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纨绔悲歌

李慶在一陣刺骨的寒意中驚醒。他痛苦的睜開眼睛,渾身疼得仿似身在地獄。

他擡起眼,遲緩的擺動着腦袋,試圖将不停滑入眼裏的水珠抖落幹淨。他感覺到自己從頭到腳濕淋淋的,都是水。夜風一吹,涼得他直打哆嗦。

昏昏然間,他本能的意識到一種極為不祥的氣息。由着這詭異得瘆人的陰寒氣息,他敏感到危險,但覺頭皮發麻,脊背發涼。感受到難以言說的懼怕。

他戰戰兢兢揚起頭,費力地睜大眼睛,視線朦胧中發現面前立着個身量高大,體格健碩的人影,正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

此時,李慶本就視野模糊,兼之,那人背着光,他的臉,李慶根本看不真切。

雖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李慶卻能明顯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強烈得刀鋒般凜冽與淩厲的殺意。滿滿的殺意。

李慶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這回是吓的!

眼前這個人對他深深的惡意,濃烈到便是他還混沌昏噩,不甚清明,不知到底發生了甚麽事?完全摸不着頭腦,頭痛欲裂的腦子,也能感應得到。

那人一動不動,只這般盯視着他。卻如鷹隼盯住獵物一般,令他膽寒不已。

怎麽回事?

他這是在哪?

身體上的極度不适,與精神上的高度緊張,令他驚駭莫名,痛苦難當。

他下意識挪動手臂,終于徹底清醒,垂下頭便看到自己手腳被縛,背靠着樹幹,坐于泥地中。

他想起來了,他今晚去了何宅,是要找那何家小娘子,好好尋個樂子。出出氣,洩洩火。

他記得他把那小賤人弄得籲籲喘氣,然後,他一時不察被那賤人咬了舌頭,再然後,再然後他就不太記得了。。

是這個人嗎?這個人暗算他,将自己抓到這裏來的?他使勁眨巴着眼,四下環顧。頃刻後,反應過來,他知道這是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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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之前帶着他那幫朋友蹲守着,準備綁了何湘的小路邊的林子。再往前走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就是何宅了。

“你是何人?膽敢這般冒犯小爺!你可知,你可知小爺是誰?!”

他語聲吃力,色厲內荏的叫嚷道。語畢,即刻歪頭晃腦,龇牙咧嘴的“嘶嘶……”直抽氣。他面頰傷疼,似乎有好幾處都擦破了皮,舌頭也疼,那小毒婦下了狠力。還有他感覺他的胸骨也抽疼得厲害。

這到底是怎麽了?他苦着臉,惶惑不解。

等等,他心裏猛然間一激靈,他曉得了。。

“你,你是那奸&夫?是何家那小娼&婦的奸&夫?是與不是?”

那人沒有回應,只是向前一步,拽住他一側的膀子。

李慶不知他要幹嘛,吓得縮起脖子想要挪動身子,卻被左腿部陡然的一陣鑽心似的劇痛,給疼得鬼哭狼嚎般哇哇大叫。

啊!他這輩子也沒有如此疼過,他的腿肯定斷了!

“哪裏來的不長眼的混賬東西!你好大的膽子!你,你竟敢如此暗害小爺,”他哀嚎着罵罵咧咧:“你知道小爺是誰?你去打聽打聽渝州的李家,且等着,小爺定要你有來無回,要你”

他的話沒能說下去。淩逸軒出手如電,手指迅捷靈活的在他喉間的某處,輕巧的點了一記。李慶的話便戛然而止,消弭于無形。。

他被淩逸軒點了啞穴。

李慶徒然的張着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他太吵了!在這空曠的林子裏,在這靜寂的月夜中,他的聲音很難聽!

淩逸軒眉眼陰森,面色冷厲。不作停頓,在李慶驚愕的眼神下,他利落的解開了李慶胳膊上的繩子。不待其反應過來,他“咔嚓”一下,卸掉了李慶的左胳膊。繼而沉着冷靜,再次“咔嚓”一下,卸了李慶的另一只胳膊。

連遭兩只胳膊被卸,李慶登時疼得面容扭曲,冷汗“刷拉”一下冒了滿頭滿臉。一張被摔得鼻青臉腫,多處跌破了皮,又由着冷水澆淋而沖得血污與泥污,東一塊,西一塊混合交織的臉上,涕泗橫流,嘴唇不住的抖窣。

眼見面前這人手裏拿出了匕首,月光下,匕首的刀刃流瀉出亮白色的鋒利的寒芒。

顧不得護疼,李慶驚悚的看着淩逸軒,如見鬼魅。

他張着嘴猛力搖頭,眼現乞憐之色。身子更是篩糠似瑟瑟發抖,不住的打着冷驚。

說來,這李慶雖性喜漁色,吃喝嫖賭抽,可謂五毒俱全,一樣不落。但其人卻是四肢不發達而頭腦簡單。。

自小嬌生慣養,家裏頭将他寵上了天,又加之,出身富貴,身邊少不得圍繞着一群為得好處,逢迎巴結拍須遛馬之輩,成天見的阿谀奉承。

就這麽着一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順風順水的長大。

人生太過順遂,使得他的性子驕橫,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

可實質卻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草包。

待見真章的時候,就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孬種,慫貨。哪還有半分平常慣有的耍威風的氣勢。

在淩逸軒手持匕首,慢條斯理的挑開他的褲頭,劃破他的褲裆時,他便尿了。。生生吓尿了。。

淩逸軒身形靈巧的一閃,避開可能會噴濺到身上的污物,雪白的錦袍,纖塵不染。

爾後,他朝着李慶的耳朵冷嗤:“渝州李家?記住了,”他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梁城淩家!”

