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8)
點抖。
程皓佯裝沒聽到,沒看到,擡手搭上她肩膀,左右看了看,扶着她往夜總會走。
伊糖一眼一眼地看他。
程皓餘光看到,卻故意不看她,他的視線範圍內,除了地上被碾成泥的雪,還有伊糖右手尾指的指環,風雪裏暗淡無光。
剛走到門口就遇上正焦灼沖出來的伊威。
程皓站在臺階下,他們三個在臺階上。
一時都很尴尬。
伊糖整個人都糊塗着。
伊威出來的急,也未穿外套。他兩步走下臺階,拉住伊糖冰涼的手:“先進去再說。”
伊糖沒有動:“這樣怎麽走呢。”
他們走了,留下程皓一個人那叫什麽意思。
如果她沒有追出來還好……
她伸手拉下身上的黑色大衣,遞給程皓,手抓着不放說:“你等我一下,你要走是嗎?那咱們都走吧,反正也沒什麽事情做,玩也浪費時間。”
程皓如同沒有看到她扯着他衣服想挽留,拿過大衣,雪落在他身上,肩頭,他依舊沒有穿的意思。
他說:“你和你哥他們再坐一會吧,我有點事。”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一眼都沒有看伊威他們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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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糖站在門口,被冷風吹得神經線都凍住。
出了什麽大事,比她以為的還要嚴重。
伊威把她拉了進去。
跨年夜的夜總會格外熱鬧,這會正在抽獎。穿過熱熱鬧鬧在抽獎的大廳,放着藍調的清吧,一直到包間裏,伊糖都沒有緩過來。
渾身都凍僵了。
伊威拿着她的外套包住她,又去拿自己的皮夾克,想了想,扔到一邊依舊拿了肖揚的外套。把她整個抱住,一個勁隔着衣服搓她的手臂。
包間門敞開着,肖揚靠在門口說:“我外頭有朋友,和王矯去坐一會。”
“去吧。”伊威頭也沒回。
伊糖等包間門關上,就看着幫她揉胳膊的伊威:“哥,怎麽了?”
伊威不說話,拉起衣服左右蓋在她臉兩側,捂着給她暖。
伊糖拉下他的手,只是看着他。
伊威不敢看她,那平時了然于心的眼中,此時寫滿擔心。
伊威說:“沒大事,就是程皓……對你有好感,我不同意。”說話時,動作一點沒停,揉着伊糖的手臂。她都包成一只熊了,他還怕她冷。
伊糖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給笑了。
“你怎麽這麽幼稚呀。”
門上輕響,伊威不耐煩地去開了門。
肖揚在外頭遞進來一杯熱水。
他接過,門就關了。
伊糖一直看着他,臉上帶笑,眉間也藏着笑。
他幾步走近,把水放到伊糖手中。
“你看我幹什麽?”伊威說:“話到這份上,哥有幾句話和你說。你不能喜歡程皓,也不能對他有好感。他背負的東西太多,那天大家都那麽說,旁敲側擊告訴你他有喜歡的人,不是沒原因。”
伊糖臉上的笑意散了一幹二淨。
她捧着杯子喝水,不搭話。
這樣子在伊威看來,就是消極抵抗。
他放柔了聲音說:“我知道你對他好,也許覺得他對你好,也許因為他是你回來,遇上的第一個男人。可是他不行,和他在一起太辛苦。”
伊糖低下頭,看着手裏的白水。她帶了程皓給她買的杯子,她一言不發站起來,走到旁邊櫃子上,拿了自己的杯子,把熱水慢慢倒了進去,一滴都沒有灑。
伊威直愣愣看着她的動作,臉沉了下來。
他曾經的女朋友多,哄女孩都不用費心思,但對伊糖,他竟然一時有點摸不準她想什麽。一個是她的文化背景,鬼妹和我們中國女孩根子上邏輯不同。
一個是伊糖本身,她獨自長大,不知道會不會反感家人這樣為她做主的行為。
他站了起來。
伊糖拿掉肖揚的外套,把自己的外套穿好,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程皓給她買的杯子。
伊威走前一步,蹲在她面前:
“你才回來幾天?你不了解他。你這麽聰明,不會不明白我是為了你好。”
他把手捂到伊糖手上:“我和你說幾句真話,你別傷心。”
伊糖說:“那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斷章到這裏,不如你們猜猜伊糖會怎麽做吧~~
☆、晉江夏聽音
他仰頭看着伊糖,要說這話的時候卻沒勇氣蹲在她面前,他站起來,走了兩步,惆悵片刻,這話說出來太傷人,可是要是不說,顯然不行。一般理由撼動不了他妹。
他走到伊糖面前:“程皓總覺我對你粗心,你知道為什麽?”
