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7)
一下落回原地。電話響,看到來電顯示,他怔了下,到走廊接電話。
蔡品良在電話裏說讓他晚上回家,聽語氣像是知道了什麽,蔡毅城只得答應下來。又在病房裏待了一會兒,都是王曉花在說,他們聽,萬瑜偶爾應和幾句,還算不那麽尴尬。看時間差不多,便和萬瑜一起出來,先送她去公司,再去蔡家。
………………
蔡品良坐在沙發上,神情凝重,葉欣研坐他對面,悠閑地喝着咖啡,蔡翌辰坐在單人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斜睨了蔡毅城一眼,嘴角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蔡品良輕點桌面,“毅城,坐。”
蔡毅城在他身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身子挺得筆直,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蔡品良斟酌良久,“你的親生父母來了是嗎?”
蔡毅城點點頭,在這個家裏,無論他做了什麽,他們總能很快知道,餘光掃了下葉欣研,也許只有在監視下,才能讓她覺得心安。
“為什麽不告訴我?”
蔡毅城垂下眼簾,他和蔡家只是維持着表面的關系,這層關系就像浮冰,稍微一碰就會碎,“我親生母親來做手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什麽病?”
“胃癌。”
蔡品良沉默了一瞬,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卡,放在茶幾上,“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拿去給你母親治病。”
葉欣研擡起眼皮,盯着蔡品良,蔡翌辰也放下了二郎腿,同樣盯着蔡品良。
蔡毅城搖頭,“不用了,他們準備錢了,我這裏也有一些。”
葉欣研繼續喝咖啡,蔡翌辰也松了口氣,繼續晃起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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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品良将兩人神情收入眼底,悲涼地笑了笑,“毅城,當初我們領養你,是希望你能帶一個兒子給我們,你做到了,對我們蔡家有恩,你的親生父母有難,我不能不幫。”
“爸,真的不用。”
蔡品良把卡塞到他手裏,“拿着。”
葉欣研忽地站起來,一把搶過卡,“他這些年吃我們的喝我們的,學費也是我們交的,還不行嗎,你還要給他的父母錢,我們家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嗎!”
蔡品良的臉色微變,心裏騰地上來一股火氣,面前的女人神情猙獰,一點兒都不像當初那個溫婉可人的姑娘,“我們确實養了他很多年,可若不是他,我們也不會有翌辰。”
“那是翌辰跟我們的緣分到了,不是因為他,那些思想都是迷信。”
是,你現在說是迷信,當初為什麽非要巴巴的去□□,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拿別人家的事舉例子。
“欣妍……”
“爸爸。”蔡毅城打斷蔡品良,緩緩站起來,“我知道我花了你們很多錢,我都記着呢,我會還的,等我親生母親做完手術,我就把錢都還給你們。我有一個本,記着我從來蔡家起花的每一分錢,我不會欠賬的。爸爸,我先走了。”
蔡毅城轉身便走,這一天還是來了,他以為他會傷心,會難過,可是他的心裏卻很平靜,還松了口氣,仿佛一直在等着這一天的打來。大家攤開來講,把感情放在稱上,多少錢一斤,還完了,各走各路。
蔡品良拿起咖啡杯重重摔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因為動作太大,頭發掉下來幾縷,狼狽的挂在額頭上,“葉欣研,你他媽就沒有良心,當年你是怎麽說的,你說□□後即使有了親生的孩子,也會待他如己出。
有了翌辰後,你是怎麽做的?你從來沒有給過毅城好臉色,到了十八歲,你就讓他自己去賺錢,說什麽國外都是這麽做的,我沒有阻攔你,盡量順着你,你呢,還派人監視他,你說,田家富是不是你叫來的?”
