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海棠春豔(36)
“臣遵旨。”威武侯接到令令牌, 心裏樂開了花。
什麽叫可搜查任何地方?這不擺明了是在告訴他, 就算魏王府, 他也可以照查不誤嗎?
太後這老女人打壓了威武侯府半輩子,導致他威武侯府一退再退,連領兵的權利都沒有, 只能在京城窩着。這次機會來臨, 他務必要将她按下去。
皇帝又讓人将收到的證據交給威武侯, 威武侯翻了翻, 立馬瞪大眼一臉興奮,沒想到魏王這麽大膽竟在自家設立熔爐, 将官銀翻新, 真是老壽星上吊, 活的不耐煩了!
不過, 威武侯看到證據後也明白, 哪裏是有人告密,這分明是皇帝自己查出來, 假稱是密折。這樣也好他可以放手去做,只要他按照這上面來,是一抓一個準!
這完全是皇帝送給他的功績。
只要這期間他斬斷某些人伸過來的手,他可以獨得這份功勞。
看了一眼太後,威武侯咧開嘴一笑,随後朝皇帝拜道:“臣領旨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期待!”
太後癱倒在座位上,完了,威武侯這是在向她宣戰, 太後又掃了下面的人,原先還靠向她的人,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紛紛躲躲閃閃。
太後心裏暗罵,一群牆頭草,靠不住的白眼狼。
想了想,如今只有佛門這個棋子還為她所用,太後一下朝就趕回寧壽宮,她剛想派人給潭拓寺傳消息,下一刻羽林軍就将寧壽宮給圍了起來。
太後氣的發抖,胸前大力起伏,“皇帝要幹什麽?難道想要軟禁哀家不成?”
姜霖拱手一拜,“太後娘娘誤會了。”随後他退後一步,“傳陛下旨意,太後因魏王大逆不道,氣怒于心,身體不适,閉宮修養。”
太後一怔,猛然揮手,“哀家沒有病,皇帝想軟禁哀家,他這是不孝!”
姜霖露齒一笑,“太後想必是忘了,您這太後的位置還是陛下所封。”
太後目眦欲裂,“陸放這個黃口小兒,若不是哀家在先帝面前說他好話,他哪來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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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霖冷着臉看太後撒潑,随後讓開身後,露出太後熟悉的一張臉來。
太後一看,便恨得咬牙,“朱嬷嬷,哀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哀家?”
朱嬷嬷一臉平靜,“奴婢也不想的,只是奴婢一家都在陛下手上,奴婢的小孫子如今才一歲,太後您也不是也誇過他聰明伶俐嗎?所以只能讓您委屈一下了。”
“你!”太後沒想到自己身邊的嬷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姜霖朝朱嬷嬷一拱手,“太後病情嚴重,還請嬷嬷好生照顧。”
朱嬷嬷微微點頭,“是,奴婢會貼身照料太後娘娘。”
“太後,您請吧!”姜霖朝太後伸手。
朱嬷嬷要過去攙扶她,太後冷哼一聲,避開她的手,高高昂起頭,道:“不用你假好心,哀家自己會走。”
等人一進去,寧壽宮的大門便關閉,整個寧壽宮裏三層外三層被圍成圈,戒備森嚴務必保證不會有一只蒼蠅跑出去。
太後看着宮殿內陌生的宮女太監,冷哼一聲也沒說話,轉身前往小佛堂。
小佛堂是太後平日念經的地方,寧壽宮的人都知道在太後進入小佛堂時是禁止人打攪的。
太後腳跨過小佛堂的門檻,便停下腳步回頭,“朱嬷嬷,哀家要念經,莫非你還要跟着哀家不成?”她的語氣不急不淡,猶如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樣子。
可朱嬷嬷在年輕時就跟随太後一路從後宮厮殺而來,哪裏不知道太後此時是動了殺意,以往她這位前主子要動哪個人時,便是這幅平淡的語氣。
朱嬷嬷雖然背叛了太後,可她對太後的恐懼卻是先天植入內心深處,所以一聽見太後用這種語氣敲打她,她立刻住了腳步,深吸一口氣,默默後退。
太後見朱嬷嬷守在門外,便見好就收,她還是小看了皇帝,區區兩人棋子就将她按住不得動彈。
前朝用威武侯,威武侯與她勢不兩立,絕對不會讓她插一絲進去,後宮用了朱嬷嬷,朱嬷嬷侍候了她半輩子,對她一切行為了如指掌,基本上她擡擡眼,朱嬷嬷就知道她要做什麽。
原本可稱得上衷心的手段用在這裏,現在可稱得上災難。
太後心中無所動,她也不是沒有後手。
這佛堂,可不僅是用來拜佛的地方,更多時候這裏可以用來翻盤。
太後點燃一炷香,嘴裏點着佛語,下一刻她手指一彈,一張小紙條落入前方的火盆中,眨眼就被燒沒了。
因為被太後身體遮住,朱嬷嬷沒看到這一幕,太後閉上眼,嘴角露出微笑。
她可是把消息傳出去了,回頭京城裏傳出皇帝囚禁太後的傳聞,她倒要看看皇帝會有什麽反應!
