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哎,那位公子的狀況太

“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還有,您帶來的紫參,我當一并酬謝。”賈政看老頭醫術神鬼莫測,行事又狂放不羁,與隐約中聽到的那位神醫頗為相似,心下激動,再次拱手道。

“小老兒白術,至于那棵紫參,不是我的人情。也是與這位公子有緣,酬謝就不要了,我觀公子佩戴的玉極有靈氣,倘若有一天需要它來救人一命,不知府上允否?”白神醫擦完衣服,把那些針收起來,放進那個灰突突的小布包裏。

“這.......”賈政有些遲疑,這塊玉,被賈母視作寶玉的命根子,若拿去救了人,寶玉怎麽辦?

“老先生盡管拿去,在我這裏除了帶着礙事,沒任何用處。”寶玉啃完那一小塊紫參。恢複了力氣,胸中濁氣排盡,只覺得神清氣爽,擡頭看着白術,笑道。

白神醫看着他,少年公子雖清瘦,但黑寶石般的大眼睛裏純真一片,衣衫半開,姿态懶散,倒真像那山中未打磨的玉石般的人物,便朝他笑笑:“公子灑脫,若有求,還望公子別忘了今日之諾。”

“那是自然。”寶玉答着,看到白神醫要走,掀了被子,赤着腳便要走下來送他。

白神醫看着他,哈哈大笑而去。

寶玉連湯帶肉地吃完了那棵紫參,身上便大好了,待出了門,看到那摘掉的牌匾,竟然撫掌大笑着說好。

他睡得很踏實,做過很多夢,但再也沒夢到自己變成小兔子。

生活又恢複了以往,他每天上學,面對賈代儒那張臉和催人入睡的朗誦入睡,醒了回到府裏,聽着賈政的□□,祖母的寵溺,東府大老爺有針對性地摔摔打打......

寶玉很懷念做小兔子的時光,在春光裏蹦蹦跳跳,吃着嫩筍尖,捕着黑蝴蝶,還有人溫柔地撸着兔子毛......

既然在床上做夢做不了小兔子,那他就跑到假山上睡,大樹下睡,湖邊花叢裏睡,搖曳的小舟上睡,但無論在哪裏睡,無論他斜躺、仰卧、趴着,把身子擰成麻花地睡,卻再也沒在夢中變成那只小兔子。

但各處睡的反效果也很明顯,他的睡眠晝夜颠倒,白天睡太多了,導致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只好悄悄披了衣服,在清涼的月光下,圍着種滿芭蕉的院子,一遍一遍地踯躅徘徊着.......

太和大宮內,暗衛甲在房梁上當值,看到太子殿下雖躺在那一動不動,但他從呼吸的頻率上判斷出,主子不但沒睡着,心情還相當的失落。

想到原來太子殿下抱着小兔子甜蜜入睡的樣子,暗衛甲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可惜了。

“他怎麽樣?”突然響起的聲音,很輕很遠,但卻讓正在嘆氣的暗衛甲差點跌下房梁,他迅速斂了斂神,在黑暗裏恭謹地行禮道:

Advertisement

“他好像更懶了,在花園裏不止在湖邊睡,随便找個地方,歪歪斜斜地躺下便睡。”

床上一大會沒了聲音,就在暗衛甲準備再次鬼息時,太子殿下緩緩地坐起來,慢慢地穿着衣服,裏衣、中衣、深衣,又下了床,套上了靴子。

暗衛甲從房梁上跳下,撲通跪在元辰面前,等着這位太子殿下的指示。

但太子殿下也不吱聲,穿戴好後便往外走,暗衛甲轉了轉眼珠子,朝門外暗處揮了揮手,數十條黑影便閃了出來,不遠不近地跟着太子殿下出了太和大宮。

白駱駝搓着睡眼迷朦的眼睛,看了另外三只動物一眼,疑惑道:“這月黑風高的,王子帶着一夥黑衣人,卻做什麽?”

藏地狐王哼了一聲:“也許是受不了那個老不死的欺辱,趁着夜色,殺了那個老太監,做真正的王子。”

草原黑馬:“我怎麽覺得兩位分析得極不到位,這哪是月黑風高啊,分明是是月朗星稀,适合情人相會的好天氣嘛,再說,王子去的方向 ,可是宮外,不是那個死老頭子的殿門。”

小花豹:“嘻嘻,你們白瞎了比我癡長幾歲,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王子這悄悄地,肯定去會那位美男子朱先生了呗,也不知為什麽,那位美男子好幾天沒來了,中原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叫‘一日不見,如三秋亦’懂不懂你們,嘻嘻。”

黑壓壓的人影通過翰林路,穿過花枝巷,來到一府氣派的大宅子前。

暗衛甲自來熟地引着太子殿下來到西院的牆外,站定後,半蹲下,給太子殿下造個了人肉蹲子。

但元辰只是朝他擺擺手,原地一個起跳,長身玉立的少年便到了牆頭,他就那樣站在初秋的夜色裏,過路的風調皮地掀起他的衣擺,吹起他的長發,在月色裏吹出一個溫柔的殘影。

院子籠罩在一片清遠的月色裏,芭蕉的葉子上秋蟲低鳴,清瘦的公子披着衣服,寂寥地一圈一圈走着。

暗衛們蹲在牆下,呼吸隐沒在秋蟲的低鳴中,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院子裏的丫頭小厮們端着水盆走出來,寶玉才走進屋裏,在幾個大丫頭的服侍下洗漱完畢,換下衣服,吃了早飯,帶着四個小厮去學堂。