“爸,田家富是……”
“你給我閉嘴!”蔡品良吼過去,蔡翌辰扁了下嘴,畏懼地看着父親,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父親發這麽大的火。
葉欣研冷笑,“對,是我叫來的,我就是要讓他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什麽樣的人,他就是個窮孩子!”蔡品良的臉色十分難看,葉欣研反而心裏暢快,幾乎是咬牙切齒,“蔡品良,從你沒有一分錢的時候我就跟着你,結婚那麽久都沒有孩子,我着急啊,我也想對他好,可我對他好了,咱們兒子怎麽辦。翌辰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當我看到他因為犯錯被你罵,而你又誇獎毅城,翌辰那可憐又羨慕的眼神後,我就告訴自己,我要把所有的愛都給他,絕不便宜外人。母親護着兒子,難道錯了嗎?”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就不該同意你領養毅城。”蔡品良蹙了下眉,捂着胸口坐在沙發上,那種無力感從腳底蔓延到四肢百骸,枉他自诩馳騁商場從無敵手,卻連家都管不好。
葉欣研放柔口氣,幾乎是語重心長,“蔡品良,你何必把他想的那麽無辜,若不是我們,他能當醫生?能進入上流社會?恐怕到現在還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
蔡品良擺擺手,“別說了別說了。”他把□□又塞到口袋裏,起身上樓,他走的很慢,身子佝偻,好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
蔡翌辰呆呆的看着父親的背影,頭一次發現,父親老了,不再是那個強壯的可以扛起他的父親了。忽然,他的臉色大變,“爸爸!”瞬間沖了過去。
……………………………………
萬瑜到公司的時候,正好下午班才開始,桌子上堆了一堆的文件,同事們都埋首工作,同組的小鄭朝她擠擠眼,“老賈說讓你下午下班前整理出來。”
組長叫賈顧文,不老,不得同事們喜歡,私底下都叫他老賈,大有一種咬牙切齒的痛快。
萬瑜二話不說,開始工作,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樣磨洋工。人的生命就那麽幾十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跟王曉花似得得了絕症,實在不用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上。
想通了其中關節,萬瑜的效率快了很多,不到下班,就做好了。
老賈又來挑毛病,實在挑不出了,就耍賴,說她排版不好,标點符號用的不對,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萬瑜說:“這些都不礙事,既不影響投标,又不影響施工。”
老賈不樂意了,臉頓時就黑下來了,“你是組長還是我是組長,我說不行就不行。”他把文件摔在萬瑜的桌上,“重做!”
“組長我覺得沒必要。”
“你覺得沒必要?!你是誰啊?來了才一個月就跟我對着幹,你去問問,我賈顧文才是元老。”
“可您這元老也就是個組長。”同一時間進來的,最差的也是經理。
賈顧文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像被踩了尾巴,“你到底還想不想幹!不想幹就滾蛋!”
萬瑜也是有脾氣的人,忍了一個月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也不是非要在這裏做,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實習期間辭職,第二天就不用來了。
“呵……”萬瑜笑起來,賈顧文的臉黑的像鍋底,“你笑什麽?”
“我笑我可以重新找工作了啊,就你這種工作方法,一個小時的工作拖到三個小時,不出效率,找理由加班,混加班費,還擺出一副老板我很忙的樣子,我看見了就想吐。”萬瑜摘下脖子上的工作牌,“我現在就去人事部辭職,反正公司有你這樣的人遲早要完,我正好早點找下家。”
賈顧文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格格響,小組的同事都小聲附和,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挺萬瑜。
萬瑜也知道,這年頭都是利己主義的人多,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她昂着頭,像一只戰勝的鳳凰,踩着高跟鞋,噠噠地往門口走,才走幾步,便站住了,随後綻放一個很大的笑臉,“沙先生?您怎麽在這?”
沙鴻達沉着臉,知道了萬瑜的遭遇,他就想幫她一把,正好她也在公司,他就找了個理由來設計部轉轉,順便跟她打個招呼,好給她一把無形的□□。
看人下菜碟這種事,放在哪裏都一樣,新來的實習生總免不了受欺負。
這才走到設計部,就聽到了吵架聲。他就停了步子,想聽聽怎麽回事。助理低垂着頭,不敢吭聲,知道萬瑜和總裁的關系,他就時不時地過來看看,見到她被賈顧文擠兌,也不知道是該幫還是不該幫,畢竟沙鴻達沒給過話。今天總裁說起設計部,他就順着提了一句,“小姐的姐姐也在設計部。”總裁就說過來看看,順便問問她習不習慣。
誰知道這麽寸,正好趕上他們吵架。
賈顧文的為人誰不知道啊,特別會看眼色,領導在就裝着很忙,領導一走,立刻放下活,刷手機,上網,還天天加班,搞得自己很忙似得。
那在組裏就是個霸王,不允許別人說不,請個假也要他先批準,上回一個姑娘請假,人家就是忘了跟他說,直接拿到了經理那,他立刻翻臉,搞得人家姑娘第二天就不來了。
助理看了下沙鴻達的臉色,趕緊讓賈顧文卷鋪蓋滾蛋吧。
大家一看總裁來了,還跟萬瑜認識,就抱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偷偷地看賈顧文,有人還翹了唇角,大有要看大戲的勁頭。
沙鴻達先了看賈顧文一眼,賈顧文的身子一顫就要說話,可是沙鴻達根本不給他機會,轉頭對着萬瑜就露了笑臉,“我突然想起來你在設計部,這一段時間忙也沒顧上過來看看,怎麽樣還習慣吧?”