潭拓寺。
最近潭拓寺的氣氛有些壓抑,特別是年輕一輩十分不明白長老高層為何要做出那些蠢事來,連累的佛門也被道家壓了一頭。
玄北是一名和尚,在潭拓寺的和尚輩分不上不下,修行三十年,也只有念經一道還算拿得出手,好在他有個做方丈的師兄玄南做靠山,平日裏管着念經房也算是過得自在。
這日,他照舊敲着木魚在念經房內做功課,前方是擺放的是文殊菩薩佛像,下方有個火盆,火盆裏火焰翻飛,裏面還有未燒盡殘經文,乃是小輩們抄寫的經書。
像潭拓寺這種大寺廟光是每日供奉的佛經就有上百本,都是由還未定性的小沙彌所寫。這些功課布置下去做完會由高一輩的弟子批閱,若是寫的不好會打回去重新做,只有那些字跡工整的才會挑出來供奉給佛祖。
玄北每日也會挑上十本,不固定,各種經文都有,他也不挑,燒給菩薩也算是給菩薩換換口味,免得如同玄上那死和尚總是挑同一卷經文供奉觀世音菩薩,也不怕菩薩總收一種經書收的膩味。
不過今日注定是不一樣的,火盆中的火焰突然膨大,玄北望過去只見幾點灰燼從火盆中飄出,慢慢凝聚在一起,彙成了一張紙緩緩從火光中飄出來。
敲擊木魚的聲音停下,玄北瞪大眼看着這一幕,随後快速抓過紙條奪門而出。
“方丈師兄,出大事了!”
玄南方丈正在與戒律院的長老商議如何安撫小輩的騷動,他知道這段時間小輩們是受到了沖擊,可若是不度過這段陣痛,佛教可是會迎來更悲慘的未來。
“師兄,師兄……”玄北沖了進來。
玄南方丈皺起眉,看着師弟這幅驚慌失措的模樣,便讓戒律院長老先退下,“師侄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最近我寺不可輕舉妄動,能低調便低調,出門化緣的弟子也暫時停下來。”
“是。”戒律院長老應了一聲便退下,走之前不忘向玄北喊了一聲師叔。
玄南方丈盤坐在矮案旁,收拾案上的賬本,問玄北,“師弟,到底有何事這麽慌張?”
玄北盤坐着師兄身邊,張開手掌,露出手心中的紙條。
玄南方丈一眼就看出這張紙的特殊之處,“這不是……”
玄北迅速接口,“正是伽羅紙,是師兄親手交給太後的伽羅紙。”
伽羅紙雖然帶着一個紙字,但并不是真正的紙,此乃佛教秘傳,可以在火中傳訊。
玄南方丈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展開紙條,他手指朝着紙條一抹,上面立即出現一行字。
看完後玄南方丈一言難盡,一旁同樣看見字跡的玄北問道:“師兄,咱們真的要按照太後所言去辦嗎?之前已經裝傻充楞得罪了陛下,如今再幫太後娘娘,咱們佛門可就脫不開身了。”
玄南方丈手紙一捏,伽羅紙立即恢複成灰燼,方丈彈落在地,敲了玄北光亮的腦門道:“幫什麽幫?記得咱們今日沒看到這張紙,知道嗎?”
玄北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是。”
玄南方丈滿意的點頭,心裏卻想起先前佛教上層所開的會議,他佛門先前被太後捧的太高,猶如坐在火盆上,眼看皇帝就要磨刀霍霍向豬羊了,他們還是找不到破局之法。
可當接到太後的傳訊要與那位沈娘子作對時,佛門頓時眼前一亮,想到一個破局之法,真當他們弱智白癡非要跟着沈娘子作對啊?