話音甫落,“啪嗒”他折斷了李慶的右腿。動作優雅,幹脆利索。

李慶張大嘴,兩眼一翻,當即疼得暈厥。月色下,他恍若一攤爛泥,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偏那裸&露在外的醜陋物事,因着逍遙丸的特殊藥效,竟腫大上翹,屹立不倒。。

如此兩相映襯,無端給人凄恻之感,瞧着竟也甚為可憐。。。

這渝州纨绔今晚可算是倒了血黴,遭了大罪。。

原想着霸王硬上弓,尋歡作樂。何曾想過,會有這般劫數。真當是自作孽不可活,咎由自取矣。

他唯一可堪慶幸的是,由于身體上無比巨大的痛感,以致無形中壓下了那原本洶湧如潮,若得不到纾解即會蔓延周身,攫住他全部心神的狂猛欲&念。讓他免受了那噬心的情&欲折磨。

他先是被淩逸軒摔得不省人事,而才将被冷水潑醒後,即受到接連一串的酷疼折磨。是以,即便那物事由着藥效挺&立,然他身在這樣大驚大痛,極端緊張不安的情境裏,自是不可能還會有情&欲之念了。

淩逸軒垂眸注視着地面上,無聲無息蜷縮着的人影。他面無表情,眼神寒涼。照他的本意,最終是要剁了李慶那物事,然後一刀結果了他。就象前兩日他在何宅,不聲不響的解決了那行跡鬼祟之人一般。

可他到底是沒有下手。除了是不想讓湘兒與何伯父牽連其中,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吓着了湘兒。

李慶倘若死在他手裏,定然瞞不了湘兒。湘兒也定會知曉是他所為。他不想令湘兒因此對他産生畏懼,從此害怕他,躲避他。

他承認他骨子裏冷血無情,也許正是緣于此,他才會在第一次見到湘兒,見到她臉上如斯純淨溫柔的笑靥,便不自覺被她吸引,不能相忘。及至身不由己愈陷愈深,卻是無悔!甘心情願!

湘兒不必做甚麽,單是看着她,他的心便能得到久違的寧靜與安然。那些污濁的晦暗,血腥的争鬥,所有的暗黑濁氣,一掃而空。

她是他迄今為止,唯一主動愛慕上的女人。而他素來是認準了,便不會回頭。在他心裏早已當她是他的人。

不曾想面前這雜碎,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傷了湘兒!他自責于己的疏忽大意,險些對湘兒釀成無可彌補的傷害。

深濃的自責之意,令他的滔天怒火愈燒愈旺。對李慶怒到極處。傷了湘兒的人,唯有死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長這麽大,除非情勢所迫,他幾乎不會主動挑事。但對侵犯到自己的人,卻也從不會手軟。

這一回,他為了湘兒破例了。

他折磨李慶,故意吓他,卻終是留了他的狗命。

為甚麽沒有剁掉李慶那濁物事?

他粗通岐黃之術,只消看上一眼,也知這慫貨吃了藥,壯&陽的藥。且,藥量不是一般的重。吃了春&藥長時間不予纾解,以他的了解,李慶這物事估摸着也算廢了,大抵是不頂用的了。

這狗東西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再者,他擔心,真要剁了去,以李慶已然命若游絲的衰弱身體,怕是會抵擋不住,指不定當場便會一命嗚呼。

為了湘兒,這雜碎務必活着。

淩逸軒單手提起李慶一躍而起,他身輕若燕,幾個起落,已是行去了數十丈開外。他将李慶丢在了路口。旋即折身回返。他不離這條路,是因為這是唯一一條通往何宅的路。

若李慶還有同黨,則不可能逃得他的眼去。他必須确保湘兒安全無虞。

至于李家會不會報複,他全然不以為意。由來就不是怕事的人,何況,護着湘兒,護住何家,他自覺成竹在胸。之前是他大意,以後都不會了。

所以,他直言相告了李慶,他的來處。并将事先寫好的字條塞在了李慶的兜裏。而他殺的那個鬼祟之輩,如今看來當是李家的探子無疑。

他不由暗悔,殺那探子之前,沒有好生逼問一番。若當時問了,他定當警覺,湘兒也可免了今晚所受的苦楚。

他之所以當時不行逼問,實在是事有湊巧,那會湘兒就在不遠處。他怕驚着她,一時情急,手下得重了。那人不經捱,當場命喪黃泉。

淩逸軒薄唇緊抿,他擡頭望了眼天上的滿月,随即身形移動,月色下,一抹白色的身影,衣袂飄飄朝着何宅疾行而去。

※※※※

翌日,李慶被人發現,很快,李家得了消息,當看到虛弱的不成人樣的李慶時,李家炸了鍋。這是何家的路口,定與那何家的奸&夫淫&婦脫不了幹系。一衆人怒火騰騰便要殺将到何府。

待其中一位替李慶查傷的李家人,摸到他兜裏的字條,當衆展開後。衆人只瞥了一眼,當即落敗的公雞似偃旗息鼓。心照不宣忍氣吞聲擡了李慶回去。

那字條只有四個字。

淩逸軒已告知過李慶的四個字:梁城淩家。

李家不同于不聞世事的何家父女。

梁城那淩家是甚麽人?吃人不吐骨頭!

尤其那聲名如雷貫耳的淩家現任當家——淩公子,其人行事喜怒無常,脾性乖張。出了名的難纏。但凡犯在他手裏的,無一能得善終。

如此看來,那何家小賤人找的夫家,莫不就是梁城淩家不成。而傷慶兒之人,難道,難道竟是那淩家公子?!

越想越是心驚!今他們李家算是陰溝裏翻船,吃了啞巴虧,只能自認倒黴!

李家确實倒黴。。

那李慶正如淩逸軒所料,一生不舉。終年求醫問藥。當然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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