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遇

“胡姬,真的是胡姬!”

人群中有人開始躁動了起來,尤其是男子,仿佛是見了骨頭的野狗一般,鬧哄哄地擠在花車的四周,用盡全力只為一睹美人風采。

胡姬?

我疑惑地站在一旁瞧着這雍容的陣仗,來到這小鎮這些日子,從未聽說過這裏有這麽一個美麗的女人,胡姬,她是誰?

“停下。”

聲音是從花車裏傳出來的,是胡姬的聲音,泠泠似山間的清泉一般,猶帶着冬日寒冰剛剛融化後的一絲冷意,猶如是雞毛撣子上的毛在欲拒還迎地戳着心窩子上最柔軟的部位,讓人簡直欲罷不能。

這樣一個尤物,連我這樣一個女子,連臉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下,心中也莫名起了一絲奇異的情緒,也難怪那群男人,個個都猶如見了肥肉的蒼蠅一般,前仆後繼地只為能離美人更進一步。

花車的帷幔中伸出一雙女人白嫩纖細的手,揭開帷幔,果然是一個沉魚落雁的絕色,雙眼在人群中掃視了一下,突然定在了我身後擺花燈的攤子上,指了指說道:“誰能将那盞花燈送我?”

美人一言,人群中的男子全都沸騰了起來,争先恐後地争搶着要為美人送殷勤,我一時不敵這駭人的人潮竟被生生擠了出去,胡姬所指的花燈,正是小丫頭囑托我一定要為她帶回去的那一盞,瞧着眼前的陣勢我是鐵定拿不到了,遂唏噓地乖乖讓出了道,免得平白還被人擠傷了。

人群熙熙攘攘,卻統統被老頭子一股氣流給震了出去,我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沒有想到,方才看起來貌不驚人的老者,竟是有這麽高深的功夫,只見他從攤位上走出來,揚聲說道:“今日胡姬看中了老頭子我的花燈,老頭子我也不是小氣之人,但是不論是什麽總是講究一個先來後到,不論是誰,若是做了奪人所好之事,總歸是不太好,就是美人也不應該幸免對不對?”

聽着老頭子的話,女人們難得的同一了意見,通通連聲附和着稱是。

“哦?”

聞言胡姬嘴角扯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說道:“不知我無意之中,是奪了哪一位的好?”

“正是這位姑娘。”

老頭子突然指着我說到,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彙聚在了我的身上,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不明所以。

先前這老頭還說什麽不到時候,現如今突然冒出一句話說這花燈是我先看上的,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不過那幫圍觀之人可顧不得你這些瑣碎事情,只聽見一個華服男子出聲說道:“不知姑娘願意以多少的價格轉讓這盞花燈,鄙人願以雙倍的價格買下來。”

“我出三倍!”

一時間仿佛到了競拍東西的黑市,銀子都不是銀子,如流水一般揮揮手便能夠堆積成一座高山,我只覺得頭有些疼,撫了撫額頭說道:“這花燈不是我的,你們誰願意要就自己問那老者去買好了。”

明哲保身,是我目前記得最好的一句話。

話音落,人群再次沸騰起來,卻被胡姬的一句話給驚得頓時鴉雀無聲。

“這花燈,我不要了,我現在要這位姑娘。”

胡姬所指之人,正是我無疑,所有人都猜不透,胡姬要我這麽一個帶着醜陋面具的粗鄙女子做什麽,我瞧着胡姬,竟覺得她的笑藏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算計,單單只是看着,便忍不住會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我不是物,除非我自願,沒人能夠命令我去往哪裏。”

“是嗎?”

胡姬收回了手,蹙着眉頭好似煩惱着什麽,美人一皺眉,腳底下的男子便失了理智一般,竟還有人喊着:“将這個女子捆起來。”

聞言我便知道自己遇到麻煩了,這群沒有理智的男人,說不定真會将我五花大綁地給捆起來丢到胡姬的花車上去。只是我實在摸不清楚,胡姬要我做什麽?

來不及細想,我轉身便逃,奈何我卻忘了,方才我便已經被擠到了角落,身後,正是五丈寬的護城河,只聽到撲通一聲,冷冷的河水便将我包圍了起來。

“她想跳河逃走,不要讓她跑了。”

這幕鬧劇并沒有以我的掉入河中為結局,明明是刺骨寒意的冬季,河水也接近了冰度,這些人好似都不要命似的撲通撲通紛紛跳入護城河來抓我。我确實不會被淹死,但是我依舊不會凫水,眼見着就要被那群喪心病狂的人給抓住了,卻突然從水底下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腳踝,将我拉進了更深的水下。

那個人的水性極好,在水中就好似魚兒一般絲毫不受牽制,很快他就帶着我游離了那個是非之地,浮出水面的時候,已是到了護城河的下游,上岸後離鎮子竟要走上一個時辰的路途。

“多謝公子搭救。”

我婉言道了謝,擡起頭卻發現這個男子竟是住在酒樓裏的那人,一整日都沒有見到他的蹤影,竟是在此處遇見了,當真是巧合。

“那幫人為何追你?”

