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海棠春豔(29)

先帝時佛教昌盛, 皇帝繼位後本打算扶持道家跟佛教抗衡, 可太後卻護着佛教, 令他一連串計劃都胎死腹中。

這也是讓皇帝最痛恨的一點。

身為皇帝最怕的就是失去平衡,太後榮寵佛教自然讓皇權失去了平衡,這是在挖他的, 如何不令皇帝痛恨。

所以皇帝打算徹底打壓佛教, 他扒拉了一下, 發現手裏的道教就沒幾個拿的出手的, 于是他将目光對準了沈洛。

他有耳報神,自然知道沈洛的能力, 這可是能鬥鬼神的主, 想必她出馬自然也能将那群和尚按下。

“所以說, 陛下打算讓我跟去一起參加佛教論經會?”沈洛正在為茶樓畫設計圖, 聽完何旭的話, 她問。

“是的,沈娘子。”何旭笑了笑, 又道:“陛下下了旨意,這次論經會讓道家也派一部人參加,沈娘子與道家有淵源,總不會看着道家受欺負。”

沈洛灑脫道:“陛下太高看我了,我能力低微可能無法勝任。”

“唉,沈娘子,話不能這麽說,誰不知道您在揚州時的幾次出手令瓊花觀折服, 只要到時別讓和尚們勝便行。”

沈洛恍然,“這是讓我去砸場子?”

何旭嘴角一抽,“瞧您說的,怎麽能說是砸場子,只是讓你和那些和尚切磋一下。”

沈洛搖頭,“這事我不幹。”她又不是閑的慌,去怼人家,佛教又沒惹到她。

何旭就知道這事沒那麽簡單,之前皇帝吩咐他過來,他就覺得沈娘子不是那麽容易說服的人,不過,他有撒手锏,“沈娘子,寧王下月就要入京,陛下說,只要您幫他辦成了這件事,寧王的事他幫你解決。”

這完全是在告訴沈洛,寧王來了,你想報仇,就先幫他工作吧,不工作就別怪他搗亂。

沈洛氣急敗壞,“行了,我去還不成?”皇帝可真可惡,虧她之前還以為他有改善,沒想到骨子裏他還是原來那樣。

“沈娘子別惱,陛下也沒讓你主動去針對和尚,只是說若是道士們不濟時,煩勞沈娘子出手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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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立即白了他一眼,“不早說!”

時間過得很快,佛教論經會轉眼就要開幕,每次論經會的結束都代表着全國各大寺廟的排序有了重大變化。

而這次卻注定與以往歷屆不同,先是有太後捧場,再是連皇帝都下旨讓道派也參與,雖然不一定參加,但友好切磋還是有的。

所以這人一多,場地也有了變化,從原先的潭柘寺轉換到承天門廣場,這是皇帝特許,京城也只有這裏有這麽大空地容納上萬的民中能一起參加這麽大的盛會。

不是沒有大臣反對,畢竟承天門是皇宮的第一道防線,若是出了問題可就不好說了。可皇帝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直接将位置定在這裏,還不限制百姓與之同樂。

這下可好,論經會的第一天,承天門便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拖家帶口的百姓,以及來回兜售零食的小販。

這在官員看來簡直是有辱斯文,怎麽能允許賤民靠近皇宮?

皇帝卻不在意,饒有興致道:“朕要與民同樂,卿等不要再提了。”

好吧,皇帝願意,其他人自然閉上嘴。

皇帝為什麽會讓論經會在承天門舉行,并且讓百姓們也參加?這是因為他打算不論是佛教還是道教都成為沈洛的踏腳石,他想讓她成“神”,最起碼成為意義上的神,就像揚州百姓一樣,視沈洛為神仙下凡,而他陸放就是被神選中的帝王,這樣佛教道教都不成問題。

沈洛是一個人來到此處,她并不知道皇帝那心血來潮的造神計劃,她來是找一個人——瓊花觀的吳觀主。

孫道長可是說了瓊花觀以後都站在她背後,那她有事自然是找吳觀主幫忙。

沈洛想了想,若是完成皇帝交代的事,自然是先混進道教,這樣到時道教若是不敵,她也可以有借口出馬,而這吳觀主正好是她進入道教的領路人。

沈洛沒有亂走,她直接詢問羽林衛找到了白雲觀的地盤。

說到白雲觀,沈洛就想起善行那道士,也不知道回沒回京,看到她時會不會被吓到。

白雲觀的道士來的倒是不多,總共也就十餘人,沈洛直接拉了一個人道:“麻煩幫我叫一下揚州瓊花觀的吳道長。”

被沈洛拉住的道士很年輕,他看着沈洛露出和善的笑容,“這位郎君,吳道長還沒有到,不如你就先在這一旁等候一段時間。”

沈洛謝過,随即跟随這道士走到一旁的空座處坐下,道士給沈洛送來一杯清水,沈洛再次謝過。

吳觀主沒多久就與白雲觀的上層道士一起過來,聽聞有人過來找他,他便尋了過來。

不同于小道士,他一眼看沈洛的女子身份。

他先是疑惑,後又恍如大悟,“莫非,尊下是沈娘子?”

