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都來算賬的

方渡青起身的動作就這麽停了,三人看過去,時遇殊和郁觀樓兩人迎着風走來,一人穿着常服,一人穿的制服,臉色都不怎麽好。

被死死盯着,汪桀還能笑出來,“真是熱鬧。”

聽到這話,方渡青擡眼看他,心中暗罵這人真是一個瘋子。

下一刻,方渡青被人帶起,那人的左手摟住了她的腰,湊到她耳邊問,“怎麽在這?”

時遇殊的肩章磕得方渡青不太舒服,她挪開了一段距離,并沒直接回答,反問回去,“那你們呢?”

指了指郁觀樓,“陪他來算賬。”

“什麽意思?”

“陳問渠被汪桀扣在家裏,所以我們才找不到。”

倒吸了一口氣,方渡青用一雙大眼睛看時遇殊,“真的?”

順手撈了她一把,往後站了點,時遇殊給她順了順頭發,“當然。”

兩人說小話,自然姿态親密了些,汪桀看在眼裏,只是一陣笑,把方渡青自時遇殊來之後就放松下來的眉眼刻在了心裏。

郁觀樓也沒客氣,“汪桀,咱倆談談。”

陳齊憾縮在一旁,心裏暗自感嘆——什麽日子,來的人每個都要找汪桀算賬。

這厮還真是作惡多端。

再看那兩人,在門外自顧自說話,姿态是自成一派的親密,別人沒有插入的空隙。

白白背了許久黑鍋,陳齊憾也不樂意了,但又怕汪桀脾氣上頭,鬧出什麽事,悻悻走到門外,沖時遇殊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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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渡青冷眼看他,聽到時遇殊不鹹不淡回了句,“嗯。”

明白時遇殊一向不和自己這一挂人玩,陳齊憾掏出支煙,點燃後坐在椅上,翹腳看無形對峙的郁觀樓和汪桀。

那模樣随性,又帶着三分少爺氣。

看不慣這般做派,方渡青推了推時遇殊,“我先走了。”

“等會……”

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時遇殊心裏微微不快,數日不見,沒心沒肺的小孩還是照樣如此,他沉了口吻,“你今天到這到底做什麽?不要糊弄我。”

時遇殊穿了制服,嚴肅眉眼看過來,方渡青心裏難免咯噔了下,剛才一人面對兩個禽獸的勇氣蕩然無存,那點點在時遇殊面前才會有的小委屈又蹭蹭蹭冒出來。

她不說話,望着他,眼裏水閃閃的。

瞥了眼陳齊憾,時遇殊将她的手扣在掌心,牽到了稍遠的地方,挑了塊幹淨地坐下,語氣緩了點,“說吧。”

“我找陳齊憾,有事。”

方渡青低着頭,哼唧了幾個字。

“……”

“私人醫院,找誰幫忙進來的呢?”

他繼續發問,不動聲色盯着方渡青看。

“……我,嗯……是周哥哥。”

“可你并不認識陳齊憾。”

難得時遇殊對一件事較真,方渡青也有些惱,不想把方葉岚的事作為兩人和平談話的籌碼,她幹脆直視着時遇殊,“我有自己的原因。”

“……”

明明在眼皮下的人,還有了小秘密。

時遇殊頭疼,飛快看了眼郁觀樓,他和汪桀說着什麽,眉目已然快燒起來,兩只手攥成了拳。

害怕他一時惱怒,做錯事,時遇殊不得不将方渡青拉到跟前,“聽我說,汪桀既然和陳問渠扯上關系,那就證明他和季期科技的事有聯系,他們那個圈子的人,不該是你接觸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陳齊憾有什麽恩怨,讓他對你動手……”

想到剛才小姑娘跌坐在地的畫面,時遇殊頓了頓,按住她的手猛然一斂,“我必定會讓他還回來。”

輕輕擡手,蓋上他的手背,方渡青又變成那個乖巧小姑娘,“我知道了,我在這等你。”

對他彎了彎眼。

撚了下她的指尖,觸感極為軟嫩,時遇殊才笑了笑,朝那三人走去。

還剩一步時,聽到郁觀樓咬牙切齒的一句,“汪桀,你他媽算什麽男人?”

身形一動,竟是要揮拳打過去。

郁觀樓畢竟刑偵局出身,比時遇殊這坐辦公室的人活絡得多,他一時沒制住,拳頭将将落在汪桀身上時,他往後一躲,随手将陳齊憾拉到面前,推向郁觀樓。

一個大男人猝不及防撞上的重量,帶着時遇殊和郁觀樓兩人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力停下。

“我靠……”

陳齊憾先叫出來,揉了揉手掌,不滿看向汪桀。

他哼笑一聲,看了看郁觀樓,“要是郁中将知道自己兒子這般無禮,不知道會不會感嘆一句家教失敗?”

“放屁,老子今天就問你一句話,你把我媳婦窩家裏的這事,你認不認?”

郁觀樓平靜下來,看了時遇殊一下,将手掙脫開,扯了下毛衣領,整個人仍然伫立在那裏,血脈亢張。

老郁的名字是一壺冷水,被汪桀拎着當頭澆下來,郁觀樓就像顧忌着山腳櫻花的富士山,在原地重新變成不威脅人的勝景。

汪氏企業在國內獨大,老郁退休多年,只是個閑散老兵,郁觀樓一個小小局長,不怕引火上身,卻怕拖累家人。

咬了咬後槽牙,郁觀樓一步步走近,手撐在門上,等汪桀的回答。

“你們自己調查的事,用得着問我?”

