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會已經開始了。”明爪剛剛認識的熊爪的老師琥珀光——也就是那只公貓——推了她一把。她猶豫着是否要離開已經開啓話匣子的風信爪、熊爪和雷族另一名學徒栀子爪回到自己的族貓身邊，看沒有貓移動才坐在原地。栀子爪在上一次森林大會上認識了星爪，明爪覺得這兩只貓很相像。

穩健地踩着樹枝的雷族族長黑莓星說道：“各位，歡迎到來。落葉季更深了，天氣更冷，雷族的貓已經長出了厚厚的新毛發。捕獵比綠葉季更困難了，但我們的武士仍然提供了給全族的獵物。我們增添了一名學徒，捷雲、曙斑和葉落也已經領取了武士名號。另一名貓後也會在未來給我們的族群新的力量。”

熊爪沒頭沒腦的叫喊起來，小島上就聽見他的聲音。接下來就是冷場。明爪猜測，這個沒有提到名字的新學徒就是他。

“我就任以來，風族已經安定下來了。這個月我們的族群仍然穩健的向前發展。小絲綢已經更名為絲爪，葉尾是她的老師。我們也有充足的獵物。”

在下面，明爪悄悄問道：“絲爪是誰？真受重視！”她感到自己除了很多要學的，也有很多要知道的。雖然她四處提問，很早就知道了四大族群族長的名字和外貌，對于這些年輕貓也仍然很陌生。

其他三名學徒只是搖頭。他們也不是風族貓啊。

“就是那只貓。”一個姜黃色的風族學徒突然跑了過來，用尾巴尖指了指方向，“是雀星和兔泉的唯一女兒。”之後，他又像之前來一樣快跑着回到自己族貓的隊伍中間，顯得很害羞，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說。

雀星非常年輕，估計絲爪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才那麽受重視吧。明爪想，看到了那只身材嬌小、灰白相間的母貓。但是……雀星是一只暗姜色的母貓，顯得精明強幹；而兔泉是棕白相間的。絲爪身上為什麽會有灰色？這就是另一個謎團了。她如此專注的思考着這個問題，連黑星的話都沒聽到。只看見這只已經日漸衰老的白色公貓後退着，給霧星讓出位置。

“捕獵确實更加艱難。”霧星一上來就高聲說道，“我要提醒大家，就算落葉季還能吃飽，但是大家把獵物都捉完了，所以這個禿葉季恐怕會不好過。另外，我們的貓後暮毛昨晚生下三只幼崽：小繁、小雲杉和小風暴！”

明爪一臉吃驚。她記得暮毛還有幾天才會生孩子啊！不過今天她一直在外訓練奔波，昨天又倒頭就睡，連自己族群裏的事也不知情也是有可能的。那邊，蛾翅正在說：“……沒錯，因為她那天跑得太快太猛提前生下了幼崽，所幸大家都平安。”

“小貓是什麽樣的？”隼飛說道。明爪發現巫醫都坐在一起，暗暗提醒自己要記住這一點。

“小繁是一只黑色公貓，小雲杉是黑色母貓，小風暴則是棕色虎斑的公貓。”蛾翅自豪地說，之後就開始講述她是如何搶救陷入危險的暮毛。明爪的注意力再一次轉移到族長們身上。

“按照上一次的讨論所安排，今天各族族長将決定參加找尋訓練的貓。”雀星說，眼睛裏星星點點的光芒顯示着這個年輕的族長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風族派出的貓是：絲爪、楓葉爪！白尾将随同他們前往。”

風族貓們發出了一陣陣歡呼。但是明爪注意到，他們的雙眼中沒有一點歡樂、激動的神色，似乎只是機械地喵喵大叫而已。絲爪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而楓葉爪當衆做了個耍帥的姿勢——雖然她感覺一點都不帥——而白尾則顯得處變不驚，緩緩看着周圍喝彩的貓。明爪突然發現，楓葉爪就是剛才那個害羞的風族學徒。看來風族也真是個神秘的族群啊，該不會每一只貓都是這樣外面一套裏面一套吧？

