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的情深不壽,會有很多bug((1)
寫文的過程就是這麽不可控制。也多了預計中沒有的人物,也有很多預計中沒有的感情。
因為這篇是中短篇,我腦海中有很多他們的日常,可是為了不水文影響劇情的連貫一并沒有插入主線中。
之後會有番外。但我想留着慢慢寫。如果你們最想看誰,可以告訴我(對!為了騙評論我厚顏無恥!
☆、拾畫叫畫·終章
情字最苦,欲字最毒,義字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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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為了攔住兩人,一路追蹤至北京。原本他不必擔心一個生活能力九級殘廢的悶油瓶,現在他身邊多了一個人精,當年獨身一人就從霍家的地頭北京逃出。現在追蹤難度上了一個檔次。
他打電話給小花,讓他給安排一輛車,末了,他想了大半天,還是提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來?”
電話裏小花奇了:“你追你的男人去,我跟着幹啥?”
“你他娘的什麽叫我的男人!”吳邪一聽炸毛,口不擇言直接噴出:“你難道不要去追你的女人?”
電話瞬間靜了下來,就在吳邪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挂機離開的時候,他聽到話筒裏傳來澀澀的詢問。“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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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閑話不表,吳邪事後對小花恨得直咬牙。他來了,但是沒出面。一路上的跟蹤交涉全部都是他吳邪一人出馬,而小花躲在後頭混在游人圈裏,通過短信和電話聯絡。
他一路上看着結伴而行的男人和女人,這兩人都是怪胎,在雪山中行進十分順暢。他們走走停停,至黃昏時悶油瓶會在夕陽中對着雪山膜拜。他沒下跪,只是虔誠而深沉地凝視着溫暖與冰冷相接的世界盡頭。女人不多言語,她偶爾也會看看雪景,但更多的時候是時不時取出她背包裏的青花素紋妝盒安靜溫柔地撫摸着。
吳邪有次耐不住問了句那是什麽。
女人沒有擡頭,她的臉沉浸在夕陽的餘晖中,恰好的角度,她的眉毛吊住了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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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親人。”
白姨的妝盒,白勇的骨灰。
那一刻吳邪了悟,之前他絮絮叨叨對兩人不停訴說着這人世間的美好,絕世美景,誘人美食,兩人雖沒顯露出任何厭煩,但心中早就沒有任何感覺。
之後,吳邪有點記不清了。不過是遭遇了雪崩又害上了雪盲,悶油瓶和入畫回來救了他,把他拉回到那條被雪掩埋的縫隙裏。他們點了篝火。張起靈問吳邪要了根煙,女人随後也要了根。兩人一起着了火,吸起來。他們互相望了眼,交換下眼神,女人點點頭。
她醞釀着措辭,“吳邪,你走的足夠遠了。”食指與中指夾着根煙,她貪戀地吸了一口,宛若人世間最後一口。
點點星火随着她的手移動,她的臉藏在火光不及的黑暗中,恍惚間戴上了一張面具,肅穆虔誠。
“我們會回答你的問題。所以,你問吧。”
吳邪承認,入畫是他最看不懂的女人,她仿佛什麽都知道,又都什麽都不在意。就連她的回答解釋在他看來,也是她偶爾無意的施舍。
悶油瓶從他的包裹裏取出兩只鬼玉玺,一只給了他,一只給了女人。女人伸手接過放進自己的包裏,道了句謝。
“這東西用來幹啥?”吳邪已無精力周旋,直奔主題。
異口同聲:“開門。”
因緣種種,吳邪只記得個大概。他知道個什麽鬼的最大的秘密的存在,也知曉了張起靈曾找過當時的老九門,希望借助他們力量幫助張家,共同承擔義務,也知道了老九門中沒有一個人履行諾言。
守護這個秘密,需要十年。在之前的諾言裏,需要老九門中的人輪流接替去守護。
他們沒有一個人去。
想來也是,十年光陰。誰願意為了一個鏡中花水中月的誓言去舍棄自己的父母妻女,榮華富貴。一諾千金,是個美好的笑話,尾生抱柱,也注定只是個傳說中的愛情故事。
吳邪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他指了指在一旁沉默浸在煙霧缭繞中的女人。
“她呢?”
