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裴翊的回歸為裴家帶來一片歡天喜地的氣氛,大夥都高興不已,但最高興的不是別人,而是裴翊他自己。

裴翊目不轉睛的看着被母親抱在懷中熟睡的小娃娃,整個心情澎湃,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已。他想伸手去撫摸娃娃的臉,又怕自己的舉動會吵醒他,于是只能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不能摸,總能看吧?他熱切的看着娃娃的每一寸,從眼睛、鼻子、嘴巴到臉頰、頭發、耳朵、下巴,還有他肥嘟嘟的五短小手,以及被衣物包裹住的小身體,激動到雙手都顫抖了起來。這是他的兒子,他竟然有了一個兒子,他的兒子!

他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難以置信,但是他就在他眼前,睡在滿臉笑容的母親懷抱裏。

兒子,他的兒子,他真的從沒有想過這種事,作夢都沒有想過。

當年被人設計陷害落入兵營之中,失去自由與自主權利,又始終無法傳遞他還活着的消息回家,但他一直深深地相信,不管幾年,母親一定都會在家等他回去,至于那個才成親不到五天就被他丢在家裏的媳婦,他只能希望她也在等他,而沒有因為他突然失蹤、音訊全無了兩年多而返回娘家或改嫁他人,因為他是真的對她動了心動了情,在過去血戰沙場、出生入死那兩年多裏,他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念着她。

母親與媳婦是支撐他沒有缺手缺腳的從戰場上活下來的最大動力,他經常想象着他平安歸來時的畫面,母親肯定會淚流滿面,也會笑容滿面。而他的媳婦倘若真的還在家中等他的話,或許會有些幽怨,但在他記憶深處的那些溫柔體貼肯定不會變,然後,他應該會再次見到所謂的梨花帶雨。

這些,他都想過,但是他真的從沒想過除了母親和媳婦之外的其它人,尤其是這麽一個小小白白又胖嘟嘟圓滾滾,睡覺還會打小呼嚕的小人兒。

看着這個似乎怎麽看也看不膩的小人兒,他感覺眼眶發熱,喉嚨哽咽,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來,你抱抱他。」

母親突然将小人兒遞到他懷裏,讓他瞬間手足無措。「娘,我不會……他、他在睡覺,我、我會把他吵醒的。」

「吵醒正好可以讓小寶見見他爹,讓他叫你一聲爹。」裴母對兒子說,不理會他因擔心害怕的拒絕而将孫子直接放進兒子的懷抱中,并幫他調整手的姿勢,教他如何抱好孩子。

裴翊真的是抱得心驚膽顫的,這比他在戰場上被敵軍圍困,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更讓他驚顫與害怕,深怕一個不小心便會傷到懷裏的小人兒。

但是即便他真的怕得不得了,怕得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因而讓自己好似有點要窒息的感覺,但是在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兒子正安安穩穩的躺在自己的懷裏安睡時,那種溢滿心田的感動與滿足頓時讓一切化做四個字——夫複何求!

「小寶一直都是個好孩子、乖孩子,從出生後就好吃好睡的,從沒讓我這個做奶奶的和他娘操太多心。」裴母對兒子說。

「小寶?是他的名字嗎?」裴翊輕聲問道,目光離不開懷中的兒子。

「他的小名,他的名字還等着你這個爹親自為他取呢。」裴母說。

「裴熙。」裴翊只想了一下,便說道。「熙有光明興盛的意思,也有和樂歡喜之意。我希望他的将來人如其名。」

「光明興盛,和樂歡喜嗎?好,就叫裴熙。」裴母笑容滿面,滿意的點頭道。

突然之間,裴翊也不知道為何會忽然想到孩子的娘,他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聽他和母親說話的妻子,輕聲詢問她的意見,道:「郁華,你覺得熙這個名字好嗎?」

