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她的腳得報廢。耳朵裏塞着耳機,聽李玉剛的《剛好遇見你你》。
興許是聲音太大,興許是覺得這歌應景,聽的入了神,坐過了一站地。
萬瑜暗惱,扒拉開人,從縫隙裏把自己擠出去,下車的瞬間,覺得整個天地都寬廣了。
趕緊往回走,還好多留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不至于遲到。
走過長長的馬路,行人都急匆匆的,早上的時間永遠珍貴不夠用,坐在辦公室的那刻,才會長出一口氣——總算可以歇歇了。
走過紅綠燈,就可到公司了,萬瑜擡頭,一幢大廈矗立眼前,光看門,就給人高大上的感覺,如果能在這裏上班,那真的很不錯。
過馬路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瞥見一輛急馳的車子,車子歪歪斜斜,像喝醉了酒。
行人大驚失色,有個媽媽牽着女兒,吓得尖叫。
萬瑜一個縱身沖過去,抱住女孩子縱身一躍,媽媽被另一個行人推開。
車子沖過斑馬線,撞在一旁的護欄上,護欄被撞的七倒八歪,車子前蓋變了形,冒出一陣黑氣。
車門打開,一個男子慌裏慌張地沖出來,“對不起,對不起,車子的剎車失靈了。”
另一側走出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一身高級定制西裝,臉色發白,可見也吓着了。
女孩子的媽媽像從夢中突然驚醒,從萬瑜懷裏奪過孩子,又是親又是哭。
行人驚魂未定,都譴責男子。
男子的臉色恢複了幾分,從懷裏掏名片,“我叫沙鴻達,就在前面的萬士寫字樓裏上班,哪位受了驚吓,要賠償的可以聯系我。”沙鴻達強自鎮定,後背全是冷汗。
不知道怎麽回事,剎車突然失靈,要不是司機的經驗豐富,今天非出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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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瑜摘下耳機,“大叔,看你的穿得不差啊,車子也是豪車,那點保養費就不要省了,人命更重要。”
“小姐說的是,我這就送去保養。”
萬瑜輕笑,露出兩個梨渦。
沙鴻達呆了下,記憶裏,她也是兩個梨渦,裝滿淺淺的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雙更六千字。
☆、掃興
沙鴻達坐在辦公室裏,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泛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兩條麻花辮,巧笑倩兮,嘴角兩個可愛的梨渦。
他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在輪渡上。他背着行李,要去讀大學。她亦背着行李,要去城裏打工。
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在胸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對前途的迷茫和期待。
他的心跳如擂鼓,悄悄靠近她。
船身颠簸,她身子趔趄,他立刻扶住了她的雙肩。
第一次挨女孩子那麽近,女生身上的香甜熏得他昏昏欲醉。甚至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麽,直到她下了船,他才反應過來。
自此後,腦海裏總有一個影子,輕輕淺淺的笑,嘴角兩個梨渦。
今天的女孩子再次讓他想起她,他對有梨渦的女子總是特別偏愛。
幾次探索沙瑤的臉,希望能看到期待的梨渦,可她除了眉眼像她母親外,其他的都不像。
心裏是失望的,還好這孩子乖順,對她的愧疚替代了失望。
………………
萬瑜等着面試,她是第九個,安靜的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叫名字。這是第二次面試,心裏有點緊張,做了個深呼吸,平複下心跳。
穿着米色職業套裝的女孩子叫她的名字,萬瑜站起來,随她進入辦公室。
面試官是個中年男子,戴金絲眼鏡,有點禿頂,但不妨礙優雅。他微笑着問萬瑜的工作經歷,及辭職的原因。萬瑜的嘴裏打了突,只說生病住院了,并沒有說什麽病,面試官也沒追究,看過了她的設計圖紙,便讓她回去等通知。
萬瑜收拾了東西出來,正好到中午了,腹中饑餓,找了一家餐廳吃飯。點了一份牛肉粉絲湯,放一點辣椒,湯又鮮又香,帶一點點辣,又點一份腌蘿蔔,甜酸味道濃厚。
萬瑜倒是沒想到随便進了一家店,飯菜的味道就這麽好。人漸漸多起來,都是附近的上班族。大多拼桌而坐。
面前一暗,對面坐下一人。
萬瑜擡頭,男人的額頭寬闊,頭發背梳,四十左右的年紀,穿西裝,儒雅有度。他朝萬瑜笑,“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沙鴻達盯住她嘴角,嘴角微微上鈎,詫異的時候嘴巴微張,簡直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不禁打量起她來,心中暗暗驚異,眉眼竟也那麽相像,套用現在流行的詞語來說,就像她重生了。
萬瑜倒是沒想到會再碰到他,“車子檢修了嗎?”
