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敗的見面

哪怕藺谷雨的家人現在還只是在和藺谷雨擺事實講道理,可他們想要分開藺谷雨和楚妍蓉的目的,卻已經成功了一點點,楚妍蓉和藺谷雨兩個人之間産生了縫隙。

但這還僅僅只是開始,藺老爺子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似乎是要顯示自己的決心那般,他暫停了藺谷雨在公司目前所負責的所有工作,到了公司才被告知的藺谷雨神色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禮貌的和特別助理道別,然後乘電梯離開了公司。

現在是上午九點鐘,平時藺谷雨應該已經在忙了,可今天卻突然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他不需要去公司,所有的時間都由他自己支配,可他暫時卻想不到一個目的地,原本很珍貴的時間,如今也開始顯得多餘。

昨天晚上藺谷雨睡的并不好,只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稍微睡了一會兒,頭到現在都還有些微脹的疼痛,可他卻也沒有絲毫要回去補眠的想法,他不想睡,并且覺得自己很可能還是睡不着,與其躺在床上發呆,倒不如去做點別的。

輕輕嘆了一口氣的藺谷雨整理了一下心緒,又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陽光,充滿了朝氣,可他卻被煩心事所包圍,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需要發洩一個出口,想到這裏的藺谷雨也突然有了想法,他給司機報了一個地名。

藺谷雨要去的地方是一處泰拳館,他在美國念書的時候就有練泰拳的習慣,這是他健身的方式,在回國之後也沒停下來,經人介紹找到了這家拳館,還聘請了一位專屬的教練作為陪練。

車子在拳館門前停下,站在車邊的藺谷雨解下領帶扔進車裏,然後又脫掉了西裝,只穿着襯衫,一邊向拳館裏走一邊解開襯衫的前兩粒紐扣。

他身上的禁锢太多,而這裏,能讓他稍微的解脫一會兒。

大約是時間還早又是工作日的關系,拳館裏只有幾名拳師在練習,可就算如此也還是能感受到泰拳館裏那份專屬于荷爾蒙的勃/發,有關勝負欲和征服欲的角逐,熱血噴張的激情,帶着原始的力量。

和其他的運動不同,泰拳盡管已經廣為人知,可它依舊未能擺脫粗野灰暗的一面,甚至帶上了一些殘忍,可這也正是藺谷雨喜歡它的原因。

很多認識藺谷雨的人都說他性格溫和,很少發脾氣,就連說話都永遠是輕聲細語帶着幾分慢吞,可這樣的他,偏偏喜歡泰拳這樣激烈的運動。

或許每個人都需要一個抒發點吧,去把那些堆積在心裏的東西排解掉之後才能正常前行,而泰拳,對藺谷雨來說就是那個節點。

已經練習泰拳超過四年時間的藺谷雨拳級大概在七級左右的水平,已經屬于輔導員的級別,所以陪練他的也是這家拳館裏技術最好的拳師,一位在泰國出生的華人,曾經在泰拳比上蟬聯三年的冠軍得主。

換好衣服的藺谷雨在熱身的時候和已經熟悉了的拳師簡單的聊了一會兒,可等到了拳臺上,剛剛還溫潤如玉的人轉眼間就變得狠戾起來,眼神鋒芒的像野獸在看着自己的獵物,嗜血的危險萦繞其中。

簡直就像是兩個人,每一個見過藺谷雨打拳的人都會這樣評價他,就連他的陪練拳師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饒是他見過這麽多打泰拳的人,也從未見過像藺谷雨反差這樣大的,不是下了臺也不懂的收斂,就是上了臺也依舊軟綿不夠剛勁有力,而藺谷雨,他把這兩點都完美的消化掉了,簡直神奇。

全身心投入換來的是體力上的大量消耗,不過才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藺谷雨的身上已經布滿汗水,可他的心情也比來時要輕松了不少,似乎那些煩心事也都随着汗水排掉了一樣。