蘭郁華微笑的對他點了點頭,柔聲答道:「好,是個好名字。」

「真的嗎?如果你有別的想法可以說出來沒關系。」裴翊客氣道。

「沒有,裴熙這個名字很好,真的。」蘭郁華搖頭,再度柔聲微笑道。

裴母看着兒子和媳婦之間明顯帶着客套與距離的互動,突然驚覺她應該要先讓他們夫妻倆好好的相處、熟識才對,畢竟他們雖然是夫妻,而且還生了一個兒子,但實際相處的時間也不過才三、四天而已,跟新婚夫妻沒兩樣,她這個做娘的可不能這麽沒眼色,杵在兒子和媳婦之間壞了他們培養感情與恩愛的機會。

「唉,瞧娘高興的都忘了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剛回家也一定很累吧?還有媳婦也是,經歷今晚的事肯定也是又累又倦,想早點休息。所以,有什麽話咱們明天等休息過後再說吧,你們倆早點回房休息。」裴母說着便起身朝兒子伸手道:「來,把小寶給我,以後小寶就跟我睡。」

「娘?」蘭郁華忍不住驚愕的脫口喚道。

「你們房裏的床也不是很大,夫妻倆睡剛剛好,多個孩子就太擠了。我一個人睡,床也夠大,小寶過來與我做伴正好。」裴母微笑道。

「可是……」蘭郁華本來還想說什麽,不料裴翊卻在這時突然開口。

「好,就這麽辦吧,小寶就麻煩娘照顧了。」他說。

蘭郁華嘴巴微張,頓時間無話可說。

「不麻煩,照顧我的乖孫又怎會是件麻煩的事呢?」裴母笑呵呵的說。「好了,我要抱我的乖孫回房休息了,你們倆也趕緊回房休息。」

說完裴母便抱着孫子轉身回房休息,廳堂裏頓時只剩裴翊夫妻倆有些尴尬的杵在那裏。

「咳,那咱們也回房休息吧。」裴翊輕咳一聲開口道。

蘭郁華除了點頭,也不能說什麽,夫妻倆一前一後的轉身回房。

夫妻倆的房間依然是裴翊在家時所住的那間房間,只是房門一開,裴翊卻有一種走錯房間的感覺,因為裏頭的景物全變了樣,變得溫暖舒适、整齊潔淨,和以前的單調冷清完全是判若兩房。

裴翊這裏看看,那裏看看,感覺真的很新奇,明明是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同一張桌椅,同一扇窗子,怎麽他住在這裏時就是那麽的單調無趣,除了睡覺之外就沒有其它作用,也不會想在房裏多待上一刻,而現今他卻有種想在這裏賴到天荒地老的感覺?真的是太神奇了。這便是有了妻子,與妻子同住的感覺嗎?裴翊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妻子。

「房裏我做了些布置和變化,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改回來。」蘭郁華沒錯過他打量屋裏布置的目光,在他看向她時,立即開口說道。以夫為天這個大道她可沒忘記,即便過去兩年多來她早已習慣自個兒做主。

「不必,我很喜歡這樣的改變。」裴翊毫不猶豫的說。

蘭郁華頓時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你很緊張?」

他突然問道,令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轉移話題。

「夫君應該累了,讓妾身服侍你梳洗完早點休息。」她說完直接轉身道:「我去叫丫頭準備下。」

「不用。」

蘭郁華剛舉起準備往外走的腳因他這句話而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她望向他,發出不解之聲,「夫君?」

「因為有事,我先進城一趟,在城裏梳洗過了。」他為她解惑。

要不是事先梳洗過,風塵仆仆趕回來的他哪能像現在這般幹淨清爽,根本就是滿身塵沙加滿臉胡須,邋遢肮髒到娘見了肯定都不想認他這個兒子。娘愛幹淨的性子,他可是自小體會到大。

「喔。」蘭郁華聞言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只能喔一聲表示她知道了。其實她早發現他渾身清爽,一點都沒有遠行歸來那種風塵仆仆的感覺,她只不過是想盡妻子的責任,加上找個暫時逃避的借口脫離他的視線罷了。

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她兒子的爹爹,也是她心心念念的思念了兩年多的男人,可是未熟識就分離兩年多的隔閡卻不會因為這些原因就消失不見,所以此刻的她真覺得緊張又尴尬,尤其是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

