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攻唇

陶令儀被人從夢中一把拽了出來,她睜開眼,對上燕臻不算平靜的鳳眸。

那眼底好似盛着凍了千年的寒潭水,寒意冰冷徹骨。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燕臻這幅模樣,從前的他總是淡然的、冷靜的、居高臨下的。

這樣的燕臻,讓人畏懼。

唇齒輕碰,陶令儀想開口說些什麽,最終還只是掙了掙小腿,想從她的掌中退出來。

卻不想這個動作更加觸怒了燕臻,他松開握着她腳踝的手指,直接伸手攬在他的腰間,而後掌下一動,便将陶令儀整個人都撈進了自己的懷裏。

這是兩人相識兩個月來,第一次這般的親密。

從前燕臻守禮克制,從未對陶令儀做出過任何逾矩之事,一是他不屑于如此,二是警惕自己不要沉淪女色,忘記真正的目的。

可就在這一刻,纖細柔軟的女體整個落入懷中,細腰不堪一握,單薄的肩背輕顫,滿掌柔軟。

他忽然有些遺憾,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忍到現在。

長發遮不住陶令儀緋紅的耳廓,一雙杏眸填滿了愕然,“你……”

燕臻喉結動了動,趁着她仍在愣怔中,傾身吻了下去。

才剛從回憶中醒來的陶令儀反應有些慢,且她怎麽也沒想到燕臻會這麽對自己,眼前的面孔不斷放大,她下意識掙紮,想将他推開,又緊緊抿住唇,不讓他再得寸進尺。

燕臻環着她的身子,自然能感覺到她防備的姿态,脊背如鐵板一塊,只差全副武裝了。

他哂笑一聲,犬齒銜住陶令儀的唇瓣,包裹、研磨,再用唇舌輕吮。

他分明也是初次與人親吻,卻這般的駕輕就熟。

相比之下,青澀的陶令儀全然不是他的對手,此時不自覺地檀口微張,正好由着他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兩人不知何時已然抱得更緊,燕臻伸手将陶令儀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一手環腰一手扶住她的後頸,按着她不讓她有分好的動作,只能被迫的承受。

他像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唇齒相貼,勾着她的舌尖攪弄了個遍,放肆又強勢。

陶令儀掙紮不動,眼底的神情由憤怒轉向絕望,她緊緊閉上眼睛,不願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有眼淚順着臉頰不自覺落下,滴落在燕臻的手背上。

燕臻松開唇齒,“這麽怕?”

陶令儀連忙合住嘴巴,緊咬着牙關不說話。

燕臻低笑一聲,再度捧住她的小臉,只是這次沒再攻唇,而是将唇瓣印在了她的淚痕之上,溫熱的舌尖輕動,吻去了她滾滾而落的淚珠。

“是鹹的。”燕臻在她耳邊低聲評價道。

陶令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麽,雙手終于被松開,這會兒也顧不得旁的什麽,羞惱占據上風。

啪!她揚手給了燕臻一個耳光。

如此以下犯上,她以為燕臻會暴怒之下将她摔開,卻不想他只是挑了挑眉,仿佛并不意外。

對于燕臻而言,陶令儀這點子力道還不如發狂的野貓,他用手背蹭了蹭方才被打過的地方,不過一道溫熱。

陶令儀方才被親的沒力氣,擡手也只碰到他的下颌上側,力道更是軟綿綿的。

他眉目微動,輕而易舉地握住她的後頸,警告一般地捏了捏,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略顯粗糙的拇指在她的唇側輕輕摩挲了一下,評價道:“這兒是軟的。”

這時候的燕臻,褪去了矜冷的高貴,眼底還帶着些許情.欲之色,好似真是一個風流倜傥的公子哥兒。

他調笑地啧了一聲,“整個人都是軟的,怎麽就不會說一句軟和話呢?”

他故意問:“還是你篤定,我不敢把你怎麽樣?”

陶令儀臉色漲紅,說不出是羞惱更多還是怒火更多,面對着這樣的燕臻,她竟不知道要怎麽辦,她自小到大困于深宅之中,除了父親與幾位堂兄,再見的男人就是佛寺裏的老和尚。

還從未見過像燕臻這樣的男人,強勢又混賬,他分明只想利用她、戲弄她,卻又這般地輕薄于她。

他把她當什麽?随意采撷的娼妓嗎?

唇上尚留有潮濕,陶令儀擡袖使勁擦了擦嘴唇,像是要把方才的荒唐也全都抹去一般,氣道:“從前我失憶認錯了人,難不成如今太子殿下也失憶了?”

