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死
心頭仿佛有重鼓在敲,陶令儀咬了一下唇,輕攥了紙條一下,值夜的清荷就在外面,她并不想讓她們知道。
想了想,她下床走到窗邊,拿掉燭燈的燈罩點燃紙條,任火舌将它吞噬幹淨,然後才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
那張字條上的內容打破了她現有所知道的一切,她的父親并不是去了襄陽,而是一直在尋她。
那麽,表哥到底是不是表哥呢?
原本不覺有異的細節忽然從腦海深處鑽了出來,相比與自己,水綠和清荷好像和表哥更親近些,難不成……
她幾乎不敢去想那結果。
許是她多心了呢,她安慰自己,這兩個月來,表哥對她這般好,又替她問醫看病,銀子流水似的花了出去,若一些都是陷阱,他又所圖為何?
她想不到,也不願去想。
因為有心事,陶令儀毫無困意,直到外間隐約敲了三更的梆子,才終于睡過去,夜裏果然又做了夢,零零碎碎的拼不出一件完整事,晨起醒來腦子都昏沉沉的。
她揉了揉酸脹的額心,下意識喚人:“清荷。”
卻沒見人應,她擰了擰眉,正想撐着胳膊起身,忽地聽房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
可聽那腳步聲,不像是值夜的清荷,會是誰?
她忽地生出幾分警惕來,細瘦的腕子捏住枕邊的木簪,正要試探着撩開床帷,便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
她幾乎立刻便認出,那是表哥的手。
先是一喜,卻又變得猶豫。
而就在她猶豫的這一瞬間,帷幔已被整個撩開,燕臻居高臨下,睨着她手上的簪子,眉梢輕挑了一下,問:“這是做什麽?”
陶令儀下意識地把簪子藏起來,背過手去朝他搖了搖頭,“聽着不像水綠他們的腳步聲。”
燕臻見她說話間眼睫不住地亂眨,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睛,沒有接話。
他不開口,陶令儀更是不知道要說什麽,兩人一站一坐,雖然面面相對,卻又彼此沉默。
陶令儀能感覺到表哥對自己的打量,更知道自己對他的态度變化一定十分明顯,她應該如往常一樣,問他怎麽來的這般早,可有用過早膳?亦或是招呼水綠清荷為他斟茶看座。
可心裏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便會飛快地破土發芽。
她沉默着,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忽然見身前的人手腕微動,而後朝她擡起了手。
陶令儀本是坐在床沿,看見這個動作下意識便往後縮了縮,手指握着那個簪子,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危險并未來臨,只聽見男人極輕的一聲嗤笑。
她心頭一涼,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燕臻冰涼無波的眸。
燕臻歪了歪頭,似是很奇怪,“你怎麽了?”
他放下試探的左手,似乎覺得很有趣,輕笑了一聲道:“表妹,你很怕我?”
從前的一聲表妹溫柔缱绻,而今卻像是厲鬼催魂,陶令儀死死咬着唇齒,忽然覺得自己從不認識眼前這人。
什麽溫潤如玉,風流俊雅都只是他的僞裝,眼下的倨傲強勢,眼底的打量逗弄,才是他的真正模樣。
而自己,似乎一眼就能被他看得徹底。
果然,他淡淡地睨了她一會兒,問道:“你恢複記憶了?”
陶令儀臉色慘白,她不知道自己應該點頭還是搖頭,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隐藏下去的必要。
看見陶令儀的遲疑,燕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斂去溫潤,眸光淩厲似劍,問:“是誰同你說了什麽?”
陶令儀自然不會說,她強揣着那點子僥幸,勾了勾唇角,磕磕絆絆地說:“表哥的話,我不明白……”
“這麽喜歡做戲?”他上前一步,擡手捏住她白嫩的下颌,淡聲道,“你若不說,便讓園中的所有人為你陪葬,總歸是他們之中的一個。”
他說話的語氣很淡,內容卻殘忍至極,陶令儀被他驟起的淩厲氣勢懾的說不出話,好半晌,才道:“她們都是你的人。”
這話似指責也是試探。
燕臻點頭,幹脆直接承認了,“孤從不養背主之人。”
這般的自稱,陶令儀忍不住問:“你……你到底是誰?”
