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海棠春豔(23)

沈洛腳一落地, 就被人送到城內東北隅拙政園。

拙政園乃是前朝建立, 幾經易手, 再經過百餘年擴建,已然是江南最大的園林,連沈家的園子和拙政園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如今的拙政園乃是江蘇巡撫行轅并家眷住所, 這次皇帝莅臨, 特意将園子空出來, 作為皇帝臨時的行宮。

沈洛用了晚膳就休息了, 皇帝那邊還有事,便沒有宣她過去, 好在有送來一滴血。

待沈洛喂完金蟬蠱後, 讓青河也下去休息, 随後她坐在寝房, 觀察起那把匕首來。

這是一把不同尋常的匕首, 看着有一定年代了,當然若不是有一定歷史也不會被人修煉成邪器。

不過匕首上沒有什麽标識, 所以沈洛也認不出這把匕首的來歷,看材質非鐵非鋼,更像是書中所記載的天外隕鐵打造。沈洛想了想歷來用天外隕鐵打造的神兵利器會是哪一把附和這把匕首的情況。

不過到底她對神兵不了解,所以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把匕首已經生了靈,而對方正是用邪靈污染了器靈,然後吸收了怨氣這才讓這把利器成了邪兵,看起來危險至極。

沈洛不願意傷了器靈,像這種有了靈性的法器, 靈已經與器連成一體,若廢了靈,器也成了廢鐵一塊,難免得不償失。

所以沈洛打算将之收入內府中用靈力蘊養,将利器中的邪氣慢慢拔除,不過這就有一定的危險性,若是一個弄不好邪氣會竄入她內府,雖然不會傷到她什麽,可到時還是會有一定麻煩。

到底做還是不做?沈洛決定還是做了,畢竟成功後,她就可以擁有一把自己的法器,這可比善行的葫蘆,常豐的金龜要高級多了。

以後也不用看着別人在她面前顯擺法寶了。

想到做到,沈洛先用五雷正/法符導出一絲雷電将匕首上的邪氣消去一大半。這下器靈與邪器都大受損傷,沈洛在這才小心的将神識探入匕首中,尋找到器靈所在之地,然後她發現了匕首中有一道印跡,若有若無與外界聯系。

她也不意外,知道這是匕首主人下的印記,若是離的近,完全可以依靠印跡将匕首召回。

而大概匕首主人沒想到匕首已經不在長江龍靈身上,反而落在她手裏,不然早就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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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印跡沈洛的神識立馬沖了過去,粗暴的将之抹除,那印記就如烈日下的雪花很快消融,匕首再次成了無主之物,然後沈洛将自己的神識烙了上去,滿意的感受自己與匕首的聯系,如臂使指,揮灑自如。

蘇州城外一間破廟裏,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突然捂着胸吐出一口血,大恨道:“可惡,到底是誰竟然敢奪了我的法寶?”他說話的腔調有些怪異,就好像不太熟練說中原話一般。

之前皇帝平安渡過長江,他就知道皇帝身邊有高人,原本打算跟在後面找機會下手,沒想到竟然直接被人斬斷了與法器的聯系。

蘇州是不能待了,那人能輕易抹除他與法器的聯系就說明修為比他高,而他如今受傷,是絕對對付不了,男子收拾了東西立即離開破廟消失在夜色中。

不過,皇帝總是要回京的,等他在京城布下天羅地網,總能找出那人是誰來!