“還好。”萬瑜不知道沙鴻達是CE集團的什麽人,看別人的臉色估計職位不低。
“那就好,咱們公司是跨國公司,待遇在本市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萬瑜笑了笑,沒說話。
沙鴻達越過萬瑜,朝裏走,看着一張張的辦公室,目光鎖定其中一張文件最多的桌子,看到了躺在文件上的工作牌,拿起來,走到萬瑜面前,親自給她戴上,“來,有事情來我辦公室說,別發脾氣,女孩子老是發脾氣老的快。”
萬瑜跟着沙鴻達走,沙鴻達背着手,身姿挺拔,頭發梳的一絲不茍,既有上位者的氣勢,又有長者的氣度,溫文爾雅,一說話就讓人信服,毫不猶豫地跟他走,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格魅力。
此時的設計部一下子炸了鍋。
“那個萬瑜竟然認識總裁,媽呀,幸好我沒欺負過她。”
“怪不得敢跟老賈叫板,原來是有人撐腰。”
“人家也忍了好長時間了,要我是她,一天都不忍。”
“就是就是,早就該有人給老賈點厲害瞧瞧了,老是覺得自己是元老,狗屁。”
大家還在議論,賈顧文面如死灰,身子晃了晃,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探視
萬瑜被辦公室門口的“總裁”兩個字晃了下眼,低眉順眼地進去,助理帶上門,辦公室裏就剩她和沙鴻達。沙鴻達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雙手捧着,放在桌子上,“站着幹嘛,過來坐。”
萬瑜坐在離他二十公分的地方,“沙先生,我要辭職。”
“不要太沖動,有事情我們一起解決。”
萬瑜搖頭,“解決不了,我不想待在賈顧文那一組。”
沙鴻達敲着桌子,“我可以給你換一組。”
“您覺得我出了這個門後,還能好好工作嗎?”
“怎麽不能,關系戶又不止你一個。”
萬瑜擡頭看他,沙鴻達勾唇笑了笑,“只要是公司就有裙帶關系,不管是不是跨國公司。賈顧文的為人我也聽下屬們說過,我不能因為你就開除他,這樣我的威信就沒了。他的工作方法确實有問題,但是他舅舅是稅務局的人,咱們就得留着。”
萬瑜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層關系,怪不得老賈尾巴翹的那麽高。
沙鴻達語重心長,“我看過你的簡歷,你以前是跟項目的,這樣,我把調到項目部,如果你不滿意再辭職,怎麽樣?”
人家搭好了梯子,等着你下呢,那到底下不下呢?
