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陸星月沒兩下就弄清楚了, 此尿床, 非彼尿床,而是一種男孩子普遍的生理現象。
她抵着唇輕咳一聲, 看了眼有些愣神的周叔, 自覺起身先出去了。這種事還是由周叔來給他科普比較好。
這江家人讓江漾去相親、見女孩,想要他快點結婚,可最基本的生理知識都不告訴他,瞧他快哭出來的樣子, 肯定以為自己又丢人了吧。
陸星月關門的時候, 又朝着裏面望了望,他仍舊淚眼汪汪, 生無可戀的坐在那, 她搖搖頭,彎了彎嘴角。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小純潔。
也不知道周叔是怎麽解釋的,過了半個小時候,江漾換好衣服磨磨蹭蹭的出來了, 臉色雖然還有些紅, 但看起來正常多了,只是不時的用眼珠子瞅陸星月。
陸星月問他怎麽了, 他卻捂着臉使勁的搖頭,也不說話。
陸星月眼神詢問看向周叔, 周叔卻也是一臉不明所以,看來是跟剛才的事情無關。
上午上課的時候,江漾聽了不到兩分鐘, 就一手支着臉頰,唇角彎彎,一副魂飛天外的樣子了。
老師發現他走神,輕聲提示了好幾下,江漾卻仍舊心不在焉的。
他的狀态明顯不對,等老師離開後,在陸星月逼問下,江漾終于肯說老實話了。
“……那,我說了,你不許罵我。”
“沒這個道理,你先說,我再決定罵不罵。”
“好吧……我昨天做夢了,夢見你來哄我睡,還拍了我的肩膀,很溫柔的跟我說話。”
陸星月失笑,那才不是什麽夢,她昨天想去想來還是有點放心不下,重新上樓了一趟,等他徹底睡了才離開。
在她的注視下,江漾繼續講述道:“然後,然後你就親了我,我也親了你……”
陸星月正等着他後面的話,猝不及防,江漾突然湊前,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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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月完全沒有防備,被他偷襲正着。
“就是像這樣親的。”江漾親完就撤,撲閃撲閃眼睛一本正經的如是說。
陸星月額角猛地抽動一下,這個人真是越來越會放肆了。
陸星月表情死死盯着他,一陣手癢難耐,江漾感覺到殺氣,身子往後瑟縮躲了一下,讷讷道:“我只是,只是給你做個示範呀。”
其實夢後面還有,可是他腦子裏的畫面模模糊糊的記不太清了,等夢醒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尿床”了。
哦,對了,周叔叔說那不是尿床,是他長大了。
陸星月到最後也沒教訓他。她也很挫敗,感覺自己這樣完全縱容江漾,這樣下去怎麽收場才好?
江漾抓住她的手,撥弄她的手指頭玩起來,卻立馬被心情不太美妙的陸星月給兇了,“玩什麽玩,趕緊練字!”
江越得知江漾一直在跟樂甜保持着聯系,便不給他安排其她女孩了,而且還在百忙之中安排了一個飯局,陸星月心中感到奇怪的是,她也在邀請之列。
江越的說法是,怕女孩子臉皮薄,人多一些,緩解氣氛。
那天晚上吃飯,有江漾,陸星月,樂甜,江越,還有江越的一個女性朋友。
出乎陸星月的意料,樂甜是個看起來很文靜的女孩子,話也比較少,完全不像是給江漾瞎出主意的那種人。
陸星月是來充背景板的,來之前就警告江漾吃飯的時候不要找她說話,江漾不敢不聽,要麽就數着碗裏的飯粒,要麽就轉頭亞眼巴巴盯着陸星月,快憋壞了。
他跟樂甜幾乎上沒什麽交流。江越的那個朋友一直笑盈盈的,不時打量他們幾個。
一頓飯結束,江越讓他們先走,說留下跟朋友還有其它的安排。
在他們走之前,江越特地囑咐讓江漾把樂甜送回家。
随着包房的門關上,江越身子往後靠了靠,抽了根煙出來點燃,開始吞雲吐霧,她在人前一向貴麗優雅,只有每每抽煙的時候,整個人都會隐約顯出一點冷頹之感。
坐在她身邊的朋友姚倩忽爾有些疑惑的對她道:“江越,你沒有把相親對象搞錯吧?我看你弟弟一整晚都快把眼睛長在那個保姆身上了……話說,你怎麽給他安排這麽一個人在身邊,臉長得不錯,看起來也不像是膽小老實的人,你就不怕出狀況?”
