領魔族忙得焦頭爛額,只是随口一提也沒有再去找。

“我找到了那匠人,要他編織一條。可他不要靈草仙丹,只要我幫他的廢人兒子修煉。”

司天明仍舊是真神的穩中模樣:“我正在設法捏造靈根,便答應了。可凡人承受不住我捏造的靈根,大兒子爆體而死。我只得尋了一名修士的靈根,找到這不該用的辦法移給他。”

池年一點就通:“所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但知道你要找鹿眼和仙草,路上也把妖殺了。最後方法成功了,有了今天的林家?”

“對。但這其實是阿年的功勞,你為此染了血。我就一直沒能送給你,這人情也一直欠着。”

“哦,難怪你一直呆在千衍宗。徐雙兒的靈根算是你給林家的報酬?”

池年氣呼呼地咬了一口西瓜。

這也太慘了。為了這麽一條頭繩,搞得那麽興師動衆。

真神也太較真太傻了吧?可莫名有些笨拙可愛,還有些好笑。

“最後阿年作為魔尊與修士打得不可開交,那些凡人不再搶奪争吵,誠心請我出手相救。我本不想搭理,阿年将他們全屠盡也好。”

“那你為什麽殺我?”

司天明幽幽地盯着池年:“那一日,阿年與我同床共枕。許是被折騰得累了,心裏有脾氣,将真話說了出來。”

“你說,待到剩下幾月将不聽話的修士悉數殺盡,再将魔族一舉擊破,這世界便會回歸當時我說的模樣。”

“……”

池年一口瓜噎在嗓子裏差點沒弄死自己。

所以,這真神是真·幕後BOSS。其實他一直不喜歡這個世界,想要将不聽話的人殺盡,但礙于神位無法出手,他便影響天地靈脈從而使世界逐漸衰弱崩塌。

但是,再等等!什麽叫自己會說夢話!

“不可能!我才不會說夢話!”她可是專業的!任何時候都不可能洩露!

司天明愧疚道:“阿年的确食不言寝不語,但那晚你太累了……怪我。”

“你閉嘴。”

到底什麽才能累到神智不清醒亂說話啊。池年這才後知後覺地低下頭,摸摸自己發紅的臉蛋,“那你殺我做什麽?”

司天明驟然逼近。擡起她的臉強迫她與他對視。

他目光幽深,天地之外除了她再無分毫。

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

“你不許你走。”他緩緩握住池年的手:“你不是心悅我,想與我滄海桑田?你既然要走,定是玩弄我的心意,騙我的……

只見他的手擡起。

池年覺得脖子一涼,自己快死了。

可司天明的手覆在了脖頸。之前的西瓜汁濺在那處。

他輕輕拭去:“将你殺了後,我守着你的屍體。忽然想起你曾說要将自己埋在某處,我去那荒山一看,果然見到一個小嬰兒。”

“同當時的你一樣。身上什麽都沒有,只會哭,随時随地會死。可我細細一瞧,這眉眼肌膚,都是當時我與你說過最歡喜的樣子。”

“可這就是我本來的樣子啊……”

池年心虛又緊張:“你最喜歡的樣子,就是我本來的樣子?”

司天明覺得這無所謂,他拍拍池年的腦袋:“我怕你醒來再做之前那些事,先給你植入靈根。又怕你還記得我恨我,便将你放到青丘,你曾與我說過想揉毛團子。”

所以……

池年眨眨眼睛:“我在青丘的時候你一直在偷偷看我?”

司天明不自然地輕咳一聲,但他畢竟是真神,十分誠實:“嗯。見阿年什麽都不記得,也沒再為我去做那些傻事,這才放心等你長大,與你相見。我本想與你師徒相稱,慢慢教你修煉成仙,哪想阿年還是如此,并無變化。”

說完司天明幽怨地看着池年:“倒是與那徐雙兒眉來眼去。”

“你別胡說啊!我……我是為了做任務!”

“當年阿年來尋我,也是做任務。”司天明甚至起了殺意。

池年這下算是明白過來了。她急忙抱住他的手,熟稔得就像做過千百遍一般毫無不适:“天明,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險些神格不穩的司天明頓時被安撫。

他嗯了一聲,輕笑間猶若凜冬化春,雲霧散盡般清朗。

池年回頭,看見這樹花又開了。

但只是普通的花而已。一片淡粉輕紅,籠在她肩頭,似是畫境。

“這天地靈脈,已由我一人掌握。”

司天明握住她的手,好像從她掌心中汲取源源不斷的堅持動力:“阿年,不許走。”

“嗯。我不走。”

目光所見,天地平穩。

就連青丘的狐貍也忽然得到了靈福一般,不見絲毫擔憂疑雲。

系統虛弱道:主人,這世界不會毀了。你的任務完成了。

“嗯。”池年緊緊閉着嘴巴,閉上眼睛,生怕洩了哭腔和淚水,讓司天明再殺她一回。

她該回去了。

她是游蕩的游魂,還有下一個任務下一個世界等着她。

她一定、一定要完成自己最終的目标。

可半晌過後,她的背包全數打開,過去的記憶鮮活分明,卻沒有離開。

難道是系統又出問題了?

它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主人,局裏人聯系上我了。您的積分已經足夠,您最終的目标,現在就為您實現。他們取消了湮滅世間的計劃,托我與您說,這些年感謝您的努力,祝您開心。

池年:???

系統徹底消失了。

随之而來的最初的記憶湧上。

池年看見熟悉的山與水,看見故清峰那株小小的樹苗,她與還是人時的司天明一起挖了小小的湖。他們一同修煉,一同秋月夏荷。

世上只有一人能與天地靈脈相連,與天同壽,永不衰亡。

他成神。

她選擇死。

“我啊,之前碰到一個奇奇怪怪的人,說是有辦法能長生不老。甚至能扭轉過去。”

池年沒說做任務之類的。畢竟那人太弱了,被她捏了兩下就死了。

在司天明還未回過神之前,她便自盡了。他難掩悲痛,一度天地荒蕪,再醒來時渾渾噩噩只剩神位,什麽都不記得了。

執意找上門的殘魂,局裏也拿她無可奈何。抹了她的記憶,給她一個不可能的要求,次次做最難的任務。

她竟然還一次次活下來了。甚至還建了個人人垂涎的小金庫。

“什麽嘛。原來我最終任務就是和你在一起啊。”

池年苦笑,見司天明一副怪異的模樣。他何等聰慧,頓時深感不妙:“我……不該殺你?那你為何要走?”

“沒事,都是之前的事了。”

從自己的寶物小金庫裏拿出一個蛋糕,池年微微笑着與司天明分了:“你就當我出門找好吃好玩的吧。”

這蛋糕香軟可口,入口甜絲絲的。

“阿年,你唇上髒了。”

他沒拿手絹,親身替她擦了。

他嘗到戀慕許久,卻許久不敢親近的甜味。有些軟,有些嬌。

“以後多吃一點。”司天明擡頭,氣息有些紊亂。

“嗯。”

池年笑靥明媚,在司天明恍神時,掀起蛋糕砸他正臉,報當年的一劍之仇。

“你吃蛋糕就吃!來我嘴裏搶什麽!又不是以後不給你做!”

——

完。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這本就寫到這裏啦。

當初還是腦子沒搞清楚,應該從池年第一次來這個世界開始寫的。

也不知道怎麽就從第二次開始寫了。

_(:з」∠)_感謝各位的閱讀,下本我會努力的。

下本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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