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賜婚
“她不會喜歡孫紹祖那樣的人。”聽到太上皇說到那位姑娘,謝小候爺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擡頭,目光緊定地辯解道。
“那更悲劇了,姑娘嫁人,要聽從父母之命,若碰巧是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慘!”太上皇語氣悲哀,眼角帶笑,極具表演天賦。
元辰無語地把頭轉向遼闊青天上的白雲,不忍心再看環繞在謝小侯爺周身的凄涼。
“而且,皇後是我的兒媳婦,我一個做公公的,總不能和兒媳婦搶人吧?”太上皇繼續加壓。
謝小侯爺快要石化了。
“還有,皇帝剛剛登基,正是立威的時候,孫紹祖作為他親信忠順王爺的親外甥,若被人搶了親,可是大大的不妥,這關系到皇家的臉面。”太上皇越發得意,言語中也天馬行空,扯上扯下,把此事說得于情于理都不可行。
謝鯨幾乎不能呼吸了,太上皇是他唯一的稻草,試問這個天下,能壓倒皇帝皇後的力量,可不是只有這位老人家嗎?
但聽太上皇的意思,這是被架空了?不但沒權了,性格也變得如此瞻前顧後,完全不見當年對自己人的回護之意了?
他突然感到一陣絕望,若不能和那位姑娘一生一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打了那麽多勝仗又有什麽意思?
等等,打仗,一束光唰地沖上腦門,謝小侯爺身體瞬間活過來,他擺正姿态,重新跪下,給太上皇磕了三個頭後,斬釘絕鐵地發誓道:“太上皇,臣願交出兵權,解甲歸田,只為求娶那位姑娘。”
太上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小子,腦回路當真與常人不同,誰讓你交出兵權了,你有什麽威脅?圖你一根獨苗的家族勢力太大嗎?還是解甲歸田後你那位勢利眼的岳丈能瞧得上?
元辰轉過頭,正好對上太上皇一幅‘黑臉我唱完了,小子,快唱白臉’的得意神氣。
做為一個在他膝下學了四年權謀的聰明孩子,元辰秒懂了太上皇的用意,他站起身,在與謝小侯爺并列站定後,決絕地一撩袍子,撲通跪下,鵬鵬磕了三個響頭。
“祖父,謝将軍是孫兒敬重之人,他為國戍邊多年,才導致家眷不興,諾大的侯府孤單空曠,這不是一個有功戰将應該過的日子,今日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俗話說紅顏三千,知己難求,孫兒乞求皇爺爺,為謝将軍賜婚。至于母後父皇那邊,孫兒自會去磕頭請罪。”
謝小侯爺擡起頭,怔怔在看着身邊的太子殿下。
元辰目光真誠,滿臉仰慕,伸手親切地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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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刻,謝小侯爺官場上那根筋,好像突然開了竅,面前這位神采飛揚的年輕人,才是皇朝的未來,才是自己及以後最大的靠山。
他沒有感動地跪下謝太子的恩,只是用灼灼的目光與太子殿下心神感應。
此生,為你而戰!
一如當年他的父親和太上皇。
元辰沒有急着去找皇後,在接到暗衛從北邊傳來的消息後,才在一次很普通的晨間拜會時,随意地說了一句:“母後,聽說孫紹祖在北疆與草原部落的郡主一見鐘情,他上次有意訂婚的那位姑娘我就請皇爺爺賜婚了。”
皇後蹙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孫紹祖當時說的是哪家姑娘,但本着兒子說的就是對的道理,很痛快地點了頭。
草原郡主,嗯,投脾氣,比那位不知名的姑娘可強多了。
當賜婚的聖旨下達賈府時,賈赦直接懵了圈,這該如何是好?若放在以往,定城侯,威烈将軍謝鯨,那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別說是賜為正妻,就是做妾,他也是願意把迎春嫁過去的。
但,那孫紹祖該咋辦,還有他身後的忠順王府和皇後,該咋辦。
他小心地派出家丁兵分兩路,一路盯着孫府,一路定城候府。依幾個月的賭友性格判斷,那個孫紹祖,可不是個能被人截胡了,還能沉得住氣的人。
但情況很詭異,孫府靜悄悄的,如一只沉默的大王八。
定城候府那邊卻傳來消息,太子殿下輕衣簡從,駕臨候府,與小候爺射了半日的箭,下了半天的棋,語笑晏晏,交情不凡。
賈赦轉着那雙閱盡京城權謀風雲的眼珠,立馬便想通了。
定城侯謝鯨,身後站着的,是太子殿下,是皇朝不遠的未來。
他坐在烏檀木的書桌旁,手裏轉着一個精致細膩的宋代青花瓷茶盞,哼着空城計的調調,心花怒放。
哼,綁定了太子殿下一派,沉下心熬吧,只要熬死了那個對自己不待見的皇帝,就翻身了。
生怕被人搶親似的,定城侯府火速派人來下了聘,報禮人也相當體面,一位是當朝丞相,一位是翰林院的院長,梅清遠老學士。
政壇和文壇兩大标杆性人物的到來,讓賈府蓬荜生輝。
賈赦從沒有過實職,賈政也只是五品,對當朝一品大員的到來,畢恭畢敬,不敢多言一個字。
“犬女鄙陋,怎敢勞煩兩位大人辛苦。”賈赦把得意藏起,語氣恭謹。
“貴小姐才華橫溢,是我朝第一女國士,當然值得。”梅清遠還禮,誇得真情實意。
“能以一盤棋贏下定城候,并成就一段姻緣佳話,做為報禮人,不甚榮幸。”丞相也笑眯眯的,舉止親和,還有點想與賈家交厚的意思,在談話中不但一個勁地恭維了賈家姑娘,還數次問賈政的履歷,大有回去便提拔他的熱乎勁。
待送走兩位貴客,賈赦望着不亞于王妃咖位的聘禮,還有點不甘置信,這個從沒放在心上,也幾乎沒放在眼裏的女兒,竟然這麽有用?
