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
“走。”
還來不及多想,那人便拉着我快速地跑了開去,腳下是未知的路,身後是一群窮追猛打的人,我沒有法子,只能任憑那人拉着自己往前跑去,也不知是跑了多久,兩人在一處河邊停了下來,我氣喘籲籲地卻不忘質問:“你是誰,要帶我去哪裏?”
“你叫無名女嗎?”
那男子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詢問我的名字,與這男子對視了片刻,我心想着,問這個人是誰做什麽,不論他是誰,都與自己沒有多大的聯系,雖然昨夜是他在水中救了自己,但是今日若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至于被人發現,落荒而逃。
在河邊蹲下,我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衫,既來之,則安之,看着眼前的情況,酒樓是暫且回不去了,只是不知這茫茫世界,自己卻應該去哪裏。
“為何不回答我的問題?”
男子也在我身旁坐了下來,我劃動着河流裏的溪水,說道:“無名女只是一個稱謂罷了,他們既然叫我無名女,不論我是否有名字,總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叫什麽,才會給了這麽一個稱謂。”
“為什麽不說出來自己的名字?”
“我為何要告訴你?”
男子的笑意淺淺的,在這春寒當中,竟是多了一絲莫名的暖意,我撇過頭回避着他的視線:“昨夜多謝你出手相救,但是今日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至于狼狽落逃,你我也算兩清,就此別過吧。”
“我要去昆侖山。”
我不知這男子為何突然說了這句話,只是過了良久見我沒有回應接着說道:“你應該無處可去吧,你要同我一起到昆侖山去嗎?”
昆侖山,已有多久沒有聽人提起它?我應該遠遠地離開這裏,可是冥冥之中卻又忍不住留在了山腳下的鎮子。
我搖了搖頭:“我與你非親非故素不相識,還是不要沾親帶故地好,不管你去哪裏,都同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會與你一同前去,就此告辭。”
“果真嗎?”
男子的一句話意味不明:“明明無處可去,倒不如同我一道上昆侖山,在那裏尋一個生計,在哪兒活着不都是活着嗎?”
“不,不一樣。”
說完我便從河邊站了起來,邁步離開了這裏,多于我而言,确實在哪裏生活都沒有區別,但是唯一不能夠踏足的,就是昆侖山,我可以欺騙自己生活在這距離昆侖山最近的小鎮子,但是終究,我還是踏不出那一步,走上昆侖山。
然而與這男子告別之後,我卻迷了路。
兜兜轉轉在群山中間,卻發現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原地,四周的景致出奇地一致,明明只是朝着一個方向在走,按理說來,不可能又會繞回原地?
除非——
“你這個小丫頭,着實令我一番好找。”
如此妩媚入骨的聲音,我能想到的只有胡姬,果不其然我擡起頭,瞧見的正是一路而來叮叮當當,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的馬車,掀開簾子,胡姬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你以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嗎?”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纏着我不放。”
“無冤無仇,我便不能找你了嗎?”
胡姬的思路令人摸不着頭腦,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你要做什麽?”
“把你的面具摘下。”
胡姬伸出手指了指我戴在臉上的生鐵面具:“年紀輕輕的姑娘,帶着這麽醜陋的面具,着實不好看。”
聽罷胡姬的話,我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戴在臉上的面具,無法想明白,難不成胡姬大費周章地非要找到我,就是為了摘下我的面具?
“你自己摘,還是我讓人幫你摘?”
胡姬笑着說道,我卻只覺得渾身汗毛豎起,這笑裏藏刀的感覺,實在令人左右不舒服。
“我既然帶着這個面具,必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一個破面具罷了,你若覺得醜陋不看便是。”
“看來,你是不願意自己摘下了。”
胡姬有些遺憾地說着:“那我只能讓人幫你摘了。”
話音落,胡姬身旁的侍女便快速地向我飛來,手中的方向直指我帶在臉上的面具,我下意識地彎下腰堪堪躲過她這一擊,卻無論如何都是躲不掉她接下來的一招,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右手便已經觸碰到了我臉上的這張生鐵面具,撲通一聲,是面具掉在地上的聲響。
“呀——”
胡姬的這一生驚嘆,不知帶着怎樣的情緒在裏面,只見她啧啧道:“正是可惜了這麽一張好看的臉蛋,怎麽偏偏長了這駭人的東西。”
“如此你可滿意了?”