冥冥之中的勢再次運轉,入畫恍如隔世。
“白入畫,黑背老六之孫。”
她彈了彈即将落在手指上的煙灰,淡淡道:“小三爺,知道這些就夠了。”
“等等,還不夠!”一定要弄個明白。
“我問你。”他直視張起靈,“按照承諾,九門到現在,應該是輪到誰?”
男人沉默,女人嘆口氣。何必知曉這些。
“你。”她指了指吳邪,他不忍做個惡人,那就她來吧。
“但你是不會進去的。今後的十年你會有大作為。剩下來的……”她望了望盯着篝火不出一言的男人。
“他進不得,他還有一定要他處理的事。你是老五,我是老六,也該是輪到我了。”她無所謂地笑笑。
吳邪被她漫不經心的态度給激怒了,眼角一瞥發現靠近縫隙口的那處有動靜,心曉是誰,還罵了一句真能忍,龜孫子。急中生智。他問道:“小花呢?”
終于有人捅破了紙窗,敞開了入畫的那個部分說亮話。
怎說到,怎說到,平白地分開了。
滴不盡的相思血淚抛紅豆,忘不了的新愁與舊愁。戲文裏都這麽說的。
可哪有這麽誇張。她下意識擡手想要吸一口煙,卻發現早已燒到尾部,沒了。
她承認有過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可等熬過了,也就那樣。
張家起靈是個聖人。
她碰到他之前,是個孽障。起婆娑,熾豔火,自廢堕,哪怕鑽心剜骨,永葬荒墟,也要獨吞絮果。
沒人教她該如何。她以為這才是人生常态。人嘛,一生在世,無怪乎癡嗔怨恨苦。
可有的人什麽都不說。就是和你結個伴。一路上沒幾句話,卻是個佛。
他教人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該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她愚鈍,只悟出了前四條,足夠她守住十年。
她笑笑,張家看來是在青銅門裏悟出了佛。
“好了,好了……” 她喃喃,她打量着吳邪,看着他溫和內斂的臉。
“小三爺,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她用手指在地上畫了兩個三角,組成個沙漏。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在這個裏,”她劃過第一個三角,“你,張起靈,王胖子”接着劃過第二個,“你,解雨臣,霍秀秀。”
一個是生死弟兄,一個是兩小無猜,她什麽都插足不了,圈裏圈外,都是個多餘的人。
自嘲。能懂的都能懂,她不再說。
可終歸有些不甘心,她擡頭望着上方。
“情不知所起,半途而止。”合上眼睛,不讓不知名的液體滾落。
“我沒那福氣。”心一橫,她再度睜眼。“讓他跟霍小姐在一起吧。”
吳邪還未來得及開口,張起靈便忽然伸手,在他的脖子後面反手一刀,吳邪一下子失去知覺,朦朦胧胧間他只看到靜靜燃燒的火光突然搖曳一下。
只能幫到你這了。小花。他想。
“有些話,我需要你親自對我說。”
她曾經朝思暮想的人啊,此時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長白山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臉色泛着病态的白,可他的眼神執着卻又把蒼涼隐藏的深深好幾許。
她緩緩笑道:“好久不見。”
轉身奪過她的背包與鬼玉玺,奪路而逃。
耳後是你一招我一招的打鬥,摻雜着男人的嘶吼。在她狂奔的路途中,迎面穿過的風擦拭掉她的眼淚,路過的人面鳥徐徐轉過身來目送她的逃離。
可依舊無法阻攔他的聲音。
“白入畫!你給我站住!”
“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
說不清楚了。爺。
她來到青銅門前,把鬼玉玺按在紋路裏,青銅門在她的面前緩緩打開。在她身後不知何時排列起了隊伍整齊的陰兵,迎接着守門人的到來。
“你給我回來!”
她心知他是打不過張起靈的,張家起靈終究是放了水,一路打一路過來。
她轉身,對着她的男人。張開嘴,沒有出聲。
三個字。
很簡單。
很俗套。
也很動人。
她後退着一步一步走了進去,沒入了黑暗。
在他聲嘶力竭的喊叫中,青銅門終于緩緩合攏。看過了太多人事變遷的張家起靈望着門,說道:
“你若真的想要她,下個十年為何不一起進去?”
