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年初一的早餐桌上,
“這個給你。”程皓遞給伊糖一個紅包。
伊糖正在用叉子吃水果, 叉子靠在唇邊就忘了拿走，盯着那紅包神色古怪, 一動不動。
程皓等了會, 擡起那紅包, 在她額前極輕地掃了下：“愣什麽神，接着。”
伊糖有點生氣, 擡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當沒看到，低頭繼續吃東西。
“這是怎麽了？”程皓覺得沒看錯, 剛剛那眼還有點怨恨。
他拉椅子坐下, 王矯和肖揚的卧室門打開, 他倆打着哈欠出來，一看伊糖坐在飯桌上，程皓在旁邊手裏有紅包。
王矯推開肖揚就往卧室跑。
肖揚笑着，也跟了進去。
不多時倆人出來, 一人手裏一個紅包, 擠着遞到伊糖面前：“糖糖，過年好。給你個紅包拿着。”
伊糖看着眼前的紅包，那上面還有燙金的“福”字，終于發現問題，看着他倆，有點不确定地問：“這個，不是長輩給晚輩的嗎？你們幹什麽給我？”
“誰說的。”王矯拉椅子坐下, 偷了她盤子裏的半個草莓塞嘴裏：“哥哥也有給妹妹的，男朋友也有給女朋友的。這是考校真情的時候，不應該給你壓歲錢的人給你，代表心裏對你好。”
伊糖的嘴抿了起來，好像極力壓抑，但還是沒忍住露出笑意。
她飛快接過王矯和肖揚手裏的紅包，又半秒都沒停，轉身抽走程皓手裏的。
單手拿着，貼在衣服心口的位置，誰也不看，低頭吃飯。
肖揚趴在桌上，仔細打量她：“你臉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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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糖使勁，使勁往嘴裏塞東西，好像沒聽見。
肖揚又說：“人家給你紅包，你得說謝謝，咱不能這麽沒出息，只拿錢不道謝，知道嗎？”
伊糖嘴裏有半顆草莓，一粒葡萄，兩個藍莓，他看着她吃的，所以很斷定，她現在說不出話。
誰知，伊糖想了一會，用叉子叉了半個草莓，塞到了他嘴裏。
肖揚極快地咽下，笑着調侃道：“你這是一視同仁，王矯吃半個草莓，也給我半個，那你怎麽不給程皓？”
程皓擡腳，給他的椅子踹了腳。
椅子腿剮在地上，發出一聲刺響。這是沒使勁，不然肖揚得摔地上。
肖揚趁機站起來，“大年初一，我這得趕緊回家去，親戚都來，我去露個臉。”他俯身，靠在伊糖旁邊：“你要不要和我去我家玩會？”
伊糖望向他，東西也不吃了：“我去幹什麽？”
“掙紅包呀——你和我回去，親戚第一次見面，都得給你壓歲錢。”
伊糖毫不猶豫搖頭：“他們給我，你父母到時候要從別的地方給人家，我不要。”
肖揚站起來，西裝褲縫筆挺，他手插褲兜，無可奈何地盯着伊糖腦袋頂看。
“你對。”
他拿了東西，套上外套。王矯連忙也站起來，“我也得回去。下午看情況，幾點回來不一定。”
他們往年自由，回去轉一圈，走或回來都随意。今年多了伊糖，就得多交代幾句。
伊糖看向程皓：“你呢？”
程皓靠在椅背上，有種不同往日懶洋洋的樣子，好像昨晚沒休息好。
他搖頭，去拿桌上未開封的礦泉水。
伊糖不其然想到昨晚，她扯着他衣服。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幹擾了。
所以沒睡好。
用叉子若無其事繼續吃水果，左手手指卻暗暗使勁，把紅包捏緊了。
程皓拿着礦泉水瓶子喝水，把她的樣子看在眼裏，轉開臉露出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一個動作，他都能猜到為什麽。
****
肖揚關上車門，透着車窗對門口大聲說：“糖糖，等我回來。”
伊糖穿着單睡衣，跺着腳催他快走。
肖揚揮手示意她進去，副駕駛坐着王矯，倆人的車漸行漸遠，開往會所外。
伊糖正準備轉身，肩膀上被搭了件白色外套，她側看還未擡頭，就被無可撼動的力量拉進了屋裏。
程皓合上門，她步履不穩，趔趄兩步站好。
程皓面色不悅：“外面那麽冷，你不能穿了衣服再出去。”
他手裏的煙盒放在門口邊櫃上，進去拿個煙，她就跑外頭送人，送人還不穿衣服。他從身後鞋櫃拿鞋來換。
伊糖擡手穿上衣服，“你要出去嗎？我陪你去。”
程皓頓了下，視線停在她睡褲褲腳花邊的位置，還是從鞋櫃裏拿出她的鞋，輕輕放在她腳前面：“外面冷，我只是出去抽煙。”
伊糖傻了，她看着自己腳前面的靴子，他告訴她可以不去，卻還是把鞋給了她。
