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斷舍離

有關于昨天晚上發生在藺家的這些事,白國興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他沒有對白露說,卻沒防住自己的兒子走漏風聲。

白珩知道白露公寓的密碼,所以當白露下了班回到家卻發現白珩盤着腿坐在自己沙發上吃着小龍蝦時,白露沒意外,對于白珩的不請自來她習慣了,只是對他手裏的食物有點不滿。

“小心別滴到沙發上。”她開口叮囑着。

“知道了放心吧,我很小心的。”雖是答應着,但其實白珩并不甚在意,大咧咧的剛說完就把一只剝好的蝦子扔進了嘴裏,只是嚼東西的時候還有些不自然,因為嘴角的傷口還沒好利索。

已經這麽多天過去了還是青紫一片,可見當時該有多嚴重,白露的目光在上面逗留了幾秒鐘,然後也沒再管白珩手裏的食物是否适合在沙發上吃,便上樓去換衣服了,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支藥膏。

“幹嘛。”白珩看着向自己遞過來的東西,問道。

“一天擦三次,會好的快一些,你總頂着這個到處走,有礙瞻觀。”說着的白露在自己嘴角處點了一下,那裏好端端的一片雪白,卻讓白珩想到了自己的傷心事。

他都二十五了,他家老子氣急了竟然還會動手,真的是沒地方說理去,他最近這幾天都不敢去找朋友會小情人,因為丢不起那個人。

“白露啊,你哥我心裏苦,但是你哥我不說,為了你讓我幹什麽都行。”不過是接個藥膏的功夫,白珩就能轉而化身苦情戲男主角,演技還特別逼真,只是面對着白露時刻保持冷漠的一張臉,再高超的演技也發揮不出來。

白珩沒有人配合,戲演不下去了,只能化悲痛為食量,遭殃的是小龍蝦,而他也不是自私的人,還懂得和白露分享:“嘗嘗嗎?這家味道超正點。”

說着白珩就遞過來一只剝好的蝦,白露也沒拒絕,接過來放進嘴裏,果然味道不錯,雖然白露吃這類的東西不多沒什麽比較的範圍,但單說這味道她是挺喜歡的。

于是吃完一只蝦的白露繼續盯着白珩的手,等着他剝下一只,而白珩也注意到了白露的眼神,那樣認真的樣子再配上她面無表情的臉,應該對着一份幾千萬的合同才相配,結果事實卻只是一種小龍蝦。

“小饞貓,要吃就自己剝,那邊還有手套。”失笑的白珩目光中都是寵溺,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茶幾那邊,白露順着他的提示去拿了手套,便和白珩一起吃了起來。

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不可辜負這句話果然是真理啊,看着白露認真剝下的樣子,白珩在心裏感嘆着,又想到自己來時在門口碰到的人,接着開口對白露說道;“對了,我來時遇到了孫家那小子,鬼鬼祟祟的還拿着一束花,讓我打發了,順便把保安也教訓了一頓,什麽人都往裏放。”

白珩所說的那個孫家小子是輪船大王孫海政最小的兒子,本來也是個花天酒地幾天換一個的主兒,結果看到白露之後對她一見鐘情從此收山,全心全意的追求白露,到現在也有半年了,依舊契而不舍,勁頭一點沒減。

他的癡情是很多人都沒想到,還真的應了那句浪子回頭金不換,其實他本身的條件不壞,原來的名聲是不好可如今也改了,按理來說考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圈裏的很多女生都被他感動了,但白露不曾動搖過,不接受就是不接受,沒可能。

既然白露不喜歡白珩自然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但不得不承認,白珩都有點佩服對方的毅力,明知道白露對他沒感覺幾乎就沒給過他笑臉,他也真能堅持,只是他的堅持沒能換回他想要的改變,在提起他的時候,白露很頭疼。

他的追求鬧的沸沸揚揚,圈裏幾乎傳了個遍,白露不太喜歡這樣的高調,可偏偏對方就是不肯放棄。

不願提這些事,白露便換了個話題對白珩問起來意,本就是随口一問,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很出乎她的意料,白珩把從白國興那裏偷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具體的細節我也不知情,只知道那個藺谷雨好像是有女朋友的,估計也是因為這個昨天就沒去和你見面嘛,結果晚上就吵起來了,藺家爺爺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直接就給氣進了醫院。”

白珩一邊說着一邊還在啃蝦,他是不贊成這樁婚事的,所以盡管可能有點自私,但白珩還是希望藺谷雨能說服家裏從而将這樁聯姻扼殺在搖籃中,但是白露沒他思想這麽簡單,她早沒了吃東西的心情,本來就很少有表情的臉如今更是沉了下來。

b市的春天沒什麽依據可循,神秘莫測變化無常,上午可能還陽光明媚的天氣到了中午就狂風大作,下午甚至還可能就下起雨來。

而今天就是這樣的天氣,藺谷雨出門的時候還能見到陽光,可等他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徹底陰了下來,烏雲罩頂的壓抑伴随着風吹起葉子的擺動,有些山雨欲來的味道。