他怔住,停止了掙紮。
“她是最不像九門中的人。”張起靈嘆口氣。
哪怕知曉了最後的命運,也能坦然而無愧地走下去。
也是最狠的人。
白入畫,你看吧。
情字最苦,欲字最毒,義字最難。
白姨平生一個情,錯情。
解雨臣一生為俗世的欲所牽累,他的身前是家族朱門,一将功成,他的身後是血流成河,萬骨榮枯。
白入畫,巾帼風流,薄情重義。
看官,你可猜錯了吧?
這出戲的結語可不是這樣的。
一拍驚堂木,衆人回了魂,豎起耳朵恭敬候着。
真情者,自成也。
真正的深情從來都是一種自我完成。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為你化竭了瘋狂入妝
傾餘生成全個情深不壽。
———《寸縷》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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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這裏正文就結束了。
不想拖到明日。
今日一并發了。
☆、愛我純粹還愛我赤-裸不靡頹
青春期的男孩子整日腦海裏想的東西比隔夜的臭水溝還要肮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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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在賭場輸了錢,不多也不算少,可惜他身上錢輸光了,還欠了點。新來的保镖恨他的女人看上了他的臉,故意卡着他不讓他走。
在賭場等人來的時間裏他點了根煙,地下賭場空氣污濁,混雜着煙草味,酒精味,女人粗制的脂粉香水味,汗液酸臭的氣味,人待久了頭暈目眩,什麽都無法思考。
他其實不太想她來這種地方,或者說他不希望她看到這幅模樣的他,頹靡懶散,雙眼無神,唯有骰子在器皿中快速轉動撞擊的聲響才能刺激到他。他不愛賭博,僅僅是沉迷其中。酒精試過,毒品不敢,可醉後他腦海中那些不敢肖想的東西會燃燒得更加旺盛,怎麽也撲滅不了,他在烈火中***,化成骨灰,為他天理不容的罪孽而挫骨揚灰。
唯有賭博,他才能放空一切。骰子,紙牌,荷官,金錢,足夠把他的腦子塞得滿滿當當,再也擠不進去別的什麽,比如女人。
當她來的時候,他閉上眼睛想象。
現在夜深了,她應該剛洗過澡,也許穿着睡裙。不過他打電話通知的急,她會直接套一件T恤,穿上七分的褲子,拖着一雙夏日涼鞋,頭發半濕地搭在頭上。一步一步走下通往地下的樓梯,守在門口的護衛為她打開門,她手裏拎着一個簡易的編織袋,裏面放着贖他回去的現金。
她會先在門口環顧四周,尋找他的身影。等她發現了,她好看的眉頭會微蹙,臉上不會表露出什麽,頭次兩次的時候她還會生氣,久而久之她變得麻木,而他亦如此。
一陣洗澡過後沐浴液的香氣撲面而來,他摁掉了煙,睜眼看她。
她對着壓着他的保镖賠笑,對着這兒的老板賠笑,唯獨對着他半分好臉色都不施與。回過頭領着他回家時,他反手給了壓着他的保镖一拳,暴力,迅疾,伴随着咔擦的一聲,興許是眉骨斷了。
老板眼皮沒偏移一分,蘸了口唾沫數着錢,末了對着入畫點點頭,招呼另外一個打手護送着兩人離開。
回家路上,知了病恹恹地亂叫,入畫拎着空了的編織袋,順帶去便利店買了些日用品。走出來時看白勇站在路燈杆下盯着自己的影子徘徊,空蕩蕩的街道,沒有人影,顯得他分外孤寂,也頹喪的很。白晃晃的燈光紮人眼,她眯起眼,走上去:“想說什麽?”