燕臻挑了挑眉,“看來還沒有完全恢複記憶。”
這人實在敏銳,陶令儀說不出話了。
她現在整個人都很亂,更有些慌,她甚至覺得現在才是做夢,要不然怎麽對她體貼關懷了一個多月的表哥忽然成了冷厲駭人的騙子,而她身邊親近的婢女,也不過是這場騙局的幫兇。
她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去聽那原本的真相。積蓄了兩個月的真相,她真的可以承受嗎?
眼裏不知何時蓄滿了眼淚,陶令儀伸手去捂,眼淚大顆大顆地從指縫中滴下,打濕了她身前的衣襟。
燕臻抱臂倚靠在妝臺邊,就那麽看着她落淚。
與想象中的不同,哭起來竟然沒有聲音,此時嗚嗚戚戚的,像是被人用手掌掐住了脖子。
他不悅地蹙了蹙眉,而後冷聲喚了一句,“薛呈。”
從前他來晴方園,從不會帶薛呈,只怕會被陶令儀看出端倪。而今日會把薛呈帶來,便是因為,他早在心中有了預料。
劉醫正每一次為陶令儀請脈之後,都要再去一次東宮,将近期的情況一一禀告給燕臻。
而關于陶令儀的恢複情況,自然也是極致的詳盡,反倒是陶令儀本人,聽到的回答只是真實情況的七八成。
燕臻早就知道,她很快便會恢複記憶了。
正巧昨日清荷察覺到陶令儀的些微異樣,夜裏來給她掖被子的時候,又看到了窗臺上的零星幾點灰燼,她不敢遲疑,連忙讓人去東宮回禀。
所以,燕臻才會出現在這裏。
對于他而言,陶令儀面上的情緒便如展開的白紙,一颦一怒都在表面,他冷眼旁觀,只覺得這出戲唱得難看,連哭都不會哭。
薛呈聞聲走進來,便燕臻恭敬地行了一禮,也不再顧及陶令儀在不在場,直接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燕臻擡手,兩指并攏朝他招了招,“把東西帶上來。”
陶令儀心口一跳,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臉生的護衛拎着一具軟綿綿的屍體走近內室,掌下一松,那屍體在地上徑直滾了幾圈,正停在陶令儀的腳下。
而陶令儀早在看見他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閉上了眼睛,燕臻沒聽見預料中的動靜,皺了皺眉,轉頭去看,正見她如受了驚的兔子似的,縮在床尾處。
燕臻心裏啧一聲,擺擺手,示意人都退下,然後自己走到床邊,一把掐住了陶令儀的細腰。
他看着清瘦,實際力氣卻極大,這一下直接将陶令儀打橫拎了起來。
“啊——”陶令儀下意識地尖叫一聲,而後再顧不得其他,用盡全身力氣攀住了眼前人的肩膀,仿佛怕他下一瞬就會将她直接摔死,“放……放我下來。”
燕臻睨着她因為過于恐懼而微蜷起的雙腿,終于滿意了些,他将人放到地面,一只手緊緊将她的雙手鎖住,另一只手在她的腰間輕揉了一下。
頓時,一股陌生的顫栗感順着腰眼傳至四肢百骸,睫毛顫了顫,她睜開眼,卻和地上早已扭曲僵硬的屍體四目相對。
“凝脂……”尖叫生生頓在喉間,她認出了那是誰。
昨晚上在外院侍弄花草的小丫頭,平時嘴甜人乖,手腳也麻利。
她還穿着昨天晚上的衣裳,臉上青紫難看,下半身已血肉模糊,腰臀處更是連帶着衣裳碎片一并陷進了肉裏,隐約可能糜狀的爛肉。
她是被人生生打死的。
這個認知在腦海中悄然浮現,陶令儀顫抖着捂住嘴巴,雙腿一軟,直接跌跪在了原處。
“凝脂……”陶令儀又輕喚了一聲,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奔湧而下,她先是低聲嗚咽着,而後聲音漸大,帶着幾分絕望的痛。
許是哭這可憐的婢女,又或是在哭茫然無辜的自己。
燕臻随意尋了個椅子坐下,看着她背對着自己弓起的背,審問道:“現在可以說了,你,都知道了什麽?”