沈洛還不知道自己将背後之人短暫吓退,也不知道京城還布下了天羅地網等着她,她将匕首收服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想多了,這匕首雖然是邪器可裏面的器靈一直堅持着那一點靈性未失,如今有了沈洛的一臂之力,遲早會将剩下的邪氣消滅。

“就叫你,斬滅吧,紀念你曾經斬過龍靈。”

匕首發出清脆的金鳴聲作為回應,沈洛彎了彎眼,随即捏了個法決将斬滅收入丹田中。

第二日,沈洛起床後就聽青河來禀,“娘子,江蘇巡撫夫人攜地方官員家眷前來請安。”

“請安?請什麽安?”沈洛正任由身後的宮女幫她梳發,聽到青河這番話很是奇怪。

“娘子,您現在身份不同了,這些官員家眷向您請安是理所應當的。”青河知道沈洛對這些不了解,便耐心解釋。

沈洛哦了一聲,拒絕宮女往她頭上帶假發,只讓別了兩個銀簪,然後一臉無所謂道:“見就見吧!”

青河建議道:“那奴婢讓人好好招待她們,等娘子用完早膳再去接見。”這可是娘子第一次出現在大衆面前,自然要好好對待。

沈洛自是點頭同意了。

等用完早膳,沈洛帶着青河和宮女去了會客廳房,她一進去,就見裏面原本坐着的七八個人呼啦啦起身見禮。

沈洛回了半身,叫了請起,然後走到上首坐下。

“衆位請坐。”沈洛面帶微笑道。

其實以她的身份還不能受這些人的禮,畢竟她雖然名義上是皇帝的女人,但沒有經過正式冊封,就不算有品級,自然也不會和這些诰命夫人平起平坐。

可話又說回來,她畢竟是皇帝的女人,君臣有別,這些人于情于理還是得跟她行禮,所以沈洛才只受了半禮。

衆人這才擡頭暗掃沈洛一眼,随後均心中訝異,在她們看來這位能憑借商女身份,讓皇帝帶回宮,怎麽也該是妖嬈媚人,不然怎麽能把皇帝迷的五迷三道。

然而眼前這位吧,雖然看着容貌不凡,可看着也太小了,一臉稚氣未脫,難道皇帝如今喜好的是幼女?家中有女兒年紀差不多的人心裏開始盤算起來,若是照沈娘子這相貌,那豈不是自家女兒也有機會?

而少數跟随長輩過來的的年輕女孩也是目中異彩連連。

“不知衆位要見我是為何事?”沈洛端坐在座位上,板直了腰問道。

其中一位看起來最貴氣的夫人起來欠了下身回道:“并無他事,只是聽聞娘子頭一次來蘇州,特意過來拜會。”

沈洛看了一眼青河,青河立即走到她身邊小聲介紹道:“這位便是江蘇巡撫的夫人,李夫人。”

“李夫人,還請坐,我這邊沒這麽多規矩,就當成友人随意聊聊就是。”沈洛伸手比劃了一下,然後笑了一下繼續道:“蘇州也是聞名天下,我當初在揚州時可是時常聽人說蘇州風景秀美,獨步天下,一直傾慕之極,遺憾的是始終沒能一觀。這次有幸随陛下來蘇州,也是我三生有幸。幾位算是來的正好,可否為我介紹一下蘇州都有那些美景?”

李夫人坐姿極為規範,她和聲和氣的回道:“虎丘山、寒山寺、金雞湖,這些地方都很不錯,不過妾最推薦的還是眼下的拙政園。拙政園的風景獨美蘇州,娘子要是願意觀看,妾願意為您領路。”

沈洛笑着謝絕了,李夫人也不沮喪,反而找起其他話題來,随後廳房裏因為李夫人左右逢源,一時間氣氛活絡起來,沈洛在一旁邊品着香茗邊笑聽着。

這種應酬很無聊,不過從幾人随口有關寒山寺的趣聞中沈洛敏銳的嗅出異樣來,她暗記了下來,打算有空的時候去探訪一下。

“……沈娘子,不知道您身上這件裙子,是揚州那邊流行的款式嗎?”跟在李夫人身邊的年輕娘子小聲問沈洛。

沈洛今日穿了一件小袖子紗裙,與其他寬大袖擺繁複累贅的裙子大不相同,顯得少女青春麗人。

畢竟是小女生,更注重妝容衣服款式。

沈洛循聲望了過去,只見那女孩望向她的衣服的眼神滿是好奇。

“不是呢,這是今年京城流行款式,還沒有傳到江南來,是我身邊的丫鬟受宮女指導才做出來的。”