黑莓星緊接着發言：“雷族派出的是光爪和栀子爪，随行武士是莓鼻！”

“光爪！栀子爪！莓鼻！”熊爪大聲喊着。不過這一次他不再顯得傻頭傻腦了，雷族的貓們都在激動地歡呼。栀子爪向雷族隊伍走去，她的老師，一只純姜黃色母貓，立刻熱情地和她對觸鼻子。光爪和莓鼻也受到了熱烈的對待。看來，雷族真是激情飛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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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的影族族長黑星遲遲沒有說話，黑莓星用鼻子示意霧星上前發言，但是她不為所動，碧藍的雙眼裏閃爍着一種異常的目光。最後黑星的開口打破了沉寂：“影族将要派出風信爪和藤爪。武士虎心将保護他們。”

“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辜負族長的期望！”風信爪一反剛才的風趣言談，很堅毅地說。

“影族一共只有兩名學徒，肯定有你，什麽期望啊？”明爪打趣地說，但是她看到風信爪暗綠色雙眼裏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頓時非常慌張，說了一大堆就連自己也覺得沒用的好話。

霧星清了清嗓子，一縷漂亮的銀色長毛在她标致的胸前飄動。明爪心中熱了起來，有一種莫名的激動。馬上霧星就會提到她的名字，而大家都不知道這是預先定好的。

“很好，我看到你們都派出了最合适的學徒和保護他們的武士。這些學徒的年齡不等，最小的應該是九個月吧？”她聲音典雅。

風信爪把頭垂了下去。

“但是，我們都知道河族有一度根本沒有學徒，現在的四名新學徒，年齡也只有八個月，也就是說他們只接受了兩個月的訓練，是成為一名武士所需時間的三分之一。光爪他們很快就要成為武士了，相比之下，我們的學徒在訓練不充分的時候就去冒險，處處都會需要依賴武士。所以，如果出發時間不推遲到下個月，河族恐怕無法參加。”

黑莓星露出深思熟慮的表情，略微點了點頭。

“而且，我在這裏還有一個建議。如果找尋隊的貓受傷或者得病，他們沒有治療。所以，我們是否要考慮派一名巫醫？”

-“這正是我們剛才一直考慮的問題。”雀星接過話頭說，“前貓後們非常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全，我們不能放任他們因為完全可以治愈的傷病而死去。”

明爪緊張不安地在前爪上絞着銀色的尾尖。就在剛才，雀星還是第一個積極地開始決定派出的貓；現在她又第一個阻止找尋隊出發。這位年輕的族長是只不過喜歡争先恐後，還是一個真的謀害了一星和卵石足的兩面派？

“我同意這個提議。”黑莓星向兩只母貓的方向跨了一步，“但是，如果再拖延一個月，我們派出的優秀學徒就将成為武士，而除他們之外我們只有一名這個月才當上學徒的貓。所以，如果一個月後再出發，雷族恐怕就無法參加。”

一片沉默籠罩在小島上空，仿佛是看不見的山脈把他們彼此隔開。

“黑莓星，”雷族隊伍裏的一名學徒說，從聲音上他似乎和栀子爪差不多大，“如果允許我參加找尋訓練，我願意推遲成為武士的時間，接受歷練。”

“是你”黑莓星看着臺下的公貓學徒,金色和銀色搭配起來其實并不好看,“覆盆子爪……如果你放棄，不到一個月就可以當上武士了，你真的要堅持參加嗎？”