「你都沒有話要與我說嗎?」她的沉默讓他主動出擊。

蘭郁華愣了一下,直接反應的開口道:「歡迎夫君回家來。」

裴翊頓時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在心裏輕嘆一口氣後,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然後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過來這裏坐。」

蘭郁華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但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渾身僵硬。她也不想這樣,但身不由己。

「謝謝你。」他忽然開口道,令她茫然不解的轉頭看他,僵硬的身子在不知不覺間放松了一些

「謝什麽?」她問他。

「一切。」他說。「替我孝敬照顧母親,替我生了一個兒子,還有等我回來。」

「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我是你的妻子。」她說。

他搖了搖頭,認真的凝望着她,肯定道:「該做,卻不見得可以像你做得這般好。我看得出來娘是發自內心喜歡你,你平日待娘肯定是至誠至孝,所以你們婆媳倆的感情才會情同母女。」

「娘待我有如親生女兒,我自是要投桃報李。」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所以謝謝你,還有辛苦你了。」他溫柔的凝望着她,柔聲的說道。「這兩年多的日子我音訊全無,生死不明,你要照顧婆母,照顧兒子,還要撐起這個家,一定很辛苦、很累,對嗎?」

他所說的話和眼裏明顯的心疼與歉疚,讓蘭郁華完全措手不及,眼淚啪答一聲就從眼眶中迅速溢出,然後掉落了下來。

其實過去兩年多來她并沒有他所以為的那麽辛苦,因為她有個絕無僅有的好婆婆,還有個乖巧的兒子,以及情同姊妹的彩袖幫助,所以即便偶爾會覺得疲憊,但卻從未覺得辛苦,反而常覺得自己很幸運,是受老天所眷顧的人。

可是不知怎麽的,聽見他這麽說,她突然就覺得過去兩年多來她真的既辛苦又疲累,還覺得滿心的委屈,然後眼淚就掉了出來,接下來便哭得不能自已。

看見她的眼淚,裴翊感覺就好像回到兩年多前,他要離家遠行的那天早上,她原本也是擺出平靜無事的模樣,一切都好好的,卻在他稍微表露一絲體貼的時候,她的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滑落下來。

這個女人啊,明明是那麽的得體與堅強,為什麽卻總是讓他感覺到心疼呢?

裴翊輕嘆一聲将她擁進懷裏,輕輕地拍撫她瘦弱的背,開口吐露的還是那一句,「別哭。」他安慰女人的功力在經過兩年多之後,依舊沒有絲毫的精進。

蘭郁華完全無法自已,她的身體就好像積了過多的淚水,在積壓了兩年多後終于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不讓它們流完流光根本就停不下來,所以她只能繼續的哭。

安撫無果,裴翊只能認命的讓她窩在他懷裏繼續哭,因為他知道這是宣洩,這兩年多的日子她肯定不好過,即使不是生活壓力,也是心理壓力。

她原是個千金小姐,名門閨秀,若非事出有因也不會下嫁于他這個平民百姓,結果成親沒幾天他這個夫君就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只留下一個體虛的婆婆要她照顧,這對向來疼寵女兒的岳父岳母來說絕對無法接受,肯定會想接女兒回家。

有了孩子或許可以做為留下來的借口,但卻不是絕對。第一,從他出事到傳回家的時間算來,她有孕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個月,要處理掉一個成形的孩子不是什麽難事,如果蘭家人真要做的話。第二,蘭家沒有子孫後代,将有孕在身的女兒接回家,再招贅個女婿進門,等孩子出生後直接姓蘭也無不可。

光是從這兩點便可以得知,她能夠留在這裏有多麽的不容易,又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除此之外,雖然他們家在這半山腰上而不在京城之內,但應該也無法阻止一些有心人的落井下石吧?

裴翊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冷硬,眼神銳利而嘲諷,只因為他想起了今日在城裏客棧之中無意聽到的一席話。

席家人,名叫席世勳是嗎?

