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翌日,顧晏如常早起上朝。葉梓也沒閑着,留在府中教導他那只新買來的小鹦鹉。

葉梓能夠與花鳥草木簡單交流,調.教一只鹦鹉自然不是難事。葉梓教了幾句簡單的祝壽詞,喂了它些稻谷黍子,便聽見窗外傳來熟悉的鳥鳴聲。

一只小灰雀從遠處飛來,葉梓替他開了窗戶,小灰雀飛進來,一見這鹦鹉,立即大聲責問:“小葉子,你竟然養別的鳥!”

葉梓輕笑一聲:“這幾日你飛去哪兒玩了?怎麽沒來瑞王府?”

小灰雀跳上葉梓的肩膀,氣鼓鼓道:“你三心二意,見異思遷,我才不告訴你!”

葉梓愣了下,無奈道:“你這又是從哪兒學來的詞?”

“自然是話本裏。”小灰雀瞪圓了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珠,委屈道,“虧我聽說你成了王妃,趕緊跑回來看你。可你竟然喜歡上了別的鳥!”

葉梓沉默一下,由衷道:“小雀兒乖,少看點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都學壞了。還有,這鳥是我要送別人的,我不養。”

“……真的嗎?”

“千真萬确,”葉梓保證道,“我不喜歡別的鳥,我只喜歡你。”

剛踏進院子便聽見自家王妃說喜歡別人的顧晏:“……”

顧晏推開門,小灰雀一驚,立即往門外飛,卻被顧晏一伸手抓個正着。小灰雀撲騰兩下翅膀,被顧晏攥得緊緊的,絲毫動彈不得。

葉梓着急地喚了一聲:“王爺!”

顧晏看了他一眼,将小灰雀還給他:“這也是只小妖怪?”

小灰雀在葉梓掌心蹦跶一下,辯駁道:“讨厭,我才不是妖怪!”

顧晏伸手戳了小灰雀一下,将它戳得仰倒在葉梓掌心裏:“它叽叽喳喳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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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說它不是妖怪。”葉梓安撫地摸了摸小灰雀的羽毛,“雀兒只是開了靈識,嚴格來說還不算是妖怪。”

“它不能變成人?”

葉梓搖搖頭:“不能。”

顧晏放心下來:“那就好。”

葉梓沒聽清:“什麽?”

“沒事。”顧晏沒再多言,問他,“餓不餓,我讓人準備午膳?”

葉梓應了一聲,将吓壞的小灰雀帶到鳥籠邊,分了些鹦鹉的吃食給它。

小灰雀委屈:“他好兇……”

葉梓默然,勸慰道:“他與你鬧着玩的,別怕。”

小灰雀問:“小葉子,你不是要離開這裏嗎?為什麽留下來,還做了王妃呀?”

葉梓看了一眼顧晏,壓低聲音敷衍一句:“我改日再告訴你。”

小灰雀點點頭,沒怎麽在意,專心啄着稻谷。

葉梓問:“到你說說了,最近跑哪兒去了?”

小灰雀頓了一下,心虛道:“沒、沒去哪兒呀。”

“沒去哪兒?”葉梓聽出他聲音沒什麽底氣,逼問,“我不信,你好幾日沒來找我,定是跑哪兒玩了。”

小灰雀沒回答,很快有侍從進來布菜,葉梓不好再與它說話。他倚在窗邊逗鳥,忽然聽見顧晏陰沉開口:“誰讓你們準備這些的?”

那語氣,顯然氣得不輕。

葉梓走過去一看,頓時眼前一黑。

那滿滿一桌菜,盡是什麽鹿茸,鮮蝦,驢筋,牡蛎,還有一道粥品獨放在顧晏面前,葉梓瞧不出是什麽,只隐約看出那粥上飄着幾根綠油油的韭菜。

葉梓:“……”

全是益腎壯陽,補氣養血的食材,真行。

負責布菜的侍從被吓得跪倒在地,哆哆嗦嗦說:“王爺,這是太王妃吩咐的,說對您身體有益處。”

顧晏手背青筋暴起:“本王不需要——”

“行了,我們就吃這些。”葉梓一把抓住顧晏的手,對那侍從說道,“你回去告訴太王妃,我會監督王爺,都先下去吧。”

“是。”那侍從應了一聲,臨走時,還回頭囑咐,“王爺,太王妃吩咐,這道‘羊腎韭菜粥’是她特意找人做的,您一定得喝完。”

顧晏道:“滾。”

下人全部撤走,葉梓終于繃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顧晏斜眼睨他:“你還笑?”

“不、不敢。”葉梓收了笑意,端起顧晏面前那盅粥品,認真道,“太王妃也是好心,王爺您要不就勉為其難……補一補?”

顧晏咬牙:“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最近對你太好,就當真不會對你做什麽了?”

還真是。

葉梓氣他上瘾,将碗盅一放,笑道:“怎麽,您難不成還想打我嗎?”

“王爺,您要打我就算是家暴,我會向太王妃告狀的。我還會出去到處哭訴,說堂堂瑞親王,竟然打罵房中人。這八卦可比我受不受寵有意思多了,您說是不是?”