江越紅唇微彎,黑眸透過淡淡的煙霧望着這個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怎麽,你覺得她不好?”
“也不是不好吧,可她就只是個保姆,就算江漾喜歡,他爸媽也不會同意吧?身份也太……”姚倩說到這兒,突然閉嘴打住。
其他的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卻是很清楚的——江越的親生母親就是個農村貧苦家裏出來的,身份并不好。
對于江越這個母親,姚倩從小就聽家裏講過許多回,只能用無言以對來形容。
江越的母親叫齊珊珊,漂亮聰明又有野心,一個被江氏集團資助的大學生當年也不知是想了什麽辦法,硬是爬上了掌權人的床,還在集團裏有了個不低的職位,很是風光了一段時日。後來又成功懷孕生下了孩子,也就是江越。
但是她聰明的同時,卻獨獨在某方面非常愚蠢——她宛如被洗/腦了一般,一人得道之後,就期望能帶着全家、甚至是所有的親戚升天。
只要有能撈到好處的差事,她就忙不疊的給家裏的兩個無所事事的哥哥張羅安排。可她那兩個哥哥完完全全就是混子,廢柴,小學都沒畢業,只願意坐在家裏等着錢飛來手裏,根本不肯、也沒有能力做事,每次都把她的精心安排弄得一團糟,搞得手下的員工們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但齊珊珊似乎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好像收拾爛攤子都是她應該操心的。
而且只要跟娘家沾點邊的,來她這裏求上兩句,就絕對不會有空手而歸的。
簡直就是菩薩現世,普渡窮苦衆生,功德無量。
她這麽好說話,那些親戚越發的理所當然,貪得無厭的繼續索取,而她幾乎有求必應。
齊珊珊那不成器的大哥堅信妹妹一定會成為江氏集團未來的女主人,越發的橫行霸道,肆無忌憚,揮霍無度,有一回在欠下了巨額賭債之後,竟铤而走險跟別人合夥挪用了一千萬的公款!
江董之前應該是有那麽一點喜歡過齊珊珊的,不然也不會留她在身邊那麽些年,也曾有傳出風聲打算娶她。
可此事一出,就都沒了影。
又過了沒多久,江董就把齊珊珊給趕出了江氏集團,一點沒留情面。
或許也不單是那一千萬的事兒,畢竟錢對江董來說就是個數字。姚倩也不知道當時具體什麽情況,但是她猜測是江董突然醒悟,實在忍受不了一個蠢得如此清奇的女子留在了自己的身邊了。
反正趕走齊珊珊三個月後,江董就跟江漾的媽媽結婚了,齊珊珊徹底沒戲唱了,她接受不了打擊,大病了一場。加上心情抑郁,無心治療,竟越拖越嚴重,到最後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齊珊珊臨死前,字字泣血的留下了遺言,姚倩當時陪在江越身邊,雖然時隔多年,她卻記的是一清二楚。
齊珊珊當時躺在病床上,滿眼含淚,悲痛交加的跟江越交代;“我真的,過夠了苦日子,也知道沒錢的艱辛,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拉他們一把,幫一個是一個……江越,你是江家的骨肉,他不會抛下你的,但是,你是女孩,天生就比男孩要矮一頭,要是他給你新娶的後媽又生個兒子的話,你就完了,完了……你一定要竭盡全力的想辦法,在江家站穩腳跟,千萬千萬別讓人把屬于你的東西給搶走了,你要,你要好好的,等你舅舅從牢裏出來了,都得指望你着呢,不然以後,齊家的人該怎麽辦……只要你在的一天,就一定得照拂他們,否則……我就是死了在地下也不安寧。”
