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起用膳
偏偏正主切換自如,鎮定自若。。
若非親眼所見,他這前後的改變,真讓人難以相信,這會是同一個男人。
他到底還有多少種不同的面目?
不過,何湘卻是有種篤定的直覺,她以為無論他怎麽變,這個男人,骨子裏都是個極其強勢的人。
窺一斑可知全豹。這人便是形容溫和,甚而面帶淺笑。那深邃眼眸中,或直白閃現,或幽暗隐匿,仿似與生俱來的清冷與犀利的精光;
還有其舉手投足間的矜貴與淡定,在在的表明他是一個不容輕慢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忽然間對自己如斯親善。端看他通身的貴氣,也知他是慣常被人伺候的主。然瞧他這會替她張羅的架勢,卻似駕輕就熟,十分的得心應手。
她後來才知曉,世間就有這麽一類人,無論身在什麽情境,做什麽事,都好似如魚得水,能游刃有餘,應付自如。
因為他們天資聰穎,天賦極高。凡事只要他們想去做,他們便能無師自通,手到擒來,聰明得過分。
淩逸軒就屬于這類人。
事實的确如此!
此時,淩逸軒确實是第一次伺候人,而對象就是何湘。連他的父親他也沒有這樣周到過。
并不是他不孝順,只家裏仆役成群,多的是乖巧伶俐的婢女,下人們,會将他父親伺候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
他只要撐起家業,光耀門楣,讓淩府維系光鮮體面,就是對父親最大的孝順。
※※※※
何湘垂頭看着他推到自己眼前的,已堆滿了各色美味的飯碗。再望向滿桌子賣相精致,秀色可餐的美食佳肴,想到他細心的特地為爹爹單獨準備了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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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一時也說不出是個甚麽感受。
這人變化太快,全不按牌理出牌。每每出乎她意料,讓她深感措手不及。。
按捺住心中莫名的情緒與種種疑慮,她埋頭用膳。只想快快吃完,快快離開。他和她單獨一處吃飯,總歸孤男寡女不太合宜。
何況,他令她感到無可言說的緊張。
她趕時間般吃飯,一語不發。
卻聽得他在她頭頂問道:“何伯父的身體是哪裏有疾?”
其實他來渝州的這幾天,關于何家的情況,已經打探得七七八八。他只是忍不住想和她說說話而已。
聽到他問起父親的病情,何湘擡起頭,她的臉因他的問話變得憂郁。爹爹太苦了!
合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卻為病所累,受盡病痛折磨,生生被桎梏在方寸之地,動彈不得。
“爹爹患的痹症,大夫說只能緩解疼痛,治标不治本,斷不了根。”她沮喪回道:“而今情況越來越糟,湯藥止痛的有效時間逐日裏縮短。大夫對此也是束手無策。說唯有生捱一途,別無辦法。”
她眼前浮現出爹爹病痛難熬時的痛苦景況,小臉上的神情可憐巴巴,難過極了!
她這小可憐的樣兒,落在淩逸軒眼裏,令他陡地心生異樣,竟自有股強烈的沖動,想要伸手撫平她蹙着的秀眉。
他不高興看到她傷懷的樣子。
這樣一張總是笑靥如花的可愛小臉,着實不該染有愁緒。世間任何的憂傷與苦惱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張臉上。
“我有個朋友術精岐黃,醫術精湛。論得上是當世數一數二的杏林高手。我讓張池帶了口信回去,不日他就會過來。到時且讓他給伯父瞧瞧。即便不能根治,也定當會有法子,減免伯父身體上的疼痛。”他溫聲對她說道。聲音裏有着令他自己也未及察覺到的柔情。
何湘聞言,吃驚的看他。
他為甚麽要這麽做?
她與爹爹之于他不過是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陌路人。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啊?他作甚這般費心費力?
“為甚麽?”她睜大眼睛,納罕的問他:“你為甚麽要這樣做?我是說你,你為何要對我爹爹如此關心?”
他望着她驚奇的小臉,心裏複述着她的問話:“為甚麽?”