沈洛很驚訝,“吳觀主如何知道?”

吳觀主笑了,“師弟有寫信過來,更是帶了沈娘子贈予的那本修煉之法,老道看了之後也是震耳欲聾,十分想見識一下寫下這本書的沈娘子。”

沈洛笑的一臉含蓄,“我不過是借花獻佛,将書抄錄下來。”

吳觀主這下肯定沈洛有傳承,便笑的更加和善,“沈娘子願意分享,已經是對我道派最大的幫助。”

兩人互相奉承了一會兒,随後沈洛問起了揚州的事,畢竟她已經離開了一段時間,揚州很多消息都已經斷了。

“什麽?常豐道長失蹤了?”沈洛得到這個消息很驚訝。“怎麽會?我走前他還不是安穩的待在觀裏嗎?”

吳觀主也是滿臉擔憂,“聽師弟說,他是去追蹤痋術的蹤跡而離開了揚州,最後一次得到他的消息還是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沈洛還在船上。

“我不是說了這是不要他管嗎?”沈洛很生氣道,那使出痋術之人她都覺得棘手,她還真不認為常豐能拿下。

吳觀主嘆了口氣,替徒弟辯解了一句,“這事也不能怪他,他十幾歲的時候,老道曾經帶他參與過消滅痋術的戰鬥,一次不察老道着了道,十多年來,功力毫無存進,想來這件事在豐兒心中留下了陰影,這才不顧沈娘子的勸告執意去追蹤。”

沈洛聽了這個原因,倒是能體諒常豐的心态,“可是那痋術之人壓根不是他能對付的。”

吳觀主臉上露出悲色,“這事老道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聽了這一句,沈洛随後才反應過來,吳觀主是對于常豐還生還已經不抱希望了。

沈洛掐算了一下才明白吳觀主為何這麽說,常豐的命線已經……斷了!

發生這種情況一般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人不在此界,一種是人已經死亡,不論哪一種都不是好消息。

她期期艾艾的勸道:“觀主,還請節哀順變。”以吳觀主的堪輿術,顯然也算出這一點來。

常豐對于沈洛來說也算是熟人,沒想到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兩人已經陰陽兩隔。她唏噓不已,人世間總是充滿了意外。

随後她又問吳觀主,“觀主能否讓我為您把一下脈,我也懂一些醫術。”

吳觀主收斂了情緒,點點頭,“自是可以,師弟有在信上提及過沈娘子醫術非凡,可以徒手除癰,只是我老道這傷并不在身,沈娘子若是見識一下也可,免得以後沒有防備被這痋術所傷。”

一聽到徒手除癰這四個字沈洛就有些尴尬,當時自己是沒腦子在人面前炫耀,導致如今沈府不少人上門,她爹可是寫了不少信過來罵她。

吳觀主伸出手,沈洛搭在她脈搏上,然後用靈力探查,确實沒發現身體上有問題,随後她又打開天眼,再次看向吳觀主,她驀然一驚。

“您的一絲魂魄竟然被人勾走了?!”

吳觀主收回手,“沈娘子厲害,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老道的病因。正是這絲魂魄丢失,老道才用全身功力壓制,免得剩餘的魂魄被人喚走。”這才是他這些年功力毫無存進的根本原因。

吳觀主嘆息一聲,“豐兒也是知道這個原因才執意去追蹤那痋術的下落,他懷疑當年我被奪走的一絲魂魄就在那人手中,那人不是當年傷我之人,便是他的傳人。只可惜賠上了我的豐兒,也沒查出那人到底是誰?”