齊珊珊是去世了,但是禍害并沒有完。
某天,江越的一個表姨媽直接找來江家大門口,哭天嚎地的求他們留下自己做工。江董或許對齊珊珊的死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竟一時心軟答應了,把她留下在家裏随便做點打掃衛生的活,算是給自己一個慰藉。
誰知,這一留,就留了一個天大的禍患。
最後就是這個江越的表姨想跟其她幾個照顧江漾的保姆争功,在主人面前表現,根本看不懂說明書的她,私自給發高燒的江漾喂了超出劑量二十倍的藥劑,直接導致了江漾一生被毀。
姚倩對齊珊珊這個女人一直打從心底的鄙視,這麽些年來,還沒有誰能頂替掉她。
可是她跟江越到底是從小的情誼,再怎麽還是要顧忌點她的顏面。
所以不小心說到敏感的地方,她意識到後,就趕緊閉了嘴,免得江越心裏不好受。
“身份……”細長的煙夾在白皙的手指間,煙頭的火光明明滅滅,江越神情凝了片刻,眼底一片晦暗不清,“是啊,身份。山雞就是山雞,就算在身上貼了七彩的羽毛,也還是山雞,遲早會被打回原形,沒人會高看你一眼。”
她這話似乎有所指,但是姚倩并不能确定她在說誰,是以沒有接話。
江越沉默了良久,将煙掐滅在煙灰缸裏,才哂然道:“可是,或許呢?”
“什麽或許?”
江越眼底仿佛有暗流湧動着,她笑起來,“凡事都有意外的,我現在,很期待後續,我想知道……到頭來,江家的那兩位到底會是怎樣的反應。”
姚倩驚愕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江越,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弟弟喜歡那個保姆?還是說,你根本是故意安排的這一切?江漾的媽媽很痛恨這樣的事情,你不怕被她知道了?”
江漾的媽媽從小到大完完全全就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她最喜歡跟朋友們一起周游各國,四處購物、尋找美食,享受自己每分每秒的時光。
江漾在家裏安頓好了,她能一年不回來一次,基本上隔一段時間會跟江漾視頻,或者通個電話,親熱幾句。
你能說她不愛兒子不關心兒子嗎?那也不是,江漾當年出事,她眼睛都差點哭瞎。姚倩小時候有一次去江家作客,江漾哭鬧不休,用手将她最愛護的臉抓破皮甚至有血滲出來,她也耐心十足的哄着沒有一絲一毫的發脾氣。
她只是那種自由的天性已經紮根在骨子裏了,她克制不住邁開腳步的瘾。
江越跟江漾媽媽雖然表面看着相安無事,但是後媽跟繼女多少還有點不對付,特別當年害了江漾的,是他們齊家人。
如今江越又安排人到江漾身邊,如果被江漾媽媽知道了,絕對能放棄自己的一切計劃,立馬從國外殺回來。
“難得弟弟喜歡呢,有什麽辦法。”江越擡手揉了揉眉心,嗓音又低又緩,“她知道就知道吧,我還怕她不知道呢,我真的很想看看,她到底會怎麽做……”
江家的司機開車把樂甜送回了家後,又載着江漾他們返程。
途經一個廣場,江漾雙手扒在車窗上往外面看,眼睛圓溜溜,“哇,那邊好多人,星月我們下去玩兒吧。”
“玩什麽?你想去跳廣場舞?”