這不是遞刀子給皇帝嗎?
眼下佛門雖然名聲上受了重創,可實力完全沒有受損,夾着尾巴總是能生存下去。
要知道佛教剛傳入中國時可不是吃素的,那時他們的佛理比道家還兇殘,不過最開始一直水土不服,被道教以及其他民間宗教排擠,後來經過幾任帝王連番□□後,佛教總算是大徹大悟,摒棄了不合适的理論,結合波斯摩尼教以及婆羅門教與耆那教吸收了道教和民間宗教形成了□□特色的佛教。
這個佛教已經和最初的佛教大不相同,已經成了君主手中的一把刀刃,若是不和心意,就會被君主肢解,随後餘存的佛教再次吸收教訓,慢慢成長起來直到成為君主的刀刃。
而如今佛門再次膨脹,上層人士都知道,這任帝王已經無法坐視佛門做大,可偏偏佛教被太後扯着上前,根本無法示弱。
先前好不容易裝了一回傻子跟沈娘子對着幹,名聲頓時一落千丈,可這落的越大,佛門背後就越開心。名聲低,就不會惹皇帝忌諱,等道教再起來,皇帝勢必會再次扶持佛門跟道教對抗。
而太後那原先的扶持,根本就不是佛門所需要的,佛門最怕的就是出頭,不論是名聲還是財富或是土地,只要超過了一道界限,迎來的就是皇帝的屠刀,這千百年來的教訓,難道還學不會嗎?
至于幫太後跟皇帝對着幹?
玄南方丈呵呵一笑,他們巴不得皇帝忘了佛教,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跟皇帝對着幹?
太後還不知道佛門已經背棄了她,在她看來,她給了佛教不少榮寵,世人都知道佛門跟她是一體的,沒道理佛門不幫着她。
然而她忘了,佛門一直都是被她強拉上船,可能聽的多了,連她自己深信不疑,她和佛門是一體。
太後運籌帷幄的待在寧壽宮等待,等待皇帝妥協放她出去。
而被皇帝派去查魏王劫銀一案的威武侯已經磨刀向着魏王府這個赤果果的羔羊了。
沒有魏王在,沒有提前安排,如今不設防的魏王府在威武侯眼中可不就是瑟瑟發抖的羔羊?
威武侯之前派人将魏王府圍了起來,他帶着的人都是從軍中挑出來的人手。皇上雖然說三司總理,不過威武侯卻不允許三司派人參與,只允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主官陪同,其他官員不準介入。
即使三司抗議,威武侯也有理由,皇上只說三司合理此案,至于搜查贓物證據這事就由他這些兄弟辛苦一下代勞了。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倒是沒有異議,只是按照慣例抗議一下,很快便退後一步,倒是督察院的右督禦史顯然有些神情異樣。
威武侯意味深長的看了這位右督禦史一眼,讓右督禦史不由額上冒汗。
莫非這位侯爺察覺出什麽來了?可他不是沒做什麽嗎?想到裝病的左督禦史,右督禦史恨自己為何棋差一招慢了一腳,想到平日裏沒少收魏王的禮,右督禦史一邊害怕這事會牽扯出來,一邊又恐懼自己有沒有落把柄在魏王手中。
以往見到魏王就如財神爺一般,現在卻恨這個瘟神,若是知道收的禮是赈銀,就是再給他三顆腦袋他也不敢收。
威武侯沒再管右督禦史,因為有了內部消息,他直接帶着人沖進了魏王府。
魏王府不是沒有阻攔,可得知威武侯是奉了皇命,就是再膽大也不敢攔着了。
管家是知道王府私底下的爛事,見出了事連忙去找魏王妃。
魏王妃才嫁個魏王不久,王府的情況還都沒有摸清楚,魏王以前所做的事她并不知情。
“管家,你實話告訴本王妃,魏王到底犯了什麽事?”魏王妃是出自國公府,自然知道若是沒有證據,皇上不可能派人圍住魏王府。
管家看了看左右,想到就算他不說,等威武侯搜查出來魏王妃也是會知道,便松口道:“王爺,王爺年幼時不懂事,貪過一筆銀子。”
魏王妃松了一口氣,“有多少,王府補上就是。”既然年幼,能貪多少銀子?