“對不起。”
“為什麽打人?”她問道。
“那個人在一旁使絆,還壓着不讓我走。原本我是不想讓你來的……”他握緊了拳頭,捏碎空氣,孕育着發酵的憤怒,又及時扼殺在嗓子口,混着莫名的情緒吞咽下去。
入畫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率先走開,白勇跟了上去。
夜風把她的話吹散,他零散地捕捉到一點。
“這種雜碎。”他沒聽錯,他跟上緊了些,以便聽得更清楚。
“下次拆了他肋骨。”眉眼捎着三分刺,她眼神清淡,卻嫌棄的要命。
她停在了一家深夜燒烤攤鋪前,望着油汪汪的烤肉眨眨眼,白勇上前趁機牽起她的手,拎過編織袋。
“回家我給你做。路上賣的不衛生。”他道。
目的達成,她點點頭。“還要柴爿馄饨。”院子裏堆着他平日撿回家的木柴,劈了燒火,早晨他給她包绉紗馄饨,皮薄而透,餡少而精。有時晚上她學累了,餓得想吃夜宵,他在家便會乖乖去做。
不出去亂混的日子裏,他還是好的。
在馄饨蒸騰的熱氣中,她似夢似幻,他在浴室澆着淋頭而下的冷水中,緊貼瓷磚顫抖,伴随着粗喘的呼吸,他撫摸着,戰栗着,銷魂着,罪惡着,最後,一并釋放着。
僅是一眼他起身俯視看她時,透明纖細的鎖骨下,欲綻不放的栀子花。
作者有話要說: 終究寫這篇欠了些感覺。
番外第一彈
寫番外的時候腦海中全程易燃易爆炸
☆、與我私奔還與我做不二臣
新月飯店,若在不拍賣的時候,便是霍家二公子的場地。
底樓大廳移走拍賣時的護欄,搭了戲臺,時不時請些當紅的花旦和小生來唱戲。當堂鼓和梆子急惴惴地一并響起時,懸空的雕花燈籠被這喧鬧的氛圍給感染了,浮蕩在空中,光線因輕慢的來回而浮動,忽明忽暗。
甭管你外界如何時代更疊,風起雲湧,在內便是飛光也暫緩了匆匆,停下來勸進一杯酒。
霍二不喜北京人的粗糙,但那“五百年興亡看飽,我且自在澆花遛鳥”的氣韻他卻完完整整從北京這繼承了下來。他翹着二郎腿,細眯着眼,雙手随着戲文輕輕打着拍子。
他愛看戲,也只有在這,美人是美人。
他的審美偏于古人,且認為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人的眉骨生的就是那樣,死氣沉沉病恹恹的,在最應該上揚處偏偏拐了個彎,垂下了,失了韻。
他側過頭,對着一同來聽戲的解家當家細語:“花兒爺,你看這青衣如何?”
解雨臣一直閉目養神,這時才掀開眼皮掃了一眼:“唱的還不賴,可惜吊眉不夠,塌了下來。”
霍二點點頭,他想的亦如此。
吊眉是個苦差事,輕則頭皮發麻,重則頭暈目眩。現在的人,早沒了民國時大家的狠勁,一個個偷自松了勒網,圖個舒服,卻全部軟綿綿地塌了下來。
他嘆氣,心裏惋惜。這時旁兒的花兒爺錯過頭和他身邊的女人竊竊私語,沒有掌握住音量,被他無心聽了過去。
“你覺這出戲如何?”男人問。
女人:“平平。”
“怎樣的平平?”
此時剛好高-潮疊至,他無心聽下去,只聽女人輕聲道:
“俗套而已。”
妙哉。他感嘆。
《白蛇傳》中的《祭塔》一折,母子相見,素貞出現,哭訴往事。
“你的父許香願娘受折磨。
恨法海不願娘姻緣成就,
聽法海言和語中了計謀。”
女人直搖頭,“杭州雷峰塔我去過幾次,每次只覺可怖。世人都嘆白蛇情堅,可曾想這不過是俗世中一出平常戲碼。”
“不二之心……”女人冷笑,“在情愛中最虛僞。”
男人反問:“你又如何?”
