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雲三娘
等到衆人散去之後,韶闫也正欲離開月滿樓,卻有一侍女上前來詢問道:“公子可是池公子好友?”
池公子?
難道這侍女所說的是方才二百兩黃金拍下雪蓮子的池公子?
見韶闫并未回答,這侍女卻是自顧自地說道:“請公子随奴家往此處來。”
“我并不認識你說的池公子。”
“那公子可知曉葬天骨?”
“葬天骨?”
見到韶闫容色有動,侍女莞爾一笑:“請公子随奴家來吧,池公子讓奴家轉告,他手裏有公子心心念念所求之物。”
經侍女此一說道,韶闫心中縱有再多疑惑,也還是依言踱步随她向月滿樓深處走去,一路上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廊上只有兩三盞燈籠照路,故而整一條路都是晦暗不明,突兀地令人多了一份不安之感,穿過長廊,侍女将韶闫領到了一處屋子前面,笑着說道:“便是這裏了,公子請進。”
說罷侍女便福身告退,韶闫在門外頭踟躇了片刻,終于還是敲響了門扉。
咚!咚!咚!
敲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分外清晰,很快,屋子裏便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請進。”
簡短兩字,卻是似曾聽過的。
我努力在心裏回憶着,直到韶闫打開門,看見了屋裏頭坐着的人,才是恍然大悟,屋裏的男子竟然是池彤,只是池彤怎會在此處?莫不是他便是方才花費兩百兩黃金拍下雪蓮子的那位池公子?
陡然想起方才的第一件拍品便是他的空無扇,然而再依照池彤方才一擲千金的氣勢,他瞧着也實在不像是走投無路需要變賣武器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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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尊主,別來無恙?”
話音落,只見池彤向韶闫丢出一個錦盒,還未打開盒蓋,便已經又濃郁藥香撲鼻而來,便正是方才高價售出的雪蓮子。
“你這是何意?”
“我池彤從來不喜歡欠人情,兩年前衆目睽睽之下搶親,雖是中了小人的計謀,卻也是敢作敢當之人,這雪蓮子雖比不上葬天骨珍貴,卻也是難得的稀世珍寶,今日贈你,也便算是清了兩年前的人情。”
“你怎知我在找尋葬天骨?”
“兩年前我受傷離開昆侖山,雖然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我并不是很清楚,卻也是從身邊人處聽了一二句,你手裏拿的這把無名劍,應該是墨卿的吧?兩年前墨卿墜入無海之後下落不明,那個名叫屠彌的女子也是不知所蹤,若我猜測不錯,無名劍裏,藏的便該就是屠彌的魂魄吧?”
池彤轉動手裏的茶杯,眉角微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莫名令人看了極不舒服,倒是韶闫脾氣好,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自行倒了一杯清茶飲盡:“說了半天,莫不是你賣空無扇,便是為了買這雪蓮子?”
“我不過是用膩了拿把扇子罷了!”
池彤的面色不大好,瞧着很是像被人抓着了小辮子之後才會有的窘迫,彼此心知肚明,韶闫也不是喜愛揭人傷疤之人,放下茶杯之後說道:“所以你并不知曉葬天骨的下落對嗎?”
“所謂葬天骨在月滿樓的消息,不過是你引我來的一個噱頭?”
聞言,池彤卻是一點都不窘迫,神色坦然道:“我确實不知道葬天骨究竟在誰手中,但是關于月滿樓的傳聞,天地可鑒,可不是我放出去來引你過來的,我也不過是方才在拍賣會上才看見了你,便想着也省得我再花費力氣去尋你,倒不如直接将雪蓮子給你好了。”
瞧着池彤說話的神色,卻也是一副坦然赤城的模樣,但若不是他放出的消息說葬天骨在月滿樓,那又究竟是何人?
“我知道葬天骨在哪裏。”
門外頭突然傳來一女子柔媚入骨的聲音,一身紫衣佩環,入門便是一陣清香,竟是胡姬,她見到池彤與韶闫二人,也絲毫不覺得尴尬,徑自在他們中間尋了一個位子坐下來,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後說道:“好茶。”
“竟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
瞧着胡姬的模樣,竟是認識韶闫的,可是即便韶闫曾同胡姬有過一面之緣,那也是在韶闫化身阿楠的時候,對了,我竟是忘了,韶闫曾同我講過,在那之前,他也曾與胡姬見過一面,未曾想如此風華絕代的美人,卻是瞧着對韶闫念念不忘的模樣,思及此,不知怎麽我竟覺得心裏面酸酸的不是滋味。
“葬天骨果真在你這裏?”
“葬天骨不在我這裏。”
“那你怎說你知道葬天骨的下落?”
“我确實知道葬天骨的下落。”
說着胡姬從座位上起身走至韶闫身邊,右手輕輕撫上無名劍的劍身:“想必公子心心念念追随葬天骨而來,為的也是那個生白骨活死人的傳言吧,與這劍中的姑娘有關嗎?”
“葬天骨在何處?”
“公子如此心急做什麽,我既然已經告知公子,我知曉葬天骨的下落,便沒有想過要對公子有所隐瞞,只是在此之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事?”