女孩頓時羨慕,沈洛發現李夫人的臉有些僵,不過很快便遮掩過去。

見沈洛這麽和氣,很快廳房裏僅有的幾個女孩也問起沈洛,有關她的妝容,發型等等。

沈洛剛開始還回答,可後來這些女孩越問越多,很多沈洛自己都很難應付,然後将這些話題推給青河。

在場的夫人們也發現場上沈洛不喜歡這些話題,但女孩兒都是家裏嬌寵也不能貿然打斷,很快便找借口領着各自的女兒侄女告辭。

等人走完,沈洛原本板直的背頓時松了下來,她苦笑一聲,“這些人到底是來幹嘛?”說是來拜訪她,可她看一點也不像,更像是看稀罕物。

青河也不明所以,畢竟她也沒經驗,所以将自己的猜測說個沈洛聽,“奴婢猜,大概是想和娘子您交好。”

沈洛揉了揉抽痛的腦袋,擺擺手,“下次再來你就拒了,我可不想再接待這些人了。”

青河曲身道了是。

然而到了晚上,沈洛就知道這些人到底來是為了何事。

當時沈洛正拿着筆謄抄着藥材,就見青河一副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娘子,你知道奴婢看見什麽了嗎?”她向沈洛告狀。

沈洛筆看都沒看她,筆耕不辍,随口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青河氣憤的揮手,向沈洛告狀,“那巡撫家的小娘子太不要臉了,竟然在園子裏攔住了陛下,最最重要的是她還穿着今日和娘子差不多樣式的衣服,梳了一樣的發髻。”若不是她湊巧經過,看見皇帝停下腳步和人說話,她也不會發現,有人踩着自家娘子上位。

“真是太可惡了!”

沈洛提着筆,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難怪今天這些人總是關心我的妝容和衣服。”

不過,她安慰青河,“別擔心,陛下不會看上巡撫家的娘子的。”她和皇帝之間并不是那回事,所以就算學她的妝容穿着也沒什麽效果。

青河還是氣不順道:“那娘子就這麽算了?”

沈洛放下筆,拿起藥材方子吹幹上面的墨跡,然後遞給她道:“行了,這不過是小事,不用搭理,你按照這張方子去買藥材,記得出去時帶上個侍衛。”

青河見沈洛完全沒把那事放在心上,只能暗暗着急,随後接過方子,還在心裏想,要不去找何旭聊聊。

主子不放在心上,那他們這些下人可不能不管。

“什麽方子?”皇帝從外面走進來,問道。

沈洛和青河一起行禮。

皇帝抽走青河手裏的方子,看了一眼。

沈洛回道:“這些都是含有微量毒素的藥材,适合金蟬蠱現在使用。”

皇帝一聽,随手将方子遞給何旭,“以後要藥材找何旭,太醫那邊什麽藥材都不缺。”

沈洛也覺得自己有些傻,皇帝出行可是連馬桶都帶了,更別說是藥材了。

她拍了拍腦門,恍然道:“這不是忘了嗎?”

随後皇帝走到她身邊,青河想要跟上,卻被何旭嫌棄沒眼色給拉了出去。

“今日,都忙了些什麽?”皇帝站在沈洛之前寫方子的桌子旁,随手翻了翻桌邊放在的基本醫書,都是詳細記載了各種藥材的屬性。

“也沒做什麽,早上李夫人帶人過來拜訪了一下,下午便一直翻醫書了。”

皇帝不置可否,擡眼問道:“你要是不喜熱鬧,朕就讓人不要來打擾你。”

沈洛連連點頭,“行啊,反正我和那些人相處起來也難受。”

這話題說完,皇帝又問,“之前朕回來的時候還以為是你迎接朕,沒想到走近後卻發現是個陌生少女。”

沈洛一臉了然道:“這個我聽青河說了,是巡撫家的娘子,早上還來拜訪過我呢?”