太子殿下……燕臻輕哼一聲,看來她這是恢複記憶了?

他神色淡了淡,道:“怎麽,你還想給榮九川守貞?”

他毫不客氣,語調更是惡劣至極,“你跟在我身邊兩個月,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覺得,榮九川還敢要你?”

陶令儀氣得額頭發蒙,口不擇言道:“便是叫我死,也不會當你的女人。”

燕臻鳳眸輕眯,神色危險地将她單薄的身軀框在視線裏,而後才緩緩道:“放心,孤不會叫你死。”

說着,他側身朝外面喚了一聲,“薛呈。”

難道他要喚人進來?

陶令儀一下子慌了起來,她和燕臻如今共處在一張床榻上,面對着面,膝腿相撞,這般姿勢實在不算清白,更何況她眼尾暈紅,唇角紅腫,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方才發生了什麽。

若是讓他的侍從們看見,他們會怎麽看她?

陶令儀慌忙抓住燕臻的手腕,“不要,不要叫人進來……”

但燕臻顯然不會因為她的哀求而改變主意,房間的門被推開,陶令儀下意識要縮進床側,卻被燕臻握着手腕一把拉回身側。

他伸手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好似撫弄寵物一般掐了掐她紅豔豔的耳垂,“怕什麽,又不是生人。”

……他是什麽意思?

陶令儀怔了怔,而後被迫擡臉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竟是榮九川。

他原本就清瘦,這些時日不知受了何等折磨,更是皮包骨頭一般,此時手腳拖着鐐铐,站在屏風外,雙腿打顫,仿佛下一刻便要跌跪下去。

他直勾勾地盯着陶令儀,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交彙,帶着說不盡的欲語還休。

燕臻不悅地擡了一下眉。

立在榮九川身後的薛呈立時會意,擡腿狠狠踢在榮九川的膝彎處,“還不見過太子殿下。”

“不——”

陶令儀下意識出聲阻攔,但膝蓋磕在地上沉重的悶響讓她生生止住下半個音節,榮九川沒有半點緩沖地跪倒在地,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卻沒有低頭,仍舊盯着陶令儀不放。

陶令儀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所有的念頭在這一刻全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赤着腳爬下床榻,想把榮九川扶起來,卻被燕臻攔腰擋了回去。

男人在耳邊低聲地威脅,“你若再動,我便當着他的面辦了你。”

方才的荒唐再度席卷而來,陶令儀感覺一盆冷水将自己渾身澆透,又想是一把火将她渾身的血脈點燃,燒的她坐立難安。

表哥方才就在門外嗎?那他有沒有猜到什麽?

白淨的面皮由白轉紅,陶令儀想到榮九川站在放門外聽着她和燕臻親吻的動靜,只恨不得整個人昏死過去,但燕臻在身後死死掐住她的腰身,不讓她倒下去。

男人冷靜的聲音自耳邊傳來,“怎麽哭了,故人相見,不該是喜事嗎?”

榮九川看着眼前的表妹,苦澀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自幼相識,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也是關系親近的表兄妹,很小的時候,他便聽阿娘同他說,曾在家住過幾年的小表妹會是她未來的妻子,要敬她愛她,一輩子對她好。

他記住了這句話,對她很好,但不知是陶令儀身子孱弱的緣故,還是兩人成年後便分隔京宿兩地,基本上沒再見過,每一次見,都會被表妹的仙姿玉貌若懾住。

在他的心中,表妹就如玉般幹淨,如仙女般高貴。

可方才在門外,他聽着表妹的嬌泣,實難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今看她被掌控在旁人的手裏,腿下的衣袍還勾在男人的膝蓋之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這真的是他的表妹嗎?

榮九川閉了閉眼,說不出旁的話來。

陶令儀似乎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麽,張了張嘴,甚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表哥,我沒有……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如夢中一樣,她伸手要去拉她,卻感覺腰上的力度一緊,幾乎要将她整個人勒斷一般,原本守在門外的薛呈也上前一步,正好攔在兩人之間。

燕臻低聲警告,“陶令儀,安分點。”

陶令儀擡眼看他一眼,下一刻卻又拼命掙紮起來,她身子骨瘦弱,卻帶着一股不要命的勁兒來,燕臻單手環着她的腰身,險些被她掙退開來。

他朝薛呈示意了一下,薛呈會意,帶着榮九川便要退下。

“放開我!”