伊糖微微側頭,露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是因為我不過是不夠愛你。”
伊糖:“......”
“你心裏惦記我18年,回來找我。可我心裏,對你的惦記愛護畢竟不同。我無法發自內心不由自主地愛你關心你。如果我真的不由自主關心你,我會想知道你這些年過的好不好,我會想到你這些年吃的苦,晚上難過到睡不着。”
伊糖看着他。
“我也恨我自己為什麽沒有那樣。你這麽好,這麽愛我,為什麽我不能那樣愛你。但事實是因為這些年,我并沒有像你一樣盼着重聚的這一天。——可你回來了,又那麽愛哥哥,所以我願意接受,去愛你。可別的男人不是我。他如果不能情不自禁的愛你,你就沒真的幸福。你明白這個不同嗎?”
伊糖沒想到說這個,一時間意外又驚詫。
她哥哥還能懂這個?
“主動的愛和被動的愛,你明不明白?”
伊糖有點疲憊:“你到底要說什麽。”
“程皓他,你不能喜歡他。原因兩個,一個我不方便告訴你,牽扯他家裏私事。但是我告訴你另一個,他是個沒感情的人。”
伊糖說:“他對你們都好。”
“對兄弟和對女人能一樣嗎?你了解他嗎?你根本不了解他對吧?”
伊糖說:“你一樣也不了解我不是嗎?”
伊威聽到這句反駁感覺想昏厥,他覺得自己一時都變身青春期子女的父母了。
“那至少我了解他!”伊威咬着牙,真是不想說的也說了:“心狠手辣,我今天就告訴你這四個字。等你了解他就知道,他心裏有背負的事情,我今天給你說句真話,岑予微那麽漂亮,當年追他要生要死,都沒戲。他心裏不放女人。”
伊糖看了他一會,竟然給笑了。
伊威被這不當一回事的态度弄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每個人心裏重要的東西都不一樣。而程皓心裏的目标,永遠不可能達到。誰跟他,誰愛他,都注定痛苦。”
伊糖說:“哥,你不用說這麽明白,我也明白的。——他對你很好,你別這樣說他。說了,你心裏也不舒服。”
伊威呆了下,沒料到伊糖這樣說。
又覺出一種陌生的柔軟體諒,他交往都是年輕女孩,一般人不這麽考慮問題。
他的心就更糾結了,他曾經身邊女孩多,每一個都覺得自己是這男人的終結者,可拉到吧,新鮮勁過了,都一樣。
但這話不能和他妹說,就好聲好氣哄着說:“對,他對我是很好。可是你是我妹妹,我不想看你将來痛苦。”
伊糖喝了口水,不搭話。
這種态度最急人,伊威等了一會,暴躁地終于忍不住了:“你覺得我在騙你嗎?我和他那麽好,我騙你幹什麽?十幾歲的時候,各個都談戀愛,男人看見棵樹都能發情的年齡。你知道他說什麽。他說,‘一個男人不敢有真正的欲望,才會把欲望訂到那麽低級,比如睡一個女人。’這男人他不是對自己狠,而是他心就不在女人身上。一分鐘都不想浪費給女人。連和女人睡覺他都嫌耽誤時間。”
伊糖聽不下去了,她哥已經急到胡言亂語了。她擡手按在額頭,想了好一會,問這麽久,是因為需要多聽點信息弄清楚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那原來真的不止是個簡單的玩笑……她哥哥竟然辦了這麽漂亮的一件事,裏面又有背叛還有欺騙,理由還是為了她好。
她都無法随手完成一個這麽高難度的傷害。
她看向伊威:“我說你不了解我是一句實話,哥,我不結婚,也不談戀愛。以前也不談,以後也沒有準備談。”把左手的杯子放在茶幾上,輕輕一聲脆響:“要是因為這東西讓你誤會,你扔了吧。”
伊威整個人都被驚吓到了:“什麽叫,你不結婚,不談戀愛。”
我勒個去,這個問題更大了。
他好像從青春組的父母一下又角色跳到催婚組的父母。
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
回到家,伊糖就發現了不對勁,客廳整整齊齊,但是程皓的拖鞋少了一雙,他慣常喝水的杯子沒了,浴室裏少了毛巾,浴巾,牙刷,書房裏沒了他正在看的那本書.....