“我不會跳舞,我只會唱歌。”
“那你唱一個。”
“好。”江漾開口就唱:“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樣唱的響亮……”
周叔笑容可掬的給江漾拍手打節拍,仿佛在聆聽天籁。
陸星月卻聽了第一句就後悔了,捂着臉不想聽了。
江漾故意湊到她耳朵邊繼續唱,聲音更大了些,“借我一雙~小翅膀~就能飛向太陽~”
“你好煩哦。”陸星月笑着一邊躲,一邊推開他的臉,他卻又堅持不懈很快貼上來,唱的愈發感情飽滿,跌宕起伏,“我相信~奇跡就在身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伴随着江少爺悅耳又童稚的兒歌聲,他們的車在廣場邊停下,陸星月跟周叔帶着江漾下車,在人群中穿梭,不到二十分鐘就檢閱了整個廣場的廣場舞陣。
江漾果然對舞蹈沒有太大的興趣,陸星月領着他繼續轉悠。
其中好幾次江漾都想來個出其不意的牽手,都被陸星月毫不留情給啪回去了。
最後,竟然真讓他們在角落裏發現了一股清流。
一個看起來還是還是高中生模樣的短發女孩正坐在那裏彈吉他唱歌,她笑眼甜美,渾身青春的朝氣,唱着一首英文歌,嗓音空靈,非常動聽,但是圍過去的人不多。
女孩看他們一行三人靠近,眼神一瞬間亮了亮。
她面前擺了一個鞋盒,裏面只有零星幾個硬幣。旁邊還鋪了一張紙,用水性筆寫了一些字。
陸星月湊近大概看了看,頓時明白了,原來是個為了追求音樂夢想,離家出走的孩子。
年輕真是好啊,還可以放縱任性一回。
陸星月是個在錢方面極其吝啬的人,可豎着耳朵聽了會兒,覺得這聲音不給點錢實在過意不去。
于是,她從包裏翻找出一枚硬幣放進了盒子裏。
江漾說:“我不喜歡聽這個,我們走吧。”
江漾剛一動身,那女孩子忙抱着吉他站起來,朝着他們伸手,急急道:“別走別走,你想聽什麽,我都可以唱的!”
江漾歪頭:“真的嗎?”
女孩走近了些,擡起微紅的臉看着江漾,眼睛閃閃發着光,“是的是的!你點吧!我可是中華曲庫!”
江漾用考驗的目光看着她,“那我要點……小跳蛙。你會麽?”
女孩愣了一下,忙點頭:“這個我會我會,你聽我給你唱。”
“……”陸星月決定去買個冰淇淋冷靜一下。
她剛往後退了一步,江漾就察覺了,忙要跟着她,剛才坐下的高中女孩又緊張的站起來了,好像生怕他這個聽衆走了。
得知陸星月是去買冰淇淋,他還是要跟着,陸星月說:“你在這聽歌,不聽浪費了,我去去就回。”
江漾:“好叭,那你快點回來哦。”
周叔牙齒不好,吃不了冰的,陸星月只買了兩個,她付了錢,正要從老板手裏接過,突然感到腰上一緊,整個人就随着一股大力被拖拽出了一段距離。
陸星月驚叫一聲,這賣冰飲的雖然在廣場最邊緣,但周圍人來人往,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出手。
陸星月用力掙紮,但是沒用。
周圍有人看到了,但是都不明情況,沒有冒然靠近,倒是賣冰飲的男老板探出頭來指着喊了一聲:“嘿!你幹什麽!報警了啊!”
“你去報啊,老子砸了你的攤子!”
一聽頭頂那張狂又熟悉的聲音,陸星月原本想高呼救命的聲音都險些岔了氣,她喉間嗆了一下,實在忍不住破口大罵:“周加成,你腦子被驢踢了!有病就去治!”
周加成将她拽到了馬路邊上,才稍微松開些讓她能正常站直,攔在她腰上的手沒有徹底放開,保持着從後背抱着她的姿勢。
“我不過是心煩,想下車買包煙都能看到你。”周加成沉沉的笑了一聲,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你說說,我們兩人的緣分怎麽就這麽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不熬夜,我又碼字到這個點,打手打手!憐愛我的頭毛 qaq
比較重要的幾個人物終于都被放出來了,滄桑搓手j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