沙鴻達失笑,“剎車線松了,……還不知道小姐的名字?”
“我叫萬瑜。”
“我叫沙鴻達。”沙鴻達看她的包上放着透明的檔案袋,裏面有幾張疊在一起的紙,翻折過來的部分看起來很像設計圖,“萬小姐在附近上班?”
“不,我來面試。”
“哪家公司?”
“CE集團,面試設計師。”
沙鴻達頓了下,“CE集團啊……”
萬瑜點點頭,喝完最後一口湯,“我先走了,您慢用。”
沙鴻達有點失望,還以為可以多聊幾句,“好,路上注意安全。”
萬瑜颔首,推門走了出去。
進入秋天,樹葉泛黃,地上有稀稀落落的落葉,風一吹,跟着飄出老遠。
萬瑜到附近的公交站等車,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一條信息。
——萬瑜,蔡毅城有沒有跟你說,他家人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他爸爸說你是瘋子,怕遺傳到孩子身上。
萬瑜呵呵地笑,有的人就是不願意看到別人好,只要你找到男朋友,她就像被踩了尾巴,尖叫着破壞,那麽喜歡殘缺美,怎麽不把自己打殘了,每天在鏡子前欣賞。
——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恩?你一定想不到,是沙鴻達,我們還一起吃飯。
萬瑜發出信息,想象着對方暴跳的樣子,笑得更加開懷。
我的好妹妹,你文靜的外表下掩藏的模樣只有我見過,多麽的猙獰可怖,要是讓別人看到,啧啧,一定會吓一跳。
手機再響,——我們打賭,這次你的戀愛能維持多久,三個月還是四個月?
——還要賭賭你的,你的闊小姐生活能維持多久?四個月還是五個月?”
——萬瑜,你鬥不過我。
萬瑜又笑,鬥什麽呢,她們要的又不一樣,她倒是很想看看沙瑤掉馬甲後,那副歇斯底裏的樣子,光想想就很期待。
………………
沙瑤删掉信息,面容悲戚,“翌宸,我覺得我姐姐可能不會放過你哥哥,她最擅長的就是死纏爛打,當年她為了追他們學校的校草,那真是使出渾身解數,誰要是粘上她,甩都甩不掉。”
蔡翌宸早已将萬瑜視為洪水猛獸,“我哥就是暫時受她蒙蔽,日久見人心,他會看透她的真面目的。瑤瑤,我買了電影票,咱們去看電影把。”
沙瑤蹙眉看着他,“你當真不管你哥哥的事了?”
“我哥聰明的很,他分得清好壞。”
“可我看他……”
“瑤瑤,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哥?”蔡翌宸警覺,從小他就見無數的小姑娘跟在蔡毅城身後,他哥是吸引女孩子的體質,“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哥?”
從坐下到現在,他們的話題一直圍繞着蔡毅城。
沙瑤心中一禀,“怎麽會呢,是因為他是你哥我才說的。”她低頭喝果汁,眼珠子轉來轉去。
蔡翌宸放下心中大石,拉起她,“我帶你玩點好玩的。”
“不是說去看電影嗎?”
“待會兒再去。”
蔡翌宸開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全敞篷,趴在路上引來路人側目。
沙瑤坐副駕,手肘支在窗邊,享受着和煦的微風。
車子提速很快,嗡嗡的發動機聲十分招搖。
會所門口停了很多豪車,蔡翌宸下車,打開副駕的車門,順手把車鑰匙扔給門童。
沙瑤環顧,會所裝修的很低調,有點古木古香的味道。
經理上前招呼,“蔡少,您可好久不來了。”
“我的包廂呢?”
“一直給您留着呢。”
經理點頭哈腰,餘光掃沙瑤,蔡少換口味了啊,這位可夠文靜的。
打開包廂門,蔡翌宸招呼沙瑤坐下,在經理耳邊低語,經理不停點頭。門被經理帶上,包廂裏十分安靜,将喧嚣擋在了外面。
蔡翌宸挨着沙瑤坐下,“瑤瑤。”長臂自她身後穿過,環住腰身,氣息噴在她的脖頸。
沙瑤推他,“翌宸,別這樣。”
“我喜歡你,瑤瑤。”
沙瑤推他下巴,蔡翌宸被迫仰頭,抓她的手,帶到懷裏,“我從未這麽喜歡一個人過,你是第一個。”他吻她的頭頂,玫瑰香熏得他心癢難耐,“瑤瑤,讓我親一下。”
“不行!”沙瑤掰他的手,惱羞成怒,“蔡翌宸你放尊重點!”