聞言,胡姬的右手離開無名劍,嫣然回眸而道:“請公子随我去一處地方。”
“你真要去?”
韶闫才剛起身離開座位,卻見池彤伸出手拉住韶言的手阻攔,胡姬亦是聽見了池彤所言,倒不在意,只是一笑說道:
“池公子若是有興趣,不妨一道而來,自然,若是心中生了怯意,那不來也罷。”
胡姬如此顯而易見的激将之法,任是無知小兒也能夠聽出來一二分,奈何不知是否池彤此人太過易于沖動行事,只是如此一激,便是拍案而起:“我池爺何時有過怕這一字,我倒要是好好去看看,這葬天骨,究竟是個怎麽了不得的寶貝,憑的什麽被說成是能生白骨活死人的稀世珍寶。”
雖是不明胡姬此行究竟是有什麽目的,但是兜兜轉轉多日,難得有了一絲關于葬天骨的消息,韶闫舍不得放棄,即便只有一絲絲的希望他也是要嘗試的,遂也未作多想,便與池彤一道,跟着胡姬離開了月滿樓,前往月中城城外的一處深山當中。
今日的夜色,星辰被重重的雲層所遮蓋,四周圍皆是漆黑不見五指,一路而來只能夠聽見蟲鳴鳥叫與步履之聲,三人行測匆匆,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很快,便是到了一處矮坡前,只見胡姬施了一個低級的咒法,瞬間矮坡便消失不見了,出現在衆人跟前的,竟是一個山洞。
“如此障眼法,竟是連我也騙過去了。”
聽着池彤的話,胡姬卻是嗤笑:“那算得上什麽高深的法術,不過是最低級的咒法,反而更容易騙過那些自以為本事高強的人。”
“進去吧。”
韶闫卻是不理會二人之間的話語揶揄,彎腰率先走進了山洞之中,山洞越深入越是窄小,到了後期幾乎要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匍匐了一段路程之後,複又開始廣闊起來,也不知究竟是在這山洞之中走了有多久,走出山洞之後,顯現在衆人面前的,是另外一副的別有洞天。
從天而降的瀑布之水,伴随着波瀾壯闊的聲響,在空中濺起了數丈高的水花,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枝桠,照射在水霧之上,呈現出氣色的美麗光環,瀑布兩旁除了布滿青苔的岩石,更是生長着生機勃勃的蓮花,清風拂過,鼻尖滿是淡淡蓮香,果真是一處人間仙境,不,饒是昆侖仙界,也抵不上此處的美不勝收。
“這裏是?”
“這裏便是我的家鄉。”
“原來你是蓮花精,怪不得我一見你,就覺得你身上的香味不像是脂粉堆疊出來的,更好似是自身帶來的。”
“為何将我們帶來這裏,葬天骨在何處?”
不同于池彤那賞花賞月的好心情,韶闫一心只想打探出葬天骨的下落,然而胡姬卻并沒有打算在此時告訴韶闫,而是踱步到蓮花池旁邊,蹲下身用手輕輕打起水花,幽幽說道:“此處名叫蓮臺,傳聞上古時期有一位仙人,因為犯了事而被廢了仙骨推下神臺,身上流出的血浸透了葬身之地,血化成了紅蓮,開滿了這個地方,你們看上頭,從那裏到這裏,就是無上的深淵,一旦有人跳下來,下場便只剩下粉身碎骨、屍骨不全。”
說着,胡姬起身走到韶闫跟前:“在我尚未化成人形的時候,有一個女子從上面跳了下來,屍身摔在了青石上,血肉模糊,下了雨,連帶着屍骨與血液,流進了蓮池,我因為吸食了腐屍,所以才無意之間聽見了那個女子在這世上最後的聲音,她以永世不入輪回的代價,選擇自盡而亡,而我因為吸食了她的精魄,便不得不答應完成她在世上最後的夙願。”
聽到此處,我隐隐覺得胡姬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情,很有可能與韶闫有關,且大約,這很可能并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心中有些擔憂韶闫,并不想讓胡姬說下去,剛剛想要發動劍氣去阻止,卻被韶闫緊緊握住劍身被抑制住了。
“什麽夙願?”
“真想,讓她的後人,知道真想。”
“他的後人?”
我能夠感受到韶言握住劍身的力量在無意識地加大,只聽見他追問道:
“這個女子是誰?”
“她叫雲三娘。”
胡姬緩緩說道。
雲三娘自稱是普通的農戶之女,後來父親重病,家中經濟落魄買不起昂貴的藥材替父親治病,一日聽聞昆侖山上有一種藥材名叫烏茅,采來煎服,可以治其父親的病,便決定只身一人前往昆侖山采藥。
在昆侖山上兜兜轉轉了半個月的時間,雲三娘并沒有找到那種可以治療自己父親病的烏茅草,反而被一場大雪給困在了半山腰的一個山洞之中,眼見天寒地凍,随身帶來的幹糧已經吃完,若是再被困下去,雲三娘還未找到烏茅草,自己恐怕就要被餓死在昆侖山上,思慮再三,便決定頂着風雪先找到下山的路,等到備足幹糧再來找尋烏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