陶令儀卻問,“我阿爹在哪?”
果然是陶郁林的手筆,燕臻壓下眼底的寒意,慢條斯理道:“他死了。”
陶令儀不可置信地擡頭,似是想說什麽,卻又沒有發出聲音,許久,她再度垂下頭,只有一滴淚珠順着頰側滾落。
見她如此,燕臻莫名有些煩躁,他曾想過千萬種她恢複記憶之後的反應,以為她會哭,會求饒,會崩潰地問他為何如此。
卻沒想到她不哭不鬧,無悲無喜,單薄的腰身弓成一道脆弱的弧,她不說話,卻渾身上下都寫着疏離與絕望。
他擰了一下眉,伸手想把她拉到身前,讓她面對着自己,然而手指才剛碰到她的手腕,便見她渾身一顫,僵着身子往另一邊躲去。
燕臻見此哂笑一聲,輕慢道:“躲什麽,不是前幾日往我懷裏鑽的時候了?”
陶令儀不明白,他怎麽還能用這般平靜如常的語氣同她說話,且還說出這樣暧昧的字眼。
想到過往兩個月的一切,她覺得恥辱,更覺得荒唐,唇齒輕顫,她幾乎要将牙龈咬出血來,許久,才一字一頓地說道:“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将貴人錯認作表哥,但我以身發誓,對您絕無半點不敬之心。”
她微仰起臉,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纖細、脆弱,隐約能瞧見淡青色的脈絡,“您若不信,也殺了我吧。”
燕臻擡手,冰涼的骨節觸到她的頸側,涼的她肩頭輕顫,他嗤笑一聲,輕而易舉地捏住她的喉嚨,緩緩加重了力道:“你以為我不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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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嫂,女非男c),
溫知禮天生美豔勾人。
只用三個月,就從罪臣之女變成了寵冠六宮的貴妃。
後宮嫔妃視她為眼中釘,滿朝文武斥她為禍國妖女。
皇上為保帝位,賜下一杯鸩酒。
來宣旨的是端王霍遠亭。
端方自持,清冷矜貴,都說他是全大涼最潔身自好的男人。
可溫知禮分明瞧見——
她無意碰到他手腕時,霍遠亭的喉結在微微滾動。
那之後,貴妃溫氏香消玉殒,端王府裏卻多了一位不露面的妾室。
溫知禮一直以為,她和霍遠亭的事,只是一次交換。
直到霍遠亭登基前夕,她誤闖入端王府的密室。
那裏不藏兵器,不蓄金銀,只挂着一副陳舊的畫——
畫上的女人眉目豔麗,分明是四年前,初入宮禁時的自己。
她一時愣住,卻見霍遠亭緩步走來。
他淡淡地睨向那幅畫,“你以為,我還會放你走?”
四年前一場宮宴。
場上賓客看着皇帝身邊那嬌豔的新寵溫氏,有的嫉恨羨慕,有的感嘆惋惜。
惟有霍遠亭目不斜視,毫不關心。
可誰都不知道,他那端方矜貴的皮相裏,揣着的是怎樣的龌龊念頭。
她既成了皇帝的女人,那他将這皇位,奪過來便是。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瘋批美人&假端方自持、真斯文敗類的矜貴王爺
姐弟(叔嫂)戀,女主比男主大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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