蔡翌宸如被打了一悶棍,放開手,坐到了沙瑤對面,翹起二郎腿,冷笑地看着她。
沙瑤的頭皮發麻,這樣的蔡翌宸很危險,像狩獵的大型動物,眼睛裏的光含着邪氣。
門被推開,服務生端着托盤進來,放下後,躬身退了出去。
托盤裏放着一瓶酒,兩只高腳杯,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小盒子是藍色的,上面繪着一只紅色的玫瑰。
蔡翌宸打開瓶蓋,倒上酒,拿起盒子,拆開後,是個透明的袋子,裏面是藍色的小顆粒,像天空被烘幹成一粒粒的裝在了裏面。
“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沙瑤搖頭。
蔡毅城撕開袋子,捏了一點放進杯子裏,搖了搖,藍色的小顆粒全部溶解,蔡翌宸喝了一口,舔舔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沙瑤駭然地看着他,“蔡翌宸你?”
蔡翌宸噗一聲笑出來,“看你緊張的,這不是毒.品,就是好玩的小東西而已,摻在酒裏,酒的味道會更好。試試?”
沙瑤不信,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蔡翌宸把酒杯端給她,“喝酒。”
沙瑤喝了口,眉毛皺在一起,“酸的。”
“對啊,摻上這個就變了,真的不試試?”
沙瑤遲疑,許久,才點頭。
蔡翌宸捏了點藍色顆粒放在她的酒杯裏,沙瑤再喝,味道果真變了,像葡萄酒,又帶着一點點辛辣。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沙瑤放下心來,一杯酒很快見底。她又要喝,被蔡翌宸按住,“瑤瑤,我帶你喝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回報我?”
沙瑤的眼睛迷離,看着他癡癡的笑,她摸上他的臉,“毅城,你想我怎麽回報你?”
蔡翌宸放下酒杯,釺住她的手,“說清楚了,是毅城還是翌宸?”
沙瑤格格地笑,堵住他的唇,“城,毅城。”
蔡翌宸的臉徹底黑了,一把推開她,“你他媽再說一遍!”
沙瑤歪着頭,迷茫地眨眼,“你幹嘛這麽兇,我又沒有刺激你的病人。”
怪不得三句不離蔡毅城,怪不得不喜歡蔡毅城跟萬瑜在一起,原來是因為她自己的私心,是她想跟蔡毅城在一起。
蔡翌宸要炸了,為了她,他改變那麽多,而哥呢,都不曾理她,她卻巴巴地上趕着。
要是今天來的是哥哥,她不知道要主動成什麽樣。
捏住她的臉,“你這張臉就是他媽騙人的!”
沙瑤嘶嘶地抽氣,“毅城,疼。”
這句話無疑于火上澆油,蔡翌宸推倒她,拉扯她的衣服,裙擺嗤啦一聲被撕成了兩片。手伸到脖後,将拉鏈一拉到底。
蔡翌宸的雙眼通紅,扒拉下她的衣服,黑色的肩帶滑落,蔡翌宸的手環到了背後,解開扣子,埋首在她胸前,不停地親吻,像一頭餓急了的猛獸。
沙瑤在低低呻.吟,環住他的脖子,上身前傾。
蔡翌辰更加的瘋狂,使勁揉搓……
咚咚咚,有人敲門。經理的聲音焦急又無奈,“蔡少,警察來查身份證。”
蔡翌宸的腦袋嗡一聲,眼中的血紅減退,清明幾分。
沙瑤依然癡笑着,手腳都纏在他的身上,身體火熱,玲珑的曲線緊緊挨着他的胸膛。
真他媽掃興,早不查晚不查,偏偏這個時候查。
他倆的情況,任誰見了,都不會認為他們倆啥事都沒有。
蔡翌宸手忙腳亂地給沙瑤套衣服,裙子被撕壞了,短到了大腿根,跟塊破布似得。
這可怎麽辦?蔡翌辰抓耳撓腮,冷汗直冒。
門砰一聲被撞開,警察沖了進來,“先生,小姐,把你們的身份證拿出來。”
☆、飙車
丢人,太丢人了!
