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陰謀再起

“可是這畫中之人?”

娴嫔循聲看去, 只見那畫中是一片星夜, 無數細碎的星光下有一男子立足房頂之上, 回頭看過來, 一雙大大的貓瞳中似有星光落入, 顧盼生輝。

一舉一動都是那般靈動, 可見作畫之人的用心和用情用意, 就連那重疊的衣角都顯得栩栩如生。

這無疑是一副非常好且細致的畫作。

可是這畫從何而來?皇上怎麽會有這幅畫?是他特意找到的嫌疑人,還是……這畫就是他的?而畫中就是他認識之人?

一瞬間娴嫔心裏想了很多, 她裝作仔細看畫的模樣,實則是在暗中觀察燕莊澤,拿着畫軸的手很小心翼翼, 展開畫的動作也着實算得上輕緩, 就像怕弄壞了一樣。

娴嫔頓時心中了然,一個大膽有令人心動的想法産生,既然皇上同這畫中人認識,池錦又是皇上的妃子, 那麽……如果讓皇上以為池錦的野男人就是他的友人,那會是怎樣有趣的一個場景呢?

況且這畫像與她見過的那人的身影的确十分神似,說不定……她剛才編造的一切都會變成真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娴嫔心中就一陣鼓鼓脹脹,她迫不及待看看皇上知道真相後的表情了,這麽想着,娴嫔臉上浮現出猶疑的神色,半是篤定半是猶豫地點頭道:“這個人的确非常像, 很神似,應該……是他吧。”

話不能說得太滿,不然的話反而聽起來不真實,看着燕莊澤頓時黑沉的臉色和驚疑不定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要的就是這種感覺,讓皇上自己去猜忌吧,只是可惜她不能出去見見那場面,真是可惜啊。

燕莊澤面沉如水,拿着畫軸的手微微收緊,卻在将畫紙捏皺的前一刻趕緊松開,定了定心神再次厲聲問道:“你可确定!”

娴嫔神色委屈又諷刺道:“既然皇上不信我,又何必問我?那日是晚上看到的,看的并不真切,但與畫中之人也有九分的神似。”

說要,便側頭不欲多言。

燕莊澤眸光幽沉地看着她,眼中晦暗不明不知作何想,最後小心将畫卷起,一言不發地離開私牢。

私牢外,禁衛軍首領和林永全等候着,見燕莊澤出來便緊緊跟在後面,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皇上周遭低沉得可怕的氣場,心都跟着提起來。

皇上在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怒氣更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燕莊澤左手輕而珍視地拿着的畫卷,關鍵大概就在這畫裏吧。

一行人凝重地回到了養心殿,燕莊澤坐在主位上再次打開畫卷目光缱绻地掃過每一寸,最後慎重地将畫卷好遞給一旁的禁衛軍首領道:“拿着這畫,去找畫中人。”

那首領精神一震,小心翼翼結果畫像,領命道:“是,屬下這就去!”

燕莊澤看着他退下的身影,心中千回百轉,就像他不會因為他人的一面之詞去定罪錦妃一樣,他更不會因為娴嫔的一話而徹底打翻對景遲的看法,去否定更甚者去傷害景遲。

雖然最後錦妃利用了他,但燕莊澤堅信景遲和錦妃是不一樣的,景遲是那樣純粹又正直的一個人,他們還互相定下三年之誓,一切都還沒有個定論,就說明不了什麽。

雖是如此想,但他心中卻依舊不安,深黑的瞳色掩藏着很多翻滾的情緒。

他在害怕,惶恐,不安,他怕景遲會讓他失望,同時又很自信,他相信景遲的為人,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充斥着他的大腦,最後都歸咎于了偏執。

眼看着禁衛軍首領拿着畫像要跨出養心殿大門,他連忙喊住他道:“別把畫像弄壞了,封城三日,你有三天的時間去找。”

首領應聲回轉,單膝跪地領命道:“是,皇上。”

“退下吧。”剛說完,就再次囑咐道:“如果找打了,千萬別傷着他。”

燕莊澤心中某處陰暗的角落被破開,一個念頭在心口鼓脹,他握拳想:如果這次找到景遲,一定不會再讓他離開,無論是用什麽方法,都要把那人留在身邊。

無論……

腦中各種黑暗肮髒的念頭閃過,再次回想時燕莊澤都震驚于自己對景遲的占有欲,原來不知不覺中景遲對他的影響已越來越深,他寧願不擇手段,寧願讓景遲厭惡他,也不想放手。

也不能放手,任由景遲在外的話,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他能從廢棄皇子走到今天這一步,就從來不是一個良善之人。