在她看來,魏王是太後親子,即使犯再大的錯,皇帝難道還能殺了他,讓太後老年喪子不成?
管家卻丢下一個炸彈道:“可是那是前年黃河發大水赈災的朝廷赈銀。”
魏王妃吓得花容失色,她還記得前年她還是個剛及笄的小娘子時,被爺爺帶着特意見過那些被迫流亡的災民,還親手施過粥。當時聽說因為一筆赈銀丢失,才導致這些人流亡,她也是十分同情,沒到那罪魁禍首竟然是她那冠有君子之名的夫君。
這完全讓魏王妃難以接受。
“王妃,現在該怎麽辦?”管家心急的問。
魏王妃翻了翻白眼,“別叫我王妃,魏王此人非君子,我羞與他做夫妻。”一想到平日魏王在她面前是另一副面孔,魏王妃就心寒,如此狠心之人,她怎敢與他做夫妻?
“來人!”魏王妃叫道。
“奴婢在。”王妃身邊的四大丫鬟立即道。
魏王妃冷着小臉道:“将我的嫁妝整理出來,擡回國公府。”
“是!”
管家急了,“王妃,您不能啊,您要是這時候離開,王爺可就真沒救了!”
“管家,我在國公府時學的都是聖人之道,無法茍同你家王爺所做的事,即使他這次平安度過,我也是要與他和離!”魏王妃,大義凜然道。
說到底,魏王這艘船快要翻了,王妃又沒與他培養出深厚的感情,再加上王府莺莺燕燕不少,王妃也沒把心放在他身上,自然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管家頓時頭大如鬥。
就在管家還在和魏王妃拉拉扯扯之間,威武侯已經将魏王所設的地下熔爐給翻出來了,同樣翻出來的還有未翻新的二十萬兩白銀,以及翻新過剩餘的十幾萬兩白銀。
刑部尚書唏噓一聲,“本官記得當初失蹤的是三百萬兩赈銀吧?如今就只剩下這麽點了!”
威武侯指使從戶部借來的人手,查點未翻新的官銀。
戶部的兩個主事查看完未翻新的銀子,向威武侯禀告,“是永和二年所鑄造的銀子。”歷朝歷代每年鑄造的官銀底部都鑄有标記,魏王之所以要翻新這筆銀子就是拿出去也不敢有人收。
威武侯臉上沒有表示,心中卻是大喜,“來人,将這些髒銀都擡出去。”
忙完這些事,威武侯又急着回宮複命,三百萬兩銀子就剩下不到四十萬兩,這裏面問題可就大了,到底有多少人在這裏面分蛋糕,這查下去可是拖泥帶水能帶出不少人,威武侯十分想知道陛下怎麽處理,也期望皇上能繼續讓他查下去。
可皇帝卻将這件事按下不提,并發話,“魏王送禮,旁人并不知那是髒銀,如何能當做同夥論處。只要這些人将銀子還回來就既往不咎。”
原本想要幫魏王消滅一些罪名,保住魏王的人頓時振奮起來,陛下真是英明,可不是這個道理,魏王劫了赈銀他們怎麽知道,而且那王八羔子竟然陰險的将銀子改頭換面送給他們,拖他們下水。若不是怕把他們牽扯出來,誰願意保他?
這時皇上說既往不咎,這群人想必是第一個贊同弄死魏王的人。
一時間衆人籌銀子,有些實在記不得帳的幹脆湊了個整數送到戶部去,一時間戶部是人來人往熱火朝天。
有那只得了幾百兩銀子的罵娘,“這是他娘希匹,本官喝花、咳、喝酒可是被魏王贊助過三百兩銀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髒銀,不管了,這位兄臺,給你一千兩,什麽?本官給多了?其他的就當做利息還不成?”
有從這位小官得到靈感的又擠回去,高聲道:“哎呦,這位同僚,剛才我記錯了,不是,不是錢給多了,我想起魏王還贈了我兩名美婢,或許也是用赈銀購置,折算銀子應該有五百兩。”小官掏出三張張銀票往桌上一拍,“一共六百兩,一百兩是這兩年的利錢。”給皇帝送銀子的機會可不多。
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一個個争相加價,弄得面紅耳赤,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有銀子的掏銀子,沒銀子的借銀子,實在不行拔腿往家跑,去取錢去。
威武侯從宮中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問姜霖,“這些都是受過魏王恩惠的?”來來回回有上百人了吧?