蔡翌宸和沙瑤坐在長條凳子上,沙瑤裹着一條毛毯,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冷着臉,一分鐘都不想看到蔡翌宸。
蔡翌宸也同樣冷着臉,聽着老媽跟警察打保證,“好好,警察同志我回去了一定好好管教他們,太不像話了!”
“要好好教育,年紀輕輕不學好,吸.毒,還那什麽,那女的是他女朋友嗎,還是找的小姐?”
“女朋友,他們倆才确定關系。”
“行了行了,把罰款交了,回家去吧。”
葉欣研交了罰款,帶倆人出了派出所。
沙瑤自始至終沒有笑模樣,連謝字都沒說。
醒來後,看到自己身上被扯壞的裙子,險些氣暈過去。還說什麽是好東西,根本就是被稀釋的冰.毒,還染了顏色。
葉欣研開車,從後車鏡裏觀察兩人的臉色。
幸好,沙鴻達突然出差,讓她去警察局撈人,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女兒的樣子,非炸了不可。
先送沙瑤回家,葉欣妍才問蔡翌宸,“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帶着她去吸.毒啊,我跟你說,幸虧你爸不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頓鞭子。”
蔡翌宸靠着椅背,“反正他看我也不順眼,無所謂。”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爸才讓你去公司上班,你就搞幺蛾子,我跟你說,你在公司好好幹,提早接你爸的班,別便宜了外人。”
“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幹,他一分錢都拿不到!”
葉欣研一拍方向盤,“這就對了,只要咱們母子連心,誰都甭想拿走咱們家的東西。”
蔡翌宸冷笑,他就不信,他比不上他,沙瑤,你給我看着,我蔡翌宸也一樣會成為社會精英。
………………………………
沙瑤站在鏡子前,清純的少女,赤.裸着身體,腰部青青紫紫,大腿內側也有紫痕。她咬住下唇,幸好警察闖入,不然,她就失身了。
蔡翌宸這個混蛋,給他點顏色,他就開染坊了,他以為他是哪根蔥!她已經不是那個在社區醫院裏的護士了,她現在是沙鴻達的女兒,是名媛。他家那點錢,她還看不上!
沙瑤拿浴巾裹住自己,光腳踩在地毯上,腳心微癢,腳掌陷入地毯,隐約見到染了紅色的腳趾甲。
電話響,沙瑤接起來。
沙鴻達急切地問:“瑤瑤,你沒事吧?怎麽到警察局去了?”
“我沒事,就是個誤會,解釋清楚就放我們回來了。”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再過三四天我就回去了。”
“恩,爸爸,你不要擔心。”
收了線,沙瑤坐在床邊,緊緊抓着浴巾。
生活來之不易,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手機響起,沙瑤看到電話號碼,眼裏滑過一絲厭惡,很久,才接起來,“什麽事?”
“瑤瑤,我沒錢了,你再給我點。”
“我不是才給過你嘛,怎麽又來要。”
“花,花完了。”
“兩萬這麽快就花完了?!以前咱家半年也花不了2萬塊啊。”
“今日不同往日嘛,爸爸又升了科長,難免請請客什麽的。”
“我沒有!”
“瑤瑤,我保證,這次省着點化。”
“你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你去跟她要!”