皇帝盯着她的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比如被人冒做她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沈洛一臉莫名其妙,“說什麽?”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見這丫頭确實不開竅,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朕想起還有些事沒有處理,晚膳你自個兒用吧!”

沈洛悲憤了,這家夥是來逗她玩的嗎?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砰!

一個青花瓷茶碗被人用力摔碎在地上,讓屋裏的餘婆婆吓了一跳。

她連忙将屋裏的小丫鬟們趕出去,然後走到自家夫人身邊,小心哄道:“夫人,別生氣別生氣,氣壞了身體可怎麽好。”

李夫人氣的臉都扭曲了,“你讓我怎麽忍得下這口氣,那個小賤人竟然敢背着我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明天還不得讓其他家夫人笑話我。”

餘婆婆忙勸慰她,“我的娘子唉……”她用了以前李夫人還沒出嫁時的稱呼,以此來表示親近。“您是什麽樣的人,這蘇州城大大小小的人家誰不知道?老爺一貫寵着她,誰都知道你管不了她,就算是出了問題,誰能怪你?”

李夫人氣憤道:“果然出身低賤,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個當娘的姨娘,女兒也盡是學些下賤手段。”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倒要看看這賤皮子想怎麽攀上高枝!”

餘婆婆看了看門外連忙想捂住她的嘴,“哎呦,我的夫人這話可別說了,要是傳入老爺耳朵裏可就不好了……”

“什麽傳到老爺我耳朵裏?”蘇州巡撫徐大人一臉醉意的走進來,随後看了看屋裏奇怪的問,“屋裏的下人呢?怎麽就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

李夫人臉色一變,吓得心跳都停了那麽一瞬,随後她摸了摸發髻,趕緊扯開一個笑容,道:“老爺沒大事,妾身和奶娘正說起今日見到的沈娘子,說她人長的俊,和我們家三姐兒差不多大,沒想到就有這般大造化。妾身就想是不是也該給三姐兒找個婆家了,奶娘就說,老爺有多看中三姐兒,要是傳入您耳朵裏,可不得讓您誤會。”

徐大人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你是三姐兒的嫡母,安排她的婚事是應該的。”說着又好奇道:“你們今日去拜見沈娘子,有沒有看出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要是真讓她安排那丫頭的婚事,到時候鬧起來還不是她沒臉,李夫人在心裏呸了一聲,可臉上卻帶着笑容道:“照妾身看,沈娘子看起來很落落大方,不像平常的這個年紀女孩這麽沉靜。”比家裏那個心比天高的賤皮子好多了,她就不相信有沈娘子在皇帝老爺能看上一個粗糙的劣質品!

徐大人滿意的摸了摸胡子,“既然能被陛下帶在身邊,必然是有過人之處,你們可要好好交好她。”

“這個……”李夫人有些遲疑。

徐大人皺起眉,不耐的看向她,“怎麽了,你該不會是得罪人家了?”

“老爺妾身冤枉……”李夫人喊冤,“妾身怎麽敢得罪人家,只是妾身不知道老爺聽沒聽說……”她有些難以啓齒。

徐大人一橫眉,“什麽事?老爺一應酬完就來你院子了,怎麽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李夫人心裏幸災樂禍,可臉上卻挂着憂慮,“老爺可能不知道,傍晚時,咱家三娘子可是穿了件和沈娘子差不多的衣服,換了差不多的發型,然後把陛下堵在園子裏了。”所以如今得罪人的可是你的寶貝女兒。

這就是他寵愛的女兒,這下把他想巴結的人給得罪了,她倒要看看他打算怎麽處理。

哪知道徐大人不怒反喜,他喜不自禁的搓搓手道,“三丫頭真的攔住了陛下?陛下是什麽反應?”