姜霖這次奉命前來維護戶部秩序,不過他也沒想好這些人怎麽變得這麽瘋狂。
威武侯也沒等姜霖開口,便啧啧道:“魏王想幹什麽?網羅這麽多年輕人才?”全都是剛入朝的永和年間的年輕官員,這些可是屬于皇上的嫡部。
姜霖白了他一眼,想幹什麽還用說。這些人一冒出頭,衆人就知道魏王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往的君子風範,愛結交朋友,好嘛,完全是看人下菜。
這些被結交的那個不是富有聲名?
姜霖指着旁邊的一座隐蔽的房子,“那裏才是大頭。”送來的都是以萬字開頭。
大官原先還有些忌諱,怕這次是個陷阱,可一看竟然有那麽多小官湧出來,這些人頓時樂了,什麽叫法不責衆?這就是。
一個個趕緊點銀子,當然這些人可不會親自過來歸還,也不會洩露自己,便派了個小厮送來銀子,也不說是何人。
戶部接到銀子也不問,他們只負責收銀子,至于對方是誰,就不是他們該管的了!
短短三天,歸還銀子的人越來越多,而戶部收到的數目早就超過了三百萬兩。
戶部尚書請問皇帝,皇帝回答,“多出來的銀子用來在各路加設立養濟院以及慈幼局,也算是諸位的愛心。”
“陛下英明。”戶部尚書頓時大呼。
這還銀一事陸陸續續進行了半年,畢竟還有不少官員離京,收到消息比較落後,導致這些銀子歸還的較晚,不過大部分官員收到消息還是拐彎抹角通過他人将自己的那份歸還。
太後以為那些分了銀子的人會将魏王撈出來,她手裏可是有賬本,詳細的記載了這些年魏王的一筆筆投資。若是這些人不把魏王撈出來,就別怪她不留情面将賬本爆出來,到時要死大家一起死。
然而太後并不知道皇帝竟然宣布了這樣一個命令,完全是釜底抽薪,了斷了這個威脅。
還銀一事不僅是還銀,更是斷了魏王最後的退路,那些把銀子還回來的人只說明了一件事,打算下定決心要與魏王劃清界限,甚至為了洗清自己,這些人會轉過來攻讦魏王。
只有死魏王一個,才能實現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也是皇帝收到沈洛給的賬本後,下的決定,實在是與魏王有牽連的人太多了,若是真追究下去,這個朝廷非得捅破天不可。
皇帝只能暫時按下去,至于這其中的蛀蟲只能以後再處理了。
沈洛回到皇宮,魏王一案已經水落石出,威武侯直接進入圍場将魏王擒拿。
随後那些王爺也被請回了王府,繼續圈禁。
沈洛和嫔妃們回到後宮,才發現短短幾天內後宮已經翻了天,剛一回宮,何旭便告誡衆人,“太後因魏王行大逆不道之事被氣的生病了,如今待在寧壽宮養身,後宮諸人還是不要去打攪她老人家。”
其他嫔妃們紛紛頓悟,這是說明太後在這場鬥争中失敗,被軟禁了,皇上讓大家放明白一點,別去惹她。
以太後為靠山的嫔妃臉色蒼白,其餘的嫔妃都不由樂了,真當她們願意奉承一個老女人?不是陛下的嫡母也不是陛下的親母,不過一個先帝的後妃,越過其他人成了太後,真當自己高人一等了?
還有受過太後磋磨的比如賢妃,以及讓太後看不順眼明面教訓過幾次的比如婉夫人都樂不可支,若是可以這些人恨不得親自跑去寧壽宮嘲諷。
有了太後這個吸引衆人嘲諷的對象,沈洛自然也就不怎麽礙這些女人眼了。何旭悄悄的給沈洛打了個手勢,沈洛明了的點點頭,她明白,不就是讓她趕緊走人嗎?
沈洛轉身就往自己宮殿走,何旭則傻了眼,哎呦,我的娘娘欸,乾清宮不在那個方向!
等沈洛被何旭拉回去,她有些傻,“陛下找我有什麽事?”
何旭奉承道:“陛下一直挂念着娘娘,這幾日一直忙着魏王一案,這不等案子一有了結果,就将娘娘請回來了……”
這何旭廢話可真多,沈洛兩眼無神,想着等取回金蟬蠱是不是該想辦法金蟬脫殼離開這皇宮了,她又不是真的凡人要一直呆在這皇宮。
還有寧王,皇帝答應她會幫她除掉,要不等這事完了她再走?