萬瑜也希望能做出成績,配得上蔡毅城,便點了點頭。
沙鴻達如釋重負,笑得眯起眼睛,“這才是好孩子。”
萬瑜怔了下,心裏倏地一痛,有多久沒人誇過她是好孩子了。
沙鴻達站起來打電話,萬瑜看着他的側影,目光複雜。
項目部經理很快過來,問了萬瑜幾個問題,讓她收拾東西去項目部報道。萬瑜很高興,謝過沙鴻達,便開門走了。
公司裏的八卦傳的最快,萬瑜和沙鴻達認識這事,項目部經理早就知道了,那幾個問題也就是過個場面,顯示他是經過了考核的。
他心裏琢磨着怎麽安頓萬瑜,最好是清閑不重要,薪水又高的,大家都滿意。
沙鴻達喝了口咖啡,說:“萬瑜跟我确實有點關系,但是一到了項目部就是你們部門的人,不用賣我的面子,該說還是要說。”
“我知道了。”
“她能力如何我也不知道,如果不行,你可以跟我直說。”
經理猶豫了下,“總裁,先讓她幹幾天試試吧。”
“好。”
看沙鴻達沒了別的吩咐,經理就出來了。沙鴻達的話在他聽來就是客氣一下,誰敢真的去說她,就她那火爆的性子,敢跟老賈頂,就敢跟他頂。
經理嘆了口氣,請回來一位祖宗,以後可得小心地伺候着。
……………………
蔡毅城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牛皮封面的筆記本,本子大約三厘米厚,紙張泛黃,有些破舊。翻開第一頁,歪歪扭扭的字,寫着1989年7月2日到蔡家,媽媽買了衣服,牌子上的價格是130塊。
1989年7月6日出去玩,門票40元。
1989年8月29日交幼兒園學費3000元……
一直記錄到讀大學,大學的費用都是他自己打工賺來的。這些的年的花費加起來将近二十萬,再加上利息,蔡毅城決定給蔡家三十萬。
這樣他就會覺得不欠他們的了。
萬瑜在身後抱住他,他看起來很悲傷,身影蕭索,她的心揪成一團。
他在那個家生活了二十多年,雖然每次回去就覺得是一種煎熬,但他的心裏還是把蔡家當做生命的驿站,至少他覺得他還有個地方可以留戀。
如今,他只有這間兩居室,還有身後的這個女人了。
蔡毅城回過身,把萬瑜抱在懷裏,親吻她的頭頂。他們多像兩個相互取暖的小動物,只有緊緊挨着彼此,才會覺得沒有被這個世界抛棄。
萬瑜踮起腳,吻他的唇,拽他的襯衣,蔡毅城按住她的手,搖搖頭。萬瑜撅起嘴,“明天陪你媽媽做完手術,我回去一趟。”
蔡毅城輕笑,“回去幹嗎?”
萬瑜翻個白眼不理他,蔡毅城揉揉她的頭發,重新拉到懷裏,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我只剩下你了。”
萬瑜的心裏又開始抽痛,撫摸着他的背,跟安慰孩子一樣。
………………
王曉花被推進手術室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田家富坐在長椅上,十分不安。田寶根焦急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看看同樣坐在長椅上的蔡毅城。
生活在城市裏真好,女朋友漂亮,還有愛慕者。
今早,一個漂亮的護士提了水果籃來病房看母親,說是蔡毅城的朋友。
田寶根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從來沒見過說話那麽溫柔的女孩子,腰身纖細,笑起來像溫暖的溪水在心裏流淌。城裏的女孩子就是比村裏的漂亮,他們村最漂亮的就是二妮了,也沒有她漂亮。
沙瑤朝田寶根笑笑,田寶根的臉刷得一下紅了,忙轉過身,盯着手術室三個大字,腦袋裏卻不斷回放着剛才沙瑤那美麗的笑容。
萬瑜嗤一聲,何時何地都忘不了勾引男人,臉皮可真夠厚的。
沙瑤回視她,得意的笑了笑,對,她就是有本事,時時刻刻散發魅力,讓男人為她神魂颠倒,無論老幼。
萬瑜很想撕開她臉上的僞裝,讓大家看看她的裏子是多麽的醜陋和肮髒。
蔡毅城握住萬瑜的手,說:“沙小姐不用跟我們一起等,恐怕還要一個多小時,你去上班吧,別讓領導說。”
“沒關系,我跟護士長請了半天的假。”
“那多不好意思。”
“你就不要跟我客氣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昨晚,蔡翌辰跟沙瑤打電話,牢騷滿腹,說蔡品良胳膊肘往外拐,幫人家養兒子不算,連手術費都要幫人家讨,現下病倒了,人家連看都不來看,還不是他這個親兒子在身邊。
沙瑤卻敏銳的捕捉到了母親、省立醫院、胃癌等幾個關鍵字眼,蔡翌辰後面的話根本沒聽見去,不動聲色挂了電話。一大早就到醫院裏查住院記錄,果真找到了王曉花的信息。