他并不在意自己還是個病人這檔事,從褲兜裏摸出煙盒,夾了支,就抽了起來,霧氣袅袅遮住郁觀樓視線。

這孫子!

郁觀樓好不容易冷下去的火又騰騰起來了,不耐煩揮揮手,驅走了一些,眼前視線清明幾分,又聽到汪桀痞氣的一句話,“不過我也沒幹什麽,就把人丢酒窖裏,有吃有喝有睡的,人家拜托我把她藏幾天而已。”

“你家下人傷了她這事怎麽算?”

“簡單,傷人的交給你,随你處置。”

“……你他媽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眼看汪桀不太在意就交了個人出來,其他事仍是糊弄不已,郁觀樓忍不住抓他的衣領,将人拽到跟前來,“汪桀,你胡作非為這麽多年,我看在眼裏,但這次你做的事,連累到我妻子,已經觸及我的底線。”

“哦,所以呢?”

看着郁觀樓發紅的眼,汪桀笑了笑。

砰——

一聲悶響,汪桀栽倒在地。

時遇殊懵了,沒成想郁觀樓還是沒忍住,那點血性還是被激了起來,像個毛頭小子,想歸想,他還是邁了一步,查看汪桀的情況。

他扶着桌腳慢慢起身,捂着腹部,臉上那痞氣的表情終于退了,唇角還是挂着笑,卻盡是戾氣。

“郁觀樓,行啊……”

“你老子不會教你做人,那我就給你點小教訓。”

郁觀樓身邊匆匆擠過一個人,站到汪桀身邊,上上下下掃了幾眼,才湊到他耳邊,陳齊憾小聲說,“沒事吧你,要叫人來檢查麽?”

剛才那下動靜不小,蘊含着郁觀樓一半的怒氣。

慢條斯理在床上坐下,汪桀從櫃子裏摸了一支煙,是汪遂生常抽的那種,部隊內供,并無特別标識,只有一個特點,烈。

屋裏很快彌漫起濃郁的煙草味,郁觀樓不經意吸了口搶人的空氣,腦海裏的彎彎繞也被一點點撇清,“這事就算兩清了,回頭若是在調查季期的時候你再插手,就不會客氣了。”

舒服地眯了眯眼,汪桀嘶了聲,“兩清?”

那聲音極低,緩緩磨在喉嚨口,郁觀樓一時沒聽到,也不想和汪桀再做過多拉扯,回頭,看見時遇殊還有那端的方渡青,他揮揮手,“我先走了。”

“沒事?”

朝方渡青招招手示意她過來,時遇殊看郁觀樓,人都打了,眉毛還皺着。

“晚上來找你,現在……”

“你應該好好和你們家小姑娘談談。”

不點破,郁觀樓拍拍時遇殊的肩——汪家名下的醫院能随意進出,和陳齊憾有明顯的糾紛……

看來誰家的媳婦都不是省油的,小姑娘又怎樣,作起來更厲害,帶着點青春期特有的氣性。

只怕時遇殊會比他吃更多苦頭。

活動了下剛才打人的那只手,郁觀樓笑了笑,準備等會出去就買點面粉、蝦仁和菜,給某人做蝦仁三鮮水餃。

正如郁觀樓所想,方渡青被時遇殊半拖半拉到車上後就抿着唇不說話了。

兩人還在醫院的停車場裏,被修成小院模樣,極為寬敞,零碎放着幾倆車,還都是價格一輛賽一輛貴的。

“幹什麽?我還什麽都沒問,你就先變悶葫蘆了,等我用鋸子來撬開呢?”

暖氣呼呼往兩人面上撲,脫了大衣,時遇殊放松了些,調整了下椅背高度,往上一躺,“行,那我先睡一覺,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叫我就行。”

磨着牙齒,方渡青看時遇殊,他将眼一閉,像真的要睡了。

方渡青抱着手臂,想剛才兩人走之前汪桀那個眼神,說不上為什麽,很是複雜,表面上像看好戲,內子裏卻萦着一股冷意。

比一旁的陳齊憾還讓人覺得不适。

于是她就順從被時遇殊帶到懷裏走了。

誰知上了車,明明做出質問姿态的那個人卻安安穩穩睡了。

起初方渡青還以為他做戲,咬着牙等了會,再湊過去細看時,發現人是真的睡着了。

跟随郁觀樓忙裏忙外好幾天,難得有一日休憩時光,身邊還坐着許久不見的小姑娘,時遇殊幾乎立刻就向周公投了誠,只是睡之前還知道不動聲色給車上了指紋鎖,防止她偷跑。

聽到窸窸窣窣響動的時候,時遇殊就醒了,眼睛睜開一小條縫,看見方渡青身體前傾,在控制屏上找車門的開關。

時遇殊幾乎瞬間就樂了。

他這車改裝過,一水兒的密碼鎖全在駕駛座左側,進入手動模式的時候,汽車主系統幾乎不管事。

擡起左手枕在腦後,他樂悠悠看方渡青皺眉的小模樣,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啊點,卻不得其法,反而越找越朝他靠攏。

頭發上那股香氣就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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