我怔了一會,低下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卻聽胡姬道:“這麽醜的面具還撿它做什麽,我從來最看不得有東西不好看,你放心,我會讓人将你的臉治好的。”
“治好?”
我冷笑道:“你真的認識這是什麽嗎?”
“屍斑罷了,我雖不知你怎麽會長這死人才會長的東西,但是這世間,就沒有我胡姬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從胡姬的口中聽見“屍斑”二字,我着實震驚了,瞧着胡姬這飛揚跋扈的作态,只想着是一個庸俗性格還有點奇怪的有錢凡人罷了,沒有想到,她竟只一眼便認出了我臉上的屍斑,若是換作旁人恐怕早就驚呼遇見鬼了,沒成想她卻還興致高昂地聲稱要治好我的臉。
“我果真能夠治好我臉上的屍斑?”
“上來吧。”
胡姬卻并不理會我的問題,只是随意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對我說道到一切自然地仿佛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能治好又如何,你憑什麽以為,我就會跟着你離開?”
“哦?”
許是從來沒有人拒絕過她,胡姬挑了挑眉,煞有興致地說道:“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有姑娘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可是你這個樣子,我倒是非要治好你不可了,我更想知道,你是因為什麽變成了這樣,還拒絕我的提議,寧願保持這幅樣子,我真是好奇得很。”
聞言,我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再該說些什麽了,着實理解不了胡姬這全然與旁人不同的思考方式,偏偏就喜歡上趕着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還平白糟了別人的嫌棄,也不知所圖的究竟是什麽。
依照胡姬的陣仗,她身邊的兩個侍女看起來就是身手不凡的模樣,至于她自己,我更是看不出深淺,但必定也是身手不凡的。
我在心裏面盤算着自己能夠安然逃離的幾率有多大,計算了一番,卻發現自己幾乎沒有逃離的一點可能性。
正當無計可施之際,先前救我那男子竟又出現了,不知從何處而來,将我擋在身後:“從前有聽聞過強買強賣,卻從不曾聽說過還有強迫人治療的,胡姬的此番行為,小生着實無法認同。”
我從未想過這男子竟會去而複返,可眼前的情況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以卵擊石,我拉住他的袖子讓他不必多管閑事,卻聽胡姬大笑而起:“這小哥,模樣瞧着俊俏,可總覺得少了些生氣,你這張人.皮面具做得倒是精致,險些連我都糊弄了過去。”
人.皮面具?
聞言我狐疑地盯着身前之人,胡姬所說的,是我身前這人帶了人.皮面具?
“張口便是胡言亂語,亦不知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又蒙騙了多少鼓中之人。”
說罷,男子将随身佩劍抽出,劍氣凜然地直向胡姬刺去,我都還看不清楚眼前之人究竟是怎麽出的手,只見胡姬的那兩個侍女攔下了男子的這一擊,可劍氣卻是震開了馬車的車頂,碎成了齑粉。
“想不到,模樣如此俊俏的小哥,出手卻是毫不留情。”
胡姬緩緩踱步而來,竟是一點都不曾氣惱:“我不過是想要幫這小丫頭治好臉罷了,你這麽生氣地護着她做什麽,莫不是她的情哥哥?”
耳聽這胡姬是越講越離譜,我上前一步拉住了那男子:“管我們是什麽關系,與你何幹。”
“原來吃力不讨好,竟是這麽一回事。”胡姬笑着說道,“罷了,你不樂意,我還不想治了。”
也不知胡姬怎麽就突然改了主意放棄了,馬車已經毀了,再坐着馬車離開顯然是不能了,只見胡姬從袖間飛出一長段的紅色綢條,抛上空中,飛身一躍,竟是踩着這綢緞飛走了,我瞧着目瞪口呆地不禁問出了聲:“這綢緞是什麽法寶嗎?”
“綢緞不過普通綢緞,我約莫胡姬這樣做,是覺得這樣好看一些吧。”
聞言,我擡頭瞧了瞧跟前的男子:“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若不回來,你不就被胡姬抓走了?”
他挑眉說道,是啊,如此,我好像是又欠了人家一個人情。
“我現在身無分文,也沒有辦法謝過你這個恩情,你說過你是要去昆侖是吧,你在昆侖哪個地方,留下地址,我日後好将銀錢差人給你送過來。”
“我不缺銀子。”
男子笑着回到,“可是你當真不願意同我去昆侖嗎?我可以保你衣食,也好過你一人飄零無處可去,若是下次再遇見了胡姬,我可不能保證次次都能将你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