像是幻想了什麽美好的事,他語氣略為輕快地對暗處的暗衛道:“去林顏和餘安那裏守着,報備他們這些天都去了哪些地方,事無巨細。”

景遲,你逃不了的。

臨近傍晚,秋風越來越刺骨,池錦穿着厚棉衣站在客棧的床邊,看着下方人來人往的街道,以及街邊樹葉都落光的禿樹,将手伸進袖子裏取暖。

看來冬天馬上就要到了。

幸好他們棉衣準備得充足,不然等到了更冷的北方,那可就慘了。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的馬車來到了這個小城鎮,他們将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就直接踏上北上之路,沿途的城鎮并不多,到時候就少不了風餐露宿的日子了。

池錦将窗戶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冷風,坐在桌旁舒舒服服地喝着熱茶,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心中并沒有惶恐,反而是無比心安。

再也不用擔心哪天架在脖子上的刀突然落下來,也不用擔心肚子裏的崽子暴露,他會好好将小崽子撫養成人,教他做人教他生活,還要讓他去學堂念書。

至于他的另一個爹爹,如果今後小崽子能考上的話,他們定會再次回到燕城參加殿試,說不定到時候他們父子還能見面呢,會在朝中公事也說不定。

只是明明是至親之人,卻對面不識,真是有些啼笑皆非。

池錦輕嘆着伸手摸向腰間,沒有,輕咦一聲在袖子衣襟裏翻找,也沒找到莊年送的那枚錦鯉玉佩。

最後四處翻找都無果,池錦有些失落地看着茶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唯一的紀念之物也丢了,這下連最後的聯系也徹底沒了。

夏眠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進來,輕輕放在池錦面前,道:“主子,安胎藥來了,今天舟車勞頓喝完你早點睡。”

“叫我公子吧,我已經不再是錦妃了。”一邊說着,他拿起藥丸憋着一口氣咕嚕咕嚕給喝完,然後整張臉都被苦得皺起。

夏眠一邊應是,一邊遞上一疊蜜餞,池錦迅速捏起一顆放在嘴裏,反複吮吸幾下後才解了口中苦味。

最後小小喝了口茶緩解那甜膩的味道,打趣地笑着對夏眠道:“快去睡吧,明天就要啓程了,到時候我們可就沒這麽舒服的大床睡了,你怕不怕?”

夏眠一手端着碗,一手拍着胸脯道:“當然不怕,我是一定要跟着主……公子的!”

看她那無比認真的模樣,池錦又是感動又是好笑,也跟着信誓旦旦道:“好,本公子定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就像一場長途旅行吧,池錦從腦海裏扒拉出上輩子看過的幾個野食主播的視頻,那些稀奇古怪又實用的創意,想想還挺有意思的。

江南。

傾盆大雨還在不間斷地下着,天邊都形成了白茫茫的雨幕,沿河的許多村落都已經被淹沒,人們流離失所。

在天災之下,這裏本該是災民四起無處可去,可在江南特設的赈災區內,許許多多的災民正人手一碗熱粥,捧着碗蹲在屋檐下,一邊同人談天說地,一邊看着雨祈禱天晴。

以為帶着孩子的母親一邊喂着孩子熱粥,一邊同身旁的丈夫感慨:“皇上真是未雨綢缪心系百姓啊,我還以為會在這水災裏餓死。”

這位母親此前也經歷過水災,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也見過太多災民因寒冷饑餓還有疾病而死去,而這次江南水災雖然雨依舊很大,但情況已經好了太多了。

水災初期就有朝廷的人安頓百姓,在江南以東設立了赈災區,讓無數災民有了落腳避雨的地方,每天還會有一碗湯藥免費發放,說是能避免産生瘟疫。

想想那些官兵們為他們忙碌的身影,那母親漸漸紅了眼眶,皇上真是個好皇上,如果在她父親的那個年代,皇上也能做到如此即使迅速的話,她父親大概也不會在那場災難中喪命吧。

還有傳聞很可怕的恭親王,此次卻是親自來赈災,雖然看起來兇狠狠的,但在他的帶領下,江南卻沒有哪個官員敢克扣赈災糧食!

她抱着孩子的孩子,低聲道:“孩子,你記住,咱們燕國的皇帝和親王都是好人,你以後要好好念書,有朝一日為燕國出力。”

喝飽了熱粥的小男孩臉蛋紅紅的,這些天一直聽他媽媽講述這皇上做的好事,在他心中,皇上已經是最崇拜之人,他一定要好好念書去見皇上!