“瑤瑤,你最乖了,最聽爸爸的話,萬瑜就是個白眼狼,她不給我啊。”
“我乖,我好說話你就來欺負我是不是。”沙瑤悲從中來,又受了驚吓,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萬慶國吓壞了,“瑤瑤,你別哭,別哭,爸爸不要了,不要了。”
“待會兒我打到你的支付寶裏,省着點。”
萬慶國連連應諾。
挂掉電話,沙瑤彙了一筆錢到萬慶國的賬號上,好在沙鴻達大方,從未在錢上苛待過她。
萬慶國收到錢,十分高興,急忙打開電腦,登陸了上去。
同事小陳介紹了一個網站給他,賭博性質,萬慶國玩了一次就上瘾了,2萬塊全輸了。本來不打算再玩,但是看到小陳賺了20萬,心裏癢癢,如果也能贏20萬,可以買輛車子。萬慶國一直想買車,到現在還是騎兩個輪子的電瓶車。
萬慶國押了一把,賭本期體彩最後一個數字是多少。
……………………
萬瑜在劇場門前等蔡毅城,蔡毅城說喜歡聽音樂會,她特意買了票,還選了個好位置。
蔡毅城姍姍來遲,“醫院裏臨時有點事。”牽住她的手,一起步入劇場。
“姚晨晨的附屬人格殺了主人格。”
萬瑜轉頭看他“那她是不是該叫姚青青了。”
“是,姚青青有同性戀的傾向,還有嚴重的依賴性,可怕的是她把薇薇安當成了喜歡的對象。”
蔡毅城嘆氣,精神病院快要失控了,他們臨時決定将病人們隔離,分開活動。
萬瑜知道他很累,“聽聽音樂放松一下。”
蔡毅城靠在椅背上,聽着悠揚的樂聲,慢慢合上了眼睛。他很疲憊,下巴上都冒出胡茬了。
萬瑜輕輕把他的手放在掌心離,輕聲呢喃,“好好睡一下吧。”
舒緩的音樂靜靜流暢,整個大廳內,除了樂聲,再無其他的聲響,莫名讓人放松,萬瑜靠着椅背,也慢慢合上眼睛。
大概沒有誰想她們一樣,在音樂會上睡覺,還睡的打鼾。
散場的時候,還是鄰座的人好心叫醒了他們。兩人相視駭笑,花錢來睡覺,他們是太有錢呢,還是腦子有病。
萬瑜想,大概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原因,有些事做出來真不像正常人。
兩人一起吃冰激淩,坐在馬路牙子上,觀察行人,猜人家的職業,閉上眼睛,靠聽腳步聲辨認性別。笑得像傻瓜,行為像瘋子。
萬瑜說有好東西跟他分享。她帶他坐公車,夜班車人少,故意選在後座,朝司機做鬼臉,陰測測的笑。司機吓得握不住方向盤,腳底下打滑,公交車險險擦着別的車身而過。
蔡毅城無奈搖頭,卻是滿臉笑容,壓在心上的石頭被搬走了,只覺得痛快舒暢。
臨下車,萬瑜戴上衣服上的帽子,眼白上翻,又朝司機笑,陰險地像要随時要拔刀。
司機臉色發白,機械地扭過脖子,死死盯着前方。
蔡毅城急忙拉着她下車,“你要帶我看什麽?”
廢棄的修車廠裏,堆滿了破舊的車子,萬瑜拉着他往裏走。很黑,要靠手機上的手電筒。
她走到一塊黑色的幕布前,拉開布,是一輛黑色重型機車,車身是黑色,六成新。
萬瑜跨上去,朝他擡擡下巴,“上車。”
蔡毅城好笑地坐在她身後,抱住她的腰,“小姑娘,過家家不是這麽玩的。”
“誰要跟你過家家啊,要玩就玩真的。”插上鑰匙,加油門,機車低沉的呻.吟幾聲,原地竄了起來。
蔡毅城驚呼,“你哪來的鑰匙?”
萬瑜大笑,“鑰匙一直在我兜裏。”
廢舊的修成廠裏響起重型機車的嗡鳴,管理員跳出來,大喊:“你們幹嘛?!偷車啦,來人哪,有偷車賊!”
蔡毅城給萬瑜戴上帽子,在管理員駭然的目光中,車子漸漸駛遠。
行駛在馬路上,風掀起兩人的頭發,兩邊的建築物快速後退。
蔡毅城緊緊抱着萬瑜的腰,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蔡翌宸喜歡玩機車,現在才知道,坐在機車上禦風而行,感覺是這麽的暢快淋漓。
“喜歡嗎?”萬瑜在他耳邊大喊。
“喜歡。”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萬瑜大聲地笑,繼續加油門,機車呼嘯着幾乎飛起來,連超了好幾輛轎車。有個司機還開窗朝他們大喊,“飙車爽不爽?”
“爽!”