女人望着戲臺上攔袖哭泣的女子,晦澀不明,仍輕聲細語:“不二之臣。”
他平白看了出好戲,這下曲終落幕,鼓點響起,來回晃動的雕花燈籠剛好交織到此處,明暗之間,他看了女人一眼。
婀娜的身段,上揚的眉,涼薄的唇,情之所至,似飛鴻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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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打聽中霍二問出那是花兒爺身邊的女人,名叫入畫。不知姓,只曉名。常挑花兒爺唱戲的刺,可惜是外行的見解,看個熱鬧。
聽說在她眼裏,戲大多乏善可陳,迂腐刻板的要命。明清的才子佳人,落到她手裏,批判的只剩下陳朽與落後。
唯一她點過頭的戲曲是《孽海記》中的《思凡》。
霍二腦海中只記她一颦一笑間搖曳了星雲,鐘愛《思凡》的女子,他便給她畫了座廟,想着她在廟裏吃齋念佛卻九轉回腸,思着人間情愛,念着如意郎君,只想下山夜奔,尋一個少哥哥。
任憑他打,他罵,他說,他笑,只求快活煞了她。
他生生笑出了聲,而後打住。他盯着自己如玉的手,跟在花兒爺身邊的女人,恐怕左盤算右盤算,九曲回腸勾勾繞繞。
這不,勾勾繞繞地吞了他西安的盤口。
好個不二之臣。
得不到的,他不會騷動。只會讓旁人也得不到。同樣他也在賭,賭她的命,賭花兒爺的決心,他不惜做個惡人,只為親自為他的人兒驗明一個她親口說的道理。
你們的情也不過是俗世中的一出平常戲碼。嚼爛吞多庸俗。
她身死,他收心。
她命活,她好運。
可之後她若繼續死心塌地,她就是她自己所厭棄的俗世女子,他便當她死了。
若她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便心甘情願成為她的不二之臣。
他把玩着玲珑杯,骨瓷間茶葉沉浮旋轉,他嗅,香氣沁人心脾。
他在等待。
月寒日暖煎熬人壽與未知結果的等待相比不過爾爾,可終究還是讓他等到了豔過酉時日落的唇。
正值庵中一切優婆塞優婆夷等,均有事他往。色空小尼姑逃出了尼姑庵,逃下了山,私奔他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事實證明:一個人內心戲不能太豐富。
☆、賜我夢境還賜我很快就清醒
人生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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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中的那棵老洋槐生得愈發好了,郁郁蔥蔥,青藤常伴。他躺在樹下的躺椅上,從一場恍如隔世的夢中醒來。
時光拔足逝,又恍若靜止。
樹枝頭她系下的西風鈴如他小崽目前的門牙,缺了個口,漏着風。每當西風起,葉搖鈴晃,一聲聲殘缺不齊的叫喚,又硬生生被他全數吞下。本是無意穿堂風,卻偏偏在他心頭引山洪。
最情多,也寂寞。
頭個十年,人人都說癡磨如他,退卻窗外一切縱情聲色,世間風月落定在他眸中,是寂寥,也是思念。
午夜夢醒時分,床畔空蕩,冷徹肌骨。他披了件衣,無神盯着窗外的西風鈴。
她似從來沒有來過一番,不留半寸照片,也無半分氣息留存。空空而來,又空空而去。唯有随風化夢的聲響提醒他以往總總,床笫溫存,陰謀詭谲,并非泡影,是真實。
他念極了她的眉眼,他為她畫眉,他挑着眉筆,溫熱的氣息喘在她鼻尖,她被逗得有些癢,又屏氣不敢出聲。眼眸晶晶亮亮,她抿嘴偷笑,伸手攔住他的胳膊肘,化為一個擁攬,她纏着他的腰,還沒開口,就成了一條陰冷的蛇鑽入他的衣袖。
也好,至少見到了她。
之前的夢,旖旎之極。
她身着嫁衣,嫁到解家時,一席的高朋滿座,他持着酒杯來來往往來回呼喝。尋着空檔,他攔住她的去路,隔着絲繡在她唇上輕啄。
被狐朋狗友推着入了洞房,他竟有些忐忑。他哼着小曲,本想安撫她,不料情難自禁溜出個“和你把領扣兒松,衣帶寬,袖梢兒揾着牙兒沾也。”
他啞然,卻笑得溫和。