她特意買了水果,還接了別的護士的活,給王曉花量體溫,測血壓。
沙瑤表現的很乖巧,說話也輕聲細語,上了年紀的都喜歡這樣的女孩子,王曉花頻頻點頭,不禁拿萬瑜跟沙瑤比,怎麽看怎麽覺得沙瑤比萬瑜更适合蔡毅城,蔡毅城沉默寡言,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裏,有一個溫柔的女孩子在身邊,能幫他排解下憂愁。
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出來,摘下口罩,朝蔡毅城點點頭,“手術很成功。”蔡毅城握住老友的手,除了一聲謝謝,找不到別的詞表達此刻的心情。
醫生拍拍他的手,說了聲好好照顧病人便走了。
衆人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緊接着王曉花被推出來,送進了病房。
剛動完手術,病人需要休息,蔡毅城帶着萬瑜離開了,稍晚點再來,倒是沙瑤,時不時過來看看,田家富深表感激。
蔡毅城送萬瑜回家,小區沒有停車位,将車子停在了路邊。他從後備箱拿了幾樣禮品,第一次登門,不管他們父女的關系怎樣,身為女兒的男朋友,不能空着手上門。
萬瑜拿鑰匙開門,聽到房間裏隐隐有聲音傳出來,兩人也沒有在意,拉開門,便聽到了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女人叫的很大聲,像被淩遲一樣。
客廳裏散落着女人的裙子、內衣,男人的皮鞋、褲子,倒是比她上次來幹淨了不少。
萬瑜要進,被蔡毅城拉住,“改天吧。”他的臉紅的像煮熟的蝦,耳朵也紅的要命。
“我不想再回來了。”萬瑜一腳踹在門上,哐當一聲,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萬慶國大吼,“哪個孫子踹我家門,不想活了!”他穿着內褲跑出來,啤酒肚上挂着大片的汗漬。
萬瑜撇嘴,也不知道哪個女人能忍受這樣身材的男人,年紀大了,體力也不濟,做的時候恐怕只能聽到男人呼哧呼哧地喘氣聲吧,連高.潮都到不了。
萬慶國怔了下,急忙竄回屋裏,關上房門,女人的聲音響起來,“誰呀?”帶着明顯的不滿。
“不要管她,我們繼續。”
“繼續什麽呀,都來人了,我的衣服呢?去給我拿!”
不一會兒,萬慶國又出來了,套上了秋衣秋褲。
蔡毅城第一次見萬慶國,發現萬瑜一點兒都不像他,“伯父,你好,我叫蔡毅城,是萬瑜的男朋友。”他把東西放在茶幾上,語氣不溫不火,聽不出感情的流動。
萬慶國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掃了眼東西,也不理他,拿了地上的衣服進了屋。
蔡毅城摸摸頭,碰了個釘子。
萬瑜滿世界找戶口本,“不要管他。”沒有找到,她去踢萬慶國的門,“戶口本呢?”
“要戶口本幹嘛?”
“結婚。”
房間裏靜了一瞬,萬慶國猛然拉開門,像見到了滿地的金子,雙眼放光,“結婚可以,先拿禮金,沒有二十萬不行。”
“我結婚,你憑什麽要禮金!”
“那你就別結婚,戶口本在我這。”
萬瑜咬牙切齒,“萬慶國,你別太過分。”
“沒有二十萬,十萬也行。”萬慶國打量蔡毅城,“他看起來不像沒錢的。十萬,對他來說可不多。”
萬瑜的火氣往腦門裏鑽,臉漲得通紅,“錢錢錢,你都鑽在錢眼裏了。”
萬慶國靠在門框上,雙手環胸,理直氣壯,“沒錢怎麽活。”
“也是,除了錢你們還要什麽,就連……”萬瑜頓了下,冷笑,“當初你們讓沙瑤頂替我去讀大學,這筆賬怎麽算呢?”
萬慶國勃然變色,“這事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麽還要提?”
“在你們那裏過去了,在我這永遠過不去,她讀大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在拼命的複讀。萬慶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讓人家知道沙鴻達的女兒是頂替別人才上的醫科大學,你說她還如何在醫院裏面當她可愛的小護士呢。”
萬慶國咬着牙,下颌上的青筋直冒,“好,萬瑜算你狠!”他進屋拿戶口本,想摔在萬瑜臉上,目光接觸到她冰冷的眼神,心裏發憷,扔在了地上。
萬瑜并不拿,“拿起來,雙手遞給我。”
萬慶國瞪她,萬瑜亦回瞪,絲毫不讓。
萬慶國終是彎下腰,撿起戶口本,雙手遞給她。
萬瑜仍舊不拿,“說對不起。”
“你他媽到底要不要?!”