沈洛看着吳觀主的眼神滿是敬佩,一般魂魄這東西哪怕被人勾走一絲,一輩子也要落入他人之手供人驅使。

沒想到這位吳觀主竟然可以壓制自己的魂魄不受那絲被勾走的魂魄影響,光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位觀主曾經有多麽強大了。

或許沒有這件事,如今瓊花觀早不是今日這樣了。

因為這病本不是病,不過是受到了偷襲,只要找回那絲魂魄,吳觀主自然可痊愈,這事兩人都知道,然而就算是知道也沒用,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還加上一個生死不明的常豐。

一下子,沈洛和吳觀主對坐着,誰也沒有先說話。

“吳觀主,善意師叔請你過去。”身後來了一位小道士向吳觀主說。

“行,馬上就去。”吳觀主看向沈洛,“沈娘子,要不随老道一起見見白雲觀的列位道長?”

沈洛一咧嘴,“行啊,正好我與白雲觀的善行法師還是老相識。”

吳觀主立即有了不好的感覺,這語氣聽起來怎麽有些不善吧?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忙道:“善行法師?正好他也在此,既然認識沈娘子可與他聚一聚。”

沈洛立刻笑靥如花,那可真是太好了,沒想到這臭道士會有一天撞到自己手中。

沈洛跟随吳觀主往臺上走,整個承天門被分成了三個部分,最靠近門的部分由羽林軍把守,不準人靠近。

剩餘的地方由和尚道士瓜分,雖然大部分泾渭分明,可相連的地方确實道士和尚不分,雖然上層人士有些隔閡,可真正輪到這小小輩就沒有這麽多顧慮了。

許多年輕的和尚道士聚在一起說說笑笑,顯然關系還是比較好。

剩餘的是百姓被隔離在羽林軍外,雖然同意讓百姓們觀看,可不代表可以擾亂秩序,不過有防禦帶隔着,可以更清楚的看清裏面的動靜。

凡是可以進入的都有官府發放的度牒才行,不過也有例外,比如沈洛這樣有後臺的人,自然可以無視這個規則。

白雲觀是京城第一大觀,自然是有自己的臺子,佛教的論經會在沒有開始之前,這些道教之人都有打算給予佛教迎頭痛擊。

比如上一次在華山與高僧論禪勝了的善行,此時就備受人矚目。

沈洛被吳觀主帶過去時,恰好看到善行那張熟悉的臉,她在心裏暗道,果然是你這老小子。

“還請觀主為我引見一下善行大師。”沈洛看到善行身邊圍了不少人,轉頭想吳觀主道。

吳觀主伸手,“沈娘子還請随老道來。”

吳觀主看來在道士中還挺有名氣,想來也是,雖然他功力不得前進,可道行經過時間累計還是穩步向前。

見吳觀主過來,有些人為他讓出空間來,沈洛占便宜很快也跟着吳觀主過去。

“吳道友,許久不見。”

“吳道友,貧道這裏有一樁棘手的事,回頭請教與你。”

……

吳觀主和氣的一一應了,沈洛算是見識到吳觀主的受歡迎程度了。

“吳道友,你不是去見朋友去了嗎?莫非這位就是?”白雲觀的觀主看見吳觀主身邊的沈洛問道。

吳觀主笑了笑,随後看向善行道:“善行師兄,這位是我的小友,聽說與你是舊識。”

善行看了沈洛一眼,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是當作陌生人一樣,冷淡的打了一聲招呼。

沈洛笑了,笑的非常燦爛,“善行大師,許久未見,您還好嗎?”

善行疑惑的看着她,“這位娘子,你我應該沒見過面,何來的許久未見?”

沈洛心中頓時怒氣增生,“善行大師,忘了上個月在揚州發生的事了嗎?”看到這張幹巴巴的臉,她只覺得令人作嘔。

“這位娘子,不用叫貧道大師,貧道承受不起這個稱呼,娘子是不是認錯人了,貧道上個月一直待在京城外的一個縣城,并未去揚州。”

“是啊,沈娘子是不是認錯人了?善行道長一直與老道一起參禪。”吳觀主這下确認沈洛是過來找茬,可是不知怎的,她為何會認定那人就是善行?善行确實沒有去揚州,吳觀主不認為她會認錯人。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誤會?

沈洛這才冷靜下來,她再次看了看善行,才發現些許不對之處,在揚州時,這人可是一臉滄桑,眼神傲氣可又帶着不和諧的自卑,如今這位眼神平和,看待人都帶着悲憫,若不是她記得這張臉,還真以為這是兩個人。

沈洛将善行在揚州做的事情說了,聽到那“善行”使用的法寶是葫蘆,現場的善行眼神有些觸動。

許多明白內情的人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白雲觀的觀主滿懷歉意對沈洛道:“這位娘子,真對不住了,貧道大概知道那冒充善行之人是何人了。”

有不知道內情的人同情的看了沈洛一眼,随後當即問,“是誰?是誰敢敗壞善行大師的名聲?”