他不介意那家夥與旁人提起曾與蘭家女兒定過親與退親之事,但是将它拿出來嘲諷他人捧高自己就太過分了。

什麽有眼無珠、不知好歹、後悔莫及,什麽殘花敗柳、賤人賤命、活該受報應,雖然這些話并不是出自他口,而是圍繞在他身邊那群狗腿子所說的,但正所謂物以類聚,那家夥若不愛聽這些話,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會這麽說,而且還說得如此順口嗎?簡直就是一群人渣!

不過沒關系,他回來了,他會讓那些人怎麽說出那些話就怎麽吞回肚子裏去,至于姓席那家夥既然如此愛被人捧高的話,他就讓他狠狠地摔落谷底,再無翻身之日。

「以後有我在,我會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受累,受人欺負與非議。」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輕柔卻堅定的向她承諾道。

蘭郁華淚眼婆娑的擡頭看他,為他最後那句受人欺負與非議,不知道他這句話從何而來?過去兩年多來,她除了偶爾有事一年會回娘家個一兩回之外,根本都沒進京,也沒接觸以前的朋友與生活圏,所以并不清楚至今還有人在非議她。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因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怎麽說那是別人的事,事實上她過得平安又幸福那就夠了,雖然她的幸福圈中始終少了一個人。

面對她明顯帶着疑惑的神情,裴翊沒有開口解釋,只是伸手輕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感受她吹彈可破,細滑如凝脂的肌膚觸感,然後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親吻她。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突然的讓蘭郁華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而他卻是食髓知味,原本只是親吻臉頰的唇瓣,一瞬間便移到她因呆住而微張的嘴上,舌頭長驅直入的探進她口中,迅速攪亂她所有的思緒與感官。

她想開口與掙紮——這是本能反應——他卻完全不讓她有機會,一個用力便将她壓倒在床上,雙手更是利落的扯掉她身上的衣裳,直接占有的覆在她因懷孕生子後變得更加飽滿渾圓的酥胸上。

就在這一刻,她終于放棄掙紮,認命的讓他在她身上滿足欲念。

男人好像都一樣,不管是不是孝子,平時溫不溫柔、體不體貼,當欲念一起就會化身為野獸,只為滿足自己的歡愉,其它任何的人事物都能不管不顧。

或許因為他與她前世那位惡夢般的夫婿有着極大的不同,就像光明與黑暗,以至于讓她對他充滿了幻想與期待,不過在房事上,男人好像終歸還是男人啊。

她有些嘆息也有些小小的失望,決定逆來順受的讓夫君盡情在她身上發洩并滿足他所有的欲望,怎知那本該傳來帶着疼痛的刺穿卻遲遲未來,反倒是他的手竟來到令她羞赧之處,用着她無法想象的方式撫摸、揉弄、探索着她。

她不由自主的弓身而起,低柔的呻吟出聲,這才發現他原本覆在她嘴上的雙唇早已移開,轉而往下,然後突然一口就含住了她的乳尖,用力的吸吮舔弄,讓她不由自主的再度發出一聲呻吟。

感覺有些不對,她茫然的想,他這是在做什麽,他不是該壓在她身上,用力的刺穿她以滿足自己的欲望,怎麽——

「啊。」她不由自主的低喊出聲,因為感覺到被刺穿,但是刺穿她的卻不是所知的那一部分,而是他的手。

他到底想做什麽?她迷茫恍惚的才這麽想,便感覺到他的手開始在她體內移動着,帶給她一種全然陌生而且從未感受過的感覺,令她再也無法思考,逐漸落入欲望所帶來的狂喜之中,與他——這一世她最親密與親近的夫君一起。

隔天早上在裴翊的懷中醒來時,蘭郁華因想起昨晚的事,整個人羞得想裝睡到天荒地老,不必面對任何人。

不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她還得去向娘請安,去看顧兒子,也不知道那小家夥昨晚跟奶奶睡有沒有乖乖的,倘若沒有而吵到他奶奶的話,那她就得想辦法讓娘收回成命,打消讓孫子今後都跟她睡的決定才行,她不能讓娘太過操勞。