拿起毛巾藺谷雨随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有些已經流進了眼睛裏,澀澀的不舒服,但是暢快感要更加強烈。

剛剛還無比兇狠每一招都不留情面的藺谷雨在下了拳臺之後瞬間就又變回了溫和的模樣,從眼神到表情,簡直沒辦法将兩個他聯系在一起。

他走過去拉起坐在臺邊累得夠嗆的教練,笑着說下次要請他吃飯,而教練也沒客氣的回說準備狠宰他一頓,聽聞的藺谷雨笑意更深的點頭:“歡迎來宰。”

之後藺谷雨準備去洗澡,大概是常年打拳運動的關系,他的身材屬于典型的穿衣服顯瘦脫衣服有肉,肌肉并不是美國大片中的硬漢那種很誇張的類型,反而線條流暢,這使得他穿上衣服之後依舊身形修長,可密集度很高的肌肉卻實實在在的潛藏力量。

站在淋浴之下,藺谷雨擡頭讓水沖刷在自己臉上帶走那些難受的粘膩,水滴從他的臉上一路向下,流過寬闊的肩膀,再到勁瘦的腰身,最後是修長的雙腿,在細膩的皮膚上留下晶瑩的水的痕跡。

其實原本淋浴的水量可以開的更大一些,但藺谷雨習慣了只開到百分時七八十,只需要足夠就好,不然多出來的也都是浪費,所以盡管這家拳館洗浴設施一流保證了客戶的酣暢淋漓,藺谷雨也還是會按照他的習慣來行事。

洗過了澡後深受的清爽感讓藺谷雨的心情又好上了幾分,他準備再回去和爺爺談一談,至少要比像現在這樣冷戰的好。

這樣想着的藺谷雨加快了換衣服的速度,他沒再穿回襯衫西褲,而是換上了他在這裏備用的休閑服,然後等他換好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一陣單純的水聲。

所謂單純的水聲,是指沒有任何變化的水聲,比如說在洗手或者洗澡時水聲都會随着動作變化,可如果只有流水的聲音時,便是沒有變化的。

循着聲音藺谷雨來到了旁邊教練用的浴室,裏面沒人,但是洗手池的水龍頭卻開着,藺谷雨見了便走過去擡手關掉了水龍頭,然後才離開。

那天藺谷雨又回到了藺公館,他和爺爺聊了很久,心平氣和試圖想讓爺爺理解自己,可結果卻是枉然,爺爺不再願意和他繼續讨論下去,直接就下達了命令,一個星期之後就和白露見面。

看到爺爺轉過去背對着自己的身影,他的固執和一意孤行讓藺谷雨感到吃驚,甚至有一絲本不應該存在的埋怨和憤怒。

那是他的爺爺,他血濃于水的親人,從小就崇拜并且引以為目标的人物,可如今也正是這樣英雄楷模一樣的人,卻要扼殺他最基本的,去自由愛一個人的權利。

藺谷雨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那天的藺谷雨就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他明知道爺爺會很生氣的決定,可他不準備改變。

藺谷雨不想再談什麽失不失望,也終于明白讓爺爺理解自己似乎已經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他不會因此就妥協,任何事情都應該有一個限度,這一次家人對他的要求,已經超出了他能接受的,最底線的範圍,所以無論是誰,藺谷雨都不會選擇遵從。

于是在一個星期之後,在藺白兩家安排好的藺谷雨和白露要第一次見面的這一天,藺谷雨沒有出現,準時來到咖啡館的白露要了一杯美式咖啡之後在位置上等了一個小時,當指針劃過最後一秒鐘的時候,白露起身離開,不見任何一絲留戀。

白露要回公司,辦公室裏還有大一堆的事情在等着她去處理,一個小時,是她的極限,也是她認為的合理範圍。在她看來,一個小時人都沒來,大概也就是不會來了,再多的等待,也只是浪費時間。