觀主看了善行一眼,善行搖搖頭,他自己開口,“是貧道同胞弟弟,早年因為私德敗壞已經被趕出了白雲觀,貧道一直知道他借用貧道道號行走江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做下這等惡事。”随後他看向沈洛,面上閃過一絲決意,“沈娘子,你放心,待這場事了,貧道會下江南親自處理門戶。”

沈洛沒想到這事會有這種變化,這善行竟然還有個雙胞弟弟,也怪她注意的是臉而不是神魂,不然也不會鬧出這種烏龍。

“沈娘子放心,善行大師答應的事必定會做到,原先這位只是冒充大師的名義混飯吃,大師看在同胞的份上沒有管,如今他既然敢害人,大師自然不會再放縱下去。”白雲觀觀主安慰沈洛道。

沈洛點點頭,“其實這件事并沒有傷到我,我過來不過是出口氣,沒想到會揭露這種內情……”她嘆了口氣,餘下的話沒有說出來。

今天這事的轉變真讓她精神大受打擊,找錯人的事真是太尴尬了。要不是她臉皮夠厚,現在都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因為沈洛這回事,善行身邊圍着的人總算是散去,白雲觀觀主向沈洛提出邀請,“沈娘子要是不嫌棄,就去我們的臺子吧。”

沈洛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點頭,這也算是達成了目的混入道士中了吧。

不過,沈洛雖然穿着男裝,可畢竟是個娘子,所以沈洛看着周圍的小蘿蔔頭,有些欲哭無淚。

她被分配到跟孩子坐在一起,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好在這些孩子都很懂事,雖然很好奇沈洛會坐在這,可還是體貼的沒有叽叽喳喳的追問。

論壇會開始,首先的佛教論談會。

天下有名望的高僧代表各自寺廟出戰,這場有關因果輪回與人的命運的論題足足辯論了有五天,基本上每個人都有半個時辰上臺闡述的時間,這更加拖延了時間。

沈洛也就第一日聽了一下,等這群和尚論完經已經是五天以後,由各大高僧和太後投票投出了各大寺廟未來三年的排位。

其實這個變化并不大,畢竟這個排位多年來基本已經固定,前五所很難變動,倒是前十位中的後五位争奪比較激勵,有一個今年比較倒黴被擠出了前十之外。

等排完序位後,是佛道鬥法,重點來了,沈洛才回來。

不過,這場佛教與道教的争鬥并未發生,而是被人橫插一腳,導致兩教均被人壓下去,結果确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話要說到前面,前段時間南方幹旱,雖然皇帝赈災及時,可也僅限與天朝,對于天朝以外的小國就鞭長莫及了,比如漠南地區的小國。

是以沒多久這些小國便來天朝求救來了,順便來了一群拜火教,喇嘛教等等的異國教衆過來,打着切磋的名義,把一路上的寺廟道觀按在地上揍了個遍。

随着這些人進京,這些消息自然也被大衆所知,大家那個氣啊,竟然有人乘着自己不在家,把自家老底給掀了,不打不行啊!

那些接到消息無論是道士還是和尚都上門去請教,可都被揍回來了,人家也不跟這些中原道士和尚比佛經道經,人家就比鬥法捉鬼。

中原的高僧還是大師都講究風範,不像這些貧瘠小國,什麽都沒有,什麽歪門邪道都能使,沒防備之下這些人還真一個個都栽了跟頭。

甚至還鬧出人命來,這下連百姓們都厭惡這些邪道教徒,可厭惡歸厭惡,本土的和尚道士就沒在這些人手裏讨到好,百姓們很是失望,平日裏看着都是大師聖僧,怎麽一到用的時一個個都萎了呢?

高層和尚道士也顧不上介懷了,聚在開始研究起來,怎麽樣才能破這個局。

“那拜火教會使用火,而且是真火,我們這些人根本無法防備。”

“那喇嘛教看着像是巫術,可巫術我們知道的也不多,防不勝防啊。”

“還有那個邪佛,竟然用小孩的屍骨煉制童牌,號令小鬼,真是天理難容。”

……

衆人說了很多,可真正意義上解決的辦法還是沒有。

“中原無論道教還是佛教的修煉方法失傳的太厲害,根本拿那些歪門邪道沒辦法。”有人說了句實話,衆人相視一眼,心有切切焉,誰說不是呢!