想到這些,她終于鼓起勇氣張開雙眼,準備起床,卻一眼就落入他深邃專注而溫柔的目光之中,并沉醉其中。

他突然朝她咧嘴微笑,然後接着低頭親吻她。

「早安。」他說。

瞬間,她整張臉都熱燙了起來,完全不由自主,她只希望自己的臉沒有紅。

「早安。」她學他道,語氣平靜而柔和,但——

「你的臉紅了。」

他只一句話就讓她自以為完美的冷靜自如破功,然後臉在那一瞬間變得更加通紅,整個人嬌羞不已。

他倏然輕笑一聲,又低頭吻她一記,說:「該起床了,說不定咱們的兒子已經在找娘了。」說完,他徑自翻身而起,還破天荒的吹起了口哨,心情顯得極好。

蘭郁華見狀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何想法了,這樣的他是她第一次看見,也不知道是本性還是今天的他心情特別好,總之就是,嗯,兒子可能真的已經醒來在找娘了,她得趕快起床才行。

見他換上練功服,如過去每天早上都要練拳一樣的離開後,她出聲喚來丫鬟為她準備熱水,迅速的梳洗着裝後,朝婆婆的廂房走去。

「娘,媳婦可以進去嗎?」她站在房門外出聲問道,已經從丫鬟那裏知道娘早已經起床梳洗過了。

「進來吧。」婆婆的聲音從房裏傳出來。

她立即推門而入,然後一眼就看見乖乖坐在婆婆懷裏,吃着婆婆所喂的面糊的寶貝兒子。

「娘,娘。」兒子一見到她就興奮的朝她叫道。

她立即笑逐顏開的走上前,抱起了伸長雙手要她抱的兒子,然後坐在婆婆對面,讓婆婆繼續喂兒子吃面糊。

「娘,您昨晚睡得還好吧?小寶沒折騰得讓您整夜無法入睡吧?」她帶着些許歉意的表情,關心的問道。

「沒,小寶一向都很乖,你應該知道才對。」裴母搖頭道,随後笑咪咪的問孫子道:「對不對啊,乖孫?」

「對。」近來積極學說話的小家夥總是有問必答,而且永遠是選擇一個字的那個答案,例如是不是啊,他一定答是;對不對啊,他一定答對;好不好啊,一定答好;要不要啊,一定答要,總是讓人覺得可愛又好笑。

蘭郁華抱着寶貝兒子失笑的搖了搖頭。

「翊兒呢?還在睡嗎?」婆婆擡頭問她。

「在院子裏打拳。」她搖頭道。

「還能繼續這個練拳的習慣不錯。」婆婆點點頭,頗為欣慰的說道。一頓後又問她,「昨晚你們兩人還好吧?」

蘭郁華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莫名心虛的避開婆婆探究的眼神,弱弱的答道:「還好。」

裴母是什麽人,光看媳婦通紅的臉就知道昨晚兒子和媳婦之間肯定是有戲,頓時展露笑臉,覺得心滿意足。

唉,這樣真好,兒子平安歸來了,媳婦又孝順賢慧,夫妻倆感情看樣子也不錯,而且還有一個這麽聰明乖巧又可愛的孫子,她往後的人生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真是夫複何求。她笑呵呵的想着。

裴翊走進房門時,看見的便是母親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感覺既滿足又快樂,這讓他在微愣了一下之後嘴角也跟着揚了起來。他順着母親的視線轉而看向與母親對坐的妻兒,瞬間完全明白,感同身受母親所感受的滿足與快樂。

他的妻子溫柔賢淑、美麗動人,婆媳相處愉快,情同母女。他的兒子可愛乖巧,不管是昨晚睡着的模樣,或是現今醒着的模樣都萌得讓人心泛柔情,恨不得給他一切所有。

他們母子倆有着一樣的臉型,一樣的笑容,不一樣的五官,卻絲毫不會讓人懷疑其母子關系,只因為母愛的光芒太盛,稚子的孺慕太明顯,母子倆給人的親密感覺太令人羨慕,恨不得加入其中成為他們之間的一份子。