“道歉!”萬瑜拿手機,“我現在就給醫院打電話。”
萬慶國目呲欲裂,一字一頓地說:“對不起。”
萬瑜冷笑,拿過戶口本,“我會把戶口摘下來,從今天起,我跟這個家再沒有任何關系。”
“你早就跟我們沒有關系了,你給我滾!”
“我會走,遲早有一天你會來求我。”
萬瑜拽着愣怔的蔡毅城離開,萬慶國氣得一腳踹在茶幾上,茶幾登時翻了,上面的咖啡杯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蔡毅城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萬瑜的臉色,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當時很難受吧?”
“除了難受還有絕望,我沒想到他們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我求母親,她只是哭,卻不肯幫我,我真不明白,我和萬瑤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為什麽她那麽偏心,我就像不是她的孩子一樣。”
蔡毅城拉過她的手吻了吻,他能想到,當時她有多無助,多痛苦。
萬瑜自嘲地笑笑,“當時我真想拿把刀子捅死他們,一了百了。那個暑假是我過得最痛苦的暑假,我本來想就這樣算了,找份工作,離開那個家,可我又不甘心,咬着牙複讀了一年,考上了重點大學。”
“我一直以為我很悲慘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要慘,咱倆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萬瑜挑起他的下巴,“苦命的鴛,你何時與苦命的鴦去登記,變成合法的啊?”
“我現在就去蔡家。”他看一眼萬瑜,“你跟我一起去。”
蔡家的歐式建築矗立在眼前,真當氣派。
蔡毅城摁門鈴,阿姨打開門,見到他笑了笑,同萬瑜颔首。
“阿姨,我爸媽在家嗎?”
“都在,先生病了,在卧室。”
那日蔡品良氣得夠嗆,心裏絞痛,胃也跟着抽痛,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幸好沒上幾節樓梯,沒摔到骨頭。
蔡品良本身就有胃炎,時常複發,大家都沒當回事,也沒想起來去醫院做個檢查,醫生來後,只按照平常的方子挂了鹽水。
蔡毅城也想到了此處,蔡品良年輕的時候只顧着創業,吃飯不規律,患上了胃炎,年紀大了,複發地越來越頻繁。
蔡毅城拉着萬瑜的手上樓,站在二樓第三個房間,深吸了一口氣,才敲門,聽到一聲進來,蔡毅城打開門。
蔡品良躺在床上,手上挂着輸液管,葉欣研坐在床側,沙鴻達坐在椅子上。
蔡毅城叫了聲爸媽,又跟沙鴻達打招呼。
沙鴻達聽說蔡品良病了,特意來看看,也聽他說了蔡毅城的事,他倒是沒想到蔡毅城是養子,覺得有點可惜,比他的親生兒子好多了。
蔡品良露出笑臉,“你回來了。”他強撐着坐起來,目光落在萬瑜身上。
葉欣研冷着臉,扶他坐好,看都不看他們。
蔡毅城介紹萬瑜,說到女朋友三字,蔡品良的臉色難看了幾分,他知道,這位萬瑜就是沙瑤的姐姐,一個精神病患者。
萬瑜感覺到了蔡品良的敵意,那種眼神她從小到大沒少經歷,已經練成了百毒不侵,再說他也不是蔡毅城的生父,關系岌岌可危,更不知道介意。她笑了笑,叫聲了伯父。
随即看向沙鴻達,叫了聲沙先生,沙鴻達颔首,她在項目部做的不錯,起先做一些不痛不癢的活,提了幾個很有建設性的建議後,被委以重任,項目經理也不再看輕她。
葉欣研沒給好臉色,鼻孔朝天,十分不待見他們,心裏揣摩兩人的來意。
蔡毅城說:“爸爸媽媽,我和萬瑜打算結婚,我回來拿戶口本。”
蔡品良登時坐直了身子,“不行!”