馳騁夠了,并沒有回小區,而是去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修車廠。
修車師傅看到機車,翹起大拇指,“四缸機車,大排量啊。”
萬瑜道:“做下保養,噴成紅色。”
蔡毅城扯萬瑜,萬瑜低聲道:“放心,這車本來就是我的,當時我急等錢用,低價轉給了老板,誰知道他臨到了還虧我一千五,像他這種惡商就該這麽治他。”
車身噴成紅色後,更炫了。
萬瑜雙眼冒星星,撫摸着車身就跟摸老公似得,就差上嘴了。
蔡毅城十分不喜歡她那個眼神,那種眼神只能落在自己身上。買了倆頭盔,扣在了她頭上。
萬瑜咧着嘴笑,拍拍後車座,“來,咱們繼續兜風。”
帶上頭盔,安全度數高多了,速度也更快了。
寂靜的夜裏,機車的聲音格外的響,蔡毅城以為是速度提高了,聲音變大了,當他看到後視鏡裏的景象他才發覺他錯了。
回頭,一排四輛機車跟在身後。
其中一輛加速,與他們并排。
萬瑜歪頭看他,那人朝前指指,一加油門沖了過去,随後三輛機車也沖了過去。
萬瑜嗤笑,“抱緊了。”速度再次提升,快速閃過的樹木幾乎連成了一條線。蔡毅城被風吹得睜不開眼,耳邊嗚嗚的風聲,他只管抱緊了她,臉貼在她的背後。她纖細的腰身,被他箍在懷裏,随時都能勒斷,卻固執地堅持着。
他想,就這樣吧,一直開下去,不要停,他願意跟她到天荒地老,願意把生命交給她,願意跟着她在人生的路上馳騁。
終于,超過了最後一個,他歡喜雀躍,比在讀書時得了第一名還高興。
車子減速,萬瑜停下,一腳支着地面,摘下頭盔。
四輛機車随後而到,最前一人亦拿下頭盔,“沒想到萬小姐的機車開的這麽好。”
………………
萬瑜挂好頭盔,和蔡毅城一起站在車前。
蔡翌宸騎在車上沒有動,“原來我的好大哥也喜歡追求刺激,我還真以為你很乖呢,切,都是裝的。”
蔡毅城不言,維持着笑容。
蔡翌宸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已經去公司上班了,以後我就是爸爸的接班人。”
“恭喜你。”
“你的大方都是裝出來的吧,就像每次得了第一名還故意把成績單藏起來,好讓爸爸找到後,好好誇獎一番。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個樣子,明明想顯擺,卻還要藏着掖着,等着別人發現。好顯得你很厲害,你很牛,你很大方,你什麽都不在乎!”
萬瑜氣不過,我男人只有我能說,別人都別想欺負他,“蔡翌宸,你沒有資格說他,你自己又做了什麽呢,你要是足夠優秀,沒有人擋得住。”
“哈哈,當你的優秀被別有心機的人擋住,再多的優秀又有什麽用呢。”
萬瑜怔住,聲音陰沉,“那就把擋住的人徹底比下去。”
蔡毅城擔心地看她,“萬瑜。”
萬瑜扯開唇角,“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吧。”
蔡毅城拉她的手,“我來開,你坐後面。”
萬瑜戴上頭盔,冷冷地瞥了蔡翌辰一眼,才抱住蔡毅城的腰,他的腰很窄,能感覺到肋骨,卻很結實,很安全。
蔡毅城握着把手,深吸一口氣,加油門,機車軌跡成蜿蜒狀,他頓時手心冒汗,還不忘安慰萬瑜,“別怕。”
“我不怕啊,毅城,掌握好方向,油門加低一點兒,來,穩住。”
蔡翌辰冷笑,嘲諷道:“車子都不會開。”
萬瑜瞪他,安慰似得拍拍蔡毅城的肩,“別急。”
蔡毅城深呼吸,目視前方,額上一顆顆地往外冒汗,竟覺得比開汽車還難。
不停地嘗試,機車終于平穩地前行,蔡毅城卻被汗水整個包圍了。
等他徹底掌握技巧,萬瑜才說:“我理解你弟弟的感受,你太過優秀,他感到壓抑。他想努力做出成績,給你父親看。他比我好多了,他還有母親疼他。而我,就算我門門考一百分,拿到三好學生,也只是換來一聲冷笑,我不知道我要努力給誰看。”
蔡毅城的身子緊繃,因他感覺到一道道淚水浸濕了襯衫。
“萬瑜,你還有我。”
“你?我不知道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會嗎?”
蔡毅城鄭重點頭,“你相信我。”
“呵,我暫且信你一回。”
…………………………
“沙總,小姐最近有幾筆錢彙到了一個陌生賬戶,我查了下,擁有人是萬慶國。”
沙鴻達頭也不擡,“彙了多少?”