她覺得自己的心狂跳。
不知道想跳到什麽地方去。
這讨厭的心跳。
“我哥，我哥為什麽還在睡？”她伸腳穿靴子，随便找了個話題。
誰知程皓就笑了：“你還穿着睡褲呢。”
伊糖：“……”踢掉穿了一只的鞋，轉身回去換衣服。
不一會，就換了出門的衣服出來，外套都穿上了，手裏還拿着個帽子。
程皓看她蹬上靴子，對出門鏡把帽子戴上，才拉開門。
大年初一，這會所比較冷清。
玩通宵的要不就還在睡，要不就回家待客去了。
路上有昨晚不知誰偷放炮散落的紅紙，風吹着，從倆人的腳邊飛過。
伊糖說：“我哥昨晚沒睡好嗎，現在還沒有起來。”
程皓看她，忍不住笑起來：“你昨晚給你哥說了什麽？”
伊糖踢走一個小石頭，那石頭準确地落在遠處花叢。
她說：“也沒說什麽。有些話，可以和我哥說，不能和你說。”
她的語氣坦然，坦然到令人無法追問。
程皓停下腳步，他是出來抽煙的，現在變成了漫無目的和她散步。
伊糖問：“我們幾號開始回去工作？”
“初五吧。”程皓說：“但我明天就得開始了。”
伊糖說：“那我也要回公司去，我要畫畫。”
遠處VIP區一棟別墅門開了，程皓擡手拉停伊糖，伊糖巡着視線看去，幾個人正出來，勞斯萊斯停在門口，在好多個正裝男士的襯托下，穿紅色大衣的女人走在最後，如衆星捧月。
是昨晚那個對程皓勢在必得的女人。
程皓擡手搭上伊糖肩膀，示意她轉身：“回去吧。”
伊糖什麽也沒說。
他們這邊是住宿區，那車不會過來。
回頭的幾步路，氣氛明顯有些尴尬。
伊糖擡手，搓了搓自己凍得涼冰冰的臉。
這種因為對方經濟實力過于強大，把自己襯托成塵埃的事情，其實她常年都在經歷。如果身邊沒有自己在乎的人，大概很輕松就可以當沒看見。
不知怎麽，她好像能明白程皓。他是那種，如果自己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對方，絕對不會草率地和對方開始什麽的人。
早晨的風幹淨清涼。
她說：“我昨晚，給我哥哥說了我以前喜歡的人。”她看着自己前面一段路，腳步很輕，旁邊的人沉默不語，安靜陪伴在聆聽。
“他家就特別有錢，我們都是小學生的時候，他每年旅行回來，都帶很多東西給我，我每次都很怕收，因為沒有東西可以給他。後來工作了，到處都是有錢人，這世界上，人口太多，那個上上層，擠着太多太多錢花不完的人。”她想到這裏，笑着說：“和那些人比，艾卓那種是窮人。”
程皓擡手，搭上她的帽子，揉了揉說：“昨晚，你哥和我說，他要負責咱們在外地收東西。”
伊糖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不見我了嗎？”
程皓停了會，說：“也不是不回來，只是你會在公司的時間多，他會比較少。原本公司開始運營之後，是我去的。”
伊糖：“……”
程皓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原本昨晚還不明白，現在在伊糖說了那些話後，頓時就明白了。
伊威左右為難，舍不得繼續攔着，更無法不攔着。所以幹脆掩耳盜鈴，眼不見為淨了。
這下，反而直接把難題扔給了他。
陽光透出來，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
伊糖也極快猜出了原因，她甚至比程皓更加清楚。
她說：“先和你說好，後面預展我不參與。”
“好。”程皓自然就應了，好像她說什麽，他都會答應的語氣。
但伊糖覺出不對，她兩步走到程皓面前，強迫他只看着她：“你猜到原因了？”
程皓看着她，風把她帽子旁的短發吹得亂晃，而她眼神倔強，帶着得意，他挪開視線，無奈地笑起來：“我可以不猜到就好了。”
她挪了步，又站到他面前，就看着他笑。
程皓明顯意外這樣的步步緊逼，一時間不知道該給她個什麽反應。
伊糖低頭，鞋子轉着左右晃了晃，然後說：“雖然，預展我不幫忙。但畢竟你一直照顧我哥，我也不能不管你那個女的，預展我可以讓她不來，你要不要我幫？”
程皓說：“你認識她？”
伊糖搖頭：“要不要我幫？”
程皓清清淡淡望着她，眼中有自己未覺一直都在的笑意。
“你想要什麽？”他說。
伊糖把手裝進衣服口袋裏，猛然轉身走，邊走邊喜氣地說：“要什麽你不知道？”
程皓跟上，涼風吹過來，他莫名其妙覺得有點熱。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繼續更～留言別忘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