伊糖在屋裏走了一圈,出來看着伊威,非常不可思議。
“你和程皓吵架,還把他趕走了?”
伊威手裏端着剛給她倒的水,愣在客廳。
伊糖走過去拿手機,上面空空的,沒有短信也沒有未接。
“他人在哪兒?”
伊威說:“公司。——要不咱們倆住到公司,你睡沙發,我睡鋼絲床。”他忽然覺得鋼絲床這個提議很不錯,反正他在這兒也是睡鋼絲床。
他走到書房很快折疊好床拎出來。
伊糖拿着手機站在窗口,那小雪人還在窗外冒着風雪可愛。
她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然後轉頭對着伊威說:“不用急着搬,你打電話把程皓叫回來,我有話和他說。”
“你不是給他發短信了嗎?”伊威語氣酸酸的。
伊糖低頭看着手機,聲音不大地說:“我沒有臉給他打電話發短信,你住着人家的房子,和人家開着需要依賴人家專業知識和人脈的公司,你妹妹回來,花着人家借給你的錢。我怎麽好意思找他。”
伊威被這話簡直說得恨不能鑽地縫。
伊糖邏輯思路早熟,她想事情特別多。壓根不像這個年齡女孩子,看問題一針見血。
伊糖等了一會,略不耐煩道:“你還站着做什麽?”
“我不打。”伊威說:“等大家都靜靜,今天這事情如果我打了電話,就代表我态度軟化了。我不能退讓,本來玩心眼我就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還牽扯你。”
伊糖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看着賭氣坐在沙發上的伊威。
“作為好朋友,他和你們一起創業,你們三個都只能提供有限的幫助,他就像在黑夜裏摸黑一個人走路,沒有夥伴。你們三個一起做的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沒有他你們根本做不成。你也是因為想通過他,進入一個你真正想進入的行業,為什麽你不去上班,你要創業?”
她擡腳,碰了碰伊威的鞋:“我從來不會這樣和人說話,也正因為你是我哥。你這事情做的太過分了。就算你不希望我和他有什麽,你可以先和我說,而不是和肖揚王矯一起,在他背後做這樣的事情。三個人對一個,想起來就寒心。”
伊威憋得紅了臉,像無地自容,人卻依舊沒動。
伊糖等不及,拿着他的手機來發短信。
她中文打字手很笨,删删停停,措辭一改再改,一改又改。
伊威沒有阻攔,他也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如臨大敵,是因為看到他們倆從第一晚開始的默契,還是那一樣的寂寞,都在想着別人看不懂的事。
或是伊糖看到程皓笑的樣子。
又或者是程皓,他看着伊糖在公園滾雪球,眼神始終不離她的樣子.......令他心驚肉跳。
但怎麽都好。
程皓的寂寞注定是一輩子的,他不能讓伊糖陪着他。
手機放下,兄妹倆就陷入漫長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有了響聲。
有人用鑰匙開門。
伊糖幾乎立刻就迎了出去,主動把門打開。
程皓站在外頭,低頭在鞋墊上作勢擦了擦鞋底:“剛剛短信你發的?”