這裏是楚妍蓉租住的公寓樓下,藺谷雨打開車門在車旁邊站了足足有一刻鐘,任憑突如其來的夾雜着寒意的冷風侵襲自己,無非就是因為他心中依舊有猶豫。

不是猶豫着要不要上去,而是猶豫着要不要做出這個決定,因為他知道,一旦他現在上去了,無論有沒有找到楚妍蓉,他都已然是邁出了那一步。

一刻鐘的時間真的沒有很久,但藺谷雨卻體會到了漫長,因為最後的最後他發現,其實這樣的拖延,毫無意義。

華廈千層可以潰于蟻穴,一段愛情也是一樣,被撕開一條口子之後,太容易就四分五裂,反之要倒退回去卻很難。

藺谷雨動搖了,他的心已經有了擺動,就證明這條口子的存在,要現在去複原,他需要徹底摒棄很多東西,例如爺爺被他氣到暈倒的那一幕。

他做不到,所以他的放棄其實已成定局。

車子因主人的離開而亮了一下車燈伴随聲響,像是在和主人示意道別,藺谷雨到底是走向了公寓的大門,或許楚妍蓉并不在,可走到這一步的藺谷雨,也已經不會再回頭了,他們的愛情,将要畫下休止符。

其實藺谷雨本就沒有多少指望,所以幾乎是意料之中的,楚妍蓉并不在家,房子裏依然是上一次藺谷雨來時的樣子,散落着楚妍蓉倉促中收拾東西離開時留下的淩亂。

屋子的主人離開了,這個空間的意義似乎也跟着被遺棄,藺谷雨在小小的客廳中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再一次撥打楚妍蓉的電話。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裏,他都沒能再撥通這個電話,藺谷雨本以為這一次可能也是一樣,卻沒想到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了起來,但哪怕只是一個喂字,藺谷雨也可以分辨,那不是楚妍蓉。

接電話的人真的不是楚妍蓉,而是她的閨蜜,之前楚妍蓉就是躲在這個閨蜜家的。她和藺谷雨說楚妍蓉已經離開了,她去了另一個城市,并且留了話讓藺谷雨不要再找她,更加不要去打擾她的家人,他們就此結束。

聽着電話那邊陌生的女聲似乎略有歉意的說着,藺谷雨的心情沒什麽太大的波瀾。和他要的結局一樣,只是方式不同,可不知道為什麽藺谷雨還是覺得胸口涼涼的,就好像本應該在那裏的溫熱,正在一點點的流逝,那裏分明沒有傷口,卻有鮮血流出來。

“她什麽時候離開的?”在很短暫的冷場沉默之後,藺谷雨這樣問着,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喜怒,靜如止水一般。

而電話那邊的人聽聞之後似乎有些猶豫,但到底還是回答了他:“五天之前,妍蓉是五天之前走的。”

得到了回答的藺谷雨挂斷了電話,他失了禮貌,不過是因為他現在精疲力盡,那個并不意外的回答讓他想笑,但同時又充滿了無奈與茫然。

五天之前他還在毅然決然的堅持着,從未想過放棄兩個字,可同時另一邊的楚妍蓉已經做出選擇,甚至不打算和他說一聲,就直接不告而別。

多麽的決絕和果斷,至少在這一點上,要比藺谷雨強上十倍百倍。

深深的一聲嘆息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藺谷雨在這聲嘆息之後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在這間屋子裏他和楚妍蓉曾經有過很多幸福的時光,可這一切都太短暫太短暫,轉眼間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一廂情願的去為了他們的愛情沖鋒陷陣一樣的堅持着,結果回過頭才發現他早就沒有了自己要捍衛的領土。

看來他不只是個混蛋,還是個傻子。

冷笑浮現在藺谷雨臉上,不需要任何人看見,只是一種自我厭棄的無法遮掩。他沒有任何要去責怪,或者其他的主觀情緒,畢竟他也同樣是逃兵,他在他們的愛情中也選擇了放棄,只是一早一晚的問題,他們都一樣,誰都不再有資格。

和昨天的自己告別是一件有點困難的事情,伴随着很多難以割舍的疼痛,可藺谷雨必須這樣做。他很安靜的坐着,沒有任何動作,然後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他直接從沙發上起身,最後一次關上公寓的門,他知道,自己以後都不會再來這裏了。

不過還是有一點好消息的,就在藺谷雨從公寓離開回到車上的時候,他接到了消息,藺老爺子醒了,雖然還是很虛弱,但到底是徹底沒了危險,之後就是好好調養的事了。

這通電話是藺谷雨安排在醫院的助理打過來的,自從爺爺入院,除了奶奶找他聊了那一次之外,他的父母都沒有主動聯系過他,如今爺爺轉醒,他們也沒有通知他。

自己是真的被放棄了吧,這樣想着的藺谷雨揚起了苦笑,溫潤的眉眼間萦繞了哀愁,生動又帶着脆弱,明明是安靜的車內氛圍依舊卻能入木三分的讓人歷時就跟着難過起來。

每一步似乎都需要一個準備與醞釀,但是藺谷雨不準備再讓自己想下去,他直接就發動了車子,在同時撥通了父親藺志雄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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