李夫人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老爺,三丫頭可是把沈娘子得罪了!”

徐大人一臉不成器的看着她,“只要三丫頭也成了陛下的女人,那就和沈娘子平起平坐了,誰還在乎得不得罪她?不過是個商家女子!”

李夫人瞪大眼,“老爺你昨日可不是這樣說的!”昨天還千交代萬交代要交好沈娘子,怎麽一轉眼這嘴臉就變了?

徐大人一臉不耐煩的指着她訓斥道:“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咱們家就靠三丫頭改換門楣了。”他說完腳步一扭就要出門,“老爺我去看看三丫頭,晚上就不回來睡了,記得明天給三丫頭送些補品多補補。”

李夫人氣的發抖,過了一會兒,她拎起床上的瓷枕就往地上一砸。

吓得徐婆婆趕緊往外看看,又連忙勸李夫人,“我的好娘子,老爺還沒走遠呢!”

李夫人頓時淚如泉湧,“奶娘,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配了個這麽個玩意?”

徐婆婆連忙安撫她,“娘子,想想少爺,你還有少爺可以依靠。”

想到正在青山學院讀書的兒子,李夫人抹了抹眼淚,恨聲道:“我倒要看看這對父女做什麽美夢,就折騰吧,等折騰壞了名聲,看誰還敢要她!”

“是啊,反正大娘子和二娘子已經成親了,三娘子再怎麽折騰,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一想到三娘子總是拐着彎子在老爺面前給夫人點眼藥,惹來老爺各種不悅,餘婆婆恨不得三娘子立刻名聲就毀了。

李夫人冷聲道:“我看那沈娘子是個不簡單的人,三丫頭想踩着她上位簡直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回頭我倒要看看這二人怎麽收場。”說着她對餘婆婆道:“明日我稱病,這事咱們不參合,看那兩父女蹦噠,等弄丢了老爺的烏紗帽那才好。”

她現在是恨不得徐大人載個跟頭,反正她兒子有個好先生,不愁前程,有這個是非不分的父親在以後也是拖兒子後腿。

這話,餘婆婆倒是不敢附和了,只以為李夫人在說氣話。

轉天李夫人還沒打算宣布自己生病,就聽說皇帝派人将沈娘子的院子圍起來了,但是卻沒有禁止院子裏面的人進出。這擺明了是告訴大家,不願意有人來打擾沈娘子。

徐大人午休時驚慌失措的趕回了家,直奔李夫人的院子。

“夫人,大事不好了,陛下今日因為鹽稅的事大罵了我!”

李夫人站起來問,“老爺,今年的鹽稅不是按時收上來了嗎?”

“是啊,可鹽場因為前段時間雨多停了半個月,所以稅收實際是挪了明年的!”其實就是讓鹽商提前交了明年一部分稅。“也不知地被哪個王八羔子捅到了陛下那裏!”

“嗨,交上去了不就行了,朝廷想來也是知道這種事的。”李夫人安慰道。

徐大人一臉委屈,“關鍵是這事我沒插手,完全是張宏憲那王八犢子幹的,為什麽陛下沒有問罪他反而罵了我?”

“這……”李夫人有些遲疑。

徐大人連忙道:“莫非夫人知道原因?”

李夫人這才為難道:“老爺你說會不會是沈娘子的原因?”

徐大人擰眉,“關沈娘子什麽事?”