伊糖:“……是不是有錯字。”
他似有似無嗯了下走了進來,伊糖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這事情我哥哥和我說了,我沒什麽好說的,你們是好朋友,我先搬到朋友那兒去住。”
“什麽?”伊威直接跳了起來,神情像被天打雷劈了。
伊糖沒理他,只看着程皓說:“我去收拾衣服,你讓我哥住到公司去。”
她說完去了卧室,門随手鎖了。
跟過去的伊威被關在門外頭,他急得趴在門上一個勁說好話。
門再打開的時候,伊糖提着一個箱子:“其他東西不用,你幫我拿到公司去。”
伊威伸手搶她的箱子:“不行,你哪兒也不能去。”
伊糖松了手:“那你留着箱子吧。”
她人直接走了,路過程皓的時候,她拿過桌上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短信,然後說:“我哥主要是對我有點誤會,我剛剛都和他說過了,我不結婚,也不固定和人談戀愛,和每個男的在一起,我都這樣。”
她轉頭對伊威說:“我男朋友多到數不過來,你這次記好了。”
她開了門下樓,靴子踩着地的聲音,冷酷地令人心驚肉跳。
伊威愣了下就追了出去。
跑到樓下,有車停着在等伊糖。
伊糖走過去,
艾卓開了車門下來,他這次沒有開跑車,是一輛普通的奔馳,他說:“我開我爸的車。”
伊威追上去狠拉住伊糖:“我錯了,我反應過度。我沒有當過哥,我錯了還不行。”
他哄女朋友經驗豐富,認錯很快。
但他妹顯然拒絕人的經驗更豐富,她眉頭都沒蹙一下,沒什麽語氣地說:“你和程皓和好了,再來找我。”
她說完上了車。
伊威追過去,隔着車窗和她說好話。
玻璃落下來,伊糖看着他說:“伊威你還是不明白,我一回來,就讓你和十幾年的好朋友翻臉,我心裏也會難過的。”
艾卓眼睛轉了轉,置身事外地一聲不吭,麻溜轉身上車,連忙就把車開走了。
伊威一時沖擊太大,被扔在了門口。
滿心滿腦子,都是伊糖說的那句。
她也會難過的......
☆、晉江夏聽音
車開出一段,伊糖轉身,遠遠樓上,隐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轉身坐好,樹影不斷向後,街兩邊的年輕人笑容滿面,跨年夜哪裏都是一樣多的人群。
艾卓說:“正好我爸不讓我在外頭玩了,剛把我叫回去,你就給我發短信了。可以光明正大出來,姐,我帶你玩去吧。”
伊糖的視線留在窗外:“你先帶我去找酒店吧。”
“要住酒店呀。那你帶護照了嗎?”開車的少年淡定詢問。
伊糖沉默半響,問他:“可以用你的嗎?”
艾卓終于等到了個機會,趕緊貧了句:“開房會留下記錄的,我這麽小,将來讓我媳婦知道我和別的女人開房,那可不行。”
伊糖又冷又餓,實在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她也是瘋了,下樓連外套都忘了穿。慢慢靠在椅背上,一時間,覺得胃都有點疼了。
車在廣場十字路口停下,拿着棉花糖的女孩子和男朋友相擁走過,男朋友單手搭在她的帽子頂上,女孩身上還綁着個粉色氣球,笑容動人,嘴角彎着,她覺得有點像早上在滾雪球的她。
“姐,你離家出走連衣服也不穿呀。我姐說你特酷,原來你冬天都不用穿外套的?”
伊糖不說話,這種小孩子逗女孩說話的方式,對她沒用。
“姐,那你到底和不和我去和朋友玩,不是晚上見的那幾個。”艾卓偷摸打量伊糖的表情,又說:“那個,我之前就想氣你一下,那事你能不能別和我姐說?”
伊糖轉頭看他:“你剛說什麽?”像才回神。
他又重複了一遍。
伊糖轉開頭說:“早忘了,只有小孩子才會把那當事情。”
艾卓:“......”
又開出一段,他不知該去哪裏,這樣漫無目的有點着急。
“那姐你吃飯了嗎?有沒有想吃的,今晚跨年,還有餐廳沒關門。要不我帶你去吃飯,你想吃什麽?”
他以為伊糖不會答,誰知過了一會,她好像想好了,轉向他說:“我想吃棉花糖。”
艾卓:“......”
沒有吃飯,找地方買了毛巾牙刷,他把拿着一個棉花糖的伊糖送到了酒店,用他的身份證登記。
艾卓打心眼裏感受到了難以溝通,趕緊和朋友熬夜玩去了。
牌場中途散煙的時候,忍不住和他姐打電話探口風:“我把菜給她送去了,你答應我的衣服,別忘了給我寄回來。”
“忘不了.....那設計師和伊糖關系好,你對她好點知道沒。”
這會倫敦還是下午,艾麗坐在伊糖常坐的飄窗上給腳塗指甲油。
“我對她可好了。”艾卓說:“她好像和她哥吵架了,剛剛找我,我扔下一幫朋友,回家開了我爸的車去接的她,害怕她見我開跑車勾起上次不愉快的事情。”
艾麗停了手中動作,看着電話屏幕:“她為什麽和她哥吵架?”