在司機發動車子的同時,白露給白國興打了個電話過去,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也絕談不上遺憾失望,只因為她知道白國興正在等着她的消息,而她又必須給他回應所以才打了這通電話。

在聽說藺谷雨沒有出現的時候,電話那端的白國興似乎非常的生氣,可他在生氣的同時又顧及着白露的感受。沒人喜歡被放鴿子,原本談好的事情臨時變卦,白國興擔心白露心裏會不舒服,還開口勸了幾句,并且保證自己會向藺家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其實白國興是多慮了,白露根本不需要什麽合理的解釋,她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是徹頭徹尾的被動,沒有任何選擇的地獄只能聽之任之,又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做什麽用呢?

也許憑借白露的聰明頭腦,只要她稍微想一想就應該能猜測到藺谷雨爽約的緣由,就算沒辦法多麽具體,但至少也會有一個方向,可是她不願去猜,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做了她應該做的事情,其他的,都和她沒什麽關系。

之後就正常去工作了的白露并不知道那天在藺家所發生的事情,她将自己迅速調整到工作狀态,通知助理召集了一次例會,在例會上各主管向她彙報了這一季度的工作成績,白露當場并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在會議結束之後将其中兩名主管分別單獨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其實就算白露不說,那兩名主管也大概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單獨叫過去,他們的工作沒有達标,在上一季度的例會上他們向白露承諾過的事情他們沒能做到。

這讓他們都有些踹踹,可說到底人要真實的面對自己的錯誤畢竟有難度,找理由找借口能開脫就開脫也是一種選擇,他們兩個心裏都是這樣想的,在他們知道他們已經完不成任務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如何将功補過,而是趕快找到一個足以讓他們立足,聽上去似乎也情有可原的條件。

他們想了很多,在白露辦公室門外等待時也還在反複的推敲,自認為還算合情合理,可是沒料想白露壓根沒給他們機會說。

在白露看來這是一件挺簡單的事,你答應了就該做到,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說出口的話負責任,這沒什麽好辯解的,至于其他原因,早在你承諾的時候你就因為想到。

為了給他們留足面子,白露沒有在會議上直接說,而是私底下将他們叫到了辦公室,只是這并不代表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白露請他們自己離職,第一個主管倒也灑脫,只是摔門的聲音大了些。

白露的眉頭因此而微皺,不過很快就又舒展開,平時因習慣而出現的冷漠臉這會兒倒是完全貼合她的內心。

到第二個主管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小風波,那名主管認為白露的做法很欠妥當,微光購物中心經營不善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憑什麽要他自動請辭。

對于什麽叫做聚沙成塔積少成多白露沒打算幫他講解,那是小學老師的工作,至于說那句質問的憑什麽,白露只回答了一句:“憑我是你的上司,可能我們對承諾的理解不太一樣,但是因為決定你去留的人是我,所以請你遵循我的規則,就這樣。”

在這種時刻白露的冷靜會變得強勢,比平時更加尤甚的那種,且讓人難以忽略,只需要看她一眼,你就會明白,面對白露,插科打诨或者蠻不講理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她不會吃那一套,如果再争執下去,她會直接通知人事部辭退你,沒人會希望事情鬧到那一步,畢竟要是被公司辭退的話,對他們以後的前途也會有影響。

沒有回旋的餘地,離開,就是那兩位主管的命運,在辦公室的門再一次打開又關上之後,辦公室終于安靜了下來,下意識輕搖了一下頭的白露嘆了口氣,然後放松自己靠在了椅背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易,生活有時候就像一口熱油鍋,每一天,都是一種煎熬。

這一天,在忙忙碌碌中過去了,白露和藺谷雨的第一次見面因藺谷雨的缺席而宣告失敗,發生在藺家的一場争執也因此而被推上頂峰。

在藺老爺子反複質問藺谷雨為什麽沒去的時候,他失去理智,爺爺和父親的步步緊逼讓他在口不擇言的情況下說了一些過分的話,藺老爺子一時怒氣攻心,連夜就被進了醫院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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