挑起長鈎掀開她的喜帕,她低垂頭不出聲。他遞過交杯酒,她扭扭捏捏地接過,雙手交纏,垂首間她的發絲落入酒中。
漂了酒香,撩出後垂在耳鬓。他貼在耳鬓出,舔舐厮磨,入口的酒,燃嗓口。
抱着她褪了衣裳,貼合在一起,他剖出心頭火,把她的石頭心和時光永久溫熱,求個長相守。
醒來時,他怔然。夢中一切真實如斯,醒來卻似夢似幻。真想鑽回時光的隧道,他入了夢境,永不清醒。
倘若人生削減縮短分為兩刻,也不過睡後複醒再苦中作樂。
如此,他渴望長眠。
往複春秋揮別多重白鬓,十年他孤身蹚渡歲月長河。
怪哉,怪哉。他不怨她,也不恨她,只是想她。
她贈他祝語“嬌妻佳婿配良緣”,可曾想過,嬌妻是她,良緣也是她,她輕易割舍,他求而不得。
後個十年,他長情,濫情。
漸漸記不起她什麽模樣,只依稀記得眉眼英氣,且能入畫。
遺忘是造物仁慈。
他于天地間獨享無邊山河,也享一呼百應,高朋滿座,最後妥協于世間,在第三個十年的開頭,成了親。
成親的當晚,宛如之前他千百萬次的夢境上演,只是換了個人。
兩盞交杯酒,第一盞他佯裝失手,全數傾倒在地。
他心中低喃:“別了。”
回過頭對着舉杯的秀秀,溫和笑笑,不交杯,仍一飲而盡。
世人皆過客,豈分你對飲我獨酌。
祭你一杯酒,且散了吧。
她蜷縮在門後,若有感應。
她不老不死,宛若初生,日複一日的苦行消磨她的記憶,她早已忘了種種過往,卻不知為何淚流滿面。
抱緊膝蓋,她埋首。
也念叨。
“我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 她與他之間,
入門前,他賜她夢境
入門後,她賜他夢境
最後雙雙散了
人生最後,記住我愛我,就好。
可附加配樂少年霜的 我有我愛我
☆、願我百歲無憂也願我徒有淚流(1)
《般若經》中,十地菩薩已臻至第十地,修行功滿,唯務化利衆生,大慈如雲,普能陰覆,雖施作利潤,而本寂不動。其過程有三大阿僧只劫之長。
女人聽的時候留意到“三大阿僧只劫”這幾個字,她不懂佛法,在火篝旁烤魚時問男人這“三大阿僧只劫”是什麽意思。
他們近日居住在叢林中,風餐露宿,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入夜蚊蟲叮咬,白晝驕陽烤炙,渴時飲溪水,餓時捕流魚,好不落魄。
女人并無怨言,她盯着火焰上的鲫魚,在漫火細烤下熬出油脂,“吱嘎吱嘎”冒油泡,轉眼又炸裂開,迸發出一陣魚香。
她細細烤着魚,看魚表下的皮膚蜷縮,伸展,變為酥酥的微焦。
“衆生從當前這一世到達涅盤彼岸需要的時長。”
難為男人一下子吐出這麽長的句子。
她把魚翻個身,去炙烤另一面,腦子随之翻轉,下意識追問。“很長嗎?”
“嗯。”
“不止一世?”她繼續問。
“不止。”
“多少世?”
“不知。”?
他們兩人本非有緣人,只不過被牽扯着相遇,日常的相處從尴尬的靜寂久而久之變成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她聊聊她沒有入局前的生活,他偶爾提及他模糊不清的過去。
她和他姑且都算是不錯的聽衆。
其實凡世間的女人前半段的生活當真乏善可陳,無任何驚險與閱歷。她說她從小成績就好,那時候每次回家白勇一張不及格的卷子,而她總是高分。腦子靈光也許是天生遺傳,可兄妹相差太多讓他們的老師也捉摸不透。還偶爾聊她塵封在玫瑰色回憶中的時光。
她笑着談起她專業中遇到的各種瑣事,也說曾向往研發最新的科技。而這些,她從到解家後,竟再未談及。
她嘆氣。“一切都太快。而這些在遇倒鬥之後卻失了意義。我很多時候不知那些奇淫巧術該如何解釋。”
“從前我不信神,但我卻相信有淩駕于人類的力量存在。”她搖搖腦袋。
“後來我把它認作是命。”
她手中的魚香氣四溢,她撒上些鹽巴,白色的細小顆粒附着在焦黑的魚肉表面,轉而融化,滲進肉質緊實的肌理之中。
她把烤好的魚遞給男人,道:“菩薩是不是在向佛抱怨過程太長?”
長嗎?男人記不太清。
零星稀薄的記憶中,寺廟中老喇嘛念誦的經文令初來的小喇嘛昏昏欲睡,他清醒着。
經堂前的油燈将近熄滅,燈火閃爍,明滅昏暗之間,他盤腿而坐,唇一張一合,一同念着。
佛說:那些以形色見我,以聲音聞我的人,他們具有邪見。
可世人誰無邪見?人于世間,他人以形色識你,以聲音聞你,鑒與他人之別,可終止于皮相,而皮相即為邪見否?
