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面上的建築清晰可見,透過機艙內的窗戶,北京市分明近在咫尺。可是機身打了轉,朝着北京市的反方向越飛越遠。
這已經是在北京上空盤旋的第三圈了,地面不具備降落條件,飛機只能在高扇排隊等待。客艙裏的氣氛焦躁萬分,空乘們雖然飛了一早晨各個疲累不堪,卻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進行服務,生怕出點什麽小問題,點燃客艙裏坐着的“火/藥/桶”們。
喬楚楚心裏雖然明白坐飛機延誤是家常便飯,但是以往都是事出有因,大多時候都是天氣作祟。今天北京難得風和日麗,在這樣的天氣裏眼睜睜地看着機場卻無法降落,這難免讓人無法理解。
喬楚楚心不在焉地翻閱着手上的材料,焦慮二字幾乎挂在臉上。
如果再這樣下去,那她很有可能會誤了大事。
作為一名從業多年的律師,喬楚楚經手過不計其數的案件,在法庭上舌戰群儒手撕八方的場景更是經常上演,所以年紀輕輕就有了鬼見愁的外號。
作為圈子裏小有名氣的人物,被請來做離婚訴訟顯然是有些小題大做,但是奈何對方家庭背景深厚,出手更是異常闊綽,作為當代傑出青年,喬楚楚當然不會和錢過不去。所以她為此放棄了出差歸來的休息時間,并且在三天前已經抽空完成開庭的準備工作。
然而眼下距離開庭還有三個小時,飛機沒有絲毫要降落的趨勢。萬一因此功虧一篑,那簡直是得不償失,喬楚楚的食指在表盤上磕了幾下,焦躁的情緒不言而喻。如果她沒辦法按時出席,那麽她又得找幾個“老熟人”去賣臉面做協調,腦海裏頓時浮現出幾個腦滿腸肥的身影,喬楚楚不禁扶扶額頭,這事光是想想就讓她心煩。
漫長的盤旋等待與其說是搶了喬楚楚的錢,不如說是要了她的命。
四十分鐘之後,機艙裏忽然響起将要降落的廣播提示,乘客們頓時如同久旱逢甘霖,空乘們也瞬間卸下一副重擔。飛機穿過下方的幾絲纖雲,對準了遠處的跑道,兩邊的指引線對航班伸開懷抱,飛機如同游子投入母親的臂彎,迅速降落在跑道中間。
廊橋立即的對接好艙門,空乘們開始笑着送客。
喬楚楚連忙點點頭,拎着箱子朝停車場奔過去。原本靜靜停在角落的香槟色寶馬随着喬楚楚的靠近解開鎖,響聲和亮光重新賦予它活力,開始迎接主人的到來。不過對喬楚楚來說,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畢竟北京在這種時段向來四環慢,五環堵,六環路上全是土。走機場高速也不一定就能萬萬大吉,搞不好這陣落地的飛機多,在機場高速入口排隊的車能直接給大家擺個空當接龍出來。
求穩的喬律師認真思慮再三,覺得自己還是走小路算了。她使出渾身解數,一路把車開的風馳電掣,小寶馬俨然成為激流勇進的鬥士,頗有些耀武揚威地給別人留下一串尾氣。眼看着就要進城,偏偏不知道哪冒出一輛車,像是要跟她較勁兒一樣怎麽都不讓道。
這擋得何止是喬楚楚的馬路?這擋得分明是她的財路。錢已經鋪滿了喬楚楚的視線,此刻,連交警的罰單也不足以震懾她的怒火,喬楚楚撇撇嘴,瞅準機會一腳油門轟下去,趁機夾在對方的前面。
對方的車自然也不願意吃素,千方百計還想超車,兩方你追我趕誰都不讓,一時僵持不下。也不知是喬楚楚一時愣了神還是對方太狂野,電石火光間小寶馬就被朝前頂出半米,直接來了個尾巴開花。喬楚楚揉揉頭發,倒吸了一口涼氣,今兒也算是倒黴到家了,怕是出門的時候忘了看黃歷。
喬楚楚無奈得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走下車,車尾已經肉眼可見的産生了形變,兩輛車直接接觸的地方被撞出一個碗口大的坑。滴血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喬楚楚又氣又急:“您變速跑能找個地方飚嗎?別給我們這些本本分分的小市民造成困擾,好嗎?”
“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對方也走下車,“我前你後,你不超我也不會頂你對吧?”