這樣的場景還在江南無數地方上演着,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敬畏和希望,凡是提及皇上和此次親自來赈災的恭親王,無不是伸出大拇指誇贊一番。

然而在江南以西,這裏卻與東面是截然不同之景。

這裏地勢相對平坦,此時正有大批軍隊駐紮,池建笙帶着一隊兵冒雨回了營地,臉色十分難看,進了自己的帳篷之後,他煩躁地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換了身後疲憊地躺在床上。

剛才他又帶兵去進行了異常“惡戰”,可笑的是這場惡戰的對手不是想象中揭竿而起的災民,而是僞裝成災民的慶國軍隊!

真是該死!他們到了江南才發現,災民已經不知不覺中被安排到了東面,留在西面的幾乎都是慶國人,池建笙被派來處理江南愚民,自然是要出兵鎮壓,本打算的是兩方聯合留在江南長期“征戰”,同時暗中将江南這一塊兒都掌控在手中。

只是沒想到不僅江南亂民沒了,只能慶國人自己充當不說,皇上還讓燕行澈來監督他,打輸了還要懲罰。

剛才江南第一次便落敗,那是他就結結實實挨了燕行澈好幾鞭子,還美名其曰釋然讓他以身作則,激勵軍心!

他想要反駁立威,結果當晚燕行澈就拿出幾枚玉佩和幾條手帕威脅他聽話,池建笙見後瞳孔一縮,那是他家人的!

該死,看來他派去接人的沒接到,被皇帝看管起來了,池建笙每次想起來都要氣到炸裂,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繼續同“亂民”抗争。

這下真的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不能贏得太過,慶國那邊不好交代,不能輸得太多,燕行澈這邊也不好交代,幾天下來他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副将走進來彙報今日戰況,池建笙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了,還不是打個平手,不功不過。

“恭親王去哪兒了?”

副将:“去東邊兒赈災了。”

池建笙松了口氣,揮揮手讓副将下去,腦袋昏昏沉沉地沉入夢鄉,睡夢中緊皺的眉頭都沒松開,皇上已經懷疑他了,所以才會拿他家人做威脅,但他可并不在意那些所謂的家人。

是夜,池建笙腦袋脹痛地醒來,竟然一覺睡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穿好衣服起來,突然從帳篷外沖進來一道黑影。

“什麽人!”他迅速拔出床頭的長劍戒備道。

那黑衣人解開面罩,低聲道:“是我,主子有令。”

看清來人後,池建笙放下心來,将長劍放回去後問道:“什麽事?最近的事我也迫于無奈。”

黑衣人:“和最近的事關系不大,主子讓你繼續同“亂民”争鬥,最好能将燕行澈也留在江南。”

“留?”他疑惑道:“而不是把他處理了?”

黑衣人揚唇一笑:“燕行澈自己手上那軍隊,你能打得過?”

池建笙氣結,憋屈道:“不能!”這就是他為什麽不敢招惹燕行澈的原因,這人從軍營裏出來,手下的軍隊以一敵百無一不精,單靠他是根本鬥不過的!

“還有何事,你直說吧。”他不耐煩地揉了揉眉心,催促道。

“沒了,就讓你堅守江南,主子讓你放心去做,我們慶國可不止在南邊有勢力,在其他方位也留了後手,而且更為隐蔽,等到時機一到雙面夾擊,定會讓燕國措手不及。”黑衣人驕傲地說着,他仿佛已經看到燕國節節落敗的狼狽樣!

“當真?!”池建笙也興奮起來,這麽說只要他穩住江南,将燕莊澤他們的目光都吸引來江南,而忽略了其他地方的防禦,那他們還是能勝利!

“自然是真,此處不宜久留,我先回去了。”黑衣人起身,再次蒙上面罩,悶聲道:“主子很看好你,待計劃成功,爾等就是第一大功臣。”

“那是自然,我定會竭盡全力!”

黑衣人離開後,池建笙頭也不疼了,坐在床上發出了陰恻恻的笑聲。

其他方位還有後手,是西方,東方,亦或是最為遙遠也最難以令人想到的北方?

燕莊澤,你以為将我打發來江南便完事了嗎?一切都還早着呢。

池建笙慢慢躺回床上,嘴裏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待他們行動之日,就是燕國易主之事,那時候什麽燕行澈,他都要一一報複回來!

外面的暴雨還在嘩嘩嘩地下着,黑沉的天空仿佛要塌下來,不知不覺間,那不為人知的陰謀已經在燕國游蕩,只等時機一到就顯露出來,讓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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