一粒火星從篝火中躍出,迸裂到他的腳前,将腳旁的枯草燃滅,随後消失。火星卻迸進他的腦中。
他開口:“佛說,從他受菩薩戒開始直至十地菩薩最後一刻之間的時長,甚至比火星從火中迸濺至熄滅的時長還短。”
一長一短,亦長亦短。
“怕是佛欺詐人間。”她突然開口,毫無大不敬之自知之明。
一瞬間他感到他手中的魚跳動一下,之後發覺是手腕處的脈動。
老喇嘛與世無争,頂禮膜拜之間匍匐在地親吻着泥土。泥土的芳香混雜砂礫,土塊,人類的汗水眼淚尿液,七情六欲癡嗔愛恨,虔誠的香灰,涅盤的餘火。
“一切諸佛盡三阿僧只劫修菩薩行,盡具足五法分--身、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盡度無數阿僧只衆生入于泥洹。”
喇嘛呢喃。而這魚,前不久擱淺在雨季過後的泥淖中,掙紮跳躍,直至精疲力竭,之後恰巧被拾了過來,成了他人腹中餐。
所謂泥洹者,大水滅盡三千世界一切煩惱火後水亦退盡為泥洹。
他已是泥洹,而她是擱淺在泥洹之中的涸轍之鲋。
作者有話要說: 越來越愛小哥。
部分借鑒于宗薩欽哲仁波切在伯克利的演講,沒有來生的佛教存在嗎?
應該分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時間之長短。
第二個部分是轉世與死亡
第三個部分是世俗谛
此為(1)
這一章想要表達意思是對于外人而言張家的守護也許就是三大阿僧只劫之長,漫長而無邊際。
之前有謬傳那是70億年.....
不過對于張家人來說由于記憶的缺失,一世一世的疊加反而于他們而言是火星從誕生到覆滅的時長那般短暫
而覆滅之後的火星就歸于死亡
死亡又是無常的終極課題。
張家是泥洹,三千世界與世界末日的盡頭。
此處我不得不懷疑fz中最後聖杯流出的黑泥是不是也來源于印度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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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之前捉了幾蟲,我就是個手癌晚期加粗漢子屬性,經常被人嫌棄說要給我買手癌霜。
就比如裘德考打成裘考德,嗯。黑背老六打成黑白老劉。
順便也把一些屏蔽掉的字眼加間隔符(晉江的屏蔽一向很迷)
這章之後會替換成目測最後一個番外。
願我百歲無憂也願我徒有淚流
可能會拖的有點長,感覺這個故事我目前還沒有找到感覺,希望能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慢慢尋找。
會脫離入畫主線和感情線,講述一個關于小哥身上佛性的故事。
大概又會是一個重新的塑造了。笑。
藏海花中喇嘛,以及小哥戳我心髒。
還有鬼吹燈原着精絕古城中塑造的西藏真的是讓人魂牽夢繞。
當然作者本人是個懶人死肥宅,經常搜集各種資料看一些亂七雜八的東西度日,嗯,意淫中我已經環游全世界了。
要說番外其實我寫的都不滿意,白勇篇原本計劃描述極具沖突的情感,不知為何落筆就成了溫馨的基調。
而霍二篇目,腦海中我全部想着是我童年時一部少女漫的配角,茶朔洵(暴露年齡系列),可惜沒有半分神*韻
主要還是自己能力不足吧。
本文的花爺也許是最不得人心的一個角色了(笑
(但我發誓我看盜筆時的心路歷程是這樣的!小哥好帥——瞎子好帥——花爺好帥!——最後穩定花爺
所以小花才是我盜筆大本命(傲嬌臉)
怎麽說呢,我喜愛人物的一個原則就是
我喜歡內心強大的人物,沉迷于他們在原着中殘留的空白以及他們的掙紮。
但掙紮絕不會圍繞于情感,反而會脫離情感牽扯到更多的東西。
本文的小花,他是我除了入畫以外最心疼的人物。也是我盜墓原着中最心疼的人物。
我其實不太認同三叔透露出的部分設定。因為在我的觀念中小花還是以家族為重,他是一個過早成熟的人,會做出很多不明智但最後仍會犧牲他自己的選擇。
所以,留給他任性的餘地很小,很小。
因此,他與入畫也就只能這樣。
我從來都不認同有情飲水飽,生而為人,必然會有更多的責任,為生存,為信仰,為意義。
愛情只不過是其中一物而已。
這麽想的話,也許就不那麽難過了(強行洗白全程玻璃渣的制造者的自己!
另外看到有妹子給我砸地*雷和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