喬楚楚打量着他,只見男人長相中上,然而搭配着不盡如人意的發型和胡子茬,只能靠身上的白襯衫和黑西褲強提幾分氣質。他的聲音聽着有些耳熟,只是喬楚楚此刻也顧不上細細分辨。直覺告訴她,這種人一看就是生活在人均工資水平線左右的職場叼絲,整日游走在領導和下屬之間,一般靠拍上司馬屁升職加薪。
從業多年來,喬楚楚和三教九流的人沒少打過交道,現下她心裏已經隐隐打了包票,如果是這種人和自己追尾,那毫無疑問,他們的第一反應必然是賴賬。和他們接觸最忌露怯,客氣更是萬萬要不得,心裏只想速戰速決的喬楚楚冷冷一笑,對他說:“對不起,追尾後車全責,我很忙,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全國就您最急,救護車都沒您急,成了嗎?”對方瞟了喬楚楚幾眼,又對她說:“大姐你行行好,我現在猴急猴急的,在這留不住,保險您慢慢報,我給您留個電話,回頭咱再聯系,行吧?”他說着迅速掏出紙寫下一串號碼,也并沒有征求喬楚楚是否同意,就直接把紙塞進喬楚楚手裏。
“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知道你留的電話是不是真的?”喬楚楚頓時被對方這種輕描淡寫的态度激怒了,在确認過還有半個小時的富足之後,她煥發出了據理力争三百回合的職業本色:“作為追尾的主要責任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這路上車來車往的,怎麽?逮着個女司機好下手是吧?”
對方壓根沒聽她說的話,只笑着沖她揮揮手,而後就關上車窗絕塵而去。
作為一個律師,并且是一個業界知名律師,喬楚楚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要不是她現在急着去開庭,這位碰瓷男那能走地這麽容易?喬楚楚把手裏的紙條狠狠捏成一團,對着自己的小寶馬轉身就是一記無影腳。寶馬尖利地叫了兩聲,仿佛是在為主人鳴不平。
不過也好在路上沒有過多糾纏,喬楚楚風塵仆仆地趕到法院,時機正好。
喬楚楚見過當事人于靜兩三次,她對離婚倒是不怎麽上心,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要和于靜離婚的人叫沈徊,是個飛行員。兩個人都是門當戶對的二代,到了适婚年齡,也并不需要什麽感情基礎,自然而然就被父母安排在一起。結果結了婚之後于靜才發現,沈徊是個花名在外的主兒,婚後也不見收斂,三天兩頭的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出去厮混。
最近好像又和娛樂圈的什麽小明星搞在一起,被于靜朋友拍地一疊照片記錄下來。于靜壓根不是悶聲吃虧的人,跑到沈徊公司裏當衆大鬧一場,這事不僅成為今年公司裏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話題,更是讓沈徊鐵了心要離,繼而促成了這場訴訟的誕生。
喬楚楚并不關心他們婚姻裏的不幸,世上有太多說不清的事,對她來說只要盡量的争取到婚內財産就可以算是完成任務。不過于靜的照片卻忽然讓喬楚楚産生了興趣,因為照片上和沈徊坐在酒吧的,赫然就是她的金主公司——方糖娛樂旗下的藝人柳安。
身為方糖娛樂的法律顧問,喬楚楚對這位圈內新人還算得上有一定了解。柳安是這兩年方糖娛樂力捧的藝人,原因說來也非常簡單,方糖娛樂是柳家産業,出任總裁的更是柳安的堂哥。也許是前途太過順利讓這位“小公主”對生活産生了一些乏味感,所以她才會出來“尋求刺激”,不過這位沈徊既然能入得了柳安的法眼,可見也必然有過人之處。
思及此處,喬楚楚的目光撒向對面,果然見這場官司的男主角正坐在被告席上。
沈徊家境優渥,相貌英俊,就算是現在正愁眉不展地等待開庭,也能隐隐向外散發荷爾蒙。作為這場官司中的被告,他對于靜這位妻子似乎也不屑已久,可惜即便他再潇灑不羁,也架不住于靜有照片,再加上碰到了鬼見愁喬楚楚當辯護,他今天只有乖乖賠錢的份兒。
喬楚楚胸有成竹,正準備收回視線,卻忽然在角落裏瞥到一個熟人。
視線在那個人的身上定格了。
熟悉的叼絲男正坐在旁聽席,時不時和沈徊進行着交談。
于靜見喬楚楚盯着那人不動,于是沒好氣地介紹說:“那是沈徊的狐朋狗黨,叫盛宣昊,兩人在一個公司,都不是什麽好鳥。”
既然是一個公司的,看不出來這叼絲居然還是個飛行員,而他說話的聲音和語氣,更是和落地之前的廣播一模一樣。這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喬楚楚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自己在天上像個傻子一樣盤旋的那十幾圈和車尾被盛宣昊頂出來的坑。
這些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喬楚楚提着唇角笑了笑,低聲道:“于女士,我覺得咱們商量好的賠償金額可以再提兩百萬,你看呢?”
“這能行嗎?”于靜有些不明所以。
“當然。”喬楚楚盯着盛宣昊的目光沒有絲毫移動,“我最讨厭碰瓷兒的。”
于靜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是能讓錢更多些她又何樂而不為呢?于靜草草同意了喬楚楚的提議,滿心只想狠狠地給沈徊長個記性。
也許是喬楚楚的視線太過于銳利,旁聽席上的盛宣昊敏感地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他擡頭便正對上喬楚楚的目光,轉瞬即逝的驚詫從盛宣昊眼中飄過。
難熬的時光才剛剛開始。
喬楚楚對他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始更啦!
男主不是醜他會被改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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