對了,她差點忘了還有龍脈一事,龍靈可是交代過她,讓她查清。
還有青河,她得安排好她,青河之前的下場一直讓沈含青挂心,也怪她,在時空回轉時,不小心讓她看到了青河的未來。
算一算,事情還真的挺多,這些都得安排妥當才能放心離開。
“娘娘,您在聽嗎?”何旭在沈洛眼前揮手。
沈洛回過神來,“在聽呢,皇上不是在等我嗎?行了,趕快走吧!”何旭哪點都好,就是喜歡在她面前推銷皇帝,真以為她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
可她和皇帝是不可能的,她不會和一個凡人在一起,更何況還是一個擁有三宮六院的帝王!
種族不同,怎麽能談戀愛呢?何況她還是一朵姣美的海棠花!
等所有事情一完,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自由逍遙了!
在凡間可真麻煩,一不小心就染上了因果。沈洛邊煩惱邊跟随何旭進了乾清門。
進了乾清宮,何旭将她引到東次間才退下。
沈洛一個人走進去,東次間是皇帝平日裏處理奏折的地方,偶爾還會接見大臣,幾位貌美的宮女站在柱子前,見沈洛走過來,福了下身。
皇帝正在奏折上勾勾畫畫,聽到動靜擡起頭來,見沈洛過來,他招手。
沈洛走到他身旁行禮,也不看桌子上的奏折,徑直對皇帝道:“陛下,您手伸出來,我把一下脈,看您體內蠱毒吸收的怎麽樣了。”
皇帝笑道:“如何你比朕還急?”雖是這麽說,他還是伸出手來。
沈洛為他把脈,見金蟬蠱還算給力,便高興道:“陛下,恭喜,您體內的餘毒清的差不多了,等夜間我便為您将蠱取出。”
皇帝顯然已經有了準備,目光望着沈洛,“那真是太好看,朕十分期待。”身體好了,自然是期盼一下同房之事。
皇帝想與她做真夫妻。
沈洛避開他的眼神,又道:“陛下,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您,關于龍脈被毀一事嗎?”
皇帝點點頭,“自然還記得。”
“陛下,恐怕龍脈那裏快支撐不住了,懇請陛下帶我去龍脈之地。”
皇帝顯然不願意沈洛這個時候離開,“道教佛門難道就沒有人能解決這事?”
沈洛搖搖頭,“陛下龍脈出事可是會影響國運,而且您身上的龍氣之前有所大傷,這都幾天了恢複緩慢,想必龍脈那邊真出了事。”仗着皇帝什麽都不懂,她信口開河。
皇帝一聽也知道情況危機,只能答應她,“龍脈在先祖的寝陵,這地方只能由陸家子嗣才能進入。”想了想他又道:“而且還是直系血脈才成,能帶人進入毀滅龍脈的只有朕那幾個兄弟,沒想到這些人這麽喪心病狂,想要斷送陸家的國運!”沒有陸家,他們什麽都不是!
沈洛也不知道怎麽安慰皇帝。
當晚沈洛将皇帝體內的金蟬蠱引出,金蟬一出皇帝體內,就奔着沈洛指尖的靈氣而去,吸收後縮成一團,沈洛将之收回玉盒中。
第二日,皇帝就将沈洛送入帝陵中,這一切都避着護陵之人,做為皇帝并不是那麽随心所欲,畢竟龍脈事關重大,可不能由着人靠近。
再加上龍脈出了那麽大事情,護陵之人都沒有反應,皇帝也由衷對他們失望,更加不想見他們。
目送沈洛進入帝陵,皇帝便回京了,帝陵離京城并不遠,騎馬也不過半日功夫,基本上早上出門,當天晚上就能趕回去。
因為魏王一案已經有了結果,明日要堂審,再加上這種時刻不得不将太後放出來,所以皇帝也感覺肩膀上的壓力有些重。
再說沈洛,沈洛一進入帝陵就知道龍脈不好找,龍脈被龍靈丢棄,如今又被困住,她自然是察覺不到,好在她有皇帝給的地圖,一路無驚無險的跳過不少機關,才來到地圖标注的地方。
剛一靠近,沈洛便發現裏面有人。
人還不少,足有四個,這些人都是穿着道家道袍坐在地上,不過身上的道袍上繪制了大片符文,這就不是中原地帶道家的習俗了。
沈洛并沒有認出這些人是何方人士,她感應了一下,這些人法力雖然還不錯,不過卻不是她的對手,于是沈洛給自己貼了一張隐身符,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這是一座大殿,裏面點着長明燈,大殿上方浮雕着一只條栩栩如生的龍。
只是龍身如今被一把白刃插在背上,緊閉的龍目流出一行血淚來。
沈洛知道這就是龍脈具化後的身體,只是被龍靈抛棄後化作了石雕,她感應了一下,龍脈還有氣息,只是比較微弱,完全像是沉睡着,她明白這不過是被龍靈抛棄的殼而已。
當她再轉身看那幾個道士,沈洛就不明白了,按理說這些人的能力根本敵不過龍靈,為何龍靈要逃走呢?