“我怎麽知道,你打電話問她呀。說不定現在正在酒店哭呢。我看她情緒不好。”
艾麗坐直了,愣了好一會,說:“她不會哭。你可別在她面前說這個。”
“不會哭,真不會還是假不會。這誰不會呀?”
艾麗皺眉有點煩躁地說:“當然是真的,她小時候遇事太多,哭又沒用,就......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說別人私事,反正她就不會哭。”
“你意思她有心理疾病吧?——那怪不得覺得她有點怪。”
艾麗把指甲油蓋回去,随便推一邊,拿起電話關了免提,靠耳邊問:“還怎麽怪了?”
“我問她吃不吃飯,想帶她吃飯,她說她要吃棉花糖。你說那麽大年紀了,又不是高中生,跨年還要吃棉花糖。”
艾麗沒聽完就去穿拖鞋:“她不吃糖的,她從11歲除非廣告商要求做樣子,從來不吃糖。”
她拿着手機走到窗口,覺得煩躁而悶熱,屋裏暖氣太熱了,伊糖怕冷喜歡屋裏暖和,她伸手推開窗,卻覺得心裏堵成一團。
那些人,到底做了什麽,把糖糖欺負成那樣。
新年前夜,她一個人住去了酒店。
站在包間外的艾卓等了一會,那邊人不挂也不說話。他沒什麽耐心了:“姐,裏面人等我打牌,那我挂了,你給你朋友打電話吧。”
“我不敢打。”艾麗說:“我今晚有事,我怕我知道忍不住飛回去。”
艾卓:他表姐......這倆女的關系也太好了點。
他摳着包間門口的壁紙,狀似無意地問:“對了,姐,那糖糖姐那麽漂亮,男朋友以前是幹什麽的?”
“打聽這個幹什麽?”艾麗沒好氣的聲音傳來,過了會,又說:“她不談戀愛,你,可千萬別喜歡她。”
“咦,你上次明明說她釣男人的手段很厲害。”
對面空了會,艾麗冷笑着說:“是呀,喜歡上她,一吊就一棵樹上吊幾年,也永遠不會有結果。她不結婚的。”
艾卓:“..........................”
艾麗說:”聽進去沒有?你對她好,當她是姐姐就行。”
“行了行了,我就随口問問,又不是沒見過漂亮女孩。”他說完不耐煩地挂了電話,她倆沒問題就放心了。
一推包間門,一屋子年輕的男男女女,都和他一樣有錢有閑的富二代,洗麻将聲剛剛響起,他趕緊擠過去上場。
***
跨年夜,
倒數的時刻,和喜歡的人說一聲新年快樂。
很多人并沒有這樣的福氣。
肖揚和王矯都來了,伊威覺得無法面對程皓,叫來了他們。他站在樓下,等到兩人都到,才一起上樓。
程皓從進屋到伊糖離開,始終沒看她,她走了好久,他只記得她身上晃着的那塊銀色牌子,還有她走動時,尾指跟着閃的一點光。
她的短信有一句說:“伊糖要走了”,他才趕回來,她還真的走了。
看到伊威上來,他才下意識看了下時間,一個多小時,竟然一下沒了。
王矯看着客廳的鋼絲床,笑着說:“那現在找人吧,接走伊糖的是她好朋友的表弟,有手機號嗎?”
伊威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了無生氣地說:“沒。”
“那她倫敦那好朋友的電話呢?”
“……也沒。”
“車號,車號記了沒?”