眼見着榮九川如破布口袋一般被連晖拖走,陶令儀使勁咬了一下他的胳膊,趁着燕臻吃痛之際,立時跑到榮九川的身邊,“表哥,你……”

她甚至問不出一句“有沒有事”,此時的榮九川渾身都是傷痕,那裏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她哭着将他抱住,“對不起,表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看着心愛的表妹在懷中落淚,榮九川心如刀割,他艱難地擡手想回抱住他,卻見坐在床尾的燕臻手裏不知握着什麽在掌中把玩,見他看過來,對他攤開手掌晃了晃手裏的物件。

一枚镂空的金葉子吊墜。

安慰的話一下子被噎回了喉嚨裏,榮九川痛苦地張了張嘴,擡起的手臂生生轉了個方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離懷中,“你放過我吧。”

陶令儀一顫,便又聽榮九川道:“若非是你……我又怎至于淪落如此地步,你還是放過我吧。”

他将愣怔的陶令儀徹底推開,看她渾身僵硬地跌坐到冰涼的地磚上,生生頓住想去扶她的手,狠心道:“是我榮家高攀不上定國公府,陶娘子自重。”

陶令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快反應過來,“是不是他威脅你了?”

榮九川看着不遠處燕臻氣定神閑的模樣,心疼又絕望,哀求道:“表妹,你何必如此……我們,我們不可能了。”

他痛苦地看着陶令儀純澈的眸子,“表妹,你難道還不知,定國公府已被抄家下獄……”

抄家……?

陶令儀只覺得腦袋上轟的一聲劈下一道驚雷,将她所有的神智炸得粉碎。

她原本以為,燕臻将她扣住,是想借此向定國公府謀求什麽好處,但她也深知,對于阿爹而言,公事更重。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罷了。

可在這一刻,她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陶、榮兩家雖早有姻親,但因為她阿娘早亡,一直不算親近,直到近些年因着她和表哥的關系,才有悄悄的走動了起來。

這對于燕臻這個太子殿下來說,必定不是想看到的,所以他當初會将她救下,定然是發現了陶家和榮家的往來,又或者是發現了更多。

他借由她失憶的空檔,并瓦解兩家的姻親關系,再逐一擊破……

她又忽地想到,千秋節那日,骊山出事,連晖提到太子殿下下令将群臣軟禁,定國公不滿。

他便是利用那次幾乎切斷阿爹與京中聯系的?

但她一向知她阿爹的性子,雖眼高于頂,有些自負,卻也不是一無所知的蠢人,任由旁人給他下圈套。

燕臻定然也是早有預謀。

從前她也曾在父親的書房見過燕臻,整日捧着一本書,同她見過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旁人知她是定國公的女兒,總要來讨好問候幾句,又知她身子不佳,大堆大堆地東西送來。

可陶令儀不喜歡旁人用那般同情的眼神看自己。

只有燕臻,他永遠自矜身份,高貴的如天邊月亮。

但或許,他從那個時候開始,便想着怎麽鏟除了整個定國公府。

陶令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而她呢,卻在這個時候對着仇人百般體貼親熱,甚至還……

想到方才的事,陶令儀只覺得心口像被扔進了黃連水裏,苦澀難耐,額角更是嗡鳴作響,想開口,卻說不出半個字。

最後眼前一黑,驀地暈了過去。

榮九川下意識便要去扶,卻見燕臻已經先一步地将人撈進了懷裏,“傳劉醫正。”

榮九川一怔,擡頭見他神色之間竟帶了幾分焦急,他心口一跳,難不成太子真的對簌簌動了心?

他正想再仔細觀察,便見燕臻朝身後的薛呈揮了揮手,而後他便被薛呈強行帶了下去。

兩刻鐘後,劉醫正匆匆趕來,看着坐在床邊黑着臉的燕臻,假忙行禮,卻見他擺擺手,“先給她把脈。”

“是。”劉醫正敏銳地覺出氣氛不對,待摸上脈才恍然道,淤血盡消,只怕這陶小娘子是已經恢複了記憶。

可恢複記憶便恢複了,這不是太子殿下自己要求的嗎?

他悄悄觑着燕臻冷若寒霜的臉,正猶豫着不知如何開口,便聽燕臻出聲問道:“若想讓她再度失憶,可有辦法?”

劉醫正一愣,“殿下是說……”

燕臻深呼一口氣,說:“若是孤想讓她再度忘掉一些事,你可有辦法?”

作者有話說:

真的什麽也沒幹!別鎖我了(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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