葉梓賤兮兮的模樣氣得顧晏肝疼,他深呼吸兩下,勾了勾嘴角:“既然王妃看上去這麽喜歡,這一桌滋補膳食,你就一口別剩,全吃光吧。”

葉梓驚恐看他:“我不!”

顧晏偏頭,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葉梓耳根登時紅了,認慫道:“我……我吃。”

說罷,乖乖端起那盅滋補藥膳,大口喝下去。

小灰雀恰好飛到葉梓身邊,懵懂地偏頭,疑惑道:“小葉子,王爺方才說證明什麽?下不了床是什麽意思?”

葉梓手一抖,險些把自己嗆個半死。

顧晏沒打算真逼他将一桌菜吃光,喝過粥後,顧晏便借了個由頭帶葉梓離府。二人沒帶侍從,也沒備馬車,信步走在長安街上,準備尋家酒樓用膳。

顧晏點了幾家口味不錯的酒樓名字,偏頭問葉梓:“你想去哪家?”

葉梓被顧晏那句話吓老實了,不敢忤逆他,慫巴巴道:“……都好。”

顧晏無奈看他,正欲說些什麽,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叫他:“堂兄?”

酒樓雅間內,顧晅打發走店小二,親自給顧晏與葉梓斟了杯茶。

顧晅對葉梓道:“堂嫂,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代守瑜向你賠個不是,先前多有冒犯。”

葉梓應了他這杯茶:“不敢,三殿下言重了。”

顧晅道:“堂嫂喚我元晦便好。”

顧晏眉頭微皺,打斷道:“三皇子今日怎麽有空出宮?”

顧晅道:“父皇有意将春圍狩獵提前,趕在皇祖母壽辰舉辦,也好讨個彩頭。這幾年的春圍狩獵父皇都交由我負責,我這不得去安排相關事宜麽?”

每年春秋兩季,靖和帝均會舉行狩獵賽事,所有皇親重臣都可參加。狩獵共有三日,在狩獵中拔得頭籌的,将會得到靖和帝的封賞。

按照書裏的說法,從顧晏十五歲首次參加狩獵以來,次次拔得頭籌,從未有任何人撼動他的地位。

現在這位顧晏卻不盡然。

這病秧子別說去騎馬狩獵,就是讓他彎弓搭箭,也得費不少氣力。

從小到大,他從沒參加過一次狩獵,甚至連跟着去湊熱鬧都不曾有過。

顧晅道:“堂兄今年恐怕不能不去了。”

靖和帝有意将春圍與太後壽辰一同舉辦,顧晏就是不想去也不行。

他應了聲:“這是自然。”

三人在雅間內用膳閑聊,小灰雀落在窗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雅間內的顧晅像是注意到什麽似的,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小灰雀一驚,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顧晅盯着它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顧晏問:“怎麽?”

“沒事。”顧晅搖搖頭,溫聲道,“就是……似乎看到個眼熟的小家夥。”

小灰雀落到街邊,才總算松了口氣。

好險,險些要被發現了。

它這幾日的确都跟在顧晅身邊。它不敢現身,只是偷偷跟着他,或是飛到寝殿的屋檐上偷看他。

可它越看越覺得奇怪,顧晅這人整日不是讀書寫字,就是與人議事,最多出宮與幾個朋友小聚,根本不像是整日花天酒地的模樣。

該不是小葉子弄錯了吧?

小灰雀出神地想着,沒留意到身後有人接近,被人一把抓進了手裏。

三人用完午膳,顧晅還有事要辦,向二人道別離開。他走在街上,路過一座石橋時,忽然聽見幾聲輕微的鳥鳴。

顧晅腳步微頓,偏頭看過去。橋下,幾名六七八歲的孩童正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玩鬧。

小灰雀躺在地上,雙腳被系上繩索,繩子的另一頭被一名男童抓在手裏。他渾身羽毛濕了個徹底,是方才被他們丢進水裏弄的。它狼狽地撲騰一下翅膀,精疲力盡似的,叫也叫不出來。

“它怎麽都不飛了呀?”一名男童拿小棍子戳了戳小灰雀的肚子,後者只是縮了縮身體,連躲閃的力氣都不剩。

另一名男童不滿道:“真不好玩,我們把它烤了吃吧。”

小灰雀聽見這話,黝黑的眼珠顫了顫,勉力擡頭想逃走。它一擡頭,恰好對上了顧晅的目光。

“救救我呀……”小灰雀嗚咽一聲,眼裏滾落幾滴淚珠。

可對方沒有動。

橋下流水潺潺,那人只是站在橋上靜靜地看它,目光平靜而漠然。

幾名孩童把它頭朝下拎起來,小灰雀渾身抖個不停,閉上眼,在極度恐懼中失去了意識。

因此它沒有看到,橋上那人走過來,一把攥住了抓着它的那孩童的手腕。

另一頭,顧晏怕瑞太妃又出幺蛾子,陪着葉梓在街上逛了大半日,到了日暮才回了王府。剛進門,管家便迎了上來。

“王爺、王妃,您二位可算回來了,瑞太妃在堂屋等候多時了。”

顧晏太陽穴一跳,本能覺得沒什麽好事:“怎麽?”

“瑞太妃請的大夫到了。”管家壓低聲音,“治您的隐疾。”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小雀這邊是甜的呀,大家不要擔心啦~

我真的是個甜文寫手【真誠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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