李夫人這才抿了抿嘴道:“妾身猜,一定是沈娘子在陛下那說了什麽,不然陛下也不會沖着老爺發火。老爺想想,咱家三娘子可是踩着沈娘子身上往上爬,不論是誰想來都不會高興。”

“不會吧?”徐大人喃喃自語,“陛下,可不是公私不分的那種人。”

李夫人假惺惺道:“哎呀,妾身這也是說了自己的猜測,老爺要是不願意相信,那就賄賂一下陛下身邊的人,問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反正她就不相信,沈娘子沒有使力。

就算沒有也能吓唬吓唬她家老爺。

徐大人還是不怎麽相信,在他眼裏自己女兒千好萬好,沒有道理皇帝會看不上,所以一定是李夫人在危言聳聽。

徐大人覺得自己真相了,一甩袖子跑出去打探去了。

李夫人也沒多管,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一旁的餘婆婆有些擔心,“夫人,若是老爺知道你撒了慌,可不得更加厭惡你?”

李夫人放下杯子看她,“你怎麽就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

餘婆婆一臉震驚,“莫非老爺的事真的是沈娘子有意針對?”

李夫人笑笑,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這世上的事誰也說不準。”

餘婆婆一臉無奈,只要是夫人不想說的事,沒人能從她口中得到準确答案。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徐大人又屁滾尿流的滾回來了。

一進門就大聲喊,“夫人,大事不好了,我托了好幾個人才有人願意告訴我,陛下确實是因為三丫頭的事遷怒于我!”

“老爺你問得是誰?消息準确嗎?”沈夫人作出一臉焦急的樣子。

一旁的餘婆婆低下頭,不敢去看自家夫人那表情。

徐大人拍了拍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撐不住似的一臉沮喪,“夫人啊,你是不知道,我特意問了陛下身邊的小太監,他說陛下昨晚從沈娘子那裏回來就發了很大火,連何總管都給罵了,今日一早還專門派了人将沈娘子保護起來,轉頭又罵了我這不明擺着告訴我,昨天三丫頭的事惹到沈娘子了?這是陛下在為沈娘子出氣!”他就想不明白,他家三丫頭人美又有才華,陛下咋就看不上呢?

若是李夫人聽見他這句疑問,一定會告訴他,憑他那既矯情又愛耍小聰明的女兒,要是真被陛下看上,那陛下眼睛才有毛病呢!

也就他眼睛被屎糊住了,逮着個庶女跟寶似得疼,還偏偏被她那姨娘教的把這糊塗老爺攏在手裏,若不是她有兒子,這家裏早就沒她待的地兒了。

“那老爺您是?”李夫人吸取了早上的教訓,再也不主動表達想法。

徐大人一咬牙,背過身去,“麻煩夫人盡快給三丫頭找個婆家嫁出去!”

李夫人一挑眉,“老爺,你舍得?”

徐大人瞪了她一眼,“你這時候說什麽風涼話?三丫頭也到了該講婆家的年紀,我怎麽就不舍得?行了,這是就交給你辦了,盡快!”總不能為了三丫頭丢了他的烏紗帽吧?他算是見識到枕頭風了的厲害,沈娘子再在陛下耳邊吹一吹,他這烏紗帽就不保了!

其實是徐大人誤會了,這事還真怪不到沈洛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背了這麽大的鍋,這事完全是青河和何旭聯手策劃。

昨晚皇帝離開後回到住處生了很大氣,不過青河過來解釋了一回,說娘子知道自己被人冒充也很生氣,特別是是知道對方攔着陛下的時候。也不知道陛下當時是怎麽想的,聽完之後雖然沒有表示,可第二天一早就讓人将沈娘子的院子圍了起來。

而何旭昨晚被遷怒了一回,他沒記恨沈娘子反而将這筆賬記在了徐三娘頭上,所謂女債父還,所以他暗暗給徐大人穿小鞋,将張宏憲的事輕描淡寫,反而加重了徐大人管理不嚴這件事上。

也不怪皇帝會罵他,作為江蘇巡撫,職責所在的事怎麽能沒個數?

反正皇帝是打算臨走時将這個江蘇巡撫給撸了,這種屍位素餐的囊蟲不撸了,難道還留着過年?