“是的，我願意。在這裏我能學到更多，這是留在族群裏當武士比不了的。請允許我。”花斑公貓很恭敬地向着高大的暗棕色的族長行了個禮。

黑莓星低下了寬大的腦袋，沉思了片刻，然後說：“諸位族長，請允許這只貓以武士的身份參加找尋訓練。——覆盆子爪，上前一步。其實你那天的考核通過了，但是你的母親炭心等貓希望你按照正常的年齡成為武士。不過現在我們要破例了。你經過訓練掌握的不僅是武士技能和武士守則，也明白了什麽才是重要的。所以我宣布——覆盆子爪，從這一刻起，你将被稱為陽流（Sunflow），星族以你的品質為榮。我曾聽你說過對這個名字的喜愛，并為當初那個難聽的名字道歉。”

似乎被一根荊棘刺中，栀子爪也立刻說道：“我也願意參加訓練。我不奢望能夠被你任命為武士，同意嗎？”

黑莓星點了點頭，看樣子很為有這麽優秀的新生代而高興。

“我還以為今天以後都見不到你了！”星爪沖出營地迎接她們,看到明爪臉上的疑惑補了一句:“剛才回來的花瓣毛已經告訴我們怎麽回事。本來我也覺得有些不公平呢！雷族竟然派了兩個武士，只有一個學徒！”

明爪低着頭，栀子爪的笑臉搖晃搖晃，仿佛隔着水面，成了不清晰的風景；雖然看不清，但是知道它是美麗的。“那個叫做陽流的武士是在大會上才任命的，他幾乎還是個學徒，我想他應該沒有掌握所有的武士技能，只是因為他的決心才臨時任命的。而且除了他們，雷族只有一只這個月才成為學徒而且還非常二缺的貓，你說，其實黑莓星也不容易。如果你是他,你又能怎麽辦呢”

“你倒是替他們說話。”流爪陰森森地說，身上的深色花斑就像是月光穿過灌木叢。

“還有，我們打探到了一些情報。”蝶爪說。她太長時間沒有開口，三胞胎幾乎都忽略她的時候，她卻突然開始吊大家的胃口。明爪的心底湧一起股混合着嫉妒和自責的心情，為什麽自己明明和外族的貓也說了那麽久的話，卻沒有套到什麽信息呢？不過從另一方面說，森林大會應該是和平的集會，如果彼此都在刺探着和被刺探着，最後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獵手還是獵物，那也許也就嚴重扭曲了吧。

“是這樣，風族新的族長雀星有個女兒，名字叫絲爪，也要參加這次的訓練。根據絲爪的年齡，她應該是雀星當副族長時的孩子。但是族群裏的貓，還包括其他的族貓，他們都沒見過雀星——雀瞬——懷孕的樣子。而且絲爪的毛色也和雀星以及和雀星經常秀恩愛的那個伴侶——名字我記不清了，不是枭須就是兔泉——都不一樣，不是暗姜色也不是棕色，而是灰白相間，就像絨花和鵝尾那樣。——”

“荊豆尾。”明爪提醒說。

“好吧，不管到底叫什麽，也許雀星和荊豆尾有一腿，也許這個絲爪是絨花的孩子……說不定雀星根本就沒有懷孕過！”蝶爪說道，碧藍色的雙眼閃閃發光，全身的毛發也微微顫抖着，很顯然為自己了解的情況激動。

流爪和星爪陷入沉思，明爪卻感覺仿佛當頭被一根樹枝砸中。蝶爪往日并不是一只喜歡八卦的貓，現在卻竟然在質疑外族族長的孩子！這才是真正的她嗎？

楓葉爪神經質地跑走的一幕又在明爪眼前閃過。他的恐懼也一定不是裝出來的，看上去這名學徒也使用了很大的勇氣才敢克服禁令之類的來給他們報個信。為什麽風族的貓都聚攏成一堆呢？也許就是因為雀星真的有什麽秘密，不允許他們透露吧。所以楓葉爪才會那麽恐懼……這些都理清了，一幅朝陽升起般壯闊的圖卷緩緩展開，像霞，流動着，散發着光澤。一個密室正在她的眼前出現，裏面或許有寶藏，也有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