聞言我搖了搖頭,低着頭不敢看身前的人,他的聲音真的像極了韶闫,我勉力才使得自己不至于失态:

“不知胡姬為何說要我,那幫人聽了便喪心病狂地追我,着實奇怪。”

“今日是元宵節。”

不明他為何突然如此說道,今日是元宵節,也是花燈夜,所以我才會受了小丫頭的委托來取這花燈,沒成想花燈沒有拿到,還險些失了身家性命,哦,不對,我是不會死的,只是實在搞不懂,像我這般沒權沒勢的臭丫頭,胡姬怎麽就偏偏看上了要将我帶走?

“是團聚的日子。”

那人說得惆悵,我思忖着估摸是離家遠行,每逢佳節倍思親吧?遂點了點頭應道:“是啊,該是團聚的日子。”

“河水冰冷,須快些回酒樓換上幹衣裳,只是不知道那幫人會不會在酒樓等着你。”

“應該不會吧,沒人知道我是酒樓的雜役。”

後來我想,我果真是太天真,低估了胡姬的心血來潮,也低估了那幫人為了博美人一笑的決心與恒心。

還未回到酒樓,便看見了酒樓門口黑壓壓地圍了一群人,我們兩人哆哆嗦嗦地躲在路口不敢進去,觀望着,等到了天亮,鄭掌櫃開門做生意,瞧着自家門口多了這麽多人,以為是來吃飯喝茶的,還樂呵呵地迎了出來,等了半天才算弄明白這些人根本就不是財神爺,眉毛一挑,笑容一收,馬上就轉換了臉色,喊了酒樓的兩個夥計将廚房裏的刷鍋水搬了出來,潑在門口,有一些躲避不及的人濺了一身髒水,剛要理論,卻見鄭掌櫃更趾高氣昂地說道:

“我鄭老板是打開門堂堂正正做生意的,你們要是來消費的,我自然笑臉迎進門,既不消費還擋在別人門口妨礙別人做生意,就算是告到了官老爺那裏去,我也挺得直腰杆。”

“看來是叨擾鄭掌櫃了。”

我沒有想見,這一大早的,胡姬竟然也親自來到了鄭氏酒樓的門口,今日倒沒有坐那雍容華貴的花車,改乘了一輛馬車,只是這馬車,卻與那花裏胡哨的花車不相上下,馬車的四角都挂了鈴铛,一路叮叮當當地響着過來,金線繡成的門簾子直晃人的眼睛,兩個長相美豔的女子拉開了門簾,只見胡姬一身大紅色衣衫半躺在馬車裏面,姿态萬千。

我實在猜不透胡姬為何就盯住了我非要将我帶走,我從未與她見過面,瞧着她的模樣,要模樣有模樣,要金錢有金錢,走到哪兒都有人追捧,難不成,當真是因為一時無聊才會抓着我不放嗎?

“胡……姬?”

沒有想到鄭老板一瞧見胡姬,便喊出了她的名字,馬上就換了一副嘴臉迎了上去:“沒想到竟然是胡姬光臨我的小店,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小七!還愣着幹什麽,馬上去沏一壺上好的茶,我來恭迎胡姬姑娘進我們的酒樓。”

鄭掌櫃話還未說完,便被胡姬身旁的女子不客氣地拍掉了手,只聽胡姬妩媚地一笑:“鄭掌櫃,今日可是不巧,我還有別的事要去忙,就不上你酒樓了,今日來此,主要是為了來請酒樓裏的那位面具姑娘,她可在?”

“無名女?”

雖不明白胡姬為何會找屠彌,鄭掌櫃倒是不假思索地轉身問小七:“無名女在哪裏,去把她叫出來。”

“掌櫃。”

小七卻是結結巴巴地小聲說道:“今天早上我起來就沒見到她的影子,小丫頭說是昨兒個去看花燈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不是沒回來,是被人堵在了街口回不得。

我怨念地想着,手卻突然被身旁之人牽起。

“你——”

我下意識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那人的力氣極大根本就無法抽身,只是沒想到此一舉反而惹了酒樓門口那一群人的注意,只聽有一人大聲喊道:“她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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