伊威看他一眼,樣子像要打他。
王矯立刻給他擡擡手,表示不惹他。
走到程皓那裏:“我覺得伊糖做的對,她一回來就弄了這個事情,還怎麽和咱們在一塊。但這事情我們真的不是預謀的,那天就是趙總找你,一個勁套話問公司的事。伊糖插了句嘴,說你有女朋友約會去了。”
程皓看他一眼,似有似無地露出絲清淡的笑。
王矯愣了愣,覺得那笑竟有絲苦味。
繼續說道:“後來我們就想着,別把話傳到岑予微那裏了。畢竟你倆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就把這些話都和伊糖說了。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意思,但是我就想說,沒人預謀,存心——我和肖揚至少沒有存心幹什麽。”
他看了伊威一眼,低聲說:“他才有個妹妹,反應過度了,你別和他計較。咱們這麽多年一起,這算什麽事。他要做得沒錯,伊糖也不會走了,對吧。”
其實他并不覺得程皓看上了伊糖。
伊糖才回來幾天。
但程皓不搭腔。
他有點無助地看另外兩個,肖揚坐在沙發上發短信,估計發給伊糖的。伊威坐在餐桌旁,還是早前姿态,分不清在後悔還是懊惱。
他一時不知該看誰,左顧右盼間,卻發現漆黑的窗子外頭有東西亮閃閃,他好奇拉開窗,窗外的小雪人乖乖地站了一排。水亮發光的眼睛,都帶着紅絲帶的領結。
“這是什麽?”他伸手去拿。
程皓擡手擋住了他,對着風雪的他眉格外黑,眼眸特別深。
王矯電光火石間明白了,這是伊糖做的。
一共五個小雪人,外面三個,旁邊一個花盆,裏面有倆:有一個帶飄帶的,和一個帶領結的。窗外的風瞬間吹到了他心裏。
那單獨放在花盆裏的,是一對嗎?
媽呀。
他飛快關上窗,一刻不敢停,生怕肖揚看到。
随即他被自己這下意識的行為驚吓到了。
原來有些認知,潛意識已經知道了。
玻璃上聚攏着霧氣,再也看不清外頭小雪人的可愛。
王矯說:“這個.......怎麽......怎麽都好,馬上二十多天就到農歷新年了,今年是伊糖回來的第一個新年。咱先把人找到吧。”
程皓說:“你們三個要想在這裏,就自己随意吧,我累了。”
他的聲音帶着疲憊,轉身去了卧室。
客廳裏剩下三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人。
***
卧室裏
床還是伊糖早晨收拾過的狀态,她拍松軟的枕頭,床頭櫃上不及取走的半杯清水,三個精致的大箱子排在屋角,上面依舊挂着行李牌。
手機忽然響,他立刻拿起來,又略遲疑了一秒,還是放到眼前,不掩失望。
他接了電話。
對面傳來趙總帶笑的聲音:“我這裏事情辦完了,你們還在夜總會嗎?如果在我就過去。咱們今天把沒有碰的面碰上。”
程皓思量片刻,往外走去:“那好,等會見。”
他拉開門走出去。
“趙總給我打電話,我去和他碰個面。”
他拿了車鑰匙,手機,大衣,誰也沒看就匆匆出門了。
肖揚撥了電話,和對面人說:“我這裏有張居住證,能從護照號找到人在國外的住址電話嗎?”
他低頭,俊氣的臉上蒙着一層灰敗之色。
片刻,他失望地說:“行,知道了。”
“沒回你短信?”王矯問。
“回了和之前發給伊威一樣的兩個字,平安。”
王矯說:“她說平安就一定沒事,那麽聰明的人,她還能有什麽事。跟着的那個人,又送衣服又送菜。”
肖揚又撥了個號,單手撐在胯上滿臉不耐,電話一通就說:“——我這裏有家有機蔬菜公司的紙箱,如果通過這箱子,能不能找到買東西的人?”
“……箱子沒有編號,沒有客戶編號就不行是吧?”他喪氣地挂了電話。
左右走了幾步。
又低頭繼續撥號。
***
程皓推開包間門,趙總一個人坐在裏面,正在喝濃茶。
一看程皓進來,他連忙站起來迎。
“坐,坐。”
程皓看着他手裏半杯都是茶葉,包間裏淡淡酒氣。
“喝了不少?”
趙總擡手擺着:“都是應酬,那個我給你說過的,想轉型不容易,我這也是沒辦法。硬着頭皮上。你喝什麽?”