若它是一只剛生出的普通龍靈,沈洛還有些相信敵不過,可龍靈是誰,自有王朝便存在的龍靈,她不信它沒有後手。
莫非,是這家夥呆膩了,所以才乘機脫身?
沈洛腦袋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随後她晃了晃,将這個念頭甩出去,然後又轉身查看那四個人來。
四人分四方坐着,沈洛看見四人頭上均浮了一座油燈,她心中立刻浮現出陣法名稱來。
“四象遮天陣!”
這是個用來蒙蔽天道的陣法,施展後這方天地就會避開天道的探查,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會引起外界的注意。
沈洛恍然,難怪京城那麽多高人都沒有察覺到龍脈出事,國運削弱的跡象。
只要龍脈還在,就算是奄奄一息,在這個陣法下,對外的表現就是一切正常。
若不是沈洛得了龍靈的指點,可能也不會知道龍脈真出了事情。
而且這四象遮天陣還改良過,沈洛望着那四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油燈,她修煉嗅了嗅,當聞到一股血腥味後,臉上立即一絲嫌惡。
竟然敢用人血當做燈油來燃燈,這是打算污濁了龍脈,只要龍脈長時間被人血侵染,那龍脈屬善,不會傷害生命,碰到人血可是會慢慢自絕消散,這完全是沈洛不能忍受的!
沈洛掏出符箓,想乘着這些人做法時制住他們,可接下來這些人說的話,卻讓她改變了主意。
“張師弟,這些血好像不夠用了。”四人中,一位臉龐銷瘦的道士緩緩睜開眼,向上看了一眼,随後開口向左邊道。
他左邊的那位張師弟看着比他要面色好一些,不過因為長時間不見太陽,臉色有些發白,他也收功回道:“這月就送來這些血,畢竟是王子王孫,那邊做事總是要避諱些。”
另外二人此時也收功,附和道:“每月抽些血還不引人主意,最多只當身體若了些,可惜這些都不是皇子,血脈之力不是那麽濃郁。”
“那還不是因為皇帝沒有孩子,照我說,還是上次在圍場失手沒弄到皇帝身上的血液,若是有皇帝的血,那進度更快,也不用我們一直耗在這鬼地方。也不知道皇帝身上那白色的鱗甲是什麽東西,竟然刀槍不入。”
“看着像靈器!”有人垂涎道,若真是靈器弄過來可是能保命。
“不不不,是法器,只是有自動護體的功效。”
“那也好,只要弄死了龍脈,皇帝可就當不久了,倒是我要這法器,你們可不要跟我搶。”
“行了,給你,只要你能解決這血液稀少的問題……”
幾人又就這問題打了一番嘴仗,沈洛聽的不由打哈欠,可就在這時,其中一個人嘴裏出現的一個人讓沈洛頓時精神過來。
沈洛那邊得到一個重大消息,皇帝這邊卻是一夜無波。
第二日,早朝,平日裏甚少上朝的王公爵爺們都披着朝服敢了過來,讓原本站在最前面的威武侯一退再退,最後落到十幾位之後。
不過當看到這些平日在家養老的老祖宗們,威武侯恨不得退到太和殿外去。
他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被這些老爺子叫住小梁子是幾個意思?
喂喂,你個混蛋吳芳,別以為本侯沒看到你在偷笑!
皇帝一上朝,英國公李達迫不及待的出列。
“皇上,臣懇請皇上允許臣女跟魏王和離!”
這完全是個炸彈,瞬間引爆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