「咳。」不由自主的,他輕咳一聲宣布着他的到來。

三人聞聲同時轉頭看向他,母親立即笑逐顏開的對他展露開心的笑靥,妻子臉泛紅霞,輕淺微笑,目光卻羞澀的不敢與他對視,至于兒子卻是睜着一雙圓滾滾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沒有羞怯只有好奇。

「翊兒,你來啦,昨晚睡得好不好?」裴母笑容滿面的開口道。

「好。」裴翊點頭道,忍不住看了妻子一眼,只見她臉上的紅霞都蔓延到耳朵和脖子上去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一勾。

裴母沒錯過兒子臉上的任何反應,笑容又更盛了些,笑意盈滿眼底。

「睡得好就好,來,過來,讓小寶看看你這個失蹤許久、不負責任的爹爹。」

她開口招手道,心情愉悅的忍不住開了兒子的玩笑。

對于母親心情好時偶爾會有的黑色幽默,裴翊早已習以為常,倒是一旁的蘭郁華有些當真了,趕緊緩頰的為夫君說話,道:「娘,夫君也是身不由己,不是故意的,您別這麽說。」

裴母忍不住笑出聲來,對于媳婦的護夫舉動相當滿意。

「娘開玩笑的。」她對媳婦道,然後白了一眼兒子,「還不過來,站在那裏傻笑什麽?」

「娘,兒子這哪是傻笑,明明就是開心的笑好嗎?」裴翊走上前,為自己臉上的笑容辯駁。說傻笑多難聽啊。

「你在開心什麽?」裴母問兒子。

「母親身體健康,媳婦溫柔賢淑,兒子乖巧可愛,一家人和樂安康,您說兒子能不開心嗎?」裴翊笑道,不讓妻一子起身讓座,自個兒搬了張椅子坐在母親與媳婦之間,然後轉頭看着因他的靠近而微微地向母親懷抱裏縮了些的兒子。

「小寶,這是小寶的爹爹喔,叫聲爹給爹爹聽。」裴母對乖孫說。

小家夥臉上雖有着些許害羞怕生的表情,但卻乖巧聽話的應了奶奶的要求,開口用着稚嫩的嗓音,清晰明确的叫了一聲,「爹。」

裴翊頓時眼泛淚光,感動的不能自已。

「讓爹抱抱好嗎?」他伸手柔聲問兒子。

小寶轉頭看娘親,見娘對他點頭,他又轉頭看向奶奶,奶奶對他說:「小寶給爹爹抱抱,以後爹爹會和娘和奶奶一樣的疼小寶喔。」

「娘疼,奶奶疼。」小寶開口說,然後轉頭看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爹爹,猶豫了一下,終于緩緩地伸出手道:「爹疼。」

裴翊忍不住笑出淚來,伸手将兒子抱進懷中,沙啞的笑說了一句,「小機靈鬼。」然後一顆心激蕩難抑的看着懷中的兒子,對兒子承諾的點頭道:「嗯,爹會疼小寶,很疼,很疼。」

裴母和蘭郁華不由自主的也都紅了眼眶。

三個大人激動了一陣子後,情緒慢慢地緩和了下來。裴母繼續喂乖孫吃面糊,蘭郁華則是在請示了婆婆與夫婿之後,讓丫鬟直接将早膳送到娘房裏,一家人在經過了将近兩年半的分離後,第一次圍桌吃飯。

食不語,寝不言。

裴家雖是平常百姓之家,但家中兩位女主人的教養都不似尋常百姓,一舉一動都極有規矩。裴翊則是自小耳濡目染,舉止亦是氣定神閑,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教養與貴氣。

以前裴翊并不覺得母親的舉止有何異處,也不太明白母親對他的教養為何與衆不同,只當是母親個人的與衆不同。而今看着母親與一個殿閣學士的官家嫡女一同用餐,儀态舉止卻依舊優雅講究得毫不遜色時,他這才明白這一切可不是用「與衆不同」四個字便可以解釋的。

他的母親有個秘密,一個在心裏藏了超過二十年的大秘密,有關他生父的秘密。

原來他的父親還活着,原來他的身分竟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