“第一筆五千,第二筆兩萬,第三筆三萬,都是最近半個月內彙過去的。”
沙鴻達放下文件,“他要這麽多錢做什麽?雖然是瑤瑤的養父,也不能像吸血鬼一樣索取無度。查到他都幹什麽了嗎?”
“在網上賭博。”
沙鴻達怔住,冷笑幾聲,“原來是染了賭瘾,他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怎麽不去跟她要?”
“他們父女的感情一直不好,鄰居反映說,那位萬小姐從小就不被萬家人待見,動辄打罵,有一年,兩夫妻帶着小姐出去玩,萬小姐去補習,忘記帶鑰匙,大冷天的等在外面,衣服單薄,要不是超市的老板收留,怕是要大病一場。”
沙鴻達不解,“他們這麽苛待親生女兒?”
“是啊,萬太太去世後,萬小姐幾乎不回家,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我還打聽到,萬小姐讀書的費用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
“那瑤瑤呢?”
“小姐倒是從小被寵愛到大,像個小公主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沙鴻達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們的情況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位萬小姐叫什麽名字?以什麽為生?”
“叫萬瑜,呃,”助理頓了下,“前天來公司報道的,在設計部做設計師。”他垂了下頭,“前段時間才從精神病院出來。”
沙鴻達有點發愣,那天吃完飯回來,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去人事部問了下招聘的情況,還看了萬瑜留下的簡歷,她是重點大學畢業,拿了四年的獎學金,成績優秀,而且設計圖做的也很錯,人事部也中意她,他就沒再說別的。
倒是沒想到她是萬慶國的女兒,瑤瑤的姐姐。但是沙鴻達還是想再确認下,總覺得這樣的相遇有點戲劇化,“你說她叫什麽?有照片嗎?”
助手把手機遞過來,是翻拍的證件照,照片上的姑娘還有些青澀,眼神明亮,嘴角上揚,嘴邊兩個梨渦若隐若現。
沙鴻達捧着手機,手微微顫抖,“真的是她。”
他還得她飛身救孩子的情景,那樣一個人,應該是心地善良的。
可她卻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若是換做旁人,早已成了嫉恨社會的憤青了吧。她一點兒都沒長歪,眼睛亮的像兩盞大燈籠。
“你剛才說她才從精神病院出來?”
“是啊,說是有狂躁症,還是萬先生親自給精神病院打的電話。”
可她一點兒跡象都沒有。
“也許遺傳萬先生,萬先生脾氣暴躁,喝了酒經常打人,萬太太被打過好多次。”
沙鴻達的臉色不渝,殷霞活着的時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突然怨恨起萬慶國,不愛老婆,虐待女兒,好在瑤瑤沒有吃多少苦。
沙鴻達擺擺手,助手退下。他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又删除,重新又撥,電話號碼是沙瑤的,他要找她談一談,不能縱容萬慶國。
兩父女在私房菜館吃飯,有沙瑤喜歡吃的蝦仁炒蛋。
沙瑤将頭發別在耳後,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垂上戴一粒銀色耳釘。耳垂靠外的地方,長了一顆黑痣。
“我記得你母親的耳垂上也有一顆黑痣,都說耳朵上有痣的人有福,她卻吃了很多苦。”
“媽媽一輩子都在為我們操勞,我經常夢到她,她跟我說她現在很好,比活着的時候好多了。”
“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不好的,都是生人的自我安慰罷了。”
沙瑤垂頭不語。
沙鴻達輕咳,不想再繼續沉重的話題,“我記得你養父升科長了,工資也漲了吧。”
“有六千了,也不多。”比起他以前四千塊的工資,多了不少。
“養活他自己應該沒問題吧。”
沙瑤暗暗攥緊拳頭,沙鴻達的話已經很明白了。
“他是你的養父,我可以補償他,但是他這種行為十分地讓人讨厭。他是不是經常跟你要錢?”
沙瑤點頭,大眼睛裏旺着淚,“畢竟是他把我養大的。”
“我會跟他交涉。你以後盡量不要接觸他,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虐待,我怕他會對你圖謀不軌。你太善良,人心難測,我要好好保護你。”
眼淚落了下來,滴在手背上,“謝謝爸。他每次跟我要錢,我都不好意思拒絕,我總想着他養了我二十幾年,我作為女兒,也要盡些孝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知道他拿錢做什麽嗎?他在網上賭博,沾了賭瘾,金山銀山也得敗光。”
沙瑤張着小嘴,“你說他賭博,怎麽可能,他就是脾氣不好,從來不賭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