似乎在見到她之後,他就一直在做奇怪的事。理性告誡他,按原定計劃行事方為妥當。可他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跟着心中感覺,做着與之前打算完全背道而馳的事。
他可以想見父親與蘭伯父,由此會産生的諸多不滿。但第一次他發現自己不想去理會。
他平生頭一回被一個女子吸引,被一個女子左右情緒。他知道,他不想離開眼前的這位可人兒。
淩逸軒攫住何湘的眼睛,那雙楚楚動人秋水剪似的大眼睛,此刻正滿是困惑與費解的看着他。
他徐徐對她綻開一抹笑,不出他意料,她的神情變得不自在起來,受驚小鳥一般,旋即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撇着嘴,笑意更甚。
一種全新的歡悅無比的感受,迅速席卷了他的心。他但覺胸臆鼓漲,前所未有的快活。
他早看出她對自己的不一樣。
雖然他很清楚,這“不一樣”中有一大半,是她對他這個猶然陌生的青年男子,出于女子天性中對不熟悉的異性,本能的警戒與防備。
只是男人對心中感興趣的女子,同樣有着天性中的意趣。愈是喜歡的人,便愈是對其有逗弄的興致。
這姑且當作男人本能的劣根性。對自己動了心的女人,會油然而生出想要“欺負”她的心思與興頭。
淩逸軒是男人,自也不例外。
他不在乎何湘對他初印象不佳。相反,他覺得這樣也不錯,起碼,她對自己印象深刻。
她定然覺得自己是個莫名其妙,古裏古怪的人吧?
“湘兒,你不要有顧慮,不要無謂擔心。”他帶着些促狹的語氣說道:“我不是壞人。”
只是也不是甚麽好人罷了。他心裏自嘲。
不過,他突然很願意為了她,做一個更好的人。是的,他想學着去做一個好人,一個只對她來說,絕對的好人。
何湘擡起眼,她感覺自己面頰發燙。他剛才忽然對她露出笑臉,她驚覺這個人笑起來,好看得沒有言語可以恰如其分,精準的形容與表述。
倘使要描述,她只能感慨:一個男人生得如此傾城,魅惑得如此妖孽,真正有毒!
想想,他始終是一片好意。兼之,就私心而言,但凡有一線希望能對爹爹的病情有所幫助,她都不想錯過。
面前這個人雖然有些怪怪的,但不知怎的,她卻直覺信服他的能耐。他說他那個朋友精通醫術,她覺得他說的不會是假話。
“如果真的能讓爹爹好過一些,那真是太好了!”她感激道:“淩公子,真不知該怎麽謝你才好!”
她現在對他還叫不出“淩大哥”這個稱謂。亦是的确不知要如何感謝他,他這樣的富貴公子,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會稀罕甚麽?!能有甚麽入得了他的眼去?
“真想謝我其實也不難。”他盯着她慢悠悠開口道。
何湘又意外了。。她以為他不會索要回報。。。
因為她真想不到,何家有甚麽可以拿來答謝他的。除了祖宅他們說得上一貧如洗。。
哦,還有個傳家寶物。只是爹爹視那物為稀世珍寶,大抵是情願忍受病痛,也不願割愛的。
她想,在爹爹心中,除了她與娘親還有已過世多年的祖母之外,父親最看重的就是那枚珠子了。可以說與他的那些稀世難求的寶貝古書們地位相當。
爹爹并不是個貪財的人。只是在他看來,那枚珠子意義重大。象征着一種家族傳承,是何家世代生生不息的見證。
何湘硬着頭皮看着淩逸軒。心裏暗自忐忑,話已出口,但願他莫要有太刁鑽,太挑剔的心思。
否則,他們何家根本答謝不起。。
“你對我笑一笑可好?”淩逸軒朝她問道。
他問得一本正經,眸子裏卻躍動着星星點點清淺的笑意。
。。。
何湘。。
所以嘛,這個人什麽時候能不要這般變化莫測……
她錯愕的望着淩逸軒,很是無措。
“你對淩大哥笑一笑,便是對我最好的答謝。”他眼神期待,再度要求道。
何湘扯了扯唇,終是笑不出。。
她天□□笑,然讓她在眼下這個情狀下笑。。。
她做不到啊!做不到!!
她的臉已經紅得滴血。她感到非常的難為情。這人,這人!能不能不要一直這樣盯着她看。
眼見小小人羞窘不安,淩逸軒總算不再強求。坦白說,雖忍不住想逗她,但真當看她為難,他又覺得頗為不舍。
“吃飯吧,菜要涼了。”他翹着嘴角,若無其事的說道。施施然率先舉箸用起膳來。吃相從容而優雅。只那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深,久久不散。
何湘紅着小臉,垂頭扒飯。心慌意亂。
他到底是甚麽意思?
難道,難道他竟是對自己有了那些個男女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