“不用。”程皓坐下,大衣都未脫,他說:“這麽晚一定要見我,有什麽事你直說就行。”他擡手輕點了下趙總的濃茶:“客套就免了。”
趙總眉梢湧上不可自已的喜色:“你這樣說就不是拿老哥當外人,我也就直說了。我那門面,現在就給你怎麽樣。我這裏有裝修隊,立馬幾天就給你裝修好,你們不是一直說上拍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這樣給你省下一個月時間。”
程皓給笑了,有點格外愉悅,他看向趙總,語氣卻是極其無奈的:“我們這裏的情況,你真是一清二楚。”
“那時候不是想和你一起幹嘛。”趙總笑着抿了一口茶。
“今晚跨年,咱們也讓自己高興高興,我給你說,我這包工隊絕對沒問題,幾天裝修好,你直接把東西年前收上來,過年那段就可以準備,省了籌備春拍的時間。你們年後就可以弄第一次拍賣試試水。”
程皓拿出煙來,推開煙盒抽出一支。
“還是上次的事情是不是?對方又催你了?”他摸出打火機來點了煙。
趙總是抽雪茄的人,他省了客套。
趙總重重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一想就知道,對方着急送禮。”
程皓點點頭:“那他要什麽價的東西?”
沒了之前的拐彎沒腳,趙總如果不是逼急了,不會今晚找他。
“二百萬到五百萬這個區間。你看着給弄,這東西沒什麽市場價,後面可能還要麻煩你們拍行給作價。”
程皓夾着煙,也沒抽,不輕不重地問了句:“這事情問題不大,但是得這樣,你先把拍行的地方給我們,年後我把東西給你,怎麽樣?”
他說完側頭等着趙總給話。
趙總遲疑起來:“這麽久……不是說,”他看向程皓,人也微微靠近,只有兩個人的包間,他依舊神神秘秘。
“不是說你手上古玩字畫都特別多,你那裏就沒有合适的?”
程皓輕輕笑了聲,手裏的煙擡起吸了口:“這個區間的,我那裏的拿不走。”
趙總不掩失望:“我也知道。”
程皓給足他時間躊躇,點了點煙灰,看到煙灰落進水晶煙灰缸裏,不其然想到下午在包間自己掐滅的那支煙,那支煙掐死了他不及燃起的念想。
他靠向沙發,神色淡淡看向趙總:“有些東西有價無市,有些有市無價,就算花多一點時間,弄個真東西不是才重要,送禮給人,送個贗品不就壞事了。”
趙總一想,看着程皓笑起來:“你的人品我最放心,你這話對,我也好給對方這麽說。那行,這事咱們就說定了,我明天就找人給你們裝修去。”
程皓點頭,“好。”擡手把煙頭按熄了。
***
酒店裏
伊糖整晚睡得不好,這個年,是她有生之年過得最糟糕的一個。
往年還有朋友熱鬧,或者有工作。
門鈴響了好久,她才醒來。
她掀開床單下床,沒有喜歡的拖鞋就光着腳,走過去開了門。
一下她就愣了。
程皓站在門外,衣着整齊氣色極好。望見她後,眼中隐上笑意。
伊糖後退一步,在酒櫃上看了眼自己。
頭發亂得不像樣,衣服也亂七八糟。
她拉着門立在門側:“你這麽早來找我幹什麽?”
程皓走進來說:“來和你說新年快樂。”
伊糖擡起手,發現沒戴表。
程皓把手腕遞到她眼前,她看了眼還沒到八點。時差八小時,按倫敦時間,那邊現在正在等倒數呢,可以說新年快樂。
昨天在公園堆雪人的時候,他說要一起跨年的。
她合上門:“還有什麽事?”
程皓打量着她昨晚過夜的地方,好像沒有住人,到處都整齊,除了她和床比較亂。
窗下圓桌上的花瓶裏,插着一個粉白的棉花糖。
他看了兩秒,轉頭看着伊糖說:“趙總和我簽了約,新公司明天開始裝修,你可以和你哥哥商量搬家了。”
伊糖站在那裏,空白幾秒,反應過來。
忽然,覺得有點難過。
他為了她回去,竟然提前簽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 v,早上9點左右,更一萬字。
今天應該更三千多的,但我想讓你們起碼看到倆人見面,用了給明天早上的存稿。
我又得熬夜了,你們得留言抱抱我別忘了~~
還有這篇會防盜,不方便買V的美妞寫長評就行,我就送紅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