“二姑娘在哪裏?”
“禀大老爺,姑娘在花園芍藥亭。”
“去叫上夫人,一起給姑娘道喜去。”
刑夫人也很高興,這位便宜女兒,自己是沒付出一個汗珠子的,既沒生,也沒養,從小吃的、穿的,都是那喜歡孫子孫女的老太太一手按排。
但這豐厚的聘禮,卻不還是擡到了東院?
不栽樹卻乘涼的夫妻倆眉開眼笑地走進花園,遠遠地便看見二姑娘坐在亭子裏,凝眉低頭,面前擺着一盤棋。
自從拿了棋國士,好歹丫頭們從捕蝴蝶的快樂時光裏,擠出點來,能給二姑娘準備點溫水放在棋盤邊,有時空多了,還奉上一小盤小點心什麽的。
但二姑娘表情萬年不變,喝溫水和喝涼水都一樣,沒見眉頭的姿勢變換一下。
丫頭們比二姑娘眼尖得多,早早就看到了大老爺和夫人,在二人看過來時,早披衣的披衣,奉茶的奉茶,端點的端點心.......
“你們玩去吧,随意就好。”迎春對突然熱情起來的丫頭們有點不太适應。
“姑娘,讓她們侍奉着,這就是她們該做的。”賈赦哈哈大笑着,快步走上涼亭。
迎春眉頭好歹有了變化,微微掠過一絲疑惑,親生的父親和繼母,不是從來都沒正眼瞧過自己嗎,這硬生生兩張燦若老花的臉出現在面前,還真有點如夢似幻。
她不大自然地站起來,行禮道:“見過老爺,夫人。”
賈赦和刑夫人嘴角帶笑,慈祥地看着她,但等了半天,也沒等出這位二姑娘的下一句。
“我的兒,在這享子裏,秋風刮得緊,可冷不?”刑夫人瞅瞅尬站着的爺倆,每天去婆母處請安時潛移默化學來的看風向便發揮出來了,上前,親熱地執起迎春的手,關心道。
二姑娘搖了搖頭。
“我的兒,別凍着,要不,還是回屋下吧。”刑夫人熱情建議道。
二姑娘還是搖了搖頭。
“我的兒,今中午可吃了什麽?”刑夫人只好轉移話題。
二姑娘思索了片刻,手指了指那盤小點心。
憋了好久的話,終于找到了宣洩口,瞧着那盤幹巴巴的小點心,刑夫人指着司棋就破口大罵:“小蹄子欠收拾,欺負你們姑娘年輕面薄是不是,這麽晚了,不伺候姑娘好好用飯,拿這盤小點心來糊弄鬼啊......”
司棋撲通跪下,眼淚直流而下,嘴皮子卻更利落:“回太太,我們再三請姑娘用飯了,但姑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一下起棋來就忘了,根本沒沒聽到我們的話,不信,你問問姑娘。”
迎春雖然癡迷于棋,但她心靜得很,棋盤四方之外,針落地的聲音她也能感愛到,司棋只顧着和小丫頭們玩耍,咬舌根,嗑瓜子,哪裏幾遍問過傳飯的問題。
“太太,那大概是我忘了吧,您別罰她了。”
二姑娘性子軟,刑夫人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自己也就在東院的下人面前還能端起主母的架子,又是當着老爺的面,不好好地替姑娘出頭,那實在是錯付了這大好的機會。
“姑娘不吃,你們就得再催,只要不吃,就是你們的失職,怎麽,還有理了,是不是忘了我賈府的規矩了。姑娘是許了定城侯府的人了,你們這些懶散玩意兒,可真沒那個福氣跟了去。”
刑夫人的話,如一道閃電,不但把一心想飛上天的丫頭們炸暈了,就連迎春,也驚訝地擡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