吳觀主想起随師弟送來的那本修煉之法,或許中原道教的崛起就在那邊修煉之法中。

可是這種完全與以往修煉背道而馳的修煉之法,誰又願意相信呢?不修自身,永遠無法成仙,這種修煉又有何意義?

“陛下,您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能放那群人入關?”太師入宮責問皇帝。

皇帝起身離開龍椅扶起太師,“老師,請放心,這些人都在掌控之中,不會出什麽問題。”

“陛下,自打這些人入京後,治安可是亂了很多,連京城百姓都人心惶惶,不敢在天黑後出門,唯恐被那些邪道抓去練成小鬼!”

皇帝笑了笑,“老師,在京城這些人是不敢亂來的。”他還是那句話。

太師嘆了口氣,“看來陛下是心裏有數,老臣也不多說了。只希望真如陛下所說。”說完,他拜了拜,便落寞的離開。

皇帝收斂了笑容,甩了甩袖子,何旭立馬颠颠的跑進來。

“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皇帝問。

何旭恭敬的回答:“現在以拜火教為首已經與道教佛教約會公開比試,若是不出錯,沈娘子也會在場。”

皇帝颔首,“告訴那些拜火教的人要是想得到更多的糧食,務必給朕贏了佛門和道教。”

“是。”何旭應道。

道教佛教再次失敗了,這次甚至連老底都讓人掀了,這二者在京城的名望已經降到最低,實在是百姓們之前的期望太高。

皇帝派人去诘問這些和尚道士,問有何方法能将這些小國之人壓制,這小國之人因為勝利太多,在皇帝面前态度都有些猖獗。

一位高僧手持念珠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這些人有備而來且手段層出不窮,倉促之下大家都無法應對。”這次過來都忙着講經,壓箱底根本沒帶。

其他人均應是。

來人獰笑,“灑家不管,只是我天朝上國可容不得這次失敗,衆位也承受不起,還是想想民間有什麽高人,或許能戰勝這些人!”說完甩袖子走人。

他這話到時給衆位提了個醒,人一走,其他人紛紛道:“貧道認識一位居士,他祖上乃是除妖世家。”

“蘭州那邊聽說出了一個旱魃,讓當地的一位大師給擒拿。”

……

大夥兒一個賽一個的說出自己或認識或知道的能人異士,企圖能讓上層得到幫助。

“可這些人距離京城都太遠。”這才是最致命的,那些異教徒可是随時會離開。

聽說陛下已經答應那小國使者借糧的要求,這麽點時間根本不足夠大江南北的人趕過來,可能消息還沒傳到人手中,這些小國寡民就準備離開了。

“唉,看來你我注定要成為國家的罪人了。”有人唏噓道。

坐在這其中的吳觀主摸着手指不語,不過他臉上毫無憂色,倒是惹來了有些人的注目。

有人當即問,“吳道友,莫非有什麽好的想法,不如說出來分享一下。”這話顯然有些不善,吳觀主循聲望過去,原來是同在白雲觀挂單的徐道長。

這位徐道長乃是散游道士,沒有固定的道觀。當初二人挂單時白雲觀的道人對二人态度不同,惹來他的不快,自那以後這位徐道長就有意無意的針對他。

沒想到這次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他還對他發難。

徐道長的聲音很大,所以聽到的人,紛紛停了下來,一時間屋子裏安靜下來,衆人的目光都看向吳觀主。

上首的善行開口問,“吳師弟,你若是有好的人選,可以提出來。”善行和吳觀主一起參過一段時間禪,所以才以師兄弟相稱,那徐道長頓時又露出嫉妒的神色。

吳觀主有些無奈,若是這人選,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娘子。師弟可是在信上說了這位沈娘子的種種神奇之處,那連雷劫都不放在眼裏的神人,想必這些外界而來的邪魔外道也不會放在眼中。只是他不知道師弟這話中有幾分真,若是誇大了事實,那可就坑了沈娘子。

衆人都盯着他,吳觀主沉吟片刻,“老道是認識這麽一位,人也在京城,只是這人身份有些特殊。”

“有什麽特殊?如今國難當前,就算是王爺只要有這份能力也得請出來。”有人聽到在京城這話,一拍桌子激動的說。

“是啊,吳道友,這不是賣關子的時候。”

……

吳觀主苦笑連連,“我說的這一位,其實在座有些人都見過。”

衆人面面相觑,“是誰?”

“大家誰見過?”