等徐大人走後,餘婆婆立即高興道:“夫人以後總算是不用再受氣了,沒了三娘子,奴婢看梅姨娘該怎麽跟夫人鬥。”夫人終于苦盡甘來,以往梅姨娘總是憑借着老爺對三娘子的喜愛,暗暗戳竄着三娘子跟夫人作對,也不想想她一個姨娘又不可能扶正,以後老了還不是得看夫人少爺的臉色過日子。

眼下三娘子的婚事也被夫人捏在手裏,她就不相信梅姨娘還敢起什麽幺蛾子!

李夫人卻一點也高興,她算是看透了這個男人的狠心程度。三丫頭因為從小就有心計再加上嘴甜很受徐大人寵愛,沒想到平日裏當成心肝寶貝寵愛的女兒,一旦影響到他的仕途,他竟然說翻臉就翻臉,讓李夫人不由齒冷。

或許是她看錯了,這人對三丫頭的寵愛不過如對小貓小狗一般,只要不妨礙他,他不吝啬施舍一點,這個男人誰都不愛,他愛的唯有他自己。

“找官媒問問吧,找個清貧一點,人上進一點。”李夫人吩咐餘婆婆。

餘婆婆一臉不樂意,“娘子,您用的着為三娘子着想嗎?她又不會接受您這番好意,可能還懷疑我們有意坑害她!”自家娘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臨到頭又心軟了。

李夫人低頭喝了一口茶,“管她做什麽?我們自己問心無愧就是。”找家世清貧一點是因為三丫頭名聲壞了,蘇州好一點的人家都不會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險要她,而且家世清貧以他們家的勢力能壓住。找上進一點的完全是為了三丫頭着想,若是她認命不鬧,好好過日子,以後還有可能憑夫而貴。

不過以上種種,很有可能只是她的期望,若是三丫頭不鬧那才是真有問題,不過她算是對得起她了,再鬧就扔給老爺自己處理!

皇帝忙着處理江南官場上的事,沈洛也沒閑着,皇帝雖然送來了不少藥草,可都是處理過的毒性微乎甚微,真正含有劇毒的哪個太醫敢帶在身上?不怕被懷疑弑君嗎?

所以這事還得沈洛派人出去采購,特別是有些毒草得剛采的毒性才強,這就得向采藥的鄉民花重金采買。

不過銀子撒下去效果也喜人,至少短短幾日功夫沈洛就聚齊了大半的毒草。

至于毒蟲毒蛇之類得另買了,得找專業的捕蛇人到深山大野去尋找,江蘇這地方毒蛇就那麽幾種,而金蟬蠱養蠱時已經用過,所以再取這種蛇來也無用,沈洛打算讓人去福建,滇南一帶,那裏氣候潮濕又熱,山多樹木也多,養育的毒蛇自然也多。

不過她也不需要将毒蛇帶回了,取一些毒液便可。

而毒蟲她則看向苗疆,那裏可是毒蟲的故鄉,同樣也是養蠱的好地方,她就不信皇帝的身上的蠱就不是從那地方出來。

若是有機會她甚至想自己跑過去一趟,可以加快金蟬蠱的蘊養。野生養蠱總比她這樣人工喂養強的多。

皇帝一連忙了好幾天才抽出時間來尋沈洛,這幾天沈洛不是忙着喂蠱就是祭煉斬滅,又或是畫符箓,就算是閑着也只是看看拙政園裏的美景,也沒關注過外面的事情。主要是她被徐巡撫家的家庭大戰吸引了目光,每日青河都會繪聲繪色的描述給她聽,倒是沒注意到皇帝的動靜,不過每晚這人都會派人送一滴血過來,讓沈洛不至于忘記他的存在。

這日,皇帝大概是怕她悶着,一來就說帶她出去逛逛,“有想去的地方嗎?”

沈洛轉了轉眼珠,“那就寒山寺吧!”她之前聽了那些家眷說的事一直對寒山寺很好奇。

雖然渡口就在寒山寺旁邊,可那日到達蘇州太晚了,也沒顧得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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