葉欣研倒是笑起來,“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吧,毅城想結婚是好事,他都三十了,也該成家了。”
蔡品良瞪她,“結婚是大事,怎麽能這麽草率呢。”
“爸爸,我已經考慮好了。”
“毅城,你……她、她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你是醫生,應該知道有些病是會遺傳的。”
“我不怕,而且萬瑜已經治愈了。”
“還會複發的。”
“爸爸,她沒有病,她是……被人陷害的。”
萬瑜猛然看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他将她的話聽進去了。
蔡品良愣住了,“陷害?”
沙鴻達的眉毛打成了結,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沙瑤的臉。自從知道她頂替萬瑜讀大學後,他對沙瑤就堤防了一分,總是探究她笑容背後的意義。
沙瑤的眼睛很深邃,幾乎看不到情緒,即使是笑的時候,笑容也很難達到眼底的深處。
沙鴻達做管理做了近三十年,心理學的書讀了不少,他能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中看出這個人是虛情還是假意。越是深究,他越害怕,他怕他的女兒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孩子。
蔡毅城道:“這件事我以後會跟您解釋的,我也真的想跟萬瑜結婚,還希望您成全。”
蔡品良沉默許久,蔡毅城神情堅定,這個兒子終究是留不住了,他閉上眼睛,無奈地點了點頭。
葉欣研拿來戶口本,放到蔡毅城手裏,她依舊冷着臉色,像一張撲克牌的Q,穿着華麗,面無表情。
蔡毅城緊緊拿着戶口本,“我想把戶口摘出來。”這是他的另一個目的。
蔡品良渾身一震,許久,緩緩說道: “摘吧,遲早要摘出來。”
“謝謝爸爸,錢我已經彙進媽媽的賬戶了,一共三十萬,不多,就當是對你們養育之恩的報答。”
蔡品良點點頭,胃裏又是一陣絞痛,他咬着牙,慢慢躺下,側過身,不想再看他。葉欣研的眼底有了笑意,悄悄拿出手機查賬戶。
蔡毅城深深地看了蔡品良一眼,他背對着,只能對着他的後背,蔡毅城跪在地上,給蔡品良磕了三個頭,“多謝爸媽的養育之恩,我,我們走了。”
“走吧,走吧。”
蔡毅城紅了眼眶,這些年蔡品良對他很不錯,他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蔡毅城拉住萬瑜的手,他的手心裏全是冷汗,微微的顫抖。
萬瑜緊緊握住,給他支撐。
蔡毅城又看了蔡品良一眼,他仍舊沒有轉過來,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了,他又對着葉欣研鞠了個躬,帶着萬瑜離開,這回是真的離開了,賬錢兩清。
萬瑜搖蔡毅城的手臂,“開心點,以後你就是自由人了,你說了算。”
蔡毅城窩在她的頸窩,“我心裏還是很難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的可以用金錢衡量嗎?我給了他們三十萬,看起來像是兩清了,可是這些年爸爸花在我身上的心血,我無論如何是還不完的。”
“我知道,我們慢慢還。”
蔡毅城點點頭,又笑起來,直起身子,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只金絲絨的小盒子,打開了,是一枚閃着光的鑽石戒指,他單膝跪在地上,“萬瑜,你願意嫁給我嗎?”
萬瑜瞪大雙眼,他的求婚讓她猝不及防,她以為他們就直接拿了戶口本就去登記了,沒想到還有浪漫的一跪。她點點頭,眼淚幾乎奪眶而出,欣喜地伸出手。
蔡毅城輕笑,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她的手指纖細修長,戴戒指很好看。低頭,吻了吻戒指,“套上了就是我的人了。”
萬瑜嬌羞地眨眨眼,“奴家願意做你的人。”她突然摟住他的脖子,“走,跟本宮登記去!”
☆、結婚
到民政局的時候,快下班了,兩人一路小跑,又是拍照,又是念誓詞,蓋上章,領到小紅本,已經是最後一對了。
萬瑜撫摸着結婚證三個字,奸笑地看着蔡毅城,那目光就跟長了探手似得,把蔡毅城身上的衣服扒了個精光。
蔡毅城推開她的臉,讓她看着前方,“還在路上,不要胡來。”
萬瑜舔舔嘴唇,“你的意思是到了家裏就可以了是吧。”
蔡毅城不語,臉慢慢漲紅,想起在萬家聽到的女子呻.吟聲,身體的某個部位可疑的起了反應。他無奈地挑了下眉毛,他是醫生對人體十分熟悉,即使有女人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