只有善行和白雲觀的觀主眼神有些觸動,“莫非是……”

“是誰啊?”一個壯漢模樣的和尚拍了一下桌子,他原先是綠林好漢,後來朝廷圍剿,他過不下去了才去出家做了和尚。不過他在武學上有些天賦,将降魔棒舞得虎虎生威,這些年也得了個高僧的稱呼,而且他也是唯一不禁酒肉的和尚。

這家夥最不愛看人磨磨蹭蹭,是以拍了桌子後,他道:“和尚我最讨厭你們這群道士唧唧歪歪,是誰盡管說,和尚我去給你們請來!”

這一棒子打翻一船人,道士也是有派別之分,凡是道士不論是正一派還是全真派都向他投來怒視的眼刀。

和尚的反應是摸了摸光溜溜的頭頂,灑然一笑。

道士們更加憤怒了。

眼看一場戰火即将燃起,有高僧過來打和,“大家都別争吵了,如今已是佛門和道教的危機時刻,還請衆位撇去前嫌同舟共濟渡過這次的難關。”他說完,朝衆人一拜。

“大師!”

“大師,您說的是,大夥兒都別吵了。”

……

一群人附和之後,屋子裏總算是恢複了安靜。

“吳道友,還請說出那人的身份。”話題又轉回吳觀主身上,這次衆人再沒異議。

吳觀主直截了當說,“老道說的那人就是前幾天,來質問善行師兄的那位娘子!”

“什麽?一個小娘子?”

“吳道友莫非老眼昏花?”

“我看不是老眼昏花,或許人真有特殊本事呢!”

“大家別說了,問問善行大師不就知道了。”

善行跟白雲觀觀主點點頭,然後由白雲觀觀主起身,開口,“據貧道所知,那位娘子确實一身道行深不可測。”

這也是當日他與善行那麽快安撫那位娘子的原因,雖然不知道那位冒充之人如何能從沈娘子手中逃脫,想必也是有沈娘子放水的原因,二人之所以這麽利落的同意處理這件事,也是怕惹來一位強敵。不然不是誰找上門,他們都認的。

好在,那位娘子只是想出口氣,得到承諾也沒計較下去。

“只是吳道友說的身份特殊,莫非是指這位沈娘子是娘子身份?”這時代就算有女尼,可也只有少說被稱為高人,不過這些人很少出現,是以就算這次佛教論談也沒有女尼出現。

所以即使是女子身份也是無妨。

“不。”吳觀主搖了搖頭,“這位如今住在西苑皇莊。”這才是最主要的。

就算再不關注京城消息的出家人也知道如今西苑皇莊住的是誰,何況那位還姓沈。

“沒想到這位……竟然還有這一身份。”衆人臉色盡是一言難盡,自古以來修道之人就很少和皇室有聯系。

沒想到這位沈娘子倒是不走尋常路,吳觀主眨眨眼,有些羞愧,畢竟沈娘子如今的這身份還是被他師弟所坑。

“不管怎麽說,還是先把人請過來一試才行。”許久後,有人開口。

可這原本是皇帝交給他們的認為,去找沈娘子,完全是把這事又扔回皇帝身上,以後誰還能得到皇室的信任。

“要不這樣,這事你不說,我不說,找個人去請沈娘子直接去挑戰那些人?”有人出了個歪主意,“若是沈娘子失敗,也不會牽扯到我佛門與道教身上。”

吳觀主憤怒的等着那個人,他修身養性許久還從未如今日這般動怒,更可怕的是,他看了看周圍,竟然有不少人臉上都有贊同之色。

想到之前沈娘子确實有意去比一場,他才壓下怒氣,冷眼看着這些世人眼中的高人是怎樣一副嘴臉。

這些人不願意承認失敗,也不願意放低身份去請一個小娘子解圍,即使那位小娘子身份不凡,可還是打算用陰謀詭計算計人出場。

吳觀主不禁感嘆,難怪如今不論道教還是佛門修煉新發都失傳的厲害,這些人只顧着勾心鬥角,就算是修煉之法沒失傳,這些人也未必有悟性參懂。

古時候那些得道之人莫不是有大毅力者,幾十年如一日的閉關參禪,這時代的人已經享受慣了,很難再吃那一份苦。

正和皇帝一起用餐的沈洛心神一動,皇帝看她停下手,便問,“怎麽了?”

沈洛搖搖頭,“沒事。”不過是些宵小之輩的算計,這些人難道不知道修道之人對切身之事是有感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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