元辰跳下站在那裏不動,暗衛甲上前,撲通跪倒:“殿下可有吩咐。”

“派個人回宮,禀報皇上,說我去四王府取點東西,讓皇上和國舅公先議着。”

暗衛甲朝後一歪頭,立即有兩條黑影迅疾而去。又朝前一擺手,剩下的大部分朝前馳去,不一會,從賈府到學堂的路上,便埋伏上了數不清的高手。

學堂裏還沒來人,暗衛甲飛身竄上房梁,把常坐的那塊地方用袖子擦幹淨了,才跳下,恭敬地邀請太子殿下光臨。

元辰四下裏瞧了瞧,屋內除了這房梁,能藏身的地方就只能鑽草叢大樹了,也就接受了手下的好意,原地縱身一跳,站到了房梁上。

有瘦小的孩子一個人背着書包走進來,東張西望了一回,快速走到靠窗的座位上,從那裏抽出一打紙塞到自己包裏,然後做賊心虛地又四下裏瞅了瞅,小跑着回到自己位上坐下。

一個稍微清秀點的小孩不一會也走進來,先把自己後面的桌子擦了,才把自己的桌子擦了,坐下後掏出小銅鏡子,仔細地拿一根燒黑的小棍描着眉。

屋外一陣喧嘩,胖胖的大號少年帶着四個小厮走進來,瞧見正在描眉的小孩,笑嘻嘻地上前,在他嘴上親了一口,又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嘴裏黏糊道:“親人兒,昨兒個我送你的幾吊錢,買什麽了,說給薛大爺我聽聽?”

一夥人影走進大門,元辰坐直,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位公子臉上,清隽出塵的側顏,黑寶石般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他走進來,什麽也不看,徑直走到窗前的位上坐下後,便轉頭怔怔地望着窗外的一束芍藥花。

芍藥花後的暗衛甲吓得虎軀一震,他使勁縮了縮身子,第一次和上司一起共事,他可不想潛伏失敗。

屋內學堂內繼續玩樂,看到照鏡子少年從薛大爺那裏又得到了三吊錢,都笑嘻嘻地圍上來,爺長爺短地叫着,讨要着他身上的香囊玉墜的,薛大爺一臉陶醉着捏着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年下巴,大着嗓門唱着:“一個蚊子哼哼哼,兩只蒼蠅嗡嗡嗡......”

元辰聽得想吐。

老先生賈代儒終于來了,耷拉着眼皮,也不看堂下的學童,翻開書道:“跟我一起念。”

朽木般的臉,要咽氣似的蒼老聲音連個起伏都沒有,堂下學童眉來眼去,相互做着鬼臉,薛大爺不時地捏下前位的脖子,再揣下後位的腳腕。

呆呆賞花的公子終于有了反應,賈代儒的聲音剛一響起,比那蒙漢藥還管用,撲通便睡倒在桌子上。

元辰一個鹞子翻身,從房梁上跳下,踢開後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草叢花間樹上的黑影紛紛跳下,随着他迅疾而去。

“剛才誰在先生領書是跑出去了?”賈代儒大怒,這些學童,太不把自己當回事,讀書聲音小便還罷了,竟然還敢公然逃課?

薛大爺伸出手數了一遍,把自己落下,然後報給賈代儒:“先生,确實跑出去了一個。”

元辰趕到乾元殿的時候,皇朝小範圍的會議已經結束,忠順王爺走了,只剩皇帝一人坐在那眯着眼睛數着已經幹倒了幾家。

“父皇,兒臣來晚了。”元辰上前行禮。

“辰兒來了,聽說你回了咱們舊日府邸,可有什麽事嗎?”皇帝心情不錯,語氣輕松。

元辰眼睛閃了閃,又拱身行禮道:“是,父皇。想到小時在府裏和哥哥們一起讀書的日子了,很是懷念。”

皇帝眼神也柔和起來,笑着道:“嗯,那時也不錯的,至少咱們府內安靜詳和,想你哥哥們了?他們大了,自然得分出去,不能總在一起的,如果你嫌讀書孤單,可以選幾個伴讀進來,你這幾年少年老成,父皇也感到很心疼。”

元辰斂了刻意引導話題的眸子,拱手謝恩:“謝父皇垂憐。聽說賈府有個銜玉而生的公子,實為罕事,也是皇朝祥瑞,兒臣意欲他為伴讀,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帝蹙着眉,站起來走了兩步,在元辰面前停下,一幅親父親的口吻道:“辰兒的教育一直仰仗你皇爺爺,我這做父親的倒懈怠不少,你雖然聰明機靈,但也不可以吊以輕心,身邊的人,還是要小心選擇的。那個銜玉而生的公子,父皇做皇子時便聽說了,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孽障,聽說不喜讀書的,整日裏只和丫頭們胡鬧,是個被脂粉糊住了的不成器的,辰兒身邊